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
一周過去了,吳天亮音信皆無,李萍的擔憂更加強烈。這天,劉主任一早就來找李萍。
“哎呀,李萍,快,有個當兵的來找你!”劉主任焦急地說。
李萍一陣激動:“當兵的?是姓吳吧?”“不姓吳,姓鄭!在厂部樓下,快點跟我走吧。”李萍心裏一陣發慌,怎麼吳天亮沒有來,難道……?她不敢多想。
靳英也要跟着,劉主任攔阻道:靳英你就不用跟着了,書記廠長還有話讓我捎給李萍呢……
靳英心直口快:“有話你就說啊!怕人可就不會是好話了!”李萍勸道:“算了靳英,你先回車間等我……”走出一程,劉主任回頭看看,見靳英沒有跟上來,便對李萍道:“李萍啊,鄭同志是替吳同志來辦理外調關係的,他非要先見見你,再去厂部。曲書記和宋廠長都讓我轉告你,對部隊上來的同志,你說話可要有分寸。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心裏要有數,免得讓人家部隊上的同志誤會了。”“聽說鄭同志是來調關係的,說明吳天亮沒有發生意外,李萍的心放下了。她想到這些天受到的委屈,針鋒相對地說:”我當然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我先告訴他廠里一直在拖着不給蓋章。“”可不能這麼說!哎,李萍,千萬不能這麼說,你要這麼說了,不就把書記廠長給出賣了嗎?不等於給捲煙廠抹黑嗎?“劉主任焦急地說。
“那你們怎麼就不怕耽誤了我?”李萍氣憤難平。
兩個人說著話,來到了厂部樓下,一個四十來歲的瘦瘦高高的軍官,正等候在那裏。
劉主任殷切地:“哎呀,鄭同志,讓你久等了,久等了……”軍官沒有搭理劉主任,看着李萍:“你是李萍同志?”“我是。”李萍眼中閃爍着希望。
“我是吳天亮一個團的,叫鄭軍,團參謀長。我請你出去吃個飯可以吧?”劉主任殷勤地說:“鄭同志,晚飯由我們廠里安排……”鄭軍看了劉主任一眼,沒有應聲,就將李萍請上車,駕車離去。
鄭軍從反光鏡朝後看看已經被甩遠了的劉主任,輕輕一笑,道:“是這樣,我正在北京總參參加一個培訓班,上午,吳天亮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你遇到了刁難,讓我就近來幫助你,儘快辦理好去部隊結婚的手續。他正在搶任務,請不了假,無法親自來接你,就委託給我了。你好像被‘扣押’了?”“那倒沒有,可說來說去廠里就是不肯給蓋章。”李萍充滿希望地說,“不過,你來就好了!”兩個人來到就近的一個飯館,坐在靠窗的位上。鄭軍說話乾脆利落,說很快就會辦好這件事。不過要李萍先簽字表態。
李萍沒有遲疑,提筆在那信紙上寫:我自願嫁給工程兵某部政治處主任吳天亮。
之後還按了個手印。她按完,又按了一個。
鄭軍看着笑了:“一個就夠了,夠了!別的你都不用管了。你回去準備準備,下周一就動身,正好我也回部隊,我們一起走!”李萍驚詫:“下周一?這就剩下三天了。”“三天都能從錦州打到瀋陽把個廖耀湘范漢傑幾十萬大軍打垮,辦個證明手續還辦不下來?我不信!”停了停,鄭軍又道,“你可能還不懂,你和吳天亮,這是軍婚,誰要敢破壞軍婚,那就是在犯國法!”李萍神情一愣,轉瞬,像是終於找到了保護傘一般,欣然地笑了。
下午的時候,鄭軍與曲書記和宋廠長坐在了會議室里,劉主任在斟茶。
鄭軍掏出了李萍寫的那句話,放在了曲書記和宋廠長面前。
“這是李萍同志親自寫下來的,還按了手印,兩個手印!”曲書記和宋廠長互相傳看着那張紙條……
“兩位廠領導,我需要很嚴肅地指出,第一,李萍同志和吳天亮同志是自由戀愛!這是憲法賦予給他們的權利。第二,李萍同志和吳天亮同志現在要結婚,這就涉及到一個更加嚴肅的問題,那就是軍婚!第三,法律賦予給軍婚以特殊的保護,任何人破壞軍婚,都是違法的!”曲書記神情一怔:“鄭同志,這個問題是很嚴肅,很嚴肅!這個事情呢,可能有些誤會,廠里沒有不同意。我們廠領導都很願意李萍同志嫁給吳天亮同志,這是光榮!不僅是她個人的共榮,也是全廠三千多名職工的光榮!”“書記既然能這麼認識,那問題就好解決了。”鄭軍微露笑容“當然,廠里是沒有問題的!”曲書記頓了頓,“可是李萍同志的父親,啊,是她的父親把戶口簿給卡住了。所以,這個章就不好蓋了,這手續呢,也遲遲辦不了。”鄭軍問:“李萍同志的父親也是你們廠的職工吧?”曲書記答道:“是是,她父親退休前在廠鍋爐房上班。老師傅了,對女兒的婚姻大事,有些想法,這是人之常情,是吧?”“我理解。”鄭軍收起笑容,一臉嚴肅,“但我相信二位廠領導能夠解決這個問題的。如果你們實在解決不了,我就要請總參的首長出面了,通過省委、市委來解決。”曲書記急忙道:“用不着!哪敢驚動總參的首長?也不敢驚動省委市委。這事……啊,這事我們解決,由廠里出面解決!您放心!”宋廠長坐在那裏,一直陰沉着臉,一直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