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宴

第十章 夜宴

我回到早先休息的客房。

異靈被徹底毀去,等於殺死了達加西。

保護異靈的磁力場仍然存在,出乎意料地這磁力場只是防止外人進去,卻沒有出去的限制,這使我輕易脫身。

沒有人能再進去這使人心寒的地方。

所以不用擔憂在短時間內會讓叛黨的人發現我所乾的事。

我還有一個任務,就是殺死藍雲,同時擄走鳳玲美或小姐,當我將她們任何一人帶返邦托烏時,馬竭能聖主會有方法在她身上套取所有有關自由戰線的佈置和計劃。

叛黨的末日亦將來臨。

沒有了達加西的叛黨,就象老虎沒有牙和爪。

我熟睡了十分鐘。

這短暫的休息,使我有足夠的時間補充失去了的巨大精力。

十五分鐘后,門開。

一名少女進入室內,坐到我床沿。

是那我堅持要救回的少女之一的丁娜。

她輕叫:“聖士聖士!”

她並不是想喚醒我,而是要試探我是否在睡覺,所以我故意裝睡。

她的脈博加速,神經的電流象雷雨夜裏的電閃。

丁娜幽幽地嘆氣,將俏臉貼在我的胸膛處。

毫無疑問,這純潔的少女愛上了我,比起准慧和鳳玲美那太陽般的美麗,她只象一顆小星星。

可是她的真誠,卻使我剛經歷過驚濤駭浪的心湖感到平靜安逸。

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來,輕撫她的秀髮。

她全身一震,跳將起來。

我微笑張眼。

丁娜俏臉通紅,不知所措地道:“聖士!我不知道你是醒着的。”

我坐起身來,岔開話題:“現在又要用什麼方法對付我?”

丁娜舌頭打結地道:“我……我是奉命來喚醒你,鳳小姐很快會到來,陪你去參加今晚的舞會。”

我不忍讓她尷尬難受,不再追問。在她指示下梳洗起來,換上新的衣服。

準備好一切后,鳳玲美抵達。

她微笑道:“我代表自由戰線向你正式道歉,希望你諒解我們不得不採取最審慎的保安措施,但現在一切都弄清楚了。”

我淡淡問:“真的弄清楚了嗎?”

鳳玲美瞅我一眼,道:“我們總不能將你的心剖出來看吧!”

我奇兵突出地問:“你不是仍感到我難以捉摸嗎?”

鳳玲美一呆:“你何時猜測了我的想法,而我竟然沒有覺察。”

我深悉適可而止之道,裝出個莫測高深的微笑:“你光臨寒舍,是否要請我作你的舞伴呢?”

鳳玲美回復冷然自若的神態,臉上再現那對醉人的小酒渦,淺笑道:“今晚你是屬於大家的,敬愛的貴賓,可以起行哩!”

當我們坐上飛船,飛往基地另一角時,再無一語交談。

鳳玲美沉靜的俏麗容顏,真使人難測她芳心的幽秘,這時我倒有點恨自己不懂單傑的心靈對流學。

我試探地問:“你不愛說話嗎?”

鳳玲美柔聲說:“是的!語言無可避免將原來的意念扭曲,對這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我步步進逼:“但似乎你也很介意和我作心靈的交流,這不是很矛盾?”

鳳玲美將俏臉轉過來,長而秀的美目精光流轉,輕輕道:“因為我怕會不能自拔的愛上你,那對我具有毀滅性的後果,唉!你是不明白我這高山族人的。”

我愕然,想不到一個能高度控制自己情緒的她,會說出這種話,反忘記認真去理解她的話意。

好一會兒我才問:“為何要怕?”

鳳玲美輕輕淺嘆,幽幽道:“在你的心靈里,有些吸引我的美妙事物,但亦有些很可怕的東西存在,就象你是個有多重人性的人,教人難以看透。可是這種莫測高深,對於一生出來便探求自己存在使命的高山族人來說,別具一種妖異般的魅力,我這樣說個明白,你可滿意?”

她將美得無懈可擊的俏臉轉回去。

縱使在說及這些刺激無比的話,可是她的情緒之海,依然平靜無波。我想起達加西的話,假設鳳玲美通過愛將高度自制的情緒釋放出來,那會是怎樣的一番情景,她曾說愛上我會為她帶來毀滅性的後果,那是什麼意思?

我怎會是多重人性的?

為何達加西說我失去真正的自己?

太多事難以理解。

我記起當元帥命我探察他的內心時,我頭痛欲裂,當時元帥告訴我,那是特別加於我身上的禁制,我的忠誠使我一直沒有深究這問題,但照理元帥既要我冒充單傑,是絕沒理由將這樣的禁制加在我身上,何況我根本沒有單傑的心靈對流能力。

更奇怪的是,每當危急時,我便象破禁般擁有這奇怪的力量。

究竟是什麼一回事。

飛船停下。

成為超級戰士后,我胡思亂想多了,對我無益有害,那是在我自幼接受軍訓的簡單戰士生活里,從未發生過的。

一座模仿古皇宮式的宏偉建築物出現眼前。

鳳玲美道:“這是舉行歡迎晚會的地方。”

“這次你若要我獨自進入任何地方,我是不會遵從的。”我這是嘲諷她上次把我騙進那能變成囚室的升降機內,若能使她有少許尷尬,亦會使我感到快意。

鳳玲美嘆道:“單傑聖士難道是如此記恨的人?”

我衝口而出:“對你我特別介意!”說出口才感後悔,因為那是我真正的想法。

鳳玲美瞅我一眼,平靜地說:“貴賓請下車,眾人都在等你。”

步入建築物的大堂時,數百對眼睛集中到我身上。

自由戰線的人都換上各式各樣的晚禮服,一洗先前充滿戰爭味道的場面。

一群人在漢威、計智先生和標橫將軍等帶領下迎上來。

計智先生一身黑禮服,領上結着古代才時興的蝴蝶結,頭頂高帽,模樣有點令人發噱,但卻使我想到他是個狂熱的懷舊者。

標橫仍是一身軍服,不過在外面多加一件滾紅邊的棕紅長袍,不減其軍人本色,他的目光望向我時少掉三分戒備,不過仍可看出對我未能盡釋疑竇。

漢威和我熱烈握手,顯然為我順利過關感到高興,我慚愧地感受到他對我的真摯友情。

不知如何,我對他有份莫名的親切感。

鳳玲美給我一一介紹,除我已認識的計智等人外,其他都是自由戰線的重要人物,我一一記在心上,因為他們都是我要消滅的人。

其中有幾個人特別引起我的注意。

不但因為他們形相奇特,更因為我感到他們都是可怕的敵人。

假設我估計不錯,他們都是城外九族的奇異人類。

例如一位被介紹為“飛鷹”的青年,皮膚黑漆得發亮,身型高瘦但卻非常硬朗,眼睛眯起象一條線,但耳朵卻特別大,我的感覺告訴我這人有超乎常人的敏銳觸覺。

還有那名叫艾媚的動人艷婦,眼睛裏的瞳孔可象貓般放大縮小,誘人的身體懶洋洋得隨時會倒下的樣子,可是在我的探察下,卻識破這嬌柔的體態,其實只是掩飾她可怕力量的偽裝。

他們的實力超出我原先的估計。

假設我殺死藍雲,是否仍有能力全身而退,將大成疑問。

鬧哄哄的大堂靜下來。

在旁的漢威叫道:“噢!小姐來了。”

我循他的目光望去。

各人象潮水般往兩旁退開,露出一條以人作藩籬的長路。

路的盡處,一位白衣楚楚,身長玉立的女子正緩緩向我走來。

我眼前一亮。

原以為在這裏再沒有美色勝過鳳玲美的人,但現在才知道錯了。

小姐完全是另一種美。

烏黑的短髮,白玉般晶瑩的臉龐,象給薄霧掩蓋明月的美目,凄美幽怨,使人生起要愛惜她和保護她的衝動,令我想起夢女。

在我還未看夠時,她盈盈來到我身前,伸出友善的手柔聲道:“單傑聖士你好,這裏的人都喚我作小姐。”

我握着一手纖柔,不知是何滋味。

我感到她由衷的誠意。

每一句她說出的話,都是來自她深心的至深處。

忽地明白到她為何可以成為達加西下穩坐第二把交椅的人,因為她除了美貌和智慧外,還是一個可完全被信任的人。

她是自由戰線的象徵,代表這時代缺乏的真誠、和平和愛心。

假設我殺了她,那對叛黨的心理打擊,將是無可估量。這想法使我痛苦,為何我要做毀滅者的角色。

她凄迷的美目閃了閃,微笑道:“單傑聖士,請問我是否有和你跳第一隻舞的榮幸?”

我呆了一呆,囁囁道:“跳舞?那是古人類的玩意,我並不懂……”

小姐輕笑:“我們原本也不懂,是我們的古史權威計智先生教曉我們的,現在再讓我將這古老藝術傳授給你,聖士你願做我的學生嗎?”

她的說話有種使人順從信服的力量,近乎不由自主地,在她的指導下,隨剛奏起的音樂,以我超級戰士的能力,很快和她進入舞蹈的天地。

其他男女紛紛配對起舞。

大堂的燈光轉暗,久被遺忘的古老歲月一下子復活過來。

摟着小姐不盈一握的蠻腰,另一手緊握她柔弱的縴手,低頭剛好望到她微仰的俏臉,一時間渾忘了她是我的敵人。

小姐幽幽的目光直望進我的靈魂深處。

一種奇怪的感覺從心底冒起來。

象我另一個部分在說:“你感到羞慚嗎?人家是那樣地以真誠待你。”

我痛苦得幾乎要閉起眼睛。

小姐嘆道:“聖士,你心內藏有很多秘密,是嗎?”

我從容反問:“誰的心裏不是藏着很多秘密?”

小姐道:“這話很對,所以你應是活在非常危險的處境中。”

我愕然問:“危險在哪裏?”

小姐微笑道:“危險在你的腦子處,不要忘記你擁有探測別人思想的超常本領,幸好截至現時為止,你的心靈對流學仍有很大的局限,例如只可猜測較為表面的思想層次,而不能挖掘深藏的隱秘;只能間歇性地作有限度的運用,而不能隨意施為。假設有一天你的心靈對流學能象眼睛看物般那麼清晰,別人為保住心中的秘密不被你識破,唯有殺死你。”

我不能不承認她的話很有道理,幸好我只是個假冒的單傑,同時亦對她驚人的觀察力感到震驚,一時忘記回答。

小姐再說:“這使我感到大惑不解,你和夢女相遇時,曾進行過心靈的交流,你的心靈對流能力應大幅增長,但為何現在你的能力似乎比之以前還不如,所以在你被捕期間,在你身上一定發生了一些事,否則元帥那麼老謀深算的人,怎會放你出來?”

我心裏的震駭確是難以形容。

這小姐看上去弱不禁風,但她的觀察力和智慧,卻使她成為一個非常可怕的人,當然,那是指和她站在敵對的立場來說。

我嘆氣道:“我也想過這問題,元帥只是將我用來作釣大魚的魚餌,離開金字塔后,一切事發生得太快,使我沒有思索的時間。”

為了不使她再問下去,我接着問:“你們已擁有龐大的實力,為何不對聯邦政府發動反攻?”

小姐蹙起輕巧纖長的秀眉,道:“因為在城外的世界裏,還有一些必須除去的障礙。”

我奇怪:“什麼障礙?”

小姐道:“城外並不是個和平的世界,廢墟里倖存下來的人,經過幾千年的發展,茁長出各種有不同特色的頑強人類,其中最凶毒強悍的是‘魔鬼族’和狡秘的‘幽靈族’,他們對我們以‘大海族’和‘高山族’為領導骨幹的‘自由戰線’非常忌恨,乘我們不能露光的弱點,趁機在城外的世界擴張勢力,成為一股不可輕視的力量,控制了絕大部分的廢墟。”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事,不禁愕然:“但聯邦政府怎會容忍他們那樣做?”

“近年來,聯邦政府里被稱為‘暗影部隊’的特種兵團,在佛哥兒率領下,不斷深入廢墟清剿城外種族,確使城外各族只能在躲藏里生活,但自從‘自由戰線’在大領袖的領導成立后,聯邦政府改變策略,不但半公開地默許魔鬼和幽靈兩族的存在,還以武器來換取他們的礦產和資源,使他們成為牽制我們的棋子。”

想不到城外竟是一個如此複雜的世界,難怪達加西說人類的劣根性自出生已有,是沒有法子改掉的,正如城內的世界亦充斥着爾虞我詐的權力鬥爭,元帥只是暫佔上風的勝利者。

小姐道:“你在想什麼?”

我苦笑道:“我真不知自己在想什麼,有機會倒要往廢墟走走,看看那是什麼模樣,你是否也來自城外?為何他們喚你作小姐而沒有名字?”

小姐俏目抹上一縷憂色:“因為我是大領袖收養的乾女兒,故此他們都喚我作小姐,我曾在城外世界掙扎,也曾在城內生活過,所以我不知自己該屬於哪裏?”

我好奇心大起:“城外和城內是完全斷絕的,你若沒有戶藉和通行證怎能來去自如?”

小姐微笑道:“夢女不也是由城外走到城內去?”

我把握機會問:“這恰是聯邦政府大惑不解的事,夢女似乎是突然間在城內出現,以城內對城外的嚴密慎防,那應是沒有可能的。沒有戶藉的夢女,是不能通過任何運輸工具進入邦托烏的。”

小姐正要回答。

近門處忽地爆起歡呼的聲音。

小姐神情一動:“藍雲來了,只有他才能令人如此興奮,特別是年青的女孩子,只要給藍雲望上一眼,會有好幾天睡不着。”

我的神經倏地冰雪般冷凝起來,殺意由心中升起。

決定性的時刻已經來臨。

我要大開殺戒。

第一個將是藍雲自由戰線最可怕的戰士。

我的偵察電波往四面八方送出,掃描整座建築物的結構和內外的環境,以決定最具殺傷性的戰略及定下進退的路線。

小姐離開我的懷抱,俏立一側。

能源象海潮般湧入每一道神經、每一寸肌肉去。

近門處一名高大的青年在眾人簇擁下向我們移來。

無可否認藍雲是個很有魅力的男性,是少女們的深閨夢裏人。

他一頭長發披在肩后,隨他輕快有力的步伐瀟洒地飄動,使人想起藍天上來去自如的白雲。

模樣英俊,肩寬膊厚,兩條腿修長有力,渾身是勁,一對虎目閃閃有神,嘴角似乎永遠掛有一絲懶洋洋和毫不在乎挑戰的自信。

鳳玲美伴在他身旁,向我們大步走來。

我心中一片平靜,那是超級戰士在決戰前本能的冷靜。

他逐漸接近。

銳如鷹隼的眼神終於接觸到我凝定的目光。

一抹驚異掠過他的臉容。

在離我還有十多碼時,驀地停下。

他雙眼射出比箭還鋒利的光芒。

眾人愕然止步。

鳳玲美不解地望向他。

所有嘈吵聲倏忽消止。

大堂里落針可聞。

偵察電波同時掃描他身上的武器。

我的死光刀蓄勢待發。

藍雲嘹亮的聲音冷冷招呼:“單傑聖士!”

我迎上他的銳目沉聲道:“藍雲!”

藍雲眼神變得更凌厲,我感到他身上的殺氣。

他問:“你剛殺人,那是誰?”

達加西說得不錯,藍雲確有那種一見立可察知別人陰謀的奇異本能。

大堂里粗重的呼吸此起彼落。

鳳玲美露出戒備的神色。

小姐出言:“藍雲你是否弄錯了,所有人都在這裏。”

藍雲仰天長笑,神情既驕傲又自信:“他不但殺了人,還想殺我。”

一抹冰冷的笑容由我嘴角擴展開去。

到了此時此刻沒有瞞下去的必要。

我也仰天長笑起來。

眾人露出戒備的神色。

“嗚……”

警號震天響起。

我呆了一呆。

小姐叫道:“有敵來犯。”

鳳玲美向我喝叫:“不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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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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