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柳絮跟邱雨辰商量,既然肖耀祖老是做不通信達資產管理公司的工作,這樣拖下去對大家都不利,不如還是讓省高院執行局把案子撤回來自己委託拍賣算了。
邱雨辰更正說:“也不叫撤回來,因為本來就沒有放出去。”見柳絮點了點頭,邱雨辰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最好不要讓肖耀祖知道這是你的主意,否則,他會誤以為我的胳膊肘往外拐,到時候會影響到對我的信任和對你們的推薦。”
“這個問題不存在,但注意一下也好。肖耀祖應該知道,是因為我們在省高院做了工作,他們才答應緩一緩的。人家都緩了這麼久了,他自己沒抓住機會,怪誰?省高院執行局結案是有期限的,這幾天曹洪波就一直在催我,說不能老這樣拖下去。”
“省高院執行局要加快結案進度,誰都沒有辦法,問題是如果省高院啟動拍賣程序,可能要搖珠,這樣一來,對你拿到這筆業務不是更難了嗎?”
“我開始不知道是你在做肖耀祖的法律顧問,只要你能影響他,讓他選擇我們公司,問題就解決了一半。另外一半,交給伍揚的關係戶去解決,那是一家叫金達來的拍賣公司,也是經常在報紙上打廣告的。如果我們兩家公司聯合起來,讓信達資產公司選我們兩家,讓肖耀祖也選我們兩家,就不用搖珠了,省高院可以直接下拍賣委託。”
“那就好。還是剛才那個問題,要讓肖耀祖覺得,往下走的路子,完全是法院的意思。”
“行。你先別吭聲,我先讓曹洪波逼逼肖耀祖,到時候他自然會找你商量。他要是覺得司法拍賣不可逆轉,選擇一家熟悉的拍賣公司對他也有好處,還順便照顧了你的人情。”
“我也是這麼想的。我也不主動找他,等他來找我的時候,我再跟他談。”
“行。”
柳絮馬上跟曹洪波打了電話,沒想到曹洪波卻在電話裏面打官腔,說黨的十七大馬上就要召開了,執行工作中凡有不安定隱患的案子都會暫停。柳絮覺得曹洪波的語氣不對頭,不敢多說,馬上把電話掛了。
直到晚上六點來鍾,曹洪波才打電話約她,問她有什麼安排沒有。柳絮說沒有。曹洪波說那好,你要是還不餓,我們乾脆去H市吃飯,上次那個什麼酒店有道菜,叫沙鍋花生苗,還不錯。柳絮趕緊說行。
還是曹洪波打的到高速公路入口處,柳絮早在那裏等着了。
曹洪波上了車,簡單地打了個招呼,並不提上午打電話的事。
柳絮也不好主動說什麼,她注意了一下他的手腕,空的,沒有戴上次在H市給他買的那塊手錶。男人表,女人包。曹洪波主動說去H市,卻又不戴那塊表,什麼意思?
曹洪波默默地把坐椅放斜了,閉上眼睛,仍然不說話,好像來到車上是為了小憩的。
柳絮在收費站窗口領了卡,把車子慢慢地開到右邊車道的臨時泊車位,停好,拉了手剎,轉身替曹洪波系安全帶。
曹洪波趁勢把伸到自己胸前的頭輕輕地抱住了,捧着柳絮的臉,盯着看了十來秒鐘,然後把她的頭稍微往下一摁,很使勁兒地親了一輪。
完了,柳絮一笑,說:“怎麼啦,搞得像個悲壯的小夥子似的?”
曹洪波把剛才被柳絮系好的安全帶鬆掉,又把坐椅復了位,示意柳絮上路,突然出口罵道:“真他媽的不是東西。”
“誰呀?”
“你說還有誰?”
曹洪波以反問作答,並不說是誰,好像他料定自己罵的這個人柳絮一定知道似的。
柳絮很自然地猜測到那個被罵的人是賀桐,只是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搭腔,她略一斟酌,還是裝着隨意的樣子問了一句:“怎麼啦?”
曹洪波卻不往下說了,很固執地沉默着。
柳絮頭一側,望了他一眼,說:“你還是把安全帶繫上吧。”
這話曹洪波倒是乖乖地聽了。
如果曹洪波拿定了主意不說,柳絮決不會勉強他。恰恰相反,萬一曹洪波跟賀桐真的有什麼過節,又一股腦兒地朝她倒苦水,反而會搞得她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兩個人都不說話,便顯得有點悶。
柳絮不能做到視曹洪波不存在,本來想把音響打開聽聽歌,卻又怕吵了他。她想,先開個十來公里吧,我不主動說話,我賭他主動說。
過了五六分鐘,曹洪波把音響打開了。裏面是黑鴨子組合的民歌碟,“我們新疆好地方呀,天山南北好牧場……”
又過了五六分鐘,曹洪波把音響擰小了,問柳絮在省教育考試院有沒有熟人,兒子今年高考可是大事。高考考學生,錄取考家長,成績馬上就要出來了,還不活動恐怕來不及了。
柳絮在省教育考試院並沒有直接的熟人,但她不想回絕曹洪波,有關係要幫,沒有關係找到關係也要幫,小孩上大學,可是每個家庭的頭等大事。好在現在的世界真的越來越小,不管你要找什麼樣的人和什麼樣的關係,通過三四個環節,保險找得到。
但柳絮也不想大包大攬,據說現在的高考錄取越來越公開透明,她能做到什麼程度,也實在是沒有底。
柳絮把情況如實地跟曹洪波說了,說她這就託人去找關係,到時候她一定陪着他跑,別的不敢說,如果要用車,隨喊隨到。曹洪波謝了。
兩個人差不多晚上十一點才往回走,是曹洪波的提議,他說家裏有個病人,他如果不回家,她會整夜不睡覺。
柳絮原本也沒有打算在H市過夜,聽了曹洪波說的那幾句話,多少有點不舒服,但她也沒太往心裏去,還很真心地誇他是個顧家的好男人。
柳絮一直忍着沒和曹洪波談流金世界裙樓的事,她等着曹洪波先開口。
直到快下高速公路,曹洪波才開始談這件事,他說:“市人民大劇院雖然沒有正式申請立案,卻在到處送材料,事情複雜了啊。”
柳絮說:“既然肖耀祖搞不定,不如乾脆由省高院直接委託算了。十七大不是十月中旬才開嗎?抓緊點,應該來得及吧?”
曹洪波說:“此一時彼一時,中國的事情就是怕拖。一拖,各方當事人就有了找關係的時間和空間。很多事情,應該怎麼辦是一回事,具體會怎麼辦,往往是另外一回事,可能是各種利害關係暗中博弈的結果,所以,公事公辦的時候,誰都不會輕易表態,包括我。”
柳絮一下子沒鬧明白曹洪波的意思,不禁噢了一聲。
曹洪波說:“十七大是大事。估計院裏要對一些可能帶來負面影響的案子進行評估,你們抓緊時間運作,看能不能趕得上吧。”
柳絮仍然不得要領。是抓緊時間趕緊進入司法委託拍賣程序,還是先把準備工作做好,由執行局評估權衡一下進入司法委託拍賣程序的利弊?要在平時,柳絮就直接問了。但今天的曹洪波跟平時的曹洪波有點不一樣,讓柳絮有點莫名其妙地發怵。
但不管怎麼樣,得讓他逼逼肖耀祖。這件事可不能省,否則,柳絮下面的工作會不怎麼好做。"
曹洪波倒是痛快,馬上掏出手機要給肖耀祖打電話。
柳絮攔住了他。
曹洪波說:“沒事,這傢伙是個夜貓子。”
柳絮說:“我不是怕你影響他休息。這個傢伙精得很,你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他說不定會猜到咱們倆在一起,我不想讓他覺得這是我的主意,你覺得呢?”
曹洪波望着柳絮笑了,把手機放回口袋,伸手輕輕地捏了一下她的胳膊,說:“那好,明天你上班的時候給我打電話,記得提醒我一下。”
“你不會再凶我了吧?”柳絮把眼光朝曹洪波一拋,說。
“我有嗎?如果有,我向你道歉。你別往心裏去,這幾天我挺煩的。”
“別煩。真煩了,就給我打電話,讓我陪陪你。哎,有什麼煩的?什麼事情還不都得過去?別跟自己過不去。”
“不是跟自己過不去,是別人找我的碴,挑我的刺兒,我讓人家不順眼。”
柳絮沒想到幾句普通的話,又差點讓曹洪波把話匣打開,連忙閉了嘴,同時騰出右手在他左邊胳膊上拍了拍。
曹洪波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自顧自地說:“他不是狗博士嗎?他不是懂狗嗎?他知不知道狗急了也會跳牆?”
原來曹洪波還真是跟賀桐幹上了。
他們是因為工作產生了矛盾,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柳絮拿定了主意不再勸慰曹洪波,生怕一插嘴又會在他頭上火上澆油。不過,她也多少有點好奇心,想知道他們鬧彆扭的真實原因。"
但曹洪波把三個問句拋給柳絮之後,就再也不說話了。他又打開了音響,仍然是黑鴨子在裏面唱民歌。
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時候柳絮才給曹洪波打電話,她怕太早了肖耀祖還沒有起床。
曹洪波告訴她,他已經跟肖耀祖打過了電話,肖耀祖要請他吃飯,他謝絕了。至於其他的事,他讓她按昨天晚上說的辦。
柳絮跟曹洪波通完電話之後馬上跟陳一達聯繫,想把步調統一起來,分頭做工作,沒想陳一達的手機關了。打電話去他公司,也一直沒有人接。下午再打,也還是沒聯繫上。
這讓柳絮覺得有點奇怪。拍賣公司並不需要太多的人手,但守電話的人總不能缺,否則,別人會懷疑你這公司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柳絮沒有別的辦法,只好通過手機給陳一達留言。
一直到第三天的晚上十二點,陳一達才給她回電話,他告訴她的消息卻讓她心裏一愣:伍揚出事了,進去了。
從海南回來的第二天上午,柳茜關了手機還在家裏美美地睡覺,床頭柜上一直響個不停的座機把她吵醒了,一看顯示,竟是小姑娘。
柳茜很少把家裏的電話告訴別人,一般都是手機聯繫,但她把座機號碼給了小姑娘,怕她有什麼事找不到自己耽誤了。
她想不到小姑娘這麼早找她會有什麼事,她們之間的賬昨天就結清了,她暫時也還沒有給小姑娘什麼新任務。
見面的地方是柳茜定的,離她家不遠的一家賓館的一樓茶坊,柳茜洗漱完畢,匆匆地趕到了。一進大堂互相之間就看見了,因為小姑娘挑了一張對着大門的椅子。她一見柳茜進來便起了身,挪半步迎着,待柳茜走到跟前,微微躬腰替她抽出了小圓椅。
小姑娘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先朝柳茜笑笑,說:“對不起表姐,吵了你的瞌睡,小妹向你賠罪。”
待柳茜伸手在空中擺了一下,小姑娘又說:“你還沒吃早餐吧?這兒有中式早點,你想吃點什麼?我請你呀。”說著揚手叫來了服務員。
柳茜抬頭望了小姑娘一眼,見她正很殷勤地望着自己,心裏不禁一動,這幾天大家相處得也還融洽,卻沒見小姑娘對她這麼客氣和熱情。
柳茜要了豆漿油條。小姑娘讓服務員上兩份。
“有什麼事嗎?”待服務員走開之後,柳茜問。
“你帶手機來了嗎?”小姑娘並不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了一句。
“帶了。”
“能讓我看看嗎?”
柳茜感到有點奇怪,但還是掏出手機遞給了她。
小姑娘接了過去,又很快遞迴給了柳茜。
柳茜歪着頭,探詢地望着她。
“我……想問問你,這次旅遊你一共花了多少錢。”小姑娘跟柳茜對視了一下,很快把目光垂下來,落在了桌面的手機上。
“你幹嗎問這個?”
“我想……我想,要不然,這錢……還是我來出一半,或者……乾脆全部由我來出吧。”
“怎麼回事?”
“我……我想……換回第一個晚上我發給你的那幾張照片。”
“到底怎麼回事?”
“昨天晚上,小君正式跟我談了,他希望我做他的女朋友。”
“這些天你不是一直在做他女朋友了嗎?”
“那不一樣,這一次,是他正式的女朋友。”
“也就是說,他向你求婚了?”
“也沒有。不過,我想,如果時間再長一點,如果到那個時候,他還不厭煩我的話,也許,他會的。”
“如果?也許?這事你並不確定,對不對?如果……也許……你們的關係不按你希望的目標發展呢?”
“我想我也應該把照片拿回來,如果小君有一天嫌棄我了,我自己也還是希望過一種正常的生活。”
“那你認為什麼是正常的生活,什麼不是正常的生活?”
“我以前過的生活就不正常,你要我做的事……也不正常。”
油條豆漿上來了,小姑娘示意服務員先給柳茜,柳茜也不客氣,試着喝了一勺豆漿,然後把自己的身子坐正了,望着小姑娘,說:“好,我不跟你討論正常不正常的問題,我只問你一句,已經做過的事情,怎麼抹得掉?我猜想小君還不知道你不是我的什麼表妹吧?你也還沒有跟他說起你的過去吧?你也還沒有把我們合作的事情告訴小君吧?如果……我是說如果,他知道了這一切的真相以後會怎麼樣?他還會要你嗎?”
“我想他不會。我是說他要是知道了,就肯定不會再要我了。但是,我跟你們、跟他一起過了幾天,我很快樂,我不想再過回原來的那種生活了。我要改變自己。要改變自己,總得有一個開始,我想從今天開始。”
“等一等,你剛才還說,你跟我之間的事不正常,那麼我猜想,你心裏也一定認為我是個不正常的女人,包括這幾天你跟賀小君的關係,也不正常,這麼些不正常的人,在一起過了幾天不正常的日子,怎麼會讓你生出那麼大的感觸、並下定決心要過一種正常的生活,嗯?”
“我也不知道。也許……也許是我有點喜歡他了。”
“這我不懷疑。我也不懷疑他喜歡你。我只是……懷疑你們之間的兩情相悅,能否經得起時間的考驗,在我看來,那很夠嗆,非常非常不樂觀。你願意為一件幾乎可以說是虛無縹緲的事情付出那麼大的代價嗎?對你來說,那可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經歷足以把任何一個要娶老婆的男人嚇走,如果賀小君哪天不要我了,我沒什麼話可說。你剛才問為什麼這幾天的生活會讓我感觸這麼大,我告訴你,當我覺得我開始喜歡他的時候,我……我都不敢跟他說話了,因為我怕前言不搭后語,我怕我說的話會漏洞百出。是的,有一天,賀小君完全可能不再喜歡我,完全可能不再要我,可我這一輩子,總會碰上幾個我自己喜歡的人吧?如果我再繼續這種生活,我會連表達這種喜歡的資格都沒有。過幾年,我還要嫁人,那可是件大事,具體嫁給誰可能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我將過一種怎樣的生活。現在,我以這種身份跟小君相處,我有點承受不起。”
柳茜靜靜地看着小姑娘說話,她的頭一會兒歪在左邊,一會兒歪在右邊,好像這樣做可以更加全面地了解小姑娘的思想。
小姑娘的豆漿油條也了上來了,柳茜示意小姑娘先吃東西。
小姑娘吃東西很快,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的那一份吃完了。她用紙巾擦了擦嘴,然後正襟危坐,靜靜地望着柳茜,欣賞着她的食相。柳茜偶爾朝她一睃,她會很懂禮貌地把眼光快速挪開。
沒多久,柳茜也吃完了,小姑娘早將餐巾紙遞了過去,然後叫服務員把餐具收拾了。
“你要選擇什麼樣的生活,當然是你的權利,可是,你認為這世界上還有值得我們女人愛、值得我們女人非嫁不可的男人嗎?”柳茜接着剛才的話題向小姑娘發問。
聽了這話,小姑娘不禁低下了頭,她沉吟了差不多半分鐘,這才把頭抬起來,盯緊了柳茜,搖着頭,一邊斟酌着一邊說:“我不知道。如果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一個男人,可以讓女人甘願為他奉獻上她的心與血、她的靈與肉、她的情感、她的青春、她的一切,一句話,如果沒有一個男人值得我們去愛,值得我們去嫁,那這個世界不是太可怕了嗎?”
“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可以這樣來考慮:如果從男人的角度來說,是不是有那麼一個女人,值得他奉獻上他的心與血、他的靈與肉、他的情感、他的青春、他的全部?一句話,他是否覺得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那麼一個女人,值得他發自內心和骨髓地去愛、去痛、去呵護、去把她捧在手裏、含在嘴裏?如果他覺得也沒有,那麼,在這一點上,男女是平等的。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跟俊哥就挺好的。我不知道你經歷過哪些事情,但我覺得你的經歷不一定會比我更慘,我不相信這個世界會像你說的那麼可怕。”
“你在心存幻想,你以為賀小君會是那種愛你的男人嗎?或者換一個角度來說,你是一個值得賀小君那樣愛的女人嗎?”
小姑娘的目光閃爍和游弋着,再一次把頭低下了。
柳茜有點憐惜地看着對面的小姑娘,默默地搖了搖頭,她跟她萍水相逢,這幾天相處得也還不錯,對於她心裏竟會生出那樣一份幻想,不禁有些驚訝和同情。她既不想遷就她的幻想,也不想直截了當地撲滅了它,這使她繼續待下去便顯得有些尷尬,於是便說:“你還有別的什麼事兒沒有?我想走了。要不然,還是我來埋單吧,誰叫我是你表姐呢?”
“不。”小姑娘猛地抬起頭來,緊緊地盯着柳茜,說:“我還是希望你把手機里的照片給刪了。”
“傻妹妹,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把照片洗出來,或者把它發到別的手機或電腦上備份?”
“我只能賭了。”
“賭?”柳茜笑了,說:“你拿什麼跟我賭?你能賭得過我嗎?我花了這麼大的精力,憑你幾句話,就乖乖地聽你的了?”
小姑娘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把自己的身體挺直了、擺正了,她衝著柳茜一笑,說:“我想跟你說的話還沒有說呀,我是你的表妹,如果我說的話,不僅有道理,而且對你有好處,我想你不會不聽吧?
“是嗎?”柳茜回敬一笑,說:“那你想跟我說什麼?”
“看得出來,你有事要求小君。”小姑娘邊說邊望着柳茜,好像希望看到她對這話的反應,見她毫無表情地回望着自己,只好繼續說:“可是,你對小君會不會幫你,並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你想通過我抓住賀小君的把柄。”
這次柳茜倒是真笑了:“說呀。”她似乎對小姑娘的分析很感興趣。
“你沒想到或者說你並不希望賀小君會喜歡上我。”小姑娘說,“當然你也沒想到或者說你並不希望我也會喜歡上他。可這種事情發生了,對你來說這是一個意外,所以你原來的計劃需要重新調整。”
“你倒是很有想像力。”
“也就是說,我說對了?”
“就算你說對了,可是,你有什麼砝碼來和我談條件?”
“我當然有。你如果認為抓住了賀小君的把柄,就可以控制他,讓他為你所用,如果我也抓住了你的把柄呢?”,
“我有什麼把柄讓你抓的?”
“因為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呀。我猜想,那幾張照片你不一定會用,除非賀小君不按照你的意思去做,你才有可能拿出來將他的軍,或者說要挾他。但是,如果現在就讓賀小君知道你準備利用他,一旦利用不成,還準備使用不那麼光明正大的手段,你覺得賀小君會怎麼想?他還會把你當朋友嗎?”
“我要是利用他,現在就已經具備了條件。親愛的表妹,我還得感謝你,是你幫我創造了這個條件。而你呢?你如果把真相告訴他,他不對你咬牙切齒、恨不得把你撕個稀巴爛才怪。你還指望他繼續喜歡你?!”
“如果我們的談判不歡而散的話,這將是必然的結果。不過,我本來就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人,我輸了,仍然是一無所有,所以我反而輸得起。可是,親愛的表姐,你又會怎麼樣呢?你就不同了,你不僅要辦的事情肯定會泡湯,你現在擁有的一切,能不能保住,還是個問題。表姐,你有必要冒這種風險嗎?”
柳茜的眉頭不由自主地擰了起來,她沒想到最先來找自己麻煩的,竟然是自己找的小姑娘。早兩天杜俊也勸過她,讓她知難而退,可她,不是一個輕言放棄、半途而廢的人。
柳茜知道不能對眼前的小姑娘掉以輕心。她說得在理,如果大家都過早地撕開了臉皮、豁出身家性命來玩兒,自己可賠不起。
柳茜努力讓自己忍着不要生氣。小姑娘要追求她的幸福,那是她的權利。要生氣,也只能生自己的氣:誰讓你自己看錯了人呢?
小姑娘既然是有備而來,不如乾脆讓她把話說完。想到這裏,柳茜把自己的眉頭弄舒展了,甚至還努力笑了一聲,問:“說說看,你準備讓我怎麼做?”
“我的要求我已經說過了:把你手機里的照片刪除掉。”
“我有別的選擇嗎?”
“有。不按照我說的做。”
“那會怎麼樣?”
“表姐你忘了嗎?你送給我的手機,是有錄音功能的。不需要超過今天中午,賀小君,也許還有俊哥,就會聽到我們之間的這場談話。”
柳茜笑了,她正了正色,笑容卻並沒有完全從自己臉上抹去,她吐了一口氣,說:“你知道這趟自駕游,包括在你身上的投資,我一共花了多少錢嗎?”
“知道。”
“那麼,你帶錢來了嗎?”
“沒有。”
“沒有?那你跟我談什麼?”
“就談剛才的條件。如果你同意,我會請求你給我三天時間。”
“然後呢?”
“然後……我們交換手機使用三天,當然磁卡可以換過來。”
等柳茜弄明白了小姑娘的意思,再一次笑出了聲:“你有點聰明過頭了吧?你把手機一拿過去,馬上就把照片刪掉,我怎麼辦?你以為你那段破錄音,對我有用嗎?我找誰要錢去?”
“那你說怎麼辦?”
“你提的建議,當然由你來解決其中的技術問題。”
“也許,我能拿點東西做抵押。”
“什麼?”
“你看看這個。”小姑娘說著,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來了一個信封,四處張望一下,把裏面的東西,輕輕地倒在了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