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要我還是要繼續賭博”
夏天裏,呂哥給我掛電話說想讓我幫着出一次車,他們機關一個科室要去海邊玩,攜家帶口的車不夠。我絲毫沒有猶豫就答應了,反正我也是閑人一個。那天是個大禮拜,我也準備了一套游泳裝備,早早把油加滿,去了他們集合的地點。
去了以後發現真熱鬧,老的小的一大群人。當他們知道我這個車也是他們車隊一員,有個丫頭先搶佔了副駕駛的位置(好像這些丫頭都比較鍾情副駕駛的位置)。這個丫頭個子高高的,頭髮扎了個馬尾巴,很漂亮。她一坐上副駕駛的位置就和我約法一章:不得抽煙。看着她那盛氣凌人的架勢,我只有答應了。
等大家都到齊以後就出發了,那丫頭好像有多動症,一會兒搞搞車裏的收音機,一會兒搞搞錄音帶,一路上也沒聽個完整的歌,總是在倒帶、換帶、換頻道,反正就是一路窮折騰,我也不好去說什麼。
到了浴場,大家都瘋一樣玩。我在漁村長大,水性也不賴,當場博得了一片喝彩聲。當天就這樣度過了,並沒有什麼艷遇。
過後,我去邊防檢查站找呂哥辦事,在呂哥辦公室跟他聊天的時候,進來一個穿着武警少尉制服的丫頭,很威武的樣子,當時沒反應過來這個女子是誰。她也是找呂哥在什麼文件上簽字的,看我在那裏抽煙,就用命令的口氣叫我把煙掐了,還翻着白眼說:“沒看到有女同志在場啊?怎麼還抽煙!”
她說話很不客氣,我仔細地端詳了她一下,才發現她是那天去浴場坐在我車上副駕座上那個很能折騰的丫頭。上次她穿便裝,這天她穿武警制服,沒太敢認。自己被她不讓抽煙的命令搞得有點尷尬,想說句話緩緩氣氛,隨口說:“妹子是你啊,穿衣服了還真沒敢認。”話出口了沒感覺哪裏不妥,可看她臉一下就紅了,惡狠狠地瞪着我。呂哥在一邊早就笑岔了氣。我這才反應過來,我剛才那句話有語病,馬上就解釋說:“不對,我是說你穿了制服我真沒敢認,真沒別的意思。”一邊說一邊忙不迭地賠禮,弄出一頭汗來。她沒聽我解釋摔門就走了。呂哥笑得都爬不起來,我尷尬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就這樣我跟她算是結下樑子了,之後我沒事一般不敢去邊防大樓晃。有一次又和呂哥、小邢一起吃飯,呂哥把這個事在飯桌上當笑話講,桌上眾人都給笑翻了。
我問呂哥:“她沒罵我吧?”
呂哥說:“現在我們科室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事兒了,大家經常開玩笑,你那句話現在成了我們科室里最流行的打招呼詞兒,搞得她很尷尬。”
我問呂哥:“那咋辦,這樣也太不好意思了。”
呂哥說:“怎麼辦,你自己想去。”說完又哈哈樂。
我說:“要不哪天請出來,我請客算賠禮道歉。”
呂哥說:“可以啊,我給你問問。”
過了幾天,呂哥給我掛電話說那女的給我次賠禮道歉的機會,但是不是這麼便宜的,地點由她來選,我就負責去買單就是了,當時一口應承下來。
定好時間地點后,呂哥說:“我們先去了,你必須自己去,不能帶人,帶人去了沒誠意。”
我趕過去,他們都在一個大包間裏。
進去后着實嚇了我一大跳,那大包間裏起碼有15個人。除了呂哥和他戰友,還有一個呂哥科室里的男的,其他全是女的。我一進去,呂哥就向大家大聲介紹說:“這個就是故事的男主角。”大家“哄”就笑開了,當時我臉上一陣陣發燒,估摸着肯定紅了。
那些全是他們檢查站的,看來是準備好好宰我一下。她們一點也不客氣,什麼貴點什麼。當天被大家罰了很多次才算過關,罰我喝酒罰我唱歌,折騰得不得了。可是那個丫頭就是不鬆口說接受我的道歉,很開心地看着我被大家折騰。
這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認識,我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名字很好聽,叫雨笛。吃完飯大家都起鬨讓我把電話號碼留給她,準備隨時隨地接受今天這樣的懲罰。那一瞬間,我好像成了她們的免費糧票。
之後常能收到雨笛的短訊,總是一些拐彎抹角罵人的短訊,比如叫我大聲朗讀“鵝是綠”之類的,罵我是豬什麼的等等。我也沒客氣,她咋罵過來我就咋罵回去。就這樣在短訊里互相對着干,一來二去就算是熟識了。
當時我根本就沒敢往那方面去想,我內心很自卑,感覺配不上人家。我自己是幹嗎出身的,人家是幹嗎的,我心裏很清楚,因此雖然對她有好感,卻一直沒有用心去再進一步,根本不敢去追。
後來呂哥說她還沒對象,鼓動我去追,我就把話岔開,也沒敢。再後來經常和呂哥他們一些同事吃飯,有幾個大姐也鼓動我去追,還經常把我倆捏在一起開玩笑,給我們製造機會。這時我才鼓起勇氣,厚着臉皮,試着單獨約她出去玩。沒想到她竟然答應了,就這樣我們開始交往了。
後來的發展和所有人一樣,有點俗套。大概有半年多吧,確定了男女朋友關係,這個期間她一直不知道我的底細,我也刻意不去面對,我不敢跟她說實話。
2002年,我32歲,她24歲,我帶她回老家去見我父母。父母親很高興,家裏也整天來人不斷。我們這個地方有這個風俗,誰家有媳婦登門,所有人都要來看看,不管大人小孩都來看。
大家都要看看我領回一個啥樣媳婦,趴窗戶上瞅的有,進來直接看的也有。這個時候她才害羞起來,我終於發現她也會害羞。我經常趁沒人的時候問她:“怎麼不橫了?”她就使勁掐我,我就大聲喊疼,意思是想讓別人聽到。她一看我大喊,就變溫柔了。忘了說了,我們交往的時候,她就是野蠻女友,橫得要命,說一不二的,我就給她起了個外號:小螃蟹。
我們那裏,新媳婦第一次登門,父母要給押腰錢,我母親的意思是給3000,我怕拿不出手,就拿了1萬讓我媽媽給她,她也收下了。這個事情就算定了下來,馬上要談論婚嫁了。
從我家回去后,她也帶我去見了她的父母。她父母在外地,父親是當地武裝部的一把手,說話很威嚴。在她家我裝得相當斯文,她也表現得很乖巧。由於我裝得比較好,她父母對我基本也很滿意。
到了談論婚嫁的地步,大禮拜她也經常來我這裏住,平時住單位宿舍。
2003年,我還是向她坦白了我的過去。那天是周末,她來我這裏,浪漫完了她逼着我,讓我說說我以前的生活,都在哪裏做過什麼。那天我也沒隱瞞,就都和她說了。她聽完后傍在當場,很是震驚,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大罵我是個騙子。當天死活要走,要離開我,那會兒是晚上12點多了。
我把住門死活沒讓她出去,我跟她說:“現在很晚了,一個女孩子出去不安全,萬一遇到壞人怎麼辦?”她不聽,對我拳打腳踢,拚命要走。我隨便她打,就是不讓走。我和她說:“實在要走明天天亮了走,我堅決不攔你,走了以後咱倆怎麼辦一切隨你,但是現在這麼晚我是肯定不會讓你走的,你出去了能去哪裏?宿舍都關門了。”後來她也打累了,看實在出不去了,也沒繼續勉強,跑進一個房間裏嗚嗚地哭。我一夜沒睡,想東想西,腦子亂得很。
第二天她走了以後就不理我了。我也厚着臉皮去找過她,但她那地方有哨兵,必須通報經過同意才能進去。我每次去都吃閉門羹,心裏煩悶到極點。之前她經常給我父母打電話,或是問候,也有時候告狀。有段日子我父母沒接到她的電話,就打電話問我是不是鬧意見了。
這時候小邢的媳婦幫了我大忙。翎子把她約了出來,姐妹倆說了很多知心話,又勸她給我一次機會。經過她“調停”,小螃蟹才答應繼續和我交往,但是和我約法更多條款,讓我和以前的生活徹底說再見。我自然都答應了,後來很多次抓千也都是打着出差的名義瞞着她去的。
記得她兇巴巴地問我:“你要我還是要繼續賭博?”
我抱住她說:“我要你,再也不沾賭了。”
小螃蟹聽了很感動的樣子。
我倆是2003年結婚的,結婚那天母親高興得掉了眼淚。她待我母親絕對沒得說,就像親媽媽一樣,婚後接父母一起來住,一家人生活得很融洽。
2005年冬天,她把我以前的電話號碼統統燒掉,支持我自己干點買賣,我才算是真正脫離了這個“行業”。現在我自己投資做點生意,有了固定的收入,自己賺的錢,用得心安理得,日子比以前過得舒坦多了。
不過婚後我基本是處於被壓迫狀態,誰叫我打不過人家呢,我認了。她整天“破事”很多,又是工作總結,又是理論學習,也很鬧心。孩子暫時沒要,她要多玩幾年,我是干著急也得隨着她。現在家裏沒地方抽煙了,廁所也不可以,只好躲父母那邊抽。有時候她追過來,看我和我父親一起在抽煙,也沒轍。
只是她的脾氣很大,她是地主,我基本是長工,她的壓迫對象。這樣的生活我很享受,雖然她有時候打我也很痛,但我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