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喋血孤城(加更)

第六十三章 喋血孤城(加更)

“處座,剛才抓到一個想混出城的姦細,他說認識你,我不敢私下處置,就把他帶來了!”曹小猛推搡着裝扮成百姓的龐文龍請示道。

於宇軒皺着眉向他看來,龐文龍心虛地躲閃着目光,他政治嗅覺何等敏銳,眼看關北軍就要大難臨頭了,他不想枉做陪葬,可又不好意思跟於宇軒傾訴苦衷,他自己也覺得那樣太沒義氣,就想腳底抹油不辭而別,沒成想遇到城門戒嚴,幾經盤查下露了破綻,被機警的曹小猛押了回來。

於宇軒移轉目光,淡淡說道:"我把你當兄弟,你若想走,何須偷偷摸摸!"

“局座,我。。。”龐文龍聲音一哽,後面說不下去了,他真的不想死,不想跟着段系一起倒血霉。

於宇軒深吸口氣,徐徐吐出,緩緩道:“給你指出路的是兄弟,逼你上絕路的是敵人,就讓我送你出城吧!”

“恩!”龐文龍淚眼吧擦地揉了揉眼睛,他見過了太多陰謀算計,早已不敢再信任何人,但在被稱為兄弟的那個人面前,他竟會哭得像個孩子。

八月二十九日,葉軒轅一天內召開了三次緊急軍務會議,中央軍北伐聯軍總司令雷震,晉綏軍蕭遠山、桂軍徐昌平、滇軍李應、川軍董青城於兩日內趕回廣粵出席會議。

會議上,葉軒轅認為關北軍與新政府同枝連脈,同屬北伐軍作戰序列,應予以援手,主張全軍推進,火速增援。

徐昌平和李應以軍備物資不足為由消極備戰,蕭遠山和董青城以道路不通,缺少大型運兵工具為借口,表示難以在短時間內集結部隊繼續北進,會議再次陷入僵局。

第四次會議,雷震力排眾議,堅決支持葉軒轅的主張,他重重拍了下桌子,承諾誰先抵達天津,他就讓出北伐軍總司令的頭銜。

眾位軍閥大佬再無異議,迅速收攏部隊,三路百萬北伐大軍全線北進,目標一致,在北津城城破之前揮師至中原腹地,同宣軍展開決定性的最後一戰。

九月一日,宣軍主力第七師,二十四師,三十七師,五十二師兵臨北津城下,安營紮寨,對北津城形成了初圍。

九月三日,後續部隊五十萬人同攻堅器械抵達一線陣地,攜火炮二百門,炮彈五萬枚,均由牽引車卸下,等待着最後的攻擊指令。

至此,北津城已淪為一座重軍包圍之下的孤城,關北軍準備依託城牆的無懈防禦以守待援,此次戰役標誌着南北新舊軍閥之爭進入了決戰期。

護城河中還露着北津城起義時,一輛沉入河堤的汽車頂棚,無人打撈,城下的血跡雖已被掩抹,但道路前的彈坑仍在,一望無盡的宣軍從四面八方黑壓壓地壓了過來,炮筒緩緩抬高,就像一隻千鈞鐵拳般高高舉起,欲狠狠砸向那座金剛岩澆築而成的傷城。

北津城四座城牆防禦系統已全數開啟,自建成那天起,還沒有真正發揮過它的作用,玄武門二十四門內置炮筒壓彈上膛,一百零二架機槍從機槍口被推出一截,隨時備戰。

每個機槍手身後都堆着好幾箱子彈,還有兩大桶機槍冷卻水,副機槍手正緊張地在幽暗的城牆堡壘中壓彈上鏈,以便戰鬥打響之後,有足夠多的機槍彈鏈可以維持不間斷火力。

張德水兵變后,於宇軒被臨危任命為關北軍副司令兼參謀總長,負責協調指揮北津城的防守,他對這次被動的防禦戰並不看好,死守城池也只是權宜之計。

若以目前的形勢來看,皇浦中正已傾盡全軍之主力圍攻北津城,又有日本人助其切斷關北軍左翼退路,凌嘯川也全力配合右翼阻擊,北伐聯軍未必能在兩月內打到天津。

而北津城城防固然堅固,但城牆也只能承受兩個月的炮火攻擊,過了兩個月,就算城門未破,城內也已彈盡糧絕,屆時只能束以待斃。

佇立良久,於宇軒忽然開口道:“你知道此次指揮攻城的人是誰嗎?”

劉峰手扶着城牆,望了眼一臉無知的豹丹丹,又望了下緩緩逼近的宣軍,回道:“據說是宣軍頭號主力戰將上官長虹!”

於宇軒眸光聚焦,在城下宣軍拖出的煙塵飛土中,遠眺着七里之外的一座村落,最邊上的房屋頂上,似有一根黑色的天線高高豎起,想來那便是宣軍戰前指揮部了。

“來,你看十一點鐘方向,最前排的房子!”

劉峰從士兵手中接過望遠鏡,順着於宇軒手指的方向,調試着聚焦和清晰度,望了好一會才驚詫地道:“這是上官長虹的指揮部吧?位置太靠前了,已經快到咱們炮火的射程了!”

目前的軍用望遠鏡最多也就能看清兩三里之外的實物,劉峰放下望遠鏡,暗暗欽佩於宇軒的目力,只聽於宇軒凝重道:“不錯,我們的對手確實是位戰閱深厚的老將軍,此人乃是前清武官之後,去年我在湘潭曾聽聞雷震攻打長沙時,險些在此人手中吃了暗虧!”

“副司令,你別忘了我們可是中央軍校畢業的,掌握得都是最先進的典、范、令和戰術運用,舊軍閥那一套孫子兵法早就過時了,我就不信上官長虹能運兵入神,在兩月內圍殲我們!”

劉峰斜眼撇着越來越近的宣軍,大是不以為然的樣子,就是段詩婕的運兵之道,也多偏向於剿匪一面,明顯跟不上時代的進步,已無法滿足戰爭對戰術的需要。

“誠然你所言,舊軍閥戰術有待革新,但對方確實是經過戰場歷練的軍隊,反觀我們,大多都是臨陣經驗不足的新兵蛋子,剿匪有餘,陣戰不足啊!”

於宇軒叼了根煙,劉峰幫他打着,從德國回來后,他還未得機會一展軍事才能,便被召回了關內,這次的防禦戰,將是他軍旅生涯中所遇第一場硬仗,以六萬對六十萬。

“宣軍要攻城了,我們下去吧!”

於宇軒轉身下了城牆,身後一眾資歷淺薄的將領默默地跟在劉峰和豹丹丹後面,找到各自的指揮崗位上,迎接宣軍的第一輪攻勢。

“轟。。。”

第一聲炮響,於宇軒已經回了到司令部指揮所,以他現在的職務和高度,完全沒有必要去一線陣地親自督戰,那是師團戰術級指揮員的職責,像他這種戰役級的指揮員,每一條決策,都將影響着前線整個戰局的發展。

殊不知,在革命的殘酷鬥爭中風雨飄搖,他的溝通協調能力,自身對政治和戰略格局的深刻認識和獨到的見解,再到國計民生的方方面面,他的實際能力早已超過了戰役級,已經達到戰略級指揮員的標準。

城外,雙方大炮展開了對轟,關北軍每一發炮彈都能有效地造成十人的殺傷力,宣軍的炮彈更為密集,但殺傷力卻遠不及關北軍炮火的十分之一,炮彈打在金剛岩城牆上只能崩掉幾塊石屑,無法對城牆造成直觀性破壞。

一名宣軍旅長在城下舉着喇叭高喊:“弟兄們,總統發話了,攻下北津城賞大洋五千,生擒於宇軒者官升五級,打死於宇軒者,官升三級,生擒或打死段詩婕者,官升四級!”

果然,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或者說,重賞之下必有死夫,只見數千名宣軍士兵嗷嗷叫地沖了出來,在密集的彈雨中十步一死,死得瀟洒,五步一傷,傷得有型,死死傷傷,仍在前行。

到了晚上,宣軍旅長開始焦灼起來,一心等待,等來失敗,三更堅持,城牆仍在,望眼欲穿,屍骸成山,終於,最後一批勇夫也變成了死夫,全都“瀟洒”在了撤回的半路上,那名旅長只得親自帶領警衛營繼續“有型”地“瀟洒”,不然等待他的就會是上峰的子彈。

護城河水深十米,河寬五十米,只有在城門弔橋下放口的距離稍短一些,但也是火力最強的一處防禦點,玄武門城高六十米,城下僅有一米城基可架設雲梯,此處為雖為機槍死角,卻時常有手榴彈從高空拋下,讓攻城宣軍難以打開突破口。

戰至十五日,宣軍攻城部隊傷亡已達五萬多人,接近守城關北軍全軍總數,北津城依舊牢不可破,方圓五里內遍佈彈坑,五十米寬的護城河浮屍萬具,河水一度被鮮血染得泛紅。

“沖啊!”

一名師長向天鳴槍,萬餘宣軍死夫扛着雲梯和竹伐前仆後繼,跟頭把式地好不容易衝到了河邊,趕緊把竹伐落入水中,用手划著水波向城牆接近,還沒劃到一半,已有二三百人中彈落水,後面的再補上來,抵達城下的宣軍開始在機槍射擊死角內固定竹筏,架設雲梯。

玄武門——

“曹師長,敵人又衝動牆根底下了!”

曹小猛扔下機槍,從身後摸過一捆手榴彈來,用牙咬開引線,順着機槍口扔了出去,對士兵吩咐道:“下次別用我說,看見敵人衝到牆下就給我用手榴彈招呼!”

朱雀門——

“豹師長,火炮啞了六門,有三門故障!”

豹丹丹高大的身軀在城牆堡壘內行動起來有些困難,她在架退式後膛火炮前研究了一會,對士兵講解道:“這種錘擊式火炮最容易發生擊針和底火接觸不良現象,按照我教你們的方法調整擊針突出量!”

士兵將擊針調整了兩厘米,裝彈發射,火炮的故障果然被解決了,在心裏佩服道:“長官真是火炮方面的專家啊!”

白虎門——

“軍長,我們的仿製馬克沁重機槍彈藥嚴重不足,恐怕用不到晚上了!”

劉峰走過去一看,機槍子彈只剩下不到兩箱,他掏出車鑰匙,對旅長吩咐道:“開我的車去彈藥配發室再給我般五箱子彈來,務必保證彈藥充足!”

青龍門——

“拿子彈!”范天雷扶着機槍手指就沒離開過扳機。

士兵把彈鏈插進輸彈口,大叫一聲:“糟糕,啞巴啦!”

范天雷掀開槍蓋,一縷白煙冒了出來,他對慌張的士兵吼道:“瞎喊什麼,沒看見機槍熱了嗎,快拿水來,一看就是關北軍的新兵蛋子!”

士兵趕忙往機槍上澆了一瓢冷水,冷卻的機槍又重新噴射出了火舌!

九月二十五日,北伐聯軍中央軍主力雷震率部繞開了鄭州,直接向河北發起了進攻,第三軍x徐昌平李應部攻克濟南,向德州挺進,蕭遠山和董青城的第二軍正乘坐鐵路運輸,快速增援至濟南休整。

三十日,雷震主力在石家莊遭到凌軍阻擊,雙方展開了激烈的拉鋸戰,凌系寸步不讓,中央軍反覆爭奪,始終難以突破。

三十二日,第三軍於德州遭遇日本傀儡勢力張佐明部伏擊,再難寸進,同日,第二軍在北進途中被炸毀了鐵路,部隊徒步行進,增援速度緩慢,戰勢再度陷入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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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傷烽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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