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為青年
周建華被對面這個忽然變得有些冷艷的小美女盯着卻一直不說話,心裏不免有些發毛了,忽然想是不是自己的臉太髒了才被人家當小白鼠觀察呢,趕緊用手使勁抹了抹臉,見小美女還是不動聲色地盯着自己,又使勁用袖子在臉上猛擦了幾下,再次抬頭緊張又局促地觀察着女孩臉上的表情。
長頭髮女孩見這個大男孩在自己的淫威下竟也緊張了起來,滿是一副慌張凌亂的樣子,實在是逗人,終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了聲,隨即以一副勝利者的神態得意地哼了一聲,不屑地嘲笑道:“別抹了,越抹越黑。”冰美人瞬間又幻化成了一個明眸善睞、靈動可愛的嬌媚女孩。
“我只有抹黑了自己,才能襯托出你的光彩耀人啊!”周建華只好擺出一副“我不下地獄誰下”的高風亮節的神態。
聽到對方又在轉彎抹角地誇自己漂亮,女孩再次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心裏卻美滋滋的有些得意,感覺很是受用。
女孩心裏有了優越感,就不再局促,又低下頭撥起了算盤珠子,很快算了出來:“五塊六毛二!另外,每包煙要一張煙票,一條是十張煙票!”
“煙票?!”周建華一下子愣住了,是呀,自己哪來的煙票,隨即問道:“十張煙票多少錢?”他知道有些不抽煙的人家,就是把煙票拿去換了雞蛋,既然可以換雞蛋,就可以換成錢。
“兩分錢一張,十張兩角。一共是五塊八毛二。”女孩邊回答,心裏邊不屑道:煙票都沒有還買煙,真是個敗家子!
周建華把折在一起的三張大團結拿出來,抽了一張遞過去。
女孩接過了錢,心裏暗暗吃驚,這敗家子居然隨身帶這麼多錢!一個小礦工咋這麼有錢了,這錢該不會是來路不正的吧?於是她邊找錢給周建華,邊試探地問道:“你們礦上發工資了?”
“呵呵,不是工資,是獎金。”周建華邊接錢邊瞟着女孩白嫩纖細的小手回道。
“獎金?!礦上發這麼多獎金?!”女孩驚呼起來,想了想又說:“不可能!我爸說過,同林煤礦就連礦長都拿不到這麼多獎金——你在礦上是做啥的?”。
“呃~~~電氣維修,我幫礦上搶修了一台設備,這錢就是礦長特別獎勵的。”
周建華回答道,反正明天開始就進機修班上班了,估計以後也會是以電氣設備維修為主。
“怪不得……”女孩嘟囔道,心說沒想到這敗家子竟然還是個有為青年,忍不住又仔細打量了周建華幾眼,追問道:
“你做電器維修?那你會修電視機嗎?”
“嗯?會!”周建華知道這個女孩意會錯了,把“電氣”聽成“電器”了,也懶得去糾正她。前世的自己就是電子信息領域的頂級專家,玩雷達的修個電視機當然不在話下。
“那——呃~~~我家的電視機壞了,你能幫我看看嗎?”女孩有點遲疑地糯聲問道。剛認識人家就請人家幫忙做事,自然是有點突兀了。
“可以啊!不過,今天我沒時間,而且……嗯……”周建華說本想說自己現在還沒有領取維修工具,但又覺得這不好解釋,搞電器維修的人怎麼可以會沒有工具。
“你放心,修好了該收多少錢我會給你的!”女孩見周建華吱唔起來,以為他是想說要維修費又不好意思開口,便又補充說道:“本來也可以拿到縣城裏找人修的,但是有點遠,不是很方便。”
“不是這個意思,錢我是不會收的,只是今天沒有時間罷了,我改天有空的時候來找你吧。”周建華嘴裏爽快地回道,心裏卻在罵自己好賤,自己終究不是一個過的了美人關的英雄。
“好呀!那就謝謝你了!”女孩很開心,笑靨如花。
“你一般啥時候方便呢?”
“白天倒是要上班,但我們有好幾個人,有事的話臨時走開個把人也關係不大,反正平時買東西的人也不多;晚上的話,哪天都可以。”
“好吧,過兩天我來找你,怎麼稱呼你呢?”
“我叫蔡雪英,你呢?”
“我叫周建華——嗯……外面還有人在等我,我得趕緊走了。”
周建華拎起了東西,頓了頓,又說:“雪英,今天耽誤了你這麼久,真是不好意思,謝謝你了。”
“呵呵,說啥呢,我還要麻煩你呢。”聽到周建華省去了自己的姓,直接喊自己的名,蔡雪英心裏不禁有了一絲異樣的感覺。再想到這個大男孩之前關注自己的眼神,蔡雪英的臉又熱了起來。
在這個年代,一般只有非常親近的人才會直呼其名,她哪裏知道,以周建華前世的社交習慣,省去姓氏直呼其名早已是朋友和同事間顯示友愛和團隊精神的表達方式了。
周建華一手拎上買的東西,一手幫着蔡雪英關好笨重的木製店門。蔡雪英鎖了門,把停在店門一側的自行車開了鎖,向周建華道別後,逕自騎車離去。
此時林永良早已推着車子在店外等着了,見周建華和蔡雪英很熟悉的樣子,便問周建華:“你們認識呀?”
周建華笑了笑:“剛認識。”
“你知道她是誰嗎?”林永良又問。
“她叫蔡雪英。”周建華扭頭望着蔡雪英的背影,喃喃地說道。
“你知道她的父親是誰嗎?”林永良再次問道。
“啊?不知道。”周建華答道,他隱隱覺得蔡雪英家不會是一般的家境。
“他父親就是我們同林公社的書記蔡忠明。”林永良神秘地說道。
林永良早年曾經是同林公社向陽大隊林家生產隊的副隊長,自幾年前搞土地承包到戶、生產大隊改製為村委會、生產隊改製為村民小組之後,林永良雖然沒有再擔任什麼職務,但是對村委會和公社這兩級部門的領導還是比較熟悉的。
“哦……”周建華應道,沒再說什麼,把剛買的一整條恆大煙和兩包帶魚中的一包遞給了堂舅。
“這是幹啥呢?我不能要。”林永良推辭道:“你有了錢要節省着用,買這麼多這麼貴的煙,太浪費了。你家裏也正缺錢用呢。”
周建華硬把東西塞在了堂舅手上,說:“堂舅,您這些年來一直沒少了照顧我們家,這點東西也實在算不得什麼,只是我的一點心意,您就收下了吧。年尾了,您家裏也總是要備點年貨的,而且這點東西也沒花多少錢。以後需要堂舅照顧的地方還多着呢。”
林永良想了想,沒再推辭,接過了禮物,頗有感慨地說道:“那好吧,我就不客氣了……唉!眼看着你們,真的是長大了……”
兩人告了別,看着堂舅轉身上了砂石馬路,周建華也騎上車,順着柏油馬路向東往家裏趕。
周建華邊騎車邊想,今天突然從2027年這麼穿越過來,原來作為鄭智的生活已經遠去,再想也沒有用了,當務之急,是要儘快適應現在的身份,解決眼前的生存和發展問題。
回家的這一路上,周建華都在努力地提取以前的周建華的記憶,努力回想與周建華相關的人和事。想來,這是每一個穿越人物都必做的功課吧。
原來,小時候的周建華還是稍顯頑劣的,很淘氣,時不時地闖點小禍,讀初中以前被鄰居告狀或被老師懲罰都是家常便飯。周建華讀初中后倒是很少闖禍了,但依然比較貪玩,成績也很一般。
周建華有個小自己2歲的妹妹周麗華和一個小4歲的弟弟周榮華,他倆在周建華讀初中以前,一直都是他的忠實擁躉、鐵杆跟班,不論周建華去哪,他們倆都會形影不離地跟着一起去,即使他倆因為跟着周建華淘氣而被父母連帶着懲罰了多次,也依然是對周建華言聽計從、不離不棄,以致父親都無可奈何地說他們是“三人幫”。
後來周建華去了離家較遠的縣一中讀書,與妹妹和弟弟在一起玩鬧的時間就少了很多。再加上兩年前父親病故,母親又是農業戶口,家裏的經濟變得拮据起來。母親為了養家,除了種點自留地賣點菜,還得經常出去做零工,家務活的擔子大多都落在了妹妹周麗華身上。
半年前周麗華小學畢業,母親沒再讓成績優異的她繼續讀初中,而是留在了家裏做家務。離開了學校,本來活潑可愛的周麗華不再像以前那麼開朗了,思維也越來越獨立,以前成天粘着周建華、對周建華言聽計從的小妹不見了,卻多了個喜歡干涉周建華生活瑣事的小管家。
而老三周榮華也慢慢變得沉靜起來,每天放了學了就回家呆在房間裏做功課,或者看些借來的課外讀物,還經常自己做些小製作、小發明什麼的,倒也是樂在其中。按照後世的說法,弟弟周榮華算得上是個小宅男了。
周建華邊回憶以往的經歷邊往回趕,時間不知不覺過的很快,等周建華騎到劍城縣良種場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