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焦小紅要跟王軍照婚紗照。一家照相館在電視台打廣告,沒錢,就同意給電視台的人照個人寫真集或一套婚紗照抵廣告費。焦小紅自然也獲得了這份優待,欄目製片人給了她一張免費卡,讓她自己去照相館照相,隨便她照什麼都成,她於是想到了與王軍照婚紗照。王軍一聽焦小紅這麼說,嚇得幾乎暈了過去。他說:照婚紗照?不照不照,我這鬼相樣子怎麼能照?要照等我精神和情緒好的時候我才能照。焦小紅看着她心愛的男友,你什麼意思王軍?這是不要錢的呢。王軍不肯走進照相館說:沒什麼意思,只是我今天不想照。焦小紅生氣地望着他,說你好像不願意跟我照婚紗照?你到底什麼意思?你是不是一直在騙我?王軍說:沒有啊。只是我今天沒精神,照出來一定不好看。焦小紅道:你不照就不照,莫找借口。他說:你沒看見我一頭霧水的樣子嗎?等我休息了兩天,我們再照。
可是兩天後他仍然不肯照,他說他在忙着搞裝修。他索性面都不願意跟焦小紅見了。焦小紅穿得很漂亮地在照相館前等他,等了他整整兩個小時他也沒來。焦小紅心裏隱隱感到不安,覺得自己的愛情像一片樹葉樣懸在空中,我怎麼啦我怎麼愛上了這樣一個男人?她問自己。她找不到答案,自然也找不到原因。她離開了照相館,腳步沉重地走在街上,心裏告誡自己說我再也不理他了。但是沒用,到了晚上,她又打他的叩機,接連打了三四個,他回話了,在電話那頭說話慢騰騰的。她說:王軍,我要你馬上到鳳凰酒吧來。說完,她掛了電話。鳳凰酒吧冷清清的,只有她和一對男女坐在酒吧里。她注意到了,男的是個中年人,女的卻同她一樣是個年輕女人。鄧麗君輕柔的歌聲在暗淡的酒吧里飄蕩,猶如霧在河床上飄着。焦小紅感到一連串的事情都讓她傷心,而最讓她傷心的就是王軍。她全身心地跟他好,為此拒絕了好幾個曾向她求愛的年輕人,然而他卻對她無所謂。十點多鐘了,他仍沒來。她又走過去,拿起吧枱上的電話,再次叩了王軍,接連叩了三次。王軍回話了,她一聽是王軍的聲音就怒火萬丈,說你再不來我就死給你看。
王軍沒來。來的是黃中林。王軍走不開,因為他和周燕在中山商業大廈的旋轉餐廳喝着咖啡,一併暢想着未來。他再不敢犯棄下周燕而讓周燕再次懷疑他的錯誤了。他決定跟周燕結婚了,他當然不敢拋下周燕而來赴焦小紅的約。他背着周燕打李國慶的電話,要李國慶趕去鳳凰酒吧安慰焦小紅。他說:沒辦法,我走不開。你趕快打的去鳳凰酒吧,焦小紅髮神經了,一個人在那裏,說要死給我看。你跟我去穩住她,求你了。李國慶已上床睡了,自然就不想去,再說這個時候要去還真的只能打的去,打的來去的錢他不敢想像,他口袋裏只有十幾塊錢,還是早兩天向他母親要的五十塊錢里剩下的,絕對完成不了這項任務。他打楊廣的手機,楊廣關機,他又打黃中林的手機,黃中林問他什麼事,他說:焦小紅在鳳凰酒吧,對軍鱉說她要死給軍鱉看。你這鱉快去安慰安慰她。黃中林不肯接受任務道:何解要我去安慰呢?軍鱉自己不曉得去?李國慶說:王軍跟周燕在一起,走不開。軍鱉要我去,我又沒車。你去合適些,你有車,帶着她兜兜風,讓她散散心,要她想開些,你這鱉對付妹子最有本事了。黃中林不好拒絕李國慶,他怕李國慶又罵他不夠朋友。在劉友斌請客后,他有點內疚地跟李國慶打了兩個電話,還讓楊廣也跟李國慶打了兩個電話,把關係緩和些了。現在李國慶喊他去安慰焦小紅,他不去,李國慶會怎麼想?黃中林這麼一想,便說:在哪裏?李國慶又說了遍地址。黃中林來了。他對焦小紅笑,眯着眼睛。焦小紅看見是他,臉都白了。黃中林坐下,說李國慶要我來安慰你,說你想不通。嘿嘿嘿嘿。焦小紅瞪着他,你是說李國慶?黃中林說:李國慶說王軍派他來安慰你,他老婆不讓他出來,他就把我調來了。我是接了電話就跑來了,你看我襪子都忘了穿。他伸出沒穿襪子的腳給焦小紅看。焦小紅搖頭,我不要你安慰。你走吧。黃中林的兩瓣紅唇又笑開了,露出了兩排白亮的牙齒,我既然來了,就不會一個人走。我是你的安慰天使呀。焦小紅看不起他說:你討厭。黃中林說:我老婆說我很溫柔。他望她一眼又說:我告訴你,做人不要太認真了。太認真了是自己吃虧。
焦小紅沒說話,黃中林憐愛地看着她,見桌上就只一杯茶,馬上扭頭對女老闆說:來兩瓶啤酒,再來點小吃。他說:我們喝酒,一醉解千愁。焦小紅仍沒理他。黃中林又說:你要想開點。服務員拿來了啤酒和高腳玻璃杯,放下,同時將一碟涼拌肚絲放下。黃中林端起酒杯,要焦小紅也端起酒杯,說喂,我們呷酒,來。焦小紅沒動,他又說:你們女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放不開自己。焦小紅聽他這麼說就抬頭望他一眼。黃中林又說:我有時候想人為什麼是這樣?為什麼我們不感謝上帝?上帝讓人來到這個世界就是要人好好地走一遭。為什麼要痛苦呢?生命只有一次,應該把自己的生命過得歡樂些才對。黃中林說到這裏嘿嘿嘿一笑。焦小紅瞪着他,問你有不快樂的時候嗎?黃中林說:也有。那是我沒錢的時候。焦小紅說:錢能給你一切么?黃中林喝了口啤酒,當然不能,但錢確實是好東西,古人說人為錢死。為什麼?就是因為錢是好東西。焦小紅說:你們男人都那麼看重錢?黃中林說:呷酒。焦小紅猶豫了下,還是端起杯子與黃中林碰了下,也喝了口酒。
黃中林嘿嘿一笑,說你喝酒的樣子很淑女的,小焦。焦小紅望他一眼,把頭扭開了。黃中林對服務員招下手,說多來兩個菜。服務員端來了手撕魷魚、涼拌黃瓜和一碟鳳爪。黃中林說:吃,不要喝悶酒,呷悶酒會醉的。焦小紅說:有時候我真想與王軍分手,但又分不開。你覺得我好傻的吧?她突然問:你結婚後覺得幸福么?黃中林答:只有在戀愛中人才有快樂或痛苦,一結了婚,什麼都沒有了。焦小紅好奇道:真是這樣嗎?婚姻真的是墳墓?黃中林端起酒杯同她碰了下,說喝酒,你喝一口我再告訴你。焦小紅就抬頭喝了口。黃中林說:女人與男人不同,女人想的是結婚,要有一個穩定的家什麼的。男人想的是事業,想的是玩。焦小紅咽了下口水,說是的,女人都想有一個安定的家。黃中林吃了口魷魚,所以女人比男人悲哀。焦小紅說:為什麼?黃中林說:很簡單,女人就像一隻蠶,一心一意地織着自己的窩,最後把自己變成了一隻蛹。他望着焦小紅一笑,男人正好相反,基本上都像飛蛾,一心要咬破裹着它的蠶繭,好飛出去。焦小紅說:女人有時候也是飛蛾。我們電視台就有好幾個這樣的飛蛾。她們結了婚也同男人樣有外遇。我們欄目組有一個女人,她最放得開了。她孩子有三歲了,老公在銀行工作。她跟我們欄目組一個比她還小兩歲的年輕人好。她強調說:她有三十一了。黃中林馬上讚譽那女人說:那她值得你學習呀。你也應該放開自己,不要弔死在一棵樹上。焦小紅說:你真是這樣看?黃中林說:你可以把愛情只給一個男人,但身體可以同時給兩個或三個男人。這樣,你也不會吃虧。焦小紅搖下頭,說沒有感情怎麼能做那種事呢?黃中林又掀開了兩瓣紅嘟嘟的嘴兒,白亮亮的牙齒於是就呈現在焦小紅的眼中。他說:這就是男人與女人的區別。焦小紅說:黃中林你其實笑起來很可愛的。
笑起來很可愛的黃中林用一雙意味深長的眼睛瞅她一眼,說告訴你,你不要對王軍抱太多的希望。焦小紅注視着他。發現她從不注意的他穿一身橄欖色西裝,西裝的料子看上去很好,內里一件土黃色尖領羊毛衫和一件領子很大的淺黃色襯衣。他剪着平頭,臉略嫌長,但看起來很精神,還很自信,一雙單眼皮眼睛看上去也有點迷人。她問他:你為什麼這樣說?黃中林說:就我所知,王軍人還是不壞,但花得很。我估計他不會跟你結婚。焦小紅更加瞪大眼睛望着他,你怎麼知道?他說:我太了解他了。焦小紅似乎從他的話里聞到了其它氣味。她掃一眼天花板,調整了下心態,這才重新把目光落到黃中林臉上,說他跟你說了什麼?黃中林說:他現在喜歡上了另外一個女人。他補一句:我只能這樣說,別的就不好說了,你要體諒我。焦小紅表示理解地點點頭,說啊,其實我早就有覺察。很多人都傻傻的。她自嘲道,都盼望贏得一心一意的愛情。她嘴角呈現了一撇冷笑,又說:我真是太傻了。黃中林說:你很可愛的。王軍是個豬,他不懂得珍惜你。你是一朵鮮花,你應該到別的地方去開放。她一聽這話眼淚水涌了出來,滿目的淚水讓她覺得這個世界飄浮不定。黃中林很冷靜地盯着她的眼淚,說你其實用不着傷心,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她搖下頭,輕嘆了聲。黃中林又說:愛情是不能勉強的。愛情是個怪圈,一方拚命地付出,就像你。而另一方雖然照收不誤卻一點也不領情,甚至還煩躁。愛情從來就沒對等過。焦小紅覺得黃中林說得太對了,連忙點頭說:是的,是的,正是的。又抽口氣說:我發現我太傻了。
行人路上停着黃中林的豐田佳美。天黑沉沉的,已是凌晨一點多鐘的天空。天上下着毛毛細雨。大街上已沒了幾個人,只有車飛速駛過。黃中林按了下搖控器,車燈閃了下,他說:上車吧,我送你。焦小紅望他一眼,坐進了他的車。黃中林把車倒出行人路,駛上了寬敞的馬路。他說:你喜歡聽音樂嗎?她勉強一笑,說我其實是個音樂迷。黃中林說:我也很喜歡音樂。最近我買了一組非常高級的音響,到我那裏聽音樂去不?焦小紅臉上沒有睡意,有的只是想找一個人陪她度過這段空虛的時光,忙問:真的嗎?黃中林說:我早幾天跑到家電市場買了套最好的音響,還買了很多樂曲碟。焦小紅說:這個時候去你家,你老婆不會懷疑我們嗎?他說:她暫時還住在她父母家。房子剛剛裝修好,我們還沒正式住過來。焦小紅說:那就去你那裏聽音樂吧。她又補一句:反正我還沒一點瞌睡。黃中林很高興,開着車便向他的新居飆去。他很快就將車開到了他的新居前。他把車停好,領着她步入電梯。焦小紅說:你住幾樓?他說:十八樓。電梯很迅速地飆升到十八樓,他不像個鄉下人而像個紳士地讓她先一步走出電梯,他再走出來。他開了門,確實有一股剛剛裝修的油漆和夾板氣味撲入鼻孔。客廳佈置得很講究,這讓焦小紅覺得這是她平生里走進的一套最豪華的住宅。她在一張漂亮的沙發上坐下了。沙發前擺着別緻且精美的玻璃茶几。這間客廳有四五十個平方。對面是電視機和音響。地上鋪着漂亮的俄羅斯羊毛地毯。
黃中林走過去拉攏窗帘,打開櫃式空調,客廳的燈光是可以調的,他將燈光調得很柔和了。他對焦小紅一笑,走到栗色矮櫃前,打開音響,塞了張薩克斯光碟進去。他轉身為她泡茶時,非常迷人的薩克斯樂曲便從音響里輕柔地飄出來,飄揚到四壁上又傳進焦小紅那如饑似渴的耳朵里。他把茶放到木茶几上,在一旁坐下,問:好聽嗎?焦小紅立即點頭,說非常好聽。空調的暖風吹撫着焦小紅的臉蛋,使她的頭髮在暖風中輕柔地擺動,很美。黃中林笑笑,起身去廚房拿來兩廳青島啤酒,啪地拉開,倒進了茶几上的兩隻高腳玻璃杯里,遞了一杯給焦小紅,說來,干一下。兩人便在薩克斯那迷人的樂曲聲中輕輕碰了下,兩隻漂亮的高腳玻璃杯便發出了輕微的叮地一聲。黃中林嘿嘿一笑,飲了口。焦小紅也喝了口,也淺淺一笑。他當然不光是請焦小紅來喝啤酒的。過了會,他將一張舞曲碟塞進影碟機,把音量調到合適的位置,於是緩慢迷人的慢三舞曲便從音箱裏飄揚出來,在溫暖的客廳里回蕩。這樂曲里既有薩克斯、黑管、銅號吹出來的聲音,又有大提琴、小提琴拉出來的旋律。黃中林沖焦小紅伸出手,說來,我們跳支舞,緩解一下你的心情。焦小紅就起身,他說:把拖鞋脫了。焦小紅便脫了拖鞋,於是兩雙沒脫襪子的腳便於音樂的鼓點聲中前前後後地一退一進。黃中林的腳會非常不好意思地踩到焦小紅的腳背上,又非常不好意思地說:我們的舞步還沒合上來。焦小紅也一笑,說我不會跳舞。黃中林說:不,是我跳得不好。
他們的舞步很快便在另一支優美的慢三舞曲和接下來的探戈舞曲中進入了新的領域,在那個領域裏只有桃花、玫瑰和柳枝在風中搖曳,還有一座金山在遠處閃耀着黃燦燦的光芒。焦小紅被舞曲弄得情懷大敞,很快就忘記自己姓焦了,倒在黃中林的懷抱中,任他支配她。他親她,她開始一驚,說你幹什麼?黃中林很有辦法,說你能怪我嗎?你這麼美,美得哪仙女下凡樣,我這是情不自禁呀。焦小紅說:不能這樣的,你是王軍的朋友。黃中林說:當然不能這樣。但是,當兩人在一支輕柔的舞曲中再擁抱在一起時,黃中林又親了她。她居然沒拒絕他的吻,只是說別羅,別這樣。他明白她已在優美的旋律中被他撩發了,就更大膽了,解開她的衣服親她美麗的乳房。她說別、別、別這樣好不好?但卻閉攏眼睛任他親吻。他驀地把她的衣服脫光了,摟起她,把她放到了沙發上。他讚美說:啊,你的肉好白啊。
直到這個時候焦小紅才發現自己赤身裸體地躺在黃中林的身下了,自己的一對乳房在他灼熱的手掌下調皮地擺動着。她陡然說:啊,不行。我不能跟你這樣,真的不能。他說:為什麼?她說:你有老婆了。黃中林笑笑,說老婆是老婆,你是你啊,我們可以做情人。焦小紅說:不行,我不能做你的情人。黃中林說:你要是為王軍而守貞潔那你就太傻了。焦小紅說:不行,我不能,讓我穿上衣服好嗎?但這個時候她說這話實在有些為時已晚。黃中林把她緊摟在懷裏,親着她,又拿出曾經讓小青失身的辦法貼着焦小紅的耳朵小聲說:求你幫我一點忙。焦小紅問:幫什麼忙?黃中林說:我尊重你不讓我進入你的身體,但我想好好地摸摸你的身體。你的身體非常美。皮膚真好,摸起來手感很光滑,既然什麼都看見了,讓我摸一下可以不?焦小紅迷茫地望着他,說別羅別這樣羅。把我的衣服給我吧。黃中林卻讚美她的乳房說:你的乳房真迷人。一隻手就在她乳房上輕輕撫摸着。又讚美她的肩膀說:你的肩膀也非常好看,說著手就摸了上去,光滑得很。又說:你腰身也好看,我喜歡你的腹部,要是畫人體,我會着重表現你的腹部。他的手就到了焦小紅的腹部上,在她的腹部上撫摸着,漸漸就摸到了她的大腿上,在她的大腿內外側來回摸個不停。到了這一步,她的情閘早已打開了,情慾之水猶如洪水似地奔涌泛濫,使她的聲音不住地哆嗦着,說要是你老婆知道你和我都幹了這事,那她……黃中林打斷她的話,說誰也不會知道,只要你不說,王軍也不會知道,親愛的。他大膽地低下頭吻她的乳房,用他那火紅的舌頭吮着她的乳頭。
焦小紅流淚了,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樣一顆顆地往下滾落。黃中林猶豫了,說你哭了?焦小紅搖了下頭,說我也不曉得我怎麼就流淚了。黃中林說:你應該高興呀。焦小紅搖頭,又說我真的不曉得我怎麼就哭了。每當她哭過或在流淚中,她總是很想做愛。黃中林正踟躕着是不是再進行下去,焦小紅卻突然把他抱緊了,很用勁地抱着,並伸出濕濡濡的舌頭在他臉上舔了下。此刻,她的身上充滿了肉慾,雌性荷爾蒙和她的淚水一併奔涌不息。她用力把他拉到她的酥胸上,說我要你,我不准你看我那裏。黃中林用手輕輕拍了下她的臉,說你真是個好女人。一邊用膝頭頂開她的雙腿,下身就進入了她的身體。焦小紅極其敏感地叫了聲“哦”,就閉攏眼睛不願意多看他一眼地任他擺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