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節
毛頭:
今天已是4月9日晚上9點1刻了。7日,寨上放了一天假,我坐在屋裏看了一天書,很晚才睡。
8日,我出工了,可是,幹着幹着,就感覺背冷、頭痛。下午,發覺我的病又犯了。一收工,我煮了點泡飯,吃完就躺下了。躺在床上,我的頭劇烈地痛,有熱度。半夜,我還在呻吟,在呼喊:"醫生,有醫生沒有?"下半夜我醒了,熱退了一點,就這樣一直迷迷糊糊地睡着。今天早上,我起不來,感到坐起來就難受。一直睡到12點半,才掙扎着起來煮泡飯,吃了兩碗又睡,發了一點汗。2點鐘我再次起床,決定去久長看病。3點1刻到了久長,看了病,吃了葯,並買了5斤菠菜,場已經散了。我拿到了兩封信,一封是你的,一封是阿五阿五:我的鄰居席與昌的小名。他後來成了我的妹夫。的。《春耕》現在在上海人民出版社,是解放日報社推薦去的,目前沒有迴音,大概不久就有消息了。謝揆初作為尖子人才到五七幹校去了,勞動學習半年,回來以後搞整風運動。每個月可以回上海4天。這是阿五信中的兩個重要內容。今天由於趕場去晚了,沒有遇到程英,我想明天去楊柳一隊。我在這個月要寫出幾個短篇。同時,這個星期六我決定去貴陽,在那裏我寄信、拍電報,同時,跟姐夫、小哥哥談談。毛頭,我很想你。過一個月,你一定要回來呀!
我心情很不好,就寫到這裏。吻你!
你的病中的甜甜
1972年4月9日夜9點40分
毛頭:
今天是10日,8點半起床,頭暈,吃藥、煮飯、吃飯。吃了飯去楊柳一隊,在楊柳三隊遇到了程英,我跟着她去了生產隊,在那裏拿到了東西,幫她修了一道門,回來已是下午5點。豬油、乾菜、鹹肉,這不僅是毛頭捎來的東西,更是毛頭的深情、毛頭的心呀!毛頭,你自己為什麼不留着吃呢?想不到我還要拖累你,要是《春耕》給我帶來了出路,該有多好啊!我一定要加倍地償還你。《春耕》正沿着一條艱難的、但是很正常的路前進着,這一點我是非常高興的。但願它能指給我一條美好的生活之路。毛頭,你說對嗎?我還沒有痊癒,吹不得風,動不得腦筋。慰問團到縣裏了,不知他們將帶來些什麼?毛頭,我決定本星期六去貴陽,一定去。在星期六那天寄信,回來的那天拍電報,好嗎?出工真不合算,星期六齣了一天工,星期日醫藥費花了7角。我必須學會休息,但是,我明天還是要出工去。風雨之夜》寫好了,《第一課》只寫到一半。毛頭,我親愛的人!最近,《貴州日報》上登了徵文作品,文章不算好,但詩歌寫得不錯,你們排里有報紙,你拿到看一看。看到一首有特色的詩,要想一想,最好記一下筆記。人家怎麼寫?第一段,第三段……怎麼開頭?怎麼結尾?這樣多想想,把感受、體會、風格記下來,以後自己寫起來,就可以用不同的內容寫出有特色的東西了,那麼,這種特色就屬於你自己的了。你現在會用韻腳了,要進一步提高。本來6日寄了信,8日又該寄,可惜八九日我都病着,情緒不好一拖就拖了幾天,今天才寄信。你要體諒我,在病中,我坐也坐不起來,更談不上寫信了。
毛頭,深情地吻你!熱烈地擁抱你!願你堅強!
你的甜甜
1972年4月10日
(請注意《牛田洋》、《海島女民兵》、《新的高
度》3本新書。)
毛頭:你好!
4月10日來信昨天收到,勿念。今天一早離開久長,現在我是坐在小哥哥的辦公室里給你寫信。由於不方便,就寫簡單些,好嗎?
收到信后,要迅速地去請假(或者選一個日子)。請完假后,不管上頭批不批,你一定要去催催,不能因為他不批而不催,這樣不好。天天催要覺得不好,就隔天去催。我與小哥哥談了,他也希望你早日回來,不必留在那裏。在催了一段日子之後,你就可以申請轉戰。到了臨近轉戰,你可再寫申請,反正多寫兩次費不了多少事。如果按你信上說的,轉戰希望不大。毛頭呀,有許多事情,你還不懂啊!你一定要聽我的話,請假,催催,寫申請,臨近宣佈名單時再寫申請。否則你真想回來,有人還會不讓你回來呢。不能馬馬虎虎,真的!毛頭呀,我是多麼希望你能回來呀!收到信,如你覺得該拍電報,可以給小哥哥寫信,說明原因,他會拍的。我就不拍了,好嗎?毛頭,千萬不要以為成竹在胸啊!在這裏給你寫信較拘束,我想就少寫點,回去以後,我一定寫一封詳詳細細的長信給你,報告我這次旅途的一切情況。就寫這些。親你!願堅強!
你的甜甜
1972年4月15日
17?淑君致葉辛
甜甜:
自10日寄出信后,今天已是12日了,已有兩天沒有給你寫信了。昨天原想給你寫信的,可是,連續的加班(吃了中午飯馬上上班,吃了晚飯又加班到夜裏10點)搞得我一點兒時間也沒有。今天學習結束已是9點多了,洗臉、洗腳以後,這會兒又是10點多了,但我必須給你寫上幾句話。這幾天,我的生活算是較平靜的,我努力剋制着自己,不再胡思亂想,我要在寶貴的青春時光里,多學一點知識。這幾天,我讀的就是《談詩的技巧》那本書。甜甜,我現在常常感到知識的重要性,我不能再糊裏糊塗地混日子了。大學填表的人已在檢查身體了,上海女知青是顧瑞霖、陳為民和張慧君,五連有小胖、范永林和另一個上海知青,可能不久就要回縣裏了。最近,鯉魚塘一號大橋的進展飛快,正在革命加拚命。由於"鎮寧"路基問題,要耽擱我們的時間,但估計5月中旬就會全部竣工的。我決定這個月中旬請假,聽到有轉戰的消息,就寫申請。也就是學習散了后,葉文又去加班了,是排長約她去的。鋪床的時候,我看到了她給你寫的那封信的底稿,這對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想不到那種庸俗的、醜惡的現象,竟在我的身上出現了。承熹,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我第一次感到我在你們中間,甚至在你們家裏是一個多餘的而且是一個破壞者。我不想為自己辯護,因為沒有必要。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會認為自己是對的,別人是錯的,但是,究竟如何,讓事實來回答吧。這幾天,我常常在沉思着如何做一個真誠的、美好的人?如何來珍惜自己的人格?這是你信中常常提及的。承熹,我會對得起你的。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認為是我破壞了你們兄妹之間的關係,那我會自動離開的。你放心,我會很好地對待葉文,要比以前更好。毛主席明知道林彪要奪權,但還稱他為同志,還要找他談話、幫助他。何況,葉文是我們的妹妹?用毛澤東思想來看問題,就是要善於團結那些和自己意見不同的人,甚至反對過自己並且已被實踐證明反對錯了的人一道工作。承熹,我不想多說了,我也不想再向你保證什麼了。我知道,愛情不是用甜言蜜語說來的,如果那樣的話,那種愛情也是暫時的、淺薄的。真正的愛情,是心靈的相通和融合,你說對嗎?我深信這句話:事實勝於雄辯。承熹,這是愛情對我們的考驗呀!我心裏是很難過的,想哭,但不能!我必須堅強地對待生活,對待生活中的一切大小風浪。
承熹,時間太晚了,心裏的話還沒說完,為了明天的工作,我不能多寫了。這裏靜悄悄的,每個人都睡了,我也得睡了。最後,讓我深深地吻你。願沉着、堅定!
你的毛頭
1972年4月12日深夜
甜甜:
昨天就該來信的,可是,不知怎麼搞的,卻沒有信。昨天晚上7點鐘才下班,很累,我想回家后一定能見到你的信,可是,希望卻落空了。直到今天晚上才見到你的信,甜甜,你又病了,怎麼搞的?千萬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呀!你身體不好,讓我很擔心,分別僅僅一個多月,你就生了兩次病,這讓我心裏很難過,感到內疚,我能體會到一個病人的心情,而且,又是處在那樣的條件之下。甜甜,你不要着急,不要難受,下個月,我們一定能團聚的。我現在惟一的希望,就是你能好好地愛護自己的身體,讓一個健康的精神飽滿的甜甜出現在我的面前。現在好了嗎?快來信告訴我。甜甜,這幾天我們的工作很緊張,時常加班,就是不加班,也要學習到很晚,學習中央12號文件。不知你們聽過沒有?就是毛主席視察南方時沿途對幹部的談話紀要。因此,我常常感到睡眠不足,一上工地,就打瞌睡。今天看電影,我沒有去,我要利用這個時間給你寫信。明天是星期六,甜甜,你去貴陽嗎?準備什麼時候回來?今天,我聽到一個好消息,我們這座橋下月上旬就可能完成,這些工人6月份就要轉戰了,民兵下一部分。甜甜,你快來信,我就去請假,到月底或月初,聽到轉戰的消息,我就寫申請,好嗎?我相信,這個願望是一定能夠實現的。甜甜,收到我這封信的時候,你一定也收到葉給你的信了吧?我知道,你心裏一定是很難過的,這給你還未痊癒的身體一定又帶來了不少痛苦,這是我十分內疚的。甜甜,我不怪葉文,這是由於我平時不注意生活細節和感情上的培養,以致使她產生了想法,當然,也給她帶來了一定的痛苦。她不懂事,但我也沒有當好一個姐姐,雖然我時時提醒自己,但一遇到具體事,就在感情上彆扭了,尤其是過強的自尊心和任性,在臉上就流露出來。甜甜,我不想在這裏為自己申辯,今後我們有機會細談的。因為,我相信你,我知道你也會相信我的。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最了解我的人,我深信我是無愧於葉文的,也是無愧於我們的愛情的。真的,甜甜,我本來,是不想寄這封信的,因為,我想看看你的態度。但是,也就是由於我對你寄予無限的信任,所以,才把自己心裏的一切想法,毫無保留地說給我最親愛的人聽。當然,有時我心裏也是極不舒服的,為什麼我要自尋煩惱呢?在家時,我是無憂無慮的,從來不受委屈的,可是,現在呢?在葉文的筆下,卻是一個可恥的人,這簡直是對我的侮辱。不過,再想一想,我愛的是你,並不是她,我不能因為跟她鬧彆扭,而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今後,我要對她更好,努力剋制自己,不再任性了,真正做一個姐姐的樣子。甜甜,你也不必為此煩惱,就像她自己所說的"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事實會證明一切的。今後,她也會明白誰是真心,誰是假意的。
甜甜,葉文的這封信,一定也給你帶來了煩惱,這都是我不好,是我引起的。通過這件事,也使我認識到,生活在社會上,必須要善於做人,善於說話,否則,別人是不會了解你的,哪怕是你的最親近的朋友。這也讓我學到了一點生活的經驗。甜甜,請你放心,我一定學會忍耐,我要很和氣地對待她,但要再像以前那樣,看來是不可能的了。唉!我第一次看到別人這樣評價我,心裏十分難受,總想哭,但眼淚又有什麼用呢?
甜甜,看到你的《春耕》正在經受着"考驗",
心裏十分激動和高興,我多麼希望它能順利地通過這嚴峻的考驗呀!排里的報紙,我是經常看的,看了一篇短篇小說和一些詩。我想,我也應該學着寫一點短篇小說。不過,這裏的時間太有限了,我很想念生產隊裏的生活,我想要是在生產隊裏,一定會多學一點東西的。《談詩的技巧》至少給我解決了一個詩的概念和什麼叫詩的問題。現在,已近10點了,不多寫了,電影早就散了。我惟一的希望是你要好好保重身體,不再讓自己生病。這個星期日可能要休息,我再給你寫信,好嗎?最後,願你一切都好!
你的毛頭
1972年4月14日夜
18?葉辛致淑君
毛頭:我的親人!
你10日寄出的信我今天收到,算來,你也好久沒來信了。明天,我要去貴陽,一兩天就回來。本來收到你的信我又不想去了,但想到小哥哥又要來接,所以,我還是去吧。這些天,可能是由於生病引起的,心情相當不好,話也不願意多說,也沒多少人跟我講話。連寫信都沒有興緻。我後腦的神經痛,這種情況過去一直沒有過,這次痛了以後,不知為什麼不行了,寫寫東西要痛,看看書要痛,睡覺也要痛,這真糟糕!我在貴陽呆兩天就回來,因為我心裏總有一個陰影,好像你是不會轉戰回來的。也許是這個陰影一直使我心情不好?我的心情相當不好,是什麼原因我也說不清,有時候我想明天就回上海,有時候我想到處玩玩,有時候又想寫東西,有時候就那麼坐着,什麼也不做,看過的書一會就忘了。勞動又累又重,休息時又想入非非。這種不正常的心態使我想吼叫、想發怒。總而言之,我的心靈是很痛苦的。也許不久這種奇怪的生活就會結束了,命運馬上就指給我一條道路可走。唉,不說這些了。星期二給你寄了一封信,星期三我出了半天工,搞院壩育秧,星期三晚上放電影《英雄兒女》。星期四,也就是昨天我把《風雨之夜》改好了。今天出工上久長買鏵口,明天,我準備去貴陽。上海阿五給我寄來了一本長篇小說《海島女民兵》、短篇小說集《新的高度》,我看完了。這兩本書無論從哪方面講都不算好。《春耕》在上海人民出版社,也許此時正在哪一位編輯的手中讀着,決定着它的也是我的命運。我明知決定一本書的出版是比較慢的事,但還是很焦急。你不必羨慕上大學的人,在久長報個名就可以填表。這次公社推薦小代去,還不知行否,因為上面要"66屆"的。我由於病着,走不動,沒有去公社報名,考試的題目都是很簡單的,如x24=8等等。毛頭,快點回來吧!否則要我寂寞死了。每天躺到床上,我總要想你。我寫不動了,就寫到這裏吧。願你堅強!
你的甜甜
1972年4月14日夜
毛頭:
我已從貴陽回到生產隊,下面,我詳詳細細地把這次旅途的經歷講給你聽。星期六上午,我起床離開生產隊時已有8點多了,踏着雨後的泥濘到了火車站。在10點14分坐上火車,11點10分就到了貴陽。在車上,我想:要是毛頭跟我一起去,那有多好啊!小哥哥在站外接我,我們騎着自行車到了貴陽電廠。到了以後,洗了臉,就去吃飯。小哥哥把我帶到一個陌生的女宿舍,那裏住着4個姑娘。我們和其中的一個姑娘,一起吃了一頓簡易的中午飯:肉鬆、大頭菜、酸菜湯。下午,我們同坐卡車到貴陽城內去了半個小時就回來了。我在百貨商店買了一瓶辣醬,回來之後就給你寫信,小哥哥忙他的事。4點鐘我們同去洗澡,洗了澡回來就煮晚飯吃,是麵條。大概小哥哥還在等那位姑娘,在那位姑娘來之前我已吃完,準備進城了。小哥哥送我到公共汽車站后就回去了。因為,我要看貴州省樣板戲學習班演出的京劇《杜鵑山》,小哥哥已看過了。
我在城內逛了一圈,寄了信,看了看各種東西,天黑了,就進了貴州人民劇院。這是我離開上海以後3年中第一次進劇院看劇,劇的情節還好,就是演得不好,它描寫的是在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黨怎樣領導一支農民暴動隊伍成長的過程。主角是個女的,黨代表,叫柯湘。演員們表演得不好,唱得也不好。7點半開場,10點10分散場。
散了場出來,大雨傾盆,我沒帶雨具,冒雨回家。中途在春蕾廣場一個人家躲了半個小時,在展覽館粗大的圓柱邊躲了半個小時,在工人宿舍的鐵門外躲了10分鐘。但走到家,渾身上下全淋濕了,此時,已是12點。小哥哥在等我,他坐着看《參考消息》。我洗了臉、腳,他又煮了麵條給我吃,吃完便睡了。我由於牙痛,不想睡,看報紙,但一睡着,醒來天已大亮。小哥哥比我起得早,6點就起來了,洗衣服、做飯,8點20分我才起來。起來后我看報,給上海阿五寫信。不一會兒,昨天那位姑娘又來了(昨晚小哥哥是和她一起度過的),她幫着煮飯。大約10點半開始吃早飯,菜是鹹肉、豌豆煮湯。11點過5分,我們三個人一起出門。昨天說好去南站的,但小哥哥卻決定進城玩,可能是那位姑娘的意思。到了貴陽,我買了一個鍋、一斤榨菜、一斤餅、一斤大頭菜、修好了鋼筆。那位姑娘做了一件襯衫、一條褲子。在開發票時,我才曉得她叫段大琴。然後,我們一起去看了電影《亞非乒乓球邀請賽》,還有《毛主席會見尼克遜》等紀錄片,看完電影,我們又一人吃了一碗甜酒粑,然後,坐車回去。車很擠,真煩人。6點到家,煮麵條吃,那位姑娘和我們一起吃的。吃完麵條之後,我看報,小哥哥畫表,那位姑娘做雜事。8點多她告辭走了,小哥哥未留住她。8點半我表示要睡了,9點我們躺下。可惜我牙痛,好久睡不着,聽着發電廠轟隆隆的響聲,心裏很不平靜,一直到睡着。第二天,6點我們就起床了。小哥哥又陪我到車站,買了車票,我進了站。9點,我回到久長,10點,到了生產隊。由於牙痛,我一邊找草藥,一邊曬被子、衣服、整理房間等等。一天忙下來很累,晚上早早睡了。今天一早起床,煮飯、吃飯、出工,挑糞、挑灰,一天下來累極了。回到家,我不想吃飯,就趁着薄暮給親愛的人寫信。毛頭,我真想你啊!在農村清靜慣了,到了貴陽,昏頭脹腦的毫無情趣,越發想你。所以,我只玩了兩天就回來了。以後等你回來,我與你一起去,一定多玩幾天,好嗎?你也許很想知道段大琴——你未來的嫂嫂吧?她25歲,清鎮衛城人,在水電一處工作,已工作多年。小哥哥在我眼中,是個絕色的美男子,這就是我所見到的。因為,小哥哥好多東西都放在她那裏,連飯碗、包等也放在那邊,做衣服等也是他付的錢,我才肯定了這個事實:他們已經成熟了。她從綏陽縣調來,小哥哥去年11月份來貴陽電廠,共計5個月的時間。這是我想像的。我問小哥哥:"你什麼時候結婚?"他先說:"早呢。"後來可能覺得不妥,又說:"沒有條件。"我說:"什麼條件?"他沒有回答。毛頭,這些我講給你聽,你可不要去問小哥哥。你只當不曉得,熬一熬,再過一個月,你就全看見了。若問,小哥哥對我就會有想法。這是我對你說的私房話,你千萬不能去問啊,好嗎?
親愛的人,你請假了沒有?會回來嗎?回來吧,我真是太想你了!毛頭,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想看見你,都想着你。這幾天去久長念書的娃兒腳跌斷了,我就少了一個郵遞員,但我盡量託人把信寄到你身邊去,好嗎?
讓我熱烈地擁抱你,深情地吻你!我心靈中的天使!願你堅強!
你的甜甜
1972年4月18日晚
毛頭:我的彩霞!
今天是19日了,已經有6天沒收到你的信了,當我收工回來聽到沒有信時,我什麼也做不動了,只能呆坐着,望着黑夜降臨的山寨,心裏很悲傷。也許,你病了?也許,活太重?也許……一連串的問號,親愛的,你快快來信吧,我不能沒有你的消息呀!
今天挑了半天糞,薅了半天洋芋,相當累,收工已是10點3刻,天都黑盡了。昨天晚上,由於想你,一直睡不着,12點多才勉強睡着,今天早晨6點就醒了。只要晚上想你,夜裏就做夢,一夜要醒好幾次。睡不着,思念你!毛頭呀,你理解甜甜的心嗎?今天是三月初六,月亮已升到空中,毛頭呀,此時,你在幹什麼?學習、沉思、還是在想念甜甜?
這幾天,天很熱,烈日當空。春天,真正地來到了!毛頭呀,我是多麼的想念你呀!越是臨近5月,我越是想念你。在夢中,常常看見你坐在我的身邊,用那雙美麗動人的大眼睛望着我,有時又溫柔地吻我。毛頭呀,5月的哪一天,你能真正地坐在我的身邊呢?
這次去貴陽,我認真地看了毛線,因為,我想為你、為母親各買一斤半,可惜都是膨體的。顏色很好看,但段大琴說:"膨體的毛線穿一段會變形的。"所以,我又猶豫了。有一種顏色是淡藍色的,比天空的藍色還淡,我想買一斤讓你織了春天穿。小哥哥說:太不經髒了(我沒有說是給你買的),所以,我沒有買。好在5月份你就回來了,那時,我們一起去買,好嗎?這次沒去看小瑋,有點遺憾,但是,小哥哥的意思說不要去了,我又不能固執己見,就依了他。
這些天來,鄉村沒有菜吃,有點不好過,但過幾天就好了。還有,《春耕》正在"走運",現在下斷語還太早,但是,上海方面來信說:只會帶來好的消息,不會有壞的消息。這是我最最高興的事。我把它藏在心底有好幾天了,我想等待進一步的喜訊。可是,最近來信說:一時下不了定論,因為,已通過第一關往上送了。這些人是很忙的,再說審定結論要等一等。毛頭呀,我一直在想,要是成功,那該是多好的事啊!
毛頭,很晚了,我必須做事,準備睡覺。讓我在山寨祝福你——我心靈的天使!願你健康、美麗、聰明!
深深地親你!溫存地擁抱你!願你堅強!
你的甜甜
1972年4月19日夜10時半
毛頭:
7天了,沒有你的信。是你沒有收到我11日的信,還是郵車停了?還是你病了?或者出了事故?天哪,你為什麼不寫信呀?自從小妹11日的信我17日收到之後,整整好幾天,沒有鐵路上的消息了。毛頭呀,快快來信吧!這個月我6日寄了一信,11日寄了一信,15日寄了一信,可是回信只有一封,你再忙,也要給我來信哪!
明天,我決定去久長給你寄信,不管怎麼樣,快點來信吧!我身邊沒有郵票,郵局又常沒有郵票,去久長的人又沒有,再加上我前一段有病,信寫得少,你生我氣了嗎?毛頭,親愛的人,快來信吧!明天寄了信,星期日我再寄一封,我決定兩天至3天給你寄一封,哪怕去久長寄,也不耽擱,你快來信吧!10日以後,你怎樣生活,我毫無所知,快點把你的情況告訴我。毛頭,快點呀!沒有你的信,我的生活就失去了色彩,就顯得混亂了。毛頭呀,千萬別出事啊!讓我在遠方祝福你,深深地親你、安慰你!親愛的人,常想着甜甜,給甜甜來信。啊?!我的心亂極了……願你平安!
你的甜甜
1972年4月20日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