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第二章(2)

“怎麼一個人啊?”那男人滿口酒氣。

“啊,啊。”

“來點兒酒吧,我請客。”

“啊,我不會喝酒,謝謝。”

見劉長英與那男人交談上了,高博安和妞妞立即用別在衣領里的對講機話筒向外聯絡:“喂,啤酒端上去了,啤酒端上去了。”

酒吧里,那半醉的男人沒話找話:“幾點啦。”

“11點多了。”

劉長英抬起手腕,給他看錶,那男人就勢抓住劉長英的手:“我看幾點了。”劉長英抽回手,她嚇得氣喘噓噓。

男人誕臉笑着:“這麼晚了,很寂寞是么?”他又把手伸過來。

“你幹什麼,請你規矩點,你要幹什麼!”聽到劉長英的叫聲,還沒等高博安和妞妞站起來,一個酒吧經理模樣的男人早已攔在劉長英和那男人之間:“哎呀,王老闆,你喝酒怎麼不早點兒到我這兒來喝,這是在哪兒喝成這樣了,來來來,叫我們這兒小姐再陪您喝一杯。”

“沒事沒事”,醉漢揮着手:“我沒事,我跟這位小姐聊聊天兒。”

經理問劉長英:“你們認識?”

劉長英說:“我不認識他,我是來等人的。”

“你別在這兒起鬨了,來來來,我找人陪你喝,喝趴下我送你回家。”

醉漢被連拉帶哄地架走了,劉長笑看看錶,已經快12點了,她孤零零地坐着,面前的一杯可樂點滴本動。12點半的時候,整個酒吧除了她和高博安、妞妞之外已經沒有別的客人了。

經理踱過來,“小姐,你等的人還沒到?哎,我們這兒該下班了…,,

劉長英看了高博安、妞妞一眼,心神不寧地站起來6

在豐城路設伏的刑警們陪劉長英回到家不久,他們接到了綁匪的電話,電話依然是由張大壽接的,他聽到綁匪嘶啞的笑聲,連忙說:“先生,怎麼回事?我老婆帶了錢去的,她一直等你到

“她是帶了錢去,她還帶警察去,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啊?”

“沒有,沒有,你一定看錯了,我老婆是一個人去的,我們確實沒有報警……”

“我不會再相信你了,姓張的,你們等着收屍去吧!”

電話掛斷了,通過監聽電話聽到一切的劉長英痛哭起來,‘大壽,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我不讓你找他們非找他們,嗚——,我就這麼一個弟弟呀,我沒爹沒媽,就這麼一個親人呀,嗚——”

張大壽說:“我不報警,不報警你拿得出100萬嗎!”

李文江勸道:“長英同志,你別太難過……”

劉長英歇斯底里地揪住李文江:“是你們害了他,你們幹嘛要跟着我?幹嘛要跟着我!是你們害了他!我跟你們要人,你們這幫沒用的東西,你們都給我滾!滾出去!”

劉長英泣不成聲。

李所長上前勸慰,他和張大壽一起扶劉長英進了卧室。傅冬走出屋子,站在院子裏,做了一個深呼吸。李文江也走出來,心情沉重地看了傅冬一眼。傅冬臉上並沒有沉重感,只是若有所思地點着一根煙。

第二天,劉長勇的屍體在一個水塘里被發現了。屍體是用白色透明膠袋包裹着,放在一個三洋帝王電視機的包裝箱裏的,

中午,傅冬和參加這個案子工作的同志一邊吃飯,一邊聽馬福祿彙報着現場勘查的結果。

“屍體頭部被鈍器打擊,顱骨致命性破損,發現屍體的現場不是第一現場,上次發現死者駕駛的小工具車的現場,顯然也不是第一現場,於是我們對周圍地區進行了詳細搜索,基本斷定點將台東路通們橋下為餘人的第_現底,這全涵洞橋距沒現工具車的地點約有1公里左右,距發現屍體的水塘約300米左右,罪犯是在涵洞橋下動的手,然後將屍體裝進三洋帝王電視機的箱子裏,沉入木遠的水塘,再然後將麵包車開到點將台東路樹林邊,偽造了失蹤現場,所以我們認定,罪犯中肯定有具備汽車駕駛技術的人。屍體經過檢驗,判定死亡時間在48小時以上。”

李文江本來一心三用,一邊吃一邊聽一邊看給對面小學進行法制教育的講課稿,聽到最後這句話不由詫異地抬頭,甚至嘴裏停止了咀嚼:“48小時以上?”

傅冬放下飯盒:“也就是說,罪犯在進行綁票的當時就撕了票。”

不可思議,大家都沉默。

傅冬站起來,來回走動,“有幾點我沒摘明白,”他說:“第一,綁匪打電話給車廠,說汽車爆胎要車廠派人來修,車廠有六個修理工,只有做為老闆親內弟的劉長勇去修車,才能達到綁票索取錢財的目的,老闆說甭管誰被綁了,他一視同仁我不信。我看綁匪也不信,人家要綁就得綁你親戚。所以我說,用這種方式做誘餌進行綁票,成功率實際上只佔六分之一;第二,綁匪綁架劉長勇當時就撕票,而且現場只有血跡而沒有搏鬥的痕迹——沒有吧?”他問馬福祿,馬福祿說:“沒有。”傅冬接著說:“說明不是因為發生搏鬥而臨時下手殺人,而是預謀殺人,為什麼呢?

第三,綁匪先是要30萬贖金,這還是個比較現實的數字,在張大壽夫婦答應付錢后,突然又提出索要100萬。所限時間又很短,顯然缺乏可行性,而且這樣一來幾乎是迫使張家除報警之外別無選擇,很不明智。第四,綁匪指定的交錢地點是一個衚衕。

對他自己的進退極不方便,而且從當晚現場情況觀察,我懷疑綁匪根本就沒去接頭。從這幾條分析看,你們說,他們究竟是想綁票要錢呢,還是想幹什麼!”

李九江問:“那你認為是—…·”

傅冬停頓片刻,雙手一攤,“我也不明白。”

李文江說:“不管怎麼說,現在既然有現場,就有調查的線索。咱們先查起來再說。”

傅冬點點頭:“是啊,我們現在手裏的線索已經不少了。”他停一下,像老師考學生似地問大家:“最顯眼的線索,你們說,是什麼?”

幾個人互相對視一眼,妞妞說:“三洋帝王!”

在接下去的幾天裏,刑警們全撒出去了,市內各大商場,家用電器商店裏,不斷出現着偵察員們的身影。而李文江則再一次來到張大壽家。劉長英的情緒雖然已經平靜,但精神依然恍館,她撐着尚未消腫的眼睛,把李文江請進客廳。

“大壽不在家?”李文江問。

“啊,去火葬場聯繫長勇的事去了。”

兩個人坐下來,劉長英給客人倒了杯茶,李文江問:“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我們跟你一樣,也不好受。如果犯罪分子不抓出來,長勇可更是死不瞑目啦。”

劉長英長長地出了口氣,說:“你們也別勸我了,我雖然現在不上班,沒工作,可現在辦事的規矩道理我都懂,只要能把那殺人犯抓住,你們說吧,需要我們出多少錢吧,我跟大壽說了,豁着傾家蕩產也得把這仇給報了。”

李文江微微一笑:“傾家蕩產?你能當得了大壽的家嗎?”

劉長英說:“我能當,就算是能當吧。”

李文江說:“綁票是為了圖財。按說,綁匪應該對你們的家底兒多少了解一點吧。”

“聽你的口氣,你是當家不理財呀,你們家究竟有多少錢,你也不知道,對吧?”

“家裏的存摺都是我管,廠子裏的錢大壽管,我也懶得過問。”

李文江換了個話題,“長勇的事,通知他未婚妻了嗎?”

劉長英搖搖頭:“那女的太重財了,不然長勇也不會跑出來賣這份苦力,可能早在老家結婚過日子了。”

李文江問:“我能到長勇住的屋子裏看看嗎,隨便看看。”

劉長英說你看吧,沒事。

劉長奧住在跨子兩邊的l村計研電針合屋子不大,挺亂。放了一個單人床和一個小床頭櫃之外,屋裏還堆了不少東西。李文江在屋裏上下仔細地觀察了一遍,未見可疑。

“長勇有寫日記的習慣嗎?”他問陪在一邊的劉長英。

“好象沒有,長勇是粗人,沒見他寫過什麼東西。”

李文江點點頭,他的目光落在床頭柜上擺着的一個年輕女人的照片上。那女人做着淺薄的笑態。

“這就是那女的。”劉長英冷冷地說。

此時刑警隊正被一片興奮的氣氛籠罩着,金大保眉飛色舞,向博冬彙報着調查工作出現的一個重要進展。

“市內經營家用電器的商店太多了,少說也有幾十家吧,可是能進一洋帝王這種高檔電視機的就屈指可數了。我們查下來,一共有飛“£這兩天我們幾·產分關蹲在茫萬老市科針都彭沖電視牌進銷情況仔仔細細地摸了一下。看來,咱們這兒有錢的還真不少。三洋帝王本市今年才開始經銷。不到半年賣出去14台。這14個買主的姓名和地址全留在保修單的底單上了,我們全抄回來了。對這14個買主我們做了初步調查。其中有3個買主是外地人,電視機已經運走了,可以排除做案嫌疑。還有6個買主,從他們的個人身份和家庭成員的情況分稅也可以暫時放在一邊。剩下5個買主我們通過派出所居委會了解了一下。有2個買主的電視機的包裝箱還好好的放在家裏,也可以排除。還有3個人不知道他們把包裝箱放在什麼地方了。這3個人都具備作案的條件,特別是其中有兩個人有駕駛執照。一個是個體出租汽車的司機,叫張彪,今年31歲。綁匪當初打電話要修車時說是個‘面的’,這張彪開的也是‘面的’。還有一個叫陸偉國,是海峽飯店的採購部經理,36歲。張彪住在南華路,距作案地點比較近,和張大壽的車廠也比較近,都是七間房派出所的管段。”

傅起他R引0黨臉上沒有力辦師幼芽一七間后開一地重更廣—句。

黃昏的時候,七間房派出所李所長騎着自行車來到大壽汽車修理廠,車廠的大鐵門關着,裏邊沒有一點聲響,他騎車上路,騎沒多遠就看見張大壽開着小夏利迎面過來,連忙招手。

“哎哎,大壽!停一下。”

張大壽路邊停車,探頭出來,“李所長,怎麼著。”

李所長支了車子,鑽進夏利,遞給張大壽一根煙,自己也點着,抽了一口才說:

“幹嘛去了?”

“去一趟郵電局,給長勇的老家拍個電報。你找我有事嗎?”

“啊,我剛下班,路過你們車廠。想看你在不在。”

“廠子關了,工人我也都放回去了。歇一段再說吧。”

“啊——”李所長格了煙,“我本來有個事打算麻煩你,你廠子關了就算了吧,我另想撤。”

“什麼事,您說吧。”

‘原來我想借你輛車,你們不是好幾個修理工都有本兒嗎,明兒我家裏有點事,想跟你借個人借輛車,你人都放羊了,我另想轍吧。”

“哎,你這樣吧,”張大壽拉住他,“你打‘的’行不行,‘面的1不行打個夏利。豐田都成。發票拿來給我,行不。”

“這不好意思。我還是另想轍吧,我弄輛車還弄不着啊。”

張大壽言辭懇切,“既跟我說了,又不讓我辦,看不起我還是怎麼個意思?”

李所長只好領情,“那,行行。就這麼著了。”

李所長剛要走。張大壽問:“哎,我弟那事你們查得怎麼樣了,是不是一點眉目都沒有啊。”

李所長壓低聲音:“跟你說啊,不是有沒有眉目的問題,說不定這幾天就能破案了,目標都有了,你放心,我們沒鬧着。”

“目標都有了,誰呀?”

“還就是我這管段的。跟你乾的差不多,也是個車豁子。”

李所長說完鑽出汽車,騎車走了。

張大壽愣了半天,才緩緩地扭動鑰匙,發動起汽車。

雖然早過了下班時間,但刑警隊裏依然一片忙碌。李文江剛剛給一個證人做完詢問筆錄,交給證人審閱。

“啊,沒問題,沒問題,就是這麼回事。”

“那您在這兒簽個字吧。”

一個刑警走過來:“李隊長,你愛人來電話了,那邊兒。”

李文江過去接了電話,妻子說今天反應大不舒服,要李文江早點回家。李文江懇求說:“不行啊,今天晚上我回不去,今兒弄不好得在這兒干通宵。你要不舒服,今天回你媽媽那兒去得了

瞧你,又說氣話不是……”

李文江滿臉沉鬱來到會客室,訪者是劉長英,李文江問:“喲,你怎麼來了,請坐請坐。”

劉長英從皮包里取出幾疊人民幣,放在桌上,說:“這是我自己的積蓄,為我弟弟這事,你們多費心了。這是我的一點意思。”

李文江說:“哎,這哪兒成啊,我們其實和你一樣,案子破不了都很着急,到年底破案指標完不成,麻煩大了,錢您收回去,心意我們領了,行不行。”

劉長英說:“錢無論如何你們要收下,這樣,不管破得了破不了案,我也算對得起他了,也算儘力了。”

李文江說:“錢我們是無論如何不能收,您要真想為您弟弟多出把力,那就儘可能地多給我們提供一些情況和線索,這就是給我們最大的幫助了。”

劉長英嘆口氣:“我能知道些什麼呀。”停了一下,她問:“他有幾封他未婚妻給他的信,你們要看嗎?要的話,我可以回去拿。就在他屋子裏。”

李文江說:“有最近的信嗎?看看也好,我跟你一起去拿。”

李文江一邊囑咐人到食堂給他打飯留着,一邊叫車。可隊裏的車都派出去了。

劉長英說叫出租車吧,反正沒幾個錢,於是兩人一起來到街上。

要木說無巧不成書呢,李文江的妻子憋了一肚子的委屈下了班,推着自行車在一個路口上等紅燈的時候,偏是一眼看見身邊一輛出租車裏,自己的丈夫和一個少婦並排坐在後座里閑談呢。怎不怒火中燒。她想過去敲玻璃,可是綠燈亮了,出租車載着這一對男女揚長而去,她的眼淚忽一下竄出來,她再也騎不動車了。她想吐。

天快黑了,傅備乘車從刑偵處趕回刑警隊。__低血步走發自民廊。幾個刑警從辦公室里聞聲出來,亦步亦趨地跟着他問:“怎麼樣隊長?”傅冬走進辦公室,把帽子往桌上一扔,說:“你們趕快去七間房派出所。張彪的拘留證處長已經批下來了。你們先去派出所,把那傢伙住處周圍的情況弄清楚。他是開出租車的,一般回家都比較晚,不管怎麼說,今天晚上無論如何得把他拘起來。”

一說要抓人了,刑警們十分振奮,齊聲唱了個路,領命而去。

張大壽家。李文江閱讀着劉長勇未婚妻的幾封來信。在這疊信件中,他發現有一個信封是封住的,還沒有貼上郵票,他看看信封,“是劉長勇給未婚妻的?”

“啊,是,可能還沒來得及寄呢。”劉長英說。

“能打開看看嗎?”

“打吧,”劉長莫做主說:“人都死了,還有啥秘密呢。”

李文江撕開信封,取出信。信的開頭照例是些親熱和問候的話,看到後邊他的神色突然凝固起來,劉長英問:“寫了些什麼什””李文江不由自主地念出聲:

“我最近找到了一條生財之道,我要和姐夫做一筆交易,我想肯定能成功,那樣的話,我爭取過年以前就帶上錢回去。我再也不想在這兒呆下去了。我太想你了,我的心肝……”

李文江門:“他信上說要和你丈夫做_筆交易。俄知道回又’

劉長英說:“和大壽?”她搖搖頭。

李文江想了想,收起信,“我先把這幾封信拿回去,行嗎?我給你打個借條。”

劉長英說:“你拿吧,不用打借條了。我叫出租車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回去。”李文江走出屋子,隨口問:“這麼晚了,大壽還沒回來?”

“是啊,他原來說上街辦點事,再給老家拍個電報,叫我舅舅來一趟,長勇的後事不能再拖了。按說他現在也該回來了。”

李文江告辭了張家。

天黑時分。刑警隊的便衣出現在張彪家附近,隨同來協助他們的派出所的民警把他們拉到隱蔽處,介紹說:“我剛看過了,門鎖着,一般他不會回來這麼早。”

李文江回到刑警隊,一進辦公室就把劉長勇那封未發郵的信放在博冬桌上,興奮地說:“你看看這個。”

傅冬打開看了,幾乎跳起來。他用力在李文江肩上拍了一下:“你真行,夥計!

我說怎麼這麼奇怪呢,你看,劉長勇死前街f校如用發書8&現在在七號支影找到了救生財之苦。這可是生重要的發現。咱們再來琢磨琢磨,劉長勇究竟是無辜被綁,還是為財而死?”

李文江說:“沒錯!”

傅冬到這會兒有點躊躇滿志了:“咱們先把張彪弄進來,要順利的話,說不定今晚上能真相大白了。走,咱們也到七間房去。”

傅冬和李文江趕到七間房派出所時,張大壽家的小保姆小麗麗哭哭啼啼地跑到派出所。李所長把傅冬李文江拉到一邊,說:“這案子真絕了,張大壽也被人綁架了。”

傅冬一驚,“什麼時候?”

李所長說:“我傍晚的時候還見過他,他開一輛夏利回家去了。可剛剛他家小保姆跑來找我們。死活不願在他家幹了.說張大壽一直沒回家,剛才家裏接了個電話,跟劉長英要錢,劉長英哭哭啼啼,小保姆嚇壞了,說給多少好處也不在這家幹了。”

傅冬想了想對李文江說:“老李,你負責張彪這兒,我和李所長去一趟張大壽家。”

傅冬趕到張大壽家時,大春汽車修理廠的王會計也在這裏。劉長英不客氣地把傅冬拒之門外。

‘警察同志,我沒有請你們來呀,我們家的事,我自己能處理。”

劉長英嗓門更大:“我弟弟就是讓你們瞎摻和折騰死了,”她聲音有些使咽,“我……要是大壽……這世界上我就沒有親人了。”

李所長聲音放緩,勸道:“長英同志,你身子不方便,這時候人得想開點,也是為了孩子……”

劉長英哭了:“我不能讓孩子一出來就沒有爹,人要是死了,留那麼多錢有什麼用?留這個廠子有什麼用?我不要錢,我要人,我就要人。”

李所長還想說什麼,傅冬拉住了他,從張大壽家退了出來。“走吧,咱們回去。”傅冬留了幾個便衣在張家外面蹲守,然後拉着李所長上了汽車。

在回派出所的路上,傅冬問李所長:“你今天什麼時候看見張大壽的?”

“大概傍晚五六點鐘吧。”

“在哪兒碰見的?”

“就在馬路上,我回了趟家,路上碰見他的,他說他去郵電局拍電報去了。”

“你們說了會兒話?”

“啊,隨便聊了兩句。他問我長勇這案子有沒有進展。”

“你說了些什麼?”

“我告訴他快了,有進展,叫他放心。”

“說具體情況了嗎?比如,說沒說張彪的情況。”

李所長支吾了一下,“我就告訴他有個開車的,……沒說那麼詳細,現在跟他不能說那麼細。”

清晨,電話鈴聲把伏案而眠的李文江驚醒,他懵懵懂懂抓起電話。對方剛說了一句,李文江睡意頓消。

“什麼,張彪找到了?”

張彪是在凌晨被發現的。他在郊外一條通幽小路的路口被人用什麼東西擊碎了腦袋。李文江帶着金大保匆匆趕到張彪被殺的現場時,他最先看到的是,距張彪陳屍的草叢不遠,歪斜着張大壽的那輛小夏利。

這一夜傅冬是在電話局的控制室里度過的。大約在李文江趕往郊區現場的那個時候,有人推醒正在瞌睡的傅冬說了句:“電話來了。”傅冬揉揉眼睛,帶上監聽耳機。他聽到了嘟嘟的鈴聲,響了兩下;有人接起物吞從聲音上聽得出是劉長6乞一

“喂,喂。

一個啞啞的嗓子,操着山東口音,問:“錢準備好了嗎?”

劉長英懇求的聲音:“先生,請你高抬貴手,50萬我一下子實在拿不出來,我已經準備好了30萬。我實在拿不出……”

啞嗓子說:“你男人這次要了我們一個弟兄的命,你不拿50萬來,就讓他給我0梯兄償命吧。”

“先生,先生,錢我一定交,求你們寬限幾天,我一定湊齊了交給你們。”

“好,只要你交了錢,我們馬上放人。如果你再報警的話,啊,你掂量掂量吧。”

電話掛斷了。

傅冬摘下耳機,一個監聽的刑警說:“聲音偽裝得很厲害,音調完全變形,但肯定不是上次那個人。聽口音是個山東人。”

上午9點多鐘,傅冬和李文江都回到了刑警隊,把刑警們叫到一邊,一邊湊情況,一邊分析案情。搶先發言的照例總是金大保。

“從張彪被殺的現場情況看,有搏鬥的痕迹,張大壽的車子也遺棄在那裏,所以初步斷定,犯罪分子在綁架張大壽時,張進行了反抗,在搏鬥中殺了張彪。可能最後寡不敵眾而被綁架。根據現場痕迹分析,張本人沒有遭毒手,目前可能還活着。”

參加他們一起討論的李所長說:“我看他們真正要綁架的是張大壽,綁劉長勇不過是個序幕,是個鋪墊,所以綁了就撕。撕劉長勇的票,就是為了給張大壽和劉長英一個下馬威,提醒他們除了交錢不要抱任何幻想。”

李文江問:“監視劉長英的人沒撤吧。”

有人答:“那哪兒能撤呀,高博安他們好幾個人都呆在那兒呢。”

李文江又問:“馬福祿還在電話局,是吧?”

“對,除了早上那個電話,綁匪沒有什麼動靜。”

李文江問傅冬:“哎,你看……”

傅冬突然問李所長:“李所長,你以前和張大壽,嘔,你們經常聯繫嗎。”

李所長一下不明白:“我和他?”

傅冬說:“張大壽除了家裏和廠里的電話外,他自己有沒有手持電話?”

“好像有,但我不知道號碼,嗅,他有個漢字顯示BP機,他給過我號碼。”李所長翻開自己的電話簿,說:“3099977呼3501,就這個。”

李文江問博冬:“怎麼,你想呼他一個?”

傅冬說:“不,我倒想知道今天有沒有別人呼他。”沒10分鐘,一個年輕的工作人員就把一張查好的記錄單交到傅冬手上,說:“傅先生,你要查的這個號碼—

—3501是吧?今天有人先後兩次呼叫這個號碼。這是電腦儲存的呼叫留言。”年輕的工作人員在單子上指指點點:“第一次是:‘速回電話371081,老聶。’這是早上8點多鐘呼叫的;第二次是:‘原定下午的見面取消,晚上取車時間不變。老聶。’時間是中午1點38分。”

傅冬春看手錶:“也就是說,是15分鐘以前。”

從尋呼台出來,上了汽車。隨傅冬來的妞妞說:“這就怪了,從第二次呼叫內容看,張大壽像是今天上午和人通過電話,不過這不可能啊。”

傅冬什麼都沒說。一路無話回到刑警隊。馬福祿正巧從電話局打過來一個電話,傅冬接了問:“喂,馬福祿,有電話嗎?”

傅冬問:“劉長英怎麼表示?”

“劉長英同意了。”

“還有什麼?”

“沒有了。”

掛了電話,妞妞進來說:“今天呼*P機要張大壽回的371081這個電話號碼已經查了,是高升路一個食品店的公用電話。”見傅冬沉思不語,妞妞問:“剛才馬福祿說什麼?綁匪限定要今天交錢嗎?”

傅冬點頭:“對,夜裏2點,二元立交橋。”

妞妞說:“我們現在始終不清楚他們有多少人,從這兩次電話聽,還有山東人在裏邊。”

傅冬笑笑:“說山東話就未必難是山東人,張大壽就在山東當了十六年兵!”

夜色濃重,寂靜的街道上高速行駛着一輛出租汽車,車裏坐着劉長英和懷抱一隻手提包的王會計。

起了一點霧,二元立交橋顯得有些像俄,劉長英讓汽車開上橋面,從車上走下來,走到橋邊,憑欄向下面的車道探望。縱橫交錯的車道上,一片靜悄悄。她哆哆嚎噱地看錶:1點55分。

大壽汽車修理廠此時也是死一樣的沉靜。院子裏那幾輛老殘汽車黑黝黝的輪廓,被霧氣打上一層濕意。在那輛老式吉普的旁邊;站着一千。人,寂寥邑不辨形激

那人仕立了片刻,在院子裏沉着而又無聲地走動了一會兒,然後走向大門,把鐵門打開,鐵門開啟的隆隆聲,在靜滋中有點揪心。

一輛豐田轎車,滅着車燈,悄然開進院子。車上下來兩個人,與開門人無聲地低語兩句,然後回到車上,開門人上了那輛老式吉普,將車發動起來,向院外開去,豐田車則尾隨在後。他們還沒出院,門外不遠,突然迎面亮起無數明晃晃的車燈,而他們身後的一排車庫,大門轟然洞開,裏面車燈齊射,刺目的光芒前後夾擊,整個院子照得白晝一般。

有人用無線話筒高聲呼喊:“張大壽,你被包圍了!”

強烈的燈光照射着老式吉普里的張大壽,那張慘白的面孔惶然四顧,他看到四周密集的槍口。

在二元立交橋上的劉長英再次看錶,時針已超過2點,她心情緊張地看着一輛轎車開上橋頭,嘎然而住,她萬沒料到從車上下來的,竟是李文江。她氣急敗壞地吼道:“你,你為什麼要跟着我,為什麼要跟着我!你們害了一個劉長勇,難道還要我家破人亡嗎?你們走!別跟着我!滾開!”她被憤怒和絕望弄得泣不懼^

李文江沉默片刻,平靜地說:“我是來告訴你,從劉長勇被綁架到今天,不過短短的七天,我們已在今夜破案,主犯張大壽落網在押。”

劉長英抬起頭來,淚水乾涸的臉上,瞪着驚惶不解的雙眼。

由於前一夜的霧氣,第二天天氣有些變冷,上午霧散之後,太陽依然耀眼。局長、處長都屈尊親臨刑警隊,這是歷史上本地破獲的最大的一起毒品案。從老式吉普的座墊和靠墊里起獲的海洛桂林藝整齊地排放在桌子上。傅冬喜不形色,語氣平淡地彙報着情況,如同政治學習時的議論發言。

“根據犯人口供和此次起獲的八公斤海洛英看,本市私營企業大壽汽車修理廠,確是毒品販運線路上的一個中轉站。由於張大壽的內弟劉長勇無意中發現了這些毒品,以此向張索取錢財,張子是指使同夥張彪殺人滅口,並偽裝成綁架案。當張大壽得知張彪已漏出馬腳時,又殺張彪滅口,同時自我綁架,再次偽造了綁架案。他原打算等其妻劉長英交出一部分贖金后,再順理成章地自己放自己回來,人財兩得。

但在計劃完成之前,張大壽突然意外地接到毒販的提貨通知,只得先將我們的注意力引向二元立交橋,然後自己去車廠交貨……”

有人進來在李文江耳邊低聲說:“李隊長,劉長笑又來了。”

李文江問:“她不是送精神病醫院了嗎7’

“不知道,可能是偷着跑出來的吧。”

李文江起身走出會議室,來到院子裏,幾個民警攔住打滾撒潑的劉長英,使勁把她往汽車上拖。劉長英哭着笑着,歇斯底里地喊道:“你們把我弟弟還給我!你們全是廢物、飯桶。啊……長勇啊,你哥他找你去了,你們都走了,就剩我一個人,也不知道跟我言語一聲,就這麼一走。他們都騙我,說你們沒走,我知道你們走了,你們不回來了,我,我不要這孩子了,我要孩子還有什麼用?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她用拳頭交替着使勁捶打自己已微微隆起的肚子,民警們用力挽住她的胳膊……

李文江不忍目睹,轉過身來,一個同事走過來交給他一個信封,說:“李隊長,剛才來了個人,說你老婆帶了封信給你。”

“我老婆?”

李文江戰戰兢兢把信打開,如同聽到了妻子的聲音:文江,孩子,我已經打掉了,咱們這樣的家庭,是不能有孩子的,我回我母親那兒去住了,你好自為之……”李文江震驚了,征了半天眼淚才掉下來,他蹲在地上無聲地哭起來。

“啊,我的孩子。”

對面小學樓里,不知在搞什麼慶典,突然鼓號齊鳴,小學生們吹出的嚎亮的號聲,壓倒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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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於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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