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目:給爸爸的情書

題目:給爸爸的情書

媽媽嫁給爸爸真是好運極了呀。爸爸真虧。

和爸爸一起去圖書館。

在上海放假的時候去圖書館辦了一張借書卡,叫爸爸陪着去,因為是做銷售的緣故他總可以長時間地在城市裏跑而不用請假。所以很多塊時間被我蠶食。好比陪我去圖書館。和爸爸約在圖書館碰頭,早上10點起了床吃了已經涼掉的饅頭,然後洗臉刷牙開電腦上了半小時的網出門坐地鐵。

在常熟路下站后迷失了方向,上海西區有着幾乎一模一樣的樹和一模一樣潔白的道路,一模一樣的行人五分鐘前還在那條路上喝茶五分鐘后就和我并行着過馬路。沿着一條不知去向的長道走了一刻鐘,有點惶恐——怕是轉錯方向了。不好意思直接問路,在一個小店裏買了兩節電池,付完錢后裝做隨口問問的樣子打聽上海圖書館在那裏。老闆用手一指馬路對面。

我就看見爸爸在花壇前的廣場上站着。撲過去。我說我迷路了呀。他說你真是笨。我說我又沒有來過,第一來肯定是這樣的咯。他問我早飯吃掉了?我說饅頭冷的不好吃,他說你不會自己熱一熱么。我說不會。

我的爸爸身高一米八二,雖然見過很多比他還高的男生,但總覺得爸爸是最高的,高得我挽着他的胳膊也要抬起頭來看。看見他颳得乾乾淨淨的下巴和被曬紅的面孔。

和爸爸一起去學校。

爸爸穿着拖鞋送我到車站。775要過隧道開往浦東,在隧道里會突然變得悶和熱,燈光黃黃的讓人不安心,怕上面的渡江輪會突然掉下來大家一起塞喲那拉。爸爸幫我提着一個禮拜的蘋果和換的衣服,我在包里塞滿了各種漫畫書可不能讓他知道。他總是憧憬着我去學校好好讀書天天向上,將來考進好的大學畢業出來給他買車。給他買車是我自己提出的願望,但之前的學成畢業我隻字未提——我想我總會中一張彩票吧,不要洗衣粉的,湊合著洗衣機,但沒準是五十萬呢,那時要給他買黑色的奧迪A6(不是模型)。

車站邊等了一群同校的孩子,身邊或多或少有一兩個父母陪伴,做爸爸的總是顯得矮小和疲勞。我抬頭看自己的爸爸,雖然不再年輕可依然值得依靠。爸爸問我準備好一塊二的零錢了么,我一摸口袋好象只剩一塊了。他埋怨我總是這個樣子。我突然拉住他說送我去學校好不好?他指指腳上的拖鞋,我叫起來這有什麼啦,你的女兒難道不比你的鞋子重要。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嚎步嚎嗎!爸爸想了想,說好吧。

一進隧道又熱又濕的空氣堵住鼻孔,我摸到了爸爸手臂上突然起的一層薄薄的水氣。萬一這個時候輪船掉下來怎麼辦?

沒關係,爸爸會游泳。我也會呀。

我對爸爸說:"你真靈。"爸爸一愣:"什麼?""說你真靈呀!"

和爸爸一起去比賽。

考場外人真多。可也見到了不少孩子是單獨去的,臉上大大地寫着"我獨立"和"鄙視你"。呸,我背後是英挺的"讓我爸爸打死你"。

坐了三輛公交車跑到上海的東北去參加書法比賽,上車前吃了兩份小籠和一個冰汽水,沒多久就聽見肚子上演秦腔,還拉長調。我告訴爸爸說肚子好象出問題了,他馬上很生氣說讓你別亂吃東西!隨後很魔術地從包里拿出小瓶礦泉水和一盒環福沙星來說你吃掉吧。我驚訝極了,說你總是把葯帶在身上的嗎?

這樣的比賽一點也不用緊張,反正結果對高考沒有任何影響,只是爸爸堅持要我去,他甚至偷看了我藏起來的比賽通知書。時間一到大樓的門開了,我對爸爸說我去了。他就和我做那個拉手的動作,聽說意思是"好朋友",好朋友要去了,另一個得在門外等100分鐘。

不過我提前40分鐘就出來了。外面太陽太大,不捨得讓爸爸呆那麼長時間。

"這麼快?!"

"是呀,小菜。"

"肚子好了么?"

"OK。"

"OK。去吃肯德基?"

"說好是批薩的呀!"

和爸爸去參加中考。

高考印象真模糊,可中考不一樣。上午考完了數學中午吃飯的時候和爸爸提起了買電腦的事情。我開始不依不饒地抱怨。爸爸陪着我為中考緊張了整整兩個月,終於在飯局結束的時候爆發了。他突然騰地一下拍了桌子,我的碗掉在地上,碎成三十三片。他罵你這個小赤佬以及其他近義詞。我的腦袋嗡嗡地響但突然變得異常平靜。下去衛生間擦了把臉然後收拾了化學考試必備的東西和媽媽說:"我去考試了。"

關門走向考場。一路上掉了幾滴眼淚但很塊就被吹乾。考試開始后已經沒有東西能夠阻擋我腦海中的你越罵我我越考得好氣死你的念頭。

考試結束的時候在樓下看到了媽媽,我說你怎麼來了。她說我們一起去吃飯吧。我點頭的時候她指指外灘上的飯店說爸爸在那裏等我,他從我出門后就馬上跟了出來怕我行動失態,一直跟到我考試結束不好意思和我照面就先溜去了飯店。

我的化學考了100分中的99分。

和爸爸一起去陸家嘴中心綠地。

爸爸開完了家長會非常低落,我走到極端掉過頭來從而變得無所謂。可爸爸的手就這樣讓我抓着他沒有反過來握住我的手,我心情也跟着糟糕。送他到學校門口的車站,看他上車,我突然跟着跳上去。我說"爸爸……"他"嗯嗯"地替我把錢付了。

在陸家嘴中心綠地的那一站我們下了車,買了兩張五塊錢的門票進去。因為是星期三晚上8點,公園裏只有四個人。

所有的高樓大廈全投影在淺淺的湖面上,一圈橘黃色的燈把他們點燃,霧氣順着柳樹往上爬。我和爸爸一起笑了。他說他高中時在煤油燈下學數學的事,還說爺爺怎麼對他凶,他說數學其實不是很難的只要你喜歡它。我說其實我想學的,但是只能堅持一天半,我說不過我一定能保證以後學好,雖然我不會喜歡。"我是你的女兒呀,你數學那麼好,我沒道理很糟吧。"

陸家嘴中心綠地後來改成免費的了,去的人也就多了起來,那圈黃色的燈很少開,神秘園的音樂也沒有再放。我的數學還是停留在初級階段。爸爸開始幻想我或許是個語言天才——其實我在廣州學的最多的都是髒話呀。

和爸爸一起過生日。

我是突然決定要坐火車回上海去給爸爸過生日的,50大壽,了不得的。剛在北京結束了一期的內容安排,閑下幾天假,和同事坐車到北京站附近買東西,卻突然想起來要回家去給這半百的男人祝賀。跑到售票口一看除了22號就是28號的車票了,想要在27號準確空降在他面前沒有可能。同事對我說你就坐22號的罷。我一咬牙買了一張149塊錢的硬座。離開車還有四個小時。趕回公司拿了書包錢包,向他們揮揮手說baby我走啦,donotmissme。

14個小時的熬夜,第二天站在上海站我覺得自己簡直是奧特曼是希曼反正就是很曼。在家對面的商場裏買了一個158塊的生日蛋糕,7寸,很精緻的卡布其諾味。我學着赤名莉香對那店員說:"不好吃我孫子也會恨你的。"他給了我一個白眼。這個混蛋,詛咒你全家。

媽媽開門時嚇得假牙都掉下來——如果她有的話,然後賤兮兮地給爸爸打電話說"有事回來等你商量"。

我永遠記得給爸爸開門后撲到他身上,他那時的表情。

蛋糕沒有想像中的好吃,孫子們定要幫你們的外婆報仇。不過爸爸開心得要死,把這事告訴了賣給他鱸魚的菜販。我也很開心。雖然爸爸50了。

只有我給爸爸過的生日才是真的。所以爸爸停在50再也不會老下去。

全世界的男人爸爸最帥。媽媽嫁給爸爸真是好運極了呀。爸爸真虧。

這話只對爸爸一人說過,雖然是玩笑可媽媽聽了還是會生氣的,女人的小心眼有時並不因為對方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而有所掩飾。爸爸聽了哈哈笑起來,笑的時候臉上的皺紋像扇子一樣唰地打開,而我要在上面題詞:

“我爸爸最最最帥。

最最最帥就是帥,

很帥很帥呀很帥。

帥帥帥帥真是帥。”

落款:最帥的爸爸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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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朽(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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