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蔣泥
金庸先生是以小說家身份名世的,雖說他還是著名報人與政論家。他一手創辦的“明報”,發展成為涵蓋了報紙、周刊、月刊、出版社等眾多媒體在內的龐大產業,我曾經認為香港就是這麼一個能夠創業的良好基地,只要是能人,想做事,還很難有不成功的。它不存在制度上的歧視與限制,此前已制訂出完備的競賽規則,它們相對於所有競爭者來說是一視同仁的。大學讀書時代,我就很羨慕先生的在這一點上的得天獨厚,並為他被《大公報》派往香港而備覺慶幸。
金庸先生的小說陸續都拍成了電視劇,有港台版,有大陸、港台混合版,有純粹的大陸版,我是什麼版本的都看過,但純粹的大陸版是揪着心在看,生理上不時會有倒胃現象發生,最愛看的仍是港台版,人家的製作與表演水平,是和目前的大陸不在一個級別檔次上的。於是我常常嘆恨金庸先生的“墮落”,把自己的好東西賣給人糟蹋,連眼皮都不眨。後來又想通了,本質上畢竟他還是位精明的商人,想靠這些人打開大陸市場,一旦站住了,大概將來還會不斷有人出來倒騰,慢慢不就可觀了么?
從不怎麼如意,到自然成熟,是要有摸索過程的。
誠然,金庸小說本身有結構、情節、人物性格諸方面的可挑剔處,太模式化、太脫離實際、太偶然性了等,一般的高品位文化人都當它們是不登大雅的,普通口味的讀者卻往往喜歡得要命。他的語言、他的敘述故事的方法、他的博學風雅、他從頭至尾一環緊跟一環的扣人心弦的情節……其實都是值得我們研究與學習的。作為小說的首要功能——愉悅休閑,它們更是達到了的。
金庸小說藝術的最大特色應該說是對於人物形象的刻畫,一個個性格分明,無論怎樣不可思議,也都能自圓其說,有時雖與事理欠合,卻吻合於情理,讓讀者不覺生硬難接受。這同樣是歐洲小說不同於我們的特徵之一——中國小說重視故事大於塑造人物,在這方面金庸恰恰是融合了中外之長的。
我是從初中時開始就成為“金迷”的。記得我一位親戚家有成系列的金庸、梁羽生、古龍小說,翻得已經不成樣子了,掉去封皮,四角捲起,頁面污糟,散發著刺鼻的氣味,每次去我都有新發現,並不在意書本身的破損不堪,所以每去串門就賽似過年,以至於延及校園,耽誤學業,課上偷看,被拎着耳朵揪起來罰站,接受老師家訪,遭到父親的“棍棒虐待”,至今未對梁羽生、古龍入迷,只獨愛金庸,大學時代就斥巨資購得三聯版全套《金庸作品集》,沒天沒黑地挨着讀,算是過足了癮,不再有人管得住我了。不久發表文章為之鼓吹。現在又邀朋呼友以作解讀,各說各話,力求全面、深入和周到。
具體行文中,慶東兄“決策”於帷幄,陳珺、呂少剛兩位先生隨後,解析精微,勞力最多,表現出最大的耐心和毅力,功力亦不凡,真不愧北大中文系研究生出身之手筆。這是需要特別加以點示的。
“爭議部分”承王彬彬兄以及吳思、陳墨二先生和嚴家炎老師等諸位方家高人見示,一併致謝。
全書最後之編排、加工等具體事務,由蔣泥完成,遺憾、紕漏難免,其責任亦當在我。
2005年5月,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