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京到聖地亞哥
我們乘法國航空公司的班機,7日十一時左右從北京起飛,當地時間8日下午二時飛抵聖地亞哥。智利是離中國最遠的國家,這次航行是我生平歷時最久的一次飛行,全程兩萬餘公里,飛行二十八小時,途中在巴黎停留九小時,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停留一小時,總計三十八小時。
在巴黎停留時,因為沒有簽證,不能出機場。天下着細雨,更令人有一種幽幽的惆悵。正是北京入夜時分,無聊加上瞌睡,幾乎每個人都在候機廳的椅子上睡著了一會兒。候機廳的設計別具一格,像一個巨大的透明機艙。巴黎機場的設施十分先進,僅舉一個小例子:把旅客從飛機接到機場大廳的汽車,底盤是一個摺疊式的升降機,可以把汽車一端的出口與候機廳的入口銜接得天衣無縫。我不禁想起不久前發生在這個戴高樂機場的協和飛機空難。人們很容易輕信技術,在先進技術的伺候下產生一種安全感,哪裏想得到最慘烈的災難會降落在享受最先進設備的幸運兒頭上。
從巴黎起飛,已是當地的深夜。我得到了一個靠窗的座位。透過小窗戶,我看見巴黎的燈火像一串串明亮的珍珠散落在黑夜裏。飛機漸高漸遠,珍珠漸漸稀少,光芒漸漸微弱。終於,窗外是深不可測的無邊的黑暗了。
在座位前的電視螢屏上隨時可以查看飛機的飛行方位。我們始終飛行在一萬餘米的高空,在飛越西班牙和葡萄牙之後,於當地時間二十三時許進入大西洋上空。次日凌晨四時許,飛越赤道。五時許,進入南美洲大陸上空。人們大多在沉睡,我發現東側有一個小窗戶的擋板打開了,框出了一塊亮麗的朝霞,接着便是噴薄的日出。
從布宜諾斯艾利斯到聖地亞哥只有不到兩小時的航程,在這最後一程中,卻看到了整個旅程中最美的景色。天氣異常晴朗,從一萬米的高空可以清晰地看到大地上的景物。丘陵和田野向後退去,離目的地越來越近了。突然,機翼下出現了連綿的暗紅色山脈,山頂皆覆蓋著白色的積雪,沿山谷向下輻射,彷彿白色斗篷裹着強健的肌肉。那是安第斯山脈。越過安第斯山,就進入智利境內了。飛機降落時,又看見了海。從地圖上看,智利正是夾在安第斯山脈與太平洋之間的一個狹長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