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咒

愛情咒

“像藤蘿環抱大樹,把大樹抱得緊緊,要你照樣緊抱我,要你愛我,永不離分這幾句話,就是一首愛情咒。被詛咒的人,將永遠無法逃脫愛情的魔力。

愛情咒

楚江雨

作為京城裏極負盛名的攝影師,我的身邊,美女如雲。

她們各種各樣,或清純嫵媚或性感火辣,或為模特或為演員,更或者,她們什麼也不是,只為了我可以給她們照一組照片,她們什麼都會答應。但是她們從來又沒有與我的生活發生過關聯,說直接一點,是,我從來沒遭遇過愛情。

當我在深夜的12點和一個小明星從一家四星級酒店走出來的時候,我看着她那雙無辜的眼睛,看着這個和無數的男人有染卻能裝得像聖女貞德的女人,一種從未有過的疲憊與厭倦深深地攫住了我的身心。

就這樣,我直接上了一輛出租車到了首都機場,然後,坐上了巨大的飛往雲南的夜航空中巴士。

夜航飛機上的乘客很少,我身邊坐着一個着民族服裝的十七八歲的女孩子,她正在看一本關於玉龍雪山的小冊子,我看着她,是雪山上長大的女孩吧,有一張白得沒有血色的臉,身上,是一種泥土的味道,清新自然,讓我想起高田賢三的一款香水。

見我瞟了她一眼,女孩友善地遞給了我小冊子。我謝了她,埋頭仔細地看起來。

看完后想把冊子還給身邊的女孩時,卻發現她已不在座位上。左等右等,始終不見女孩回來,百無聊賴,我再翻小冊子,發現上面有一行小楷的繁體字,翩翩,雲南民族學院。哦,原來女孩是民族學院的學生。

實在不行,寄給她吧。我想,飛機已經飛行了很長時間,窗外依稀可見幾顆閃亮的星星,我將頭湊到了窗口邊,發現有人在窗邊向我笑着,記得還我的冊子噢,我在玉龍雪山等你。

是翩翩,是她在吃吃地笑,我想喊她,我拍着飛機的玻璃窗,忽然一下子明白飛機的玻璃窗外是什麼了,是一望無際的夜空呀!

我驚出一身汗。一定是我自己在北京的時候犯下的罪孽太重了,我辜負了太多女孩,所以現在出現幻視幻聽。

第二天的白天,我檢查翩翩給我的小冊子,發現根本不是什麼玉龍雪山的小冊子,而是一張航空公司的宣傳單,在朗朗陽光下,一切幻視幻聽好像也不存在了,我恢復了正常。

飛機上的一切,或許只是我的一個夢吧。我安慰自己。

月的陽光乾淨地照射下來,玉龍雪山在陽光下晶瑩閃爍,如果有白雲掠過的時候,就宛若翩翩起舞的純潔的少女。我站在雲杉坪的大塊綠色草地上,可以清楚地看見雪山上的千年冰川,而我的眼睛,就在一剎那間濕潤了。

先生,要照快照嗎,照一張吧,這麼好的景色,不照一張做紀念太可惜了!竟然有人要求給北京城裏最負盛名的攝影師照相,要是平時,我一定會施以最刻薄的挖苦,而我卻好脾氣地答應了,因為,這個女孩就是我在飛機上遇到的翩翩。

翩翩,飛機上你怎麼不聲不響地就走了,不過你說在玉龍雪山等我倒是真的,我一直以為遇到你是幻覺呢,現在看到你,真是高興。我語無倫次地說著,握住了翩翩的手。

女孩的臉紅了,她說她從小是在孤兒院裏長大的,現在在雲南民族學院讀書,讀的是美術專業,沒有離開過雲南半步,哪裏有錢坐飛機呀!

她們家的習慣,孫女叫祖母的名字,她叫翩翩是因為祖母叫翩翩,現在來玉龍雪山是採風,她是在幫一個山民照相呢!

明天我就回昆明上學了,歡迎你以後到我們學校找我。翩翩的快言快語令我始料不及。

我說明天我也回昆明,要不我們一起走吧!

真的!翩翩高興地抱住了我,根本不當我是個成年的男子,我想,或者是她是個孤兒,根本沒人教過她男女有別吧!

見了翩翩,以前對於女人的種種心態半點也無,我變得像個有擔當的男人,9個小時的長途汽車,我細心地照顧着翩翩的吃喝,照顧着她的身體,當她暈車的時候,我輕輕地拍着她的頭,讓她靠着我的肩膀休息。

翩翩總是瞪着眼睛看我,她說,我是個孤兒,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以後,我怕你離開了我會不習慣的。

我笑了,那就跟我到北京去好了!

不,我不只要跟你到北京去,我要嫁給你。

啊,不至於吧,我大笑,翩翩,我今年30歲,在雲南的山區,恐怕都夠做你爸的歲數了,回去好好讀書,一個大姑娘老想着嫁人,也不害羞。

與翩翩在昆明機場分手的時候,她哭得一塌糊塗,她要求我回來看她,要等她讀完書了娶她,當她在我的懷中哭泣的時候,我發現了一件要命的事情,我的心,以每秒200下的速度忽然間跳開了,可是,翩翩,這個才18歲的小女孩。

於是我故作平常地推開了翩翩,於是我上了飛機,開始回復我北京男人的模樣。

翩翩,她這樣的小女孩,興緻所至,很快便會什麼事不曾發生的。

回到北京的我,忽然地對女人少了興趣,看到我的模特在跟前脫衣服都不會有任何感覺,以致於有美女在背後恨恨地說我是不是去了一趟雲南就變性了。

每個夜晚,很奇怪地做一個被藤蘿纏繞得死死的夢,醒來后就再也睡不着。

一直過了三年,我的名氣更大,夏天的時候在北京城裏開了很大的攝影展,來捧場的人很多。那天我回家很晚,開門的時候,發現家裏好像有人,以為家裏有小偷,沒敢開燈,我靜靜地站在客廳里,感覺到人是在陽台上,是一個女孩在自言自語,像藤蘿環抱大樹,把大樹抱得緊緊,要你照樣緊抱我,要你愛我,永不離分。

我知道是誰了,我大聲地喊,翩翩,翩翩,你出來……我飛一樣奔到陽台,卻什麼也沒有看見。

三年了,我每天都做着被藤蘿纏繞得死死的夢,原來,是翩翩這個小丫頭搗的鬼,可是,她為什麼剛才會出現在我的陽台上呢?

一定是翩翩出事了,像三年前一樣,我打車直奔機場。很快,在翩翩的學校里,我見到了已經長成大姑娘的翩翩,她已經領了畢業證書,正傷心我不去娶她!見到我,高興得扔下手中的全部行李粘到了我的懷中。

我跟翩翩結了婚。

以後我再也沒有做過被藤蘿纏繞得死死的夢。

後來我跟翩翩回了一次她的老家,一個雲南的小山村,是個獨龍族聚住的小村子,在她家裏,我看到了她祖母年輕時的照片,長得跟翩翩一模一樣,在一本發黃髮脆的手抄書里,我看到了像藤蘿環抱大樹,把大樹抱得緊緊,要你照樣緊抱我,要你愛我,永不離分這幾句話,知道了這是一首愛情咒,被詛咒的人,是無法逃脫愛情的魔力的。而翩翩祖母,當時的酋長夫人,正是掌握愛情咒的人。

翩翩,有這樣全權為你設計愛情的祖母,你會不幸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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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是動詞—恐怖十三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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