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開陽別院
戲謔的聲音發自陳潛身後,聽到這個聲音,陳潛不用轉身都知道是何人發出的。
夏飛譚,旱州城大戶夏家的三子。
轉首看去,入目的是七八名乘馬騎手,佔據了大半個道路。
這群人雖也是一身勁裝,但是衣飾華麗、富貴,隱隱有光華透出,顯然是綢緞縫製,他們坐下馬匹也頗神駿,人人臉上神采飛揚,一群人聚集在一起,jīng悍之氣撲面而來,可謂鮮衣怒馬。
首的是兩名青年,相貌有些相似,其中年幼一人和陳潛年歲相當,臉上滿是嘲笑的表情,便是夏飛譚了。
看着夏飛譚臉上的嘲諷笑容,陳潛心下憤怒,正在這時,一旁乘馬的大師兄郭厚忽然出聲道:“夏飛譚身邊之人便是他的二哥,夏飛劍!師弟你不要衝動。”
陳潛聞言一愣,看向夏飛譚身旁之人的目光里泛起了些許jǐng惕。
夏飛劍,夏家的二子,聽聞其修已接近凡胎境巔峰,更重要的是,這夏飛劍在幾年前就已經加入了開陽派,是正式弟子!
陳潛今rì就是了前往拜入開陽派,現在遇到了一名開陽派的正式弟子,自然衝動不得。
注意到陳潛的表情之後,夏飛譚更加趾高氣揚,他笑道:“陳二層,看在大家多少有些交情,我還是好心醒你一句吧,這次前往開陽別院最好是多帶些銀兩,總歸是有用處的!哈哈!”
一言落下,夏飛譚揚起馬鞭用力抽打坐下坐騎。
“希律律!”
那馬吃痛長鳴,前肢騰空、後肢用力一蹬,向前急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匹馬兒衝擊的方向,正是陳潛所在。
相比於陳潛坐下之馬,夏飛譚的馬兒顯然強壯幾分,這一衝擊立刻驚得陳潛坐騎有些慌亂,差點將背上的陳潛顛簸下去,待得後者幾扯韁繩,才平復下來。
而這時,原停在陳潛二人身後的夏飛譚幾人,以及揚長而去,徒留下幾聲得意的笑容。
看着幾人遠去的背影、煙塵,陳潛感到自己的胸中怒火彷彿要爆炸開來,但腦子裏不時閃過的父母身影卻讓他強行按捺了心中的衝動。
“忍耐!一定要忍耐!只有加入到開陽派,得到吐納口訣,快速升修,步步jīng進,才能真正根除這些侮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重要的是有實力去報仇!”
想着想着,陳潛反而平靜了下來,揮手制止了想要出言安慰自己的大師兄:“師兄,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趕緊趕路吧。”言罷,也駕馬而去。
身後,郭厚看着陳潛略顯單薄的背影,嘆了口氣,跟了上去。
行進間,陳潛心中的怒意漸漸平復,只是二人都沒有注意到,剛才陳潛氣急時,他脖子上那顆得自父親的紅珠子散發出的淡淡光芒。
同一時間。
在陳潛師兄弟二人的前方,夏飛譚兄弟二人一邊駕馬行進着,一邊大聲交談着。
“三弟,這次我師父親自前來這一方的別院主持入門式,機會難得,到時候你需表現的出sè一些,才好跳過外門弟子,直接位列門牆,成內門弟子。”
“二哥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數,剛才那小子便是城中陳家鏢局的陳潛,外號‘陳二層’,這傢伙幾年以來都困在凡胎二層鎖息之上,可見天資、實力都是下選,作對手再合適不過了,再加上我正要執掌旱州鏢局生意……”夏飛譚說著,臉上表情從容自信。
注意到自己弟弟臉上的表情,夏飛劍淡淡一笑:“這樣便好,這陳家鏢局雖說是自立門戶了,但說到底和陳震涼那老東西份屬一族,都是馬肅一黨,我大溪的隱患,能夠敲打、打壓,想必父親也會很開心。”
“那是!”夏飛譚臉上笑容更甚。
話音落下,兄弟二人連同身後的僕從行進的速度又加快了幾分。
旱州一城八縣。
除了作首府治所的旱州之外,還有八個直屬縣。
八個縣距離旱州的路程各不相同,有的近、有的遠,但大體上都不足一天路程,八縣中的赤縣比鄰旱水,走水路更快捷,同時,這赤縣最是靠近武曲山,因而往來商旅頗多。
武曲山上開陽派,一劍三絕冠西北。
這開陽派屬中洲七劍盟之一,自古以來就是聞名西北的大門派,除了七年前大溪入關北方大亂的幾年之外,每五年就會舉行一次收徒入門儀式。
入門式期間,開陽派坐落的武曲山周圍,幾個縣城內的開陽別院就會在幾天內對慕名前來的拜師者進行篩選,擇優、擇誠收入派中。
“這赤縣,就是旱州境內的開陽別院所在地……”
耳中聽聞着郭厚的介紹,陳潛默不作聲的走在街道上,游目四望,他的記xìng不錯,途徑的道路、地形在短時間都能記得很清楚。
街道兩旁聚集了各sè商販叫賣着,對他們來說,西北這五年一度的入門式就好像是朝廷的科考一般,人來人往,是賺錢的大好時機。
“……所以,這次作戰亂后的第一次入門式,競爭自然非常激烈,但也是一次難得機會……”
郭厚依舊在重複着話語,這些話其實陳潛早就心中有數了,郭厚此時說來,不過是想給陳潛減壓罷了。只是看他有些僵硬的表情,很明顯是比陳潛還要緊張幾分。
“師兄,”注意到郭厚又想要再重複一遍,陳潛終於忍不住打斷了對方,“你也知道這是戰亂后的首次入門式,很多原的注意事項和經驗都用不上了,如今這開陽派經大溪一番整治,已然不同了……”
陳潛說著,目光跳過層層人群,落到了不遠處的一處宅門之上。
那宅門外牆古樸大方,顯然有了些年頭,而門前的牌匾上刻着四個飛龍走風的大字——
開陽別院!
只是和古sè古香的門牆相對應的,則是門前的一群人。但見幾名衣着簡單的男子正在門前和兩名佩劍青年理論着什麼。
“師弟,那裏就是開陽別院了,我們此行的目的地,”郭厚這時候也看到了古樸宅門,“奇怪,那門口怎麼聚集了許多人?看起來還有着爭吵。”
待二人走近之後,他們方才聽清那門前爭吵着什麼。
“豈有此理!我幾年前曾經看別人參加過這入門式,哪裏需要什麼入門費用?更不要說什麼門資了!”
“就是!就是!難不成我們這大老遠的跑來,就因沒給錢,就失去了資格?”
“沒有這個理啊,你們說對不對!”
吵鬧聲越來越響,眾人一時間也越發群情激昂,向著宅門擁擠起來,有的人甚至一副想要動手的架勢,那兩名堵在門口的佩劍青年臉上也露出了些許慌亂。
正在這時。
“吵什麼。”
一陣男聲從門內傳來,隨後那宅門內寒光一閃!
“啊!啊!啊!”
幾聲慘呼響起,那擁擠在門前的幾人倏地的跌倒,血染衣襟。
變故陡生,原鼎沸的人群忽然安靜,人人噤聲向著門內看去。
但見一名相貌冷峻的青年從門內走出,長身而立,頭戴萬字巾、身着藍sè直裰,手執長劍,劍上有血。
他緩緩掃視着周圍之人,口中冷冷道:“沒有銀兩奉上就不能參加入門儀式,此乃掌門師伯親定,如有不服可與某一戰!”
那兩名佩劍青年待這人說完之後,忙上前行禮。
“莫路師兄……”
被稱莫路的男子理也不理二人,只是看着四周之人,手上長劍血滴流淌,一時間之間原吵鬧的眾人居然開始散去!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門前聚集的人群已經消散,只剩下幾人還駐留,這其中就包括了陳潛師兄弟。
莫路看了看留下的幾人,點點頭:“你們應該是已經繳納過入門費用了,那麼參加之人可以隨我進入別院,陪同之人如想要尾隨,需繳納旁觀費。”言罷一個轉身,寬袖飄蕩間邁步離去。
留在原地的幾個人立刻快步跟了上去。
陳潛看了看郭厚,突然問道:“師兄,你實話告訴我,我這次能參加這入門式,前後家裏到底使了多少銀兩?”
“這個你不必多問,反正來都來了,師弟你一定要努力,不要讓師娘失望,”郭厚說著從懷裏掏出了幾塊碎銀,“看剛才那情景,進去少不得也要用錢,不要矯情,這些銀兩都拿着,加上師娘給你的那些碎銀應該能應付。兄先返回客棧等候。”
話落,郭厚似是不想給陳潛反駁的機會,將銀兩塞到對方手中,轉身便走。
陳潛看着師兄的背影面無表情的握了握雙拳,轉身踏入宅門之內,隨後在門后的書案上將自己的姓名寫上,對上了記錄,又按要求給了執筆人一錢銀子的潤筆費,這才走入。
宅門內,首先入目的是一片佔地不小的演武場,空闊、寬敞。
演武場后,是一片走廊、綠叢,透過長廊上的層層枝葉,隱約能夠看到幾座古樸的房舍。
這開陽別院,赫然是一座佔地不小的庭院。
收回目光,陳潛被指引着走到了演武場上,此時場中正有四十幾人列隊成排,站立其中。四十幾人的前方,則是站着三個人。
看清了這三人的身影后,陳潛的瞳孔收縮了一下,這三人中的二人他都已經見過——
衣着華貴大氅的青年,便是之前路上碰到過的夏飛劍,夏飛劍的旁邊,則是剛才的藍衣青年莫路。
這二人的身旁還站着一名年約五十許的老者,頭束小冠,一襲灰sè長袍,臉sè紅潤,嘴唇上有兩撇小鬍子,一雙眼睛細如縫,縫中jīng芒閃現。
陳潛自覺的進入隊排之內,位於外圍,便在這時他在人群中看到了夏飛譚的身影,這位大戶大少正一臉莫名笑容的看着他,這讓陳潛心中隱隱不安。
“這夏飛譚的笑容說不出的古怪,莫非有什麼打算不成?可是開陽派畢竟是大派,難道還能讓他施展什麼yīn謀?”
陳潛站定之後,有陸陸續續的來了幾人。
直到演武場上的人數增加到了近六十人的時候,那名老者忽然轉頭,以略顯沙啞的聲音對身旁的夏飛劍道:“行了,時辰不早了,可以開始了。”
“是,師父。”
夏飛劍低頭回復一聲,然後抬頭邁步,站到了幾排人的正前方,目光掃視了一圈,道:“各位,你們都是按照要求花費了不菲代價才得以站在這裏,可見你們和你們的家族都是誠意十足的!來,以你們的花費,都是可以直接進入派中的,只是各位也看到了,今rì前來之人太多,門派是不可能通通收入的,只能擇優錄取,所以你們需要在這裏表現出自己的實力才行!”
說到這裏,夏飛劍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這表現的方法也很簡單,我等都是武者,入門也了習武,所以今rì便兩兩一對相互切磋,勝者得入門派!”
人群中的陳潛聽聞此言,心中一沉。
“什麼?”
眾人聞言一驚,但是他們還沒能反應過來,夏飛劍新的話語再次發出:“那麼,切磋從現在正式開始,被叫到名字的人,上前一步……”
“夏飛譚!”
“陳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