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到底發生了什麼

2 到底發生了什麼

文工團幹事白揚長得一點也不白,可以說有點黑,原來在基層部隊當排長,後來父親先是當上了軍區文化部的副部長,當副部長時便把白揚調到了文工團當幹事,文工團隸屬文化部領導。後來白揚父親又當上了文化部的部長,師級幹部。白揚整日裏就顯得很優越,在文工團工作,每日裏和演員們打交道,又是年輕人,正是追女孩子的時候,身上的故事就很多。

白揚調到文工團不久,據說先是和話劇團的“小常寶”談過戀愛,《智取威虎山》被話劇團改編成了話劇,演“小常寶”的女孩子也姓李,那一年才十八歲,梳兩條長辮子,走起路來一跳一跳的。自然是白揚先追求“小常寶”的。前一陣子,“小常寶”剛寫過入黨申請書,白揚幹事就三天兩頭找“小常寶”談話,兩人選在白揚的辦公室談,後來就在文工團的院子裏談,當時的季節是春天,楊樹吐綠,到處顯得生機勃勃,白揚背着手,帶着幾分領導做派,“小常寶”把手插在褲兜里,樣子天真而又幼稚。白揚喋喋不休地說著什麼,樣子激動,“小常寶”半低着頭,一條辮子在前,一條辮子在後,滿臉羞怯的神情,兩個人的樣子成了那年春天文工團一道最通俗的風景。

後來兩人又形隻影單起來,“小常寶”在那一段時間人變得痴獃起來,有時站在一個地方好久不說一句話,就那麼獃獃地望着,眼前並沒有什麼,但她仍痴痴獃呆地望着。不久,人們才知道,白揚和“小常寶”散夥了,白揚又和一個唱歌的女孩子談起了戀愛。人們便明白“小常寶”為什麼痴獃了,那一陣子,天真活潑的“小常寶”不見了,只剩下一個恍惚的、臉色蒼白的小李。不久,“小常寶”提出了轉業,再也沒有出現在話劇團,聽說轉業手續什麼的都是她哥哥來辦的。人們不知道白揚和“小常寶”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白揚和唱歌那女孩子,戀愛似乎是有始沒終,兩個熱乎了一陣子又熱乎了一陣子,最後也不了了之了。白揚和唱歌那女孩子倒沒什麼新故事,只是那女孩子調到了南方一個軍區,她老家在那。又一個女孩子在文工團消失了,似乎和白揚有關,又似乎無關。

白揚把自己的觸角伸向了文工團的每個角落,凡是有女孩子的地方便都有白揚的身影。白揚是最後將觸角伸向舞蹈隊的,據大梅透露,白揚曾向她發出過求愛的信號,那時王參謀還不認識大梅,大梅也曾赴過白揚兩三次約會,第一次是談話,第二次是去看電影,第三次去公園,從公園回來的那天晚上,梳洗過的大梅臉紅紅地倚在床頭對杜娟說:“我談戀愛了。”

杜娟就吃驚地說:“和誰?”

大梅兩眼放光地說:“白揚。”

杜娟就有些吃驚地望着大梅說:“我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

杜娟在這方面可以說反應比較遲鈍,文工團青年男女一有談戀愛的跡象,馬上會作為頭條新聞傳遍整個角落,最後一個知道的一定是杜娟。按現在人們的說法是,杜娟的情商有些低。八九歲開始學習跳舞,十二歲入伍,她只對跳舞感興趣,除此之外,一切她都很遲鈍,每日裏笑呵呵的,誰說的話,她都相信,跟她說完了,與自己無關的,第二天一定扔在腦後。因此,杜娟和大梅比起來顯得單純,單純得有點沒心沒肺。大梅的事從不迴避杜娟,包括第一次來月經這樣羞於出口的私事。大梅只把杜娟當成一隻耳朵,聽過也就聽過了。

那天晚上大梅便把自己初戀的幸福說給杜娟聽。大梅說:“白揚摸我這了。”

說完用自己的手摸了一下左胸。

真的?!杜娟此時面色鮮紅,彷彿白揚摸的不是大梅而是自己。

如果王參謀不及時出現,也許大梅真的會和白揚有什麼故事了。這時王參謀及時出現了,大梅和王參謀是經人介紹認識的,和王參謀見過一次面,又去了王參謀家裏一趟之後,大梅當即作出決定,徹底和白揚斷了往來。那一陣子白揚很是失落,他天天繞着舞蹈隊的宿舍樓轉來繞去的。王參謀正在和大梅熱戀,只要王參謀一下班,便急三火四地來到文工團接大梅,那時他們把業餘時間安排得豐富多彩,軋馬路,逛公園,看電影,兩人走在一起的身影,親密而又幸福,白揚躲在暗處火燒火燎地看着眼前的幸福一對。

大梅投入到王參謀的幸福懷抱之後,曾和杜娟有過一次對話。

杜娟說:“白乾事人也是不錯的。”

大梅說:“王參謀人更優秀,他是搞軍事的,以後比白揚有前途。”

杜娟又說:“白揚的父親是文化部長,管着咱們你不怕?”

大梅也說:“杜娟你不知道王參謀的父親是誰吧,他是後勤的王部長,軍區常委,比白部長大好幾級呢,我還怕白部長給我穿小鞋?”

杜娟這時似乎才明白大梅為什麼會捨近求遠,這麼快投入到王參謀的懷抱。從那以後,白揚幹事果然沒再糾纏大梅,他只能遠遠嫉妒地看着。大梅的幸福便輕車熟路了。

在這之前,杜娟做夢也沒想到白揚會給自己寫信。杜娟沒寫過入黨申請書,平時她只出入宿舍和練功房,要麼就下部隊去演出,文工團辦公樓她很少出入,偶爾去開會,也都是和大梅等人結伴而去。以前她只遠遠地看過白揚,那是一個長得很結實的小夥子,要說了解白揚的話,都是從大梅嘴裏得知的,包括當年他和“小常寶”談戀愛,又和那個唱歌的女孩子有來往,一直到最後白揚摸了大梅那個地方。總之,她對白揚的了解是抽象的。

大梅對白揚的評價是這樣的:白乾事很有激情,就像鑽進女人肚子裏的蛔蟲,他知道你心裏想的是什麼。他乾的事你覺得都蠻舒服的。

那時杜娟就想,大梅一定是想讓白揚摸了,白揚才摸的,要不然大梅不會說這種話。

最近一段時間,白揚經常到舞蹈隊的練功房裏去轉一轉,背着手很悠閑的樣子。舞蹈隊的隊長也很尊重白揚,畢竟是文工團機關的,況且又是白部長的公子。隊長每次見到白揚都熱情地打着招呼說:“白乾事,有什麼指示?”

白揚就揮揮手說:“什麼指示不指示的,隨便看看。”

剛開始,隊長以示對白揚的尊重,總要在白揚的身旁站一站,說些客套話,白揚就說:“你忙,我就是看看。”

隊長就走了。白揚就從這間練功房走到那一間。練功的時候,女隊員在一間,男隊員在一間,白揚看男隊員練功時,神情是馬虎的,草草地看了,就來到女隊員練功的房間。女隊員練功時,穿的都很少,練功衣褲都是緊身的,顯得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的。在白揚這種男性的注視下,這些女隊員很不好意思,臉自然是紅了。白揚似乎也覺得有什麼不妥,看一會兒就走了,第二天仍然來。

杜娟要說和白揚有什麼接觸的話,就是在不久前的一次食堂里。

杜娟打了飯坐在一個空桌前吃飯,白揚端着碗走過來,坐在杜娟的對面。杜娟因為對白揚不熟,只和他點了點頭。

白揚似乎對杜娟了如指掌。白揚坐下就說:“杜娟,你怎麼一直沒寫入黨申請書呀?”

杜娟紅了臉,前面說過,杜娟是很單純的一個女孩子,她只對跳舞精通,別的事她都搞不明白,她更不知道入黨和跳舞有什麼關係。

杜娟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白揚又說:“你們舞蹈隊的人,差不多人人都寫了入黨申請書。”

杜娟這才說:“她們是她們,我是我。”

白揚就說:“你要提高自己的認識,找個機會我和你談談。”

說完這話之後,白揚端起飯碗就走了。今天她接到白揚的信,她不知道是不是和她談入黨的事,要是這個事,白揚完全沒有必要寫這封信,他可以打個電話通知她,幾點到他辦公室去。

那不是這事又是什麼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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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像花兒一樣(石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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