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很帥,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我大學時代里唯一可以用漂亮來形容的男人。

貓和我並不是一個班的,不過我們在一起上課。貓與我不同,他一直就是那種很醒目的男孩子。剛上大學那時貓總喜歡穿一件很普通的白襯衣,不過總是很乾凈。像當時的大學生一樣,把襯衣的下擺掖在水藍色的牛仔褲里,不帶一點拖拉。貓在大一時,上課時還總戴着一付眼鏡,這讓他顯得很斯文。到了大二,他就再不也戴眼鏡了,哪怕有時會看不清楚東西。因為他那時已經發現自己的那雙細眼正是勾引女孩的致命法寶。貓的嘴唇很薄,笑的時候會稍稍上翹,牽動着眼角。貓的五官長得都十分細緻,如果放在別的男孩臉上也許會顯得較為女相,可偏偏貓的個子很高,不胖不瘦、身材極佳。貓是農村人,有着小麥色的精緻皮膚。如果現在看來就是和古天樂是一樣的味道了。所以剛開學的時候,我就已經發現班裏有不少女孩的目光都會偷偷投入他。

不過貓最終還是沒有從我們的班級里選一個女朋友,因為我們班級里的女生也大多都來自農村,而且學醫的女生本來就是那種既不亦遠觀,更不適近身的女人。不過更多原因是因為貓沒過多久就原形畢露,天天只是吃喝玩樂,第一學期考試就四科不及格,所以一般安份守已的女孩也不靠近貓,而我們班級的女生從長相上就可以看出都是安份守已再安份守已的女人。不過說來很巧那一年我正好與貓相同,四門考試不及格。不過我是因為不愛學醫,而貓是完全不學。補考的時候,我竟然四次在考堂上與貓遇到。原來我和貓竟然是相同的四個學科不及格。四次我們都是坐前後桌,考試的時候互相“幫助”。所以一天補考下來,我們倆竟然已經熟識了。從那以後一直到畢業時,我和貓的關係都不錯,而其實上貓在學校里似乎沒有和誰關係不好過。

你如果在晚上走在校園裏時,總會不經意發現貓與不同的年級,不同性別的學生在宿舍門口聊天,抽煙。貓似乎看到誰都會打招呼,而每個人也都會很高興和貓打招呼。與貓相比我就是那種完全不懂交際的人,有時我站在貓的身邊,會很留意貓是如何與陌生人交流的,但後來發現那完全是貓的天性,或者說是我根本沒辦法模仿或者學習的。我也曾經很正式的問過貓有關這方面的事情,貓也似乎特別喜歡對我說這些事情,以至後來他每交一個女朋友,就會告訴我他們相交的細節。我不知道貓是不是見人都說他的這些風流韻事,但貓對我講這些時卻從來沒有一點炫耀的意思。他總勸我應該跟他一起常喝喝酒,抽抽煙,還告訴我和女孩子說話時不用不好意思,因為女孩會比我們男生更不好意思。貓經常還帶着我實踐,以證明他的話並不是隨便說說的。有時是故意做給我看的,有時卻完全是天性流露的。在我記憶里最經典的一次是,一天中午我和貓在食堂里吃飯,來了兩個女孩坐到了我們的對面。一個女孩拿出一瓶辣椒醬對旁邊的女孩說,哎,你嘗嘗我媽做的辣椒醬。結果還沒有等那個女孩開口,我旁邊的貓倒是一伸手把那瓶子接了過來。他用筷子在瓶子蘸了一下放在了嘴裏,然後沖那女孩笑笑,挺好吃就是有點咸了。空氣當場就凝結了起來,我還好些,那兩個女孩嘴張得我都看得見她們的小舌頭了。那兩個女孩拿起飯盒想走,可是偏偏貓還拿着那瓶辣椒醬。後來那兩個女孩還是沒有離開我們的飯桌,再後來呢,我就看見貓和她們一起在操場上打排球了。

我們學校在城區之中,操場極小。僅有兩個藍球場、四個排球場和中間夾着的一個小足球場。醫學院的學生似乎都不怎麼愛運動,平時操場上總是稀稀拉拉的幾個人。最熱鬧的也就算那幾個排球場了,因為那裏算得上我們學校最常聚集女生的地方了,所以也總有一些聞風而動的男生整天呆在那裏。不過那些女生大多不是我們學院的學生,我們學校除了一個醫學院還有一個護校,那個護校里幾乎百分九十都是女孩,而且大多護校的女孩要比我們醫學院的女生養眼得多。排球是她們護校的體育考試項目,所以她們護校的女生在下午的時候都會聚在排場場上練球,而我們醫學院的男生通常也會以一起玩球的名義與這些女生搭訕,貓的第一個女朋友就是這樣交上的。

那個女孩的名字我早已經忘記了,不知道貓現在還記不記得那個女孩的名字,她曾經在一段時間裏一直是貓和我之間的話題。那個女孩是我們學校里一個十分“突出”的女孩,原因是她胸前的兩塊突出物。我第一次看到她時是在體育課上,我們班的體育課正好與她們班的體育課是同一節。我們在球場上踢足球,而她們在籃球場上練習三步上藍。那個大胸女孩上藍的時候我和幾個同學正坐在她對面樹陰下休息。看過的結果就是讓我們這些男人終於懂了任賢齊的那句歌詞“一波還末平息,一波又來侵襲”到底是什麼意思。幾個男生瞪大了眼睛就差流口水了,而那女孩卻絲毫不在意,一面挺着胸一面繼續練習着三步上藍。結果以後她就成了我們體育課上養眼的風景。

聽說我學們學校追求那個女孩的男生很多,有時在圖書館也總能看到有男生走到她桌前扔給她紙條或者直接約她出去。不過從來沒有看到過成功的,所以當貓有一天拉着她手走在校園裏時,我們也是嘩然一片。不過貓與那女孩的戀情並沒有繼續多久,這樣的閃電戰總是讓人聯想翩翩。在大二下半年期末考試時,大家都在宿舍樓走廓里看書。我蹲在樓道拐角抽煙,貓走過來把拖鞋放在我身邊,然後他坐着拖鞋和我聊天。他說今年夏天真熱呀,我點點頭。他笑着說要是和XX(那個女孩的名字)沒分手就好了。貓仔細地給我講着他和她的事情,說每次他們趁女孩寢室里沒有人時怎麼親熱,說那女孩的乳房總是在貓勾掉女孩的胸罩時“撲”地一下就跳了出來,說那個女孩的乳頭會在他親時一下子就變硬。貓說得很認真也很仔細。我問他是怎麼泡到那女孩的,貓說有一天女孩在操場上玩排球,排球飛出了操場,貓幫她撿了球,就這樣就成了。就這樣?!看貓說得如此簡單,我才知道魅力兩個字真的不是隨便講的。可是我問貓這樣的尤物你又怎麼會隨便就扔了呢。貓一臉委屈,又不是我的問題。那女孩把兩個人的事情告訴了家裏,她的家長來到學校找到貓,知到貓只是醫學專科而且家還是農村的,就怎麼也不讓女孩再和貓在一起了,而女孩也就不再和貓在一起了。真是人不可貌相,長那麼大胸的女孩竟還那麼傳統真是難得。貓也坦言沒有和那女孩上過床,我問貓恨不恨那女孩。貓笑了,我看不出貓有任何難過的意思。

大三時,我們開始實習。我不愛實習於是天天請假不去醫院,在寢室里睡覺、看小說。而貓卻是流竄於各個實習醫院忙着泡妞。說他流竄一點也不為過,他雖然天天在包里放着白大衣和吃診器卻從來沒看過一個病人。不過你問他那個實習醫院的護士、實習女生漂亮,他馬上就能告訴你。我們學院一共大概十個實習醫院,我們實習生會被安排到不同的實習醫院,原則上也是不準換醫院的,可是貓能。他身上有所有實習醫院的胸卡,都是通過他認識的同學得到的。他到哪個醫院便在白大衣領上掛上哪個醫院的胸卡,然後大搖大擺地坐在醫生辦公室里。每個醫生都對彼此帶的實習生不熟悉,見到陌生學生也以為是別的大夫帶的實習生,所以對於貓這樣的人從來都不是管不問的。有一次貓竟然跑到我的實習醫院大搖大擺來找我聊天,見到我就直搖頭說你們醫院女生質量太差了。然後又告訴我他最近去了二院,二院剛剛來了一批軍醫學院的實習女護士,實習時穿白大衣,下了班換軍裝十分漂亮。還問我要不要也去泡一個,我搖了搖頭。那時是1997年,還沒有手機,我們都是用CALL機的。和我聊天的十幾分鐘裏,貓的CALL機響了無數次,貓告訴我這是一個醫院的女大夫在找他,他不想理那個女人,因為那女人歲數雖大卻愛裝天真,反而還不如小女孩膽大。貓臨走時告訴我他剛剛泡上的一個軍醫學院的小女孩,第一次在電影院約會,就把貓的手拉進了自己的褲子裏。我問貓現在和幾個女孩在一起?他說大概四、五個吧。累不累?他笑了,如果累誰還這麼玩?

最後一次聊天是在畢業前夕,那時大家都開始忙着找工作了。而我對自己的前途不報一點希望,所以還是一樣學校里閑着。貓也跟其它人一樣天天忙忙碌碌的,他家裏是農村的,根本沒辦法讓他進醫院,所以貓只有自己努力。那時社會上剛開始藥品直銷,貓選了一家藥商做醫藥代表。每天貓早早就騎着自行車拿着一堆兒童營養葯挨個醫院的跑,見到我有時連招呼都來不及打。不過有一天他很早就回到學校,見我一個人在寢室就拉着我去外面喝酒。我問他為什麼這麼高興,他說今天是他第一天賺錢。然後又開始興高采烈地給我講剛才的遭遇,我們學醫的其實都知道做醫藥代表一點都不輕鬆,經常被醫院拒之門外。其實原因很多,總之貓做醫藥代表這兩個月來竟然連一顆葯都沒有賣出去。不過今天他來到的這個醫院,兒科主任是一個老太太。不知為何一下子就喜歡上了貓。貓說他可能激發了那個兒科主任的母性,那個老太太拉着貓的手聊了一個小時的天,聽到貓講到賣葯艱辛時竟差點掉下淚來,最後一下子就訂了一箱葯,讓貓賺了一千多塊錢。聽起來這樣的好人似乎只應該生活在童話里了,貓得意洋洋地對我說,看到了嗎?人長得帥到哪都能吃飽飯。

我畢業后回到家裏竟然意外地分配到了醫院成了一名大夫,不過再沒有與貓聯繫過。大概過了一年以後。我的一個醫學院同學賣葯竟然賣到了我的科室,同學意外相遇大侃了一番。他和貓是同班很自然後來就聊到了貓身上,他嘆了口氣說,貓這傢伙呀。我問怎麼了,同學笑着說,不知道應該說貓些什麼好。貓從來不好好工作,雖然常常交些桃花運卻從來不知道利用。剛畢業時他交的那個軍醫學院的小女孩原來是某軍區首長的女兒,聽說那首長為自己的女兒和貓安排好了工作也買好了房和車,但只有一個條件就是讓貓不許辜負他女兒。結果貓想了好久最終沒敢去,因為他怕有一天他岳父知道自己朝三暮四給他槍斃了。我聽了大笑,那同學說還有更有意思的呢,上個月我本來把跟經理推薦,把貓從別的公司招過來,讓他做一個地區的代理。結果來上班第一天就把公司女秘書給搞定了,本來也沒什麼,偏偏那女秘書是經理的情人,結果第二天就讓經理給開了。同學最後給說貓,真是沒治了。我想說些什麼,可是又說不出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醫生杜明:沒有人是乾淨的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當代現代 醫生杜明:沒有人是乾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