019:狠狠一腳
或許是回憶的功勞,又或許是置身於空曠的屋頂之故,閑詩原先鬱結的心此刻已經變得開朗而又寧靜,臉上更是綻開了一個愜意的笑容。
半個時辰過後,閑詩將枕頭往旁邊一放,身子自然而然地隨着枕頭的位置而傾倒下去。
仰天躺在並不平坦的屋頂之上,閑詩臉上的笑容卻綻得更大更暖。
不知不覺中,閑詩睡了過去。
夢中的她端着一個茶杯正準備喝水,杜有卻突然出現,陰沉着俊臉一聲不吭地將她手中的茶杯奪走,繼而轉身離開,她連忙追逐杜有而去,可越是追逐,兩人之間的距離反倒拉開越大,而她的喉嚨更是越來越灼燒般地乾渴難耐。
“啪”一聲,杜有手裏的茶杯突然摔到了地上,茶杯碎裂,茶水灑了一地,閑詩的喉嚨則乾渴到了極致。
在忍無可忍之時,閑詩猛然從夢中醒來,伴隨着的,還有一身熱汗與乾咳。
以衣袖稍稍擦拭去額頭上的汗水,閑詩起身跳下了屋頂,回到新房裏喝水。
待她喝完水返回,雙腳落在屋頂的剎那間,一雙美眸瞬間瞪得極大。
就在那剎那間,她瞧見一個黑衣蒙面者將她靜靜躺着的繡花枕頭一腳踹下了屋頂。
繡花枕頭以輕盈快速的姿態飛到了高空,順着一根漂亮的弧線遠遠降落。
不過,那弧線再灑脫再漂亮,繡花枕頭的命運怎一個慘字了得?
閑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地吐出,雙手則氣憤地握成了拳。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花家的屋頂這麼多,繡花枕頭又只佔了一小塊地方,怎麼礙着他了?
恨恨地瞪着不遠處的那個陌生男人,閑詩真想將他當成枕頭一腳給踢下去,讓他也嘗一嘗從這麼高的屋頂被踢下去的“美妙”滋味。
不過,這也只限於想一想,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不會自不量力地去挑釁他。
這男人雖然黑巾蒙面,但身材頎長偉岸,再憑枕頭飛出去的漂亮姿態,便可推斷出身手不凡,而她這種只有三腳貓功夫的人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但,打不過他是一回事,記不記仇又是另一回事。
她是低調之人,可這並不意味着她就好欺負,對於那些可恨之人,她可以力所能及地給他些顏色瞧瞧,否則,哪裏咽得下那口怨氣?
黑衣男人在踢中繡花枕頭的瞬間,其實已經敏銳地感覺到了閑詩的到來。
他還奇怪屋頂怎麼會多出一隻礙眼的繡花枕頭,像是鬼魅一般,這會兒算是明白了。
沒想到還有人跟他一樣喜歡以屋頂為鋪,並且比他還要講究,更懂得享受。
讓他更沒有想到的是,他以為跟他有同樣喜好的人是個男人,或者是個娘娘腔的男人,可是從他眼尾的餘光掃過去,卻分明是個嬌小的女人。
呵,這世道詭異了。
若是個男人,或許他還會稍作理會,既是個女人,他頓覺不屑一顧。
是以,明知閑詩站在什麼位置,他卻當壓根兒沒瞧見似的,就地背對着她坐了下來。
接着,他從懷裏掏出一壺酒,拔開塞子,動作頗為豪邁地仰頭喝起。
一口氣喝下一半,他將酒壺隨手放在身旁,默默地看着天上懸挂着的彎月,兀自陷入沉思。
男人周身散着致命的寒光,彷彿在無聲地宣告着生人勿近。
閑詩氣憤地咬緊了唇瓣,她才不信這個男人沒有發現自己的存在。
哼,這個狂妄自大的男人絕對是故意無視她的!
或者,他是在為踢掉了她的枕頭而心虛,是以在用這種冷酷的方式逃避?
無論如何,男人傲慢無禮的表現加深了閑詩想要報復的念頭。
於是,閑詩一步一步地朝着男人所在的位置走去。
若是平日,撞見屋頂有人,她早就識趣地離開了,可今日,她偏偏要留下來。
別說這個屋頂是屬於她與花流雲的,就是跟她無關,她也不想離開。
男人所落座的那個位置,看起來並沒有多少特別,但恰恰也是她方才坐着的。
這種巧合,讓閑詩覺得既怪異,又無法接受。
彷彿是自己心愛的東西被別人也看上,甚至已經搶走了一般。
在距離男人的位置越來越近之時,閑詩以為,男人一定會回過頭來瞧她一眼。
可惜,她想錯了。
待兩人之間的距離只剩下兩三步時,男人仍像是一尊坐着的石像,紋絲未動。
閑詩沒打算主動搭訕這個男人,而是繼續默默地靠近男人的脊背。
在兩人只差半步之距的時候,男人性:感磁沉卻冷如鬼魅的聲音突然響起,“別碰我。”
閑詩的腳步本也沒準備繼續向前,聽見男人突然出聲,被男人動聽的嗓音吸引的同時,她禁不住心生感慨,這般動聽的嗓音配在這般惡劣的男人身上,着實可惜了。
雖只有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威懾力卻極大,像是每一個字都被環上了一圈鋒利的刀尖。
“我”字後面,省略其他比說了其他,彷彿更多內涵,譬如一旦觸碰了他之後的凄慘下場。
閑詩不屑地冷哼一聲,若非看清了他的身姿、聽清楚了他的聲音,否則,她恐怕要誤以為他是女人了。
哪有男人對女人冷喝“別碰我”的?他黑巾蒙面,看不出年紀與長相,誰稀罕碰他呢?
就算他年紀輕輕,又英俊倜儻,她也不可能主動調戲他。
這男人擺出的囂張姿態,讓閑詩越想越覺得可笑,可笑極了。
早就打定了報復他的主意,閑詩竭力調整好自己有些緊張的氣息,繼而猛地抬起右腳,朝着他身旁的酒壺狠狠一腳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