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與天爭，活下去

一列開往京城的火車飛速的在軌道上穿行着，兩旁的景色自窗口一閃而過。一個看上去只有18歲左右的青年，默默地躺在火車的上鋪，他的臉色一片蒼白，透露出一股與他年紀不想相符的滄桑感。

他叫王點，用他師傅的話來說，他是一塊絕世的璞玉，只要經過精心的雕琢，絕對能震驚於世。就是因為這塊璞玉太過於完美，所以引來天妒，最後能不能成器，還要看王點自己的造化了。

王點閉着眼睛，回想着這些年所經歷過的一切。

他一歲時被師傅帶回天機山，修習天機訣。從此他命途多舛，幾乎每時每刻都徘徊在死亡的邊緣。他是一個無命格之人，天生遭天妒，而後又習得天機訣這門逆天的功法，天道更是容不得他。原本他的壽命的最多只能堅持到九歲，幸虧有其師傅以逆天功力，施以無上神通，才堪堪為其續命九年。

然而“九”乃極數，即使他師傅修為通天，也只能做到續命九年，無法突破九極。而且為了與王點續命，其師傅更是到了燈盡油枯地步，幾個月前，坐化天機山上。

師傅臨終前的景象，一直深深印在王點的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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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兒，怪不怪師傅把你引上這條路？”天機子老態龍鍾地盤腿坐着：“即使你無命格，但是要想平淡的生活，還是能活五十歲的。而我天機一脈，逆天修行，混亂天機，受天道妒忌，修習天機訣更是會遭到天機反噬。只是我沒有想到，對於你的反噬居然這麼嚴重。”

“師傅，點兒這一身的本領都是你親自傳授的，我怎麼會怪您呢？”王點感受到天機子的生命之力正在慢慢的消逝，眼中隱隱泛起了淚花：“師傅大恩，點兒銘記在心。”說完，便跪下虔誠地磕了三個響頭。

“點兒無需自責，為師的大限本來就將至，能在這最後的幾年裏，為你續命已是非常值得了。只是，以後的路要靠你自己去走了。”天機子祥和地看着王點，話語和藹可親，彷彿根本不在乎即將到來的死亡，一派淡然，仙風道骨。

“師傅??????”王點竟是哽咽了，看着這個守護他十七年，為他遮風擋雨，披荊斬棘的老人，他有很多話想說，卻難以開口，他怕一開口，會是他的哭喊聲，師傅不喜歡他哭。

“罷了，罷了，不談這些。”天機子彷彿也有些感傷，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竟也出現不舍的神情，不是怕死，而是捨不得：“點兒，你修習天機訣也有所成就了，應該知道什麼人適合修習把？”

王點努力的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是的，天機訣必須要命格奇異之人才能修習，如若不然，必將受其反噬，屍骨無存。”

“是啊，命格奇異。”天機子感慨地說道：“大千世界，紅塵三千，奇人異士，雖不是遍地都有，但也不至於鳳角麟毛。而偏偏這命格奇異之人，確是億萬中無一，這也是造成我們天機一脈，人丁稀薄，甚至是一脈單傳的主要原因。自從你師兄被人設計謀害死後，我就已經絕望了，認為天機一脈自此就要斷於我手。然而，慶幸祖師保佑，讓我遇到了你。”

天機子開始回憶道：“我當年雖絕望，但是更不想讓天機一脈絕於我手，便開始走訪神州的深山大川，希望能找到傳承衣缽之人。”

“依稀還記得那天突降傾盆大雨，在西蜀的古道上我遇到了你們一家。當時，你父親為了保護你和你母親，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而那群歹徒沒有放過手無縛雞之力的你們母子，便要輕薄你母親。我大怒而起，抬手一掌，斃盡所有歹徒。而你母親，先是收到驚嚇，在被我一掌之威所震撼，當場暈死過去。”

“片刻后，我把她救醒，你母親第一眼看到我之後，就跪着求我收當時剛滿月的你為徒，我本想拒絕，但想起我那可伶的徒弟，你的是師兄，終是答應了。你母親大喜，然後把你抱在懷中，很仔細地看着你，彷彿要把你印在腦海，最後才不舍地把你遞到我手上。”

“讓我沒想到的是，你母親撿起一把利刃，沒有任何猶豫的刺進了自己的胸膛，我當時懷中抱着你，一時無法阻止，待到騰出手來，一切都已經遲了，我給你母親體內渡氣，使她不會立刻死去。我問她：為什麼？她回答，你父親怕黑，不能讓他一個人走。說完便撒首人寰了。我站起身來，看着你父母躺在一起。他們和你師兄夫婦是多麼的像。”

說到這裏，天機之搖了搖頭：“罷了，不說你師兄了。我原本是想送你一場造化，讓你一生富貴。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修習天機訣的，誰料，當我仔細探查你的體質時發現，你居然是無命之人，這是我們天機一脈傳說中的命格，自有史以來從未出過，而被我發現了，我大喜，就連喪徒之痛也淡了許多，迫不及待地帶着你和你父母的遺體回到天機山。”

王點默默地聽着，直到說到他的父母和師兄時，他回頭望望後山，那裏有兩座墳，一座是他父母的，一座是他師兄夫婦的。兩對戀人，證明着這世界上真愛的偉大。

“修鍊天機訣，越是命格奇異的人，成就越大，所承受的反噬就越大。但這些都可以在後期用天機訣彌補回來的。我當年修習時，受到的創傷，足足用了我十年才恢復。只有你，修鍊后，居然只能活到九歲，天機訣對彌補你壽命的方面幾乎沒有任何作用。這是這片天地不容你啊！”

“以前，我可以用功力幫你續命，如今，為師即將歸去，而用功力幫你續命已不實現了，要不然，我完全可以找那幾個老不死的幫你。現在，能幫你的就只有那些天材地寶了。我們天機山上有一株仙靈果，是第四代祖師機緣巧合得到的一株幼苗，雖然還為成熟，但續你兩年壽命還是不成問題。我去后，你可以采之服用。”天機子說道此時，忽然一陣狂風迎面吹來，老人一襲古衣隨風飄蕩起來，大有一種羽化登仙之意。

王點本是盤腿而坐，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他迅速地站了起來，目不轉睛的盯着天機子，大叫道：“師傅。”

老人從容的擺了擺手，讓他不要說話：“點兒，不要為我的離去而傷心，為師縱橫世間百餘載，早就累了，歸去才是正途。當我歸於塵土，歸於雨露，這個世界從此就沒有了我，卻又無處不是我。”

這種看破紅塵，參透生死的氣息，讓王點感覺到另一種悲傷。

這時，老人向王點看去：“點兒，答應為師兩件事。”

王點沒有絲毫猶豫的跪下：“師傅吩咐，不敢不從。”

“一是，我天機一脈雖一脈相傳，但是一人亦足以傲視天下，不要辱了天機門的名聲，讓天機門傳承下去。”

“是，弟子銘記。”

“第二點，也是最重要的。”天機子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抬頭望了望天，這才轉過頭來，對王點說道：“與天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