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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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龜茲的高仙芝在急擬戰報之時確實沒有忘記為李天郎備下了一份厚重的賞賜,但是他卻沒有等到李天郎前來領取。帶着僅存的四十餘騎歸來的趙陵和趙淳之,道出了令人沮喪的消息:李天郎白石嶺退敵後,身受重傷,又引發多年舊創,雖極力救治也不得免,終在離疏勒百餘里的地方吐血身亡。臨死前要求將屍身火化,一半撒在怛羅斯,一半交歸親人,趙陵等一一照辦。四十餘人,眾口一詞,嚴絲合縫,毫無破綻,李天郎似乎真的死了。很多人真的相信了,視李天郎為知己的岑參還擲筆大哭了三天,說沒有李天郎他再也寫不出驚世絕倫的邊塞絕句了。李嗣業、段秀實等也嗟嘆不已,深感天嫉英才,安西痛失一擎天悍將。
但是還是有人根本不信。
比如封常清,他得知李天郎身亡的消息后,立刻百里加急派人去疏勒李天郎家,以弔唁為名以探虛實。果然,李天郎宅邸早就空無一人,連那個在雪玉兒處當小廝的張淮鉅也突然不見了蹤影。只有幾株枯萎凋零的臘梅,在空落的府院一隅瑟縮。事感蹊蹺的封常清將此重大疑惑稟報高仙芝,並請求挨個嚴審單獨回來趙陵等人。因為他還發現,至少在白石嶺李天郎最後一戰時,身邊還有一百一十二人,就算有所折損,也不至於才回來四十餘人。而且。細心的封常清發現,上報戰歿地這六十多個人中,雖番漢皆有,但居然同為孑然一身之輩,如此種種,讓封常清覺得李天郎故去的消息十有**有詐。
“就算有詐,你想怎的?”沒想到高仙芝對此非常漠然。這可不象精明過人的安西節度使,“上報朝廷?忘了天子‘書中永不見此人之名’的旨意啦?難道還有上次李大郎筆誤之計?罷了。李相的硃筆點批已經嚇過你一次,還想再來?”
封常清啞然片刻,依舊喃喃道:“就這般算了?恐怕……”
“李天郎已遵天子之旨埋骨蔥嶺,我等何必自尋煩惱,還是想想怎麼寫好奏疏,向朝廷請罪吧。”高仙芝揮手不願再談,“以後的事。讓以後地節度使君處置吧。”
封常清嘆口氣,悟到什麼似的點了點頭。他不知道,高仙芝前幾日將趙陵在私邸灌醉,連哄帶詐已經套出了李天郎消失地最後一幕。
李天郎白石嶺擊退大食追兵后,為萬全計,又率部逐出六十餘里,確信敵軍已然遠去后,方才折返。而此時。高仙芝已連夜領大軍東歸,白石嶺上,驟然冷清,連個人影也看不見。
后,心若死灰的李天郎在最後的白石嶺戰鬥中求死不成,決意遠走西域。不再歸唐。將士們都願隨他去,但李天郎稱有家室者必回,大唐可以不歸而家不能不回,大唐也許不可保而家則必衛。
趙陵將補好的紅色鶡鳥軍旗跪送李天郎。“將軍既去,此旗失魂,留者無用,不如永隨將軍!”
李天郎迎風展旗,兩行熱淚,潸然而下。突然他暴喝一聲,將旗幟重重往地下一扔。撥馬掉頭而去。倒是獨臂的馬大元和張淮鉅忙不遲迭地跳下馬來。重新將旗拾起,仔細卷好由張淮鉅緊緊抱在懷裏。馬大元的臉佈滿滄桑和老邁。他眼角濕潤,一言不發地和趙陵等點頭示別,在張淮鉅的幫助下費勁地重新上馬,隨李天郎而去。遠處,一駕馬車和馬車中地阿米麗雅也沖跪立一片的側戎軍將士揮手告別。
“我等送將軍!”趙陵嘶聲吼道,淚水模糊了錚錚鐵漢的雙眼,“弟兄們,朔風飛揚曲!”
萬眾一心兮,群山可撼。
惟忠與義兮,氣沖斗牛。
朔風飛揚兮,蒼穹飛雪。
旌甲蔽日兮,笑與君決。
主將親我兮,勝如父母。
干犯軍法兮,身不自由。
號令明兮,賞罰信。
赴水火兮,敢遲留!
上報天子兮,下救黔首。
殺盡賊子兮,覓個封侯!
歌聲直衝九霄,壯懷激烈,巍巍群山呼應,天地久久回蕩。
朝廷的詔書很快下來了,天子對怛羅斯戰敗雖然極為不悅,但是也沒有過多責怪高仙芝。還同意了他的舉薦,讓封常清繼任安西節度使。帶着俘虜和虜獲歸朝的高仙芝不知用什麼辦法又讓明皇龍顏大悅,讓他官拜開府儀同三司,尋除武威太守、河西節度使,代安思順。但安思順急奏群胡割耳捴面請留,監察御史裴周南等明裡暗裏上奏撮合,使安思順得以留任,而只扔給高仙芝一個右羽林大將軍的虛職。直到安史之亂起,已在長安城裏過了將近四年安逸奢華卻又寂寥平淡的生活地高仙芝重新被朝廷啟用,不過這一次,他敗得比怛羅斯還慘,不僅失了潼關,還和老搭檔封常清一起,被監軍邊令誠用縱橫安西的陌刀砍了腦袋。如此結局恐怕是這位威震西域,決死效命唐帝國的高麗將領做夢也想不到的。而最後的安西精兵,為勤王分赴中原,他們的到來,曾為因漁陽瑟鼓而岌岌可危地平亂戰事帶來某種希望。著名詩人杜甫在中欣欣然道:
四鎮富精銳,摧鋒皆絕倫。
還聞獻士卒,足以靜風塵。
老馬夜知道,蒼鷹飢着人。
臨危經久戰,用急始如神。
奇兵不在眾,萬馬救中原。
談笑無河北。心肝奉至尊。
孤雲隨殺氣,飛鳥避轅門。
竟日留歡樂,城池未覺喧。
只可惜安西精兵也沒有能夠挽救盛極必衰的大唐帝國,隨着李嗣業戰死疆場,安西軍也在內亂中消耗殆盡,埋沒在了浩瀚地歷史塵煙里。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歷史往往不過是強權者手中的玩物。齊雅德將軍打了大勝仗,歡天喜地的當了外烏滸河總督。卻為其頂頭上司阿布.穆斯林所殺。阿布.穆斯林自己也沒得到好結果,他為推翻倭馬亞王朝,建立阿拔斯王朝所立下的功勛已經足以招致阿布.阿拔斯的嫉妒,終於也逃不過被殺的命運。倒是在怛羅斯被俘淪為阿拉伯人奴隸的杜環,鬼使神差,居然在周遊了大唐鮮有人至地西方后,能夠活着回到大唐。著書立說,講述他離奇地歷險故事,細數大唐給西方帶去地造紙術、回回炮和火藥。
公元二零零二年三月,中國北京。
收到了從伊朗遠道而來的快遞郵件,雷猛非常高興,看來穆思里.本.馬薩維沒有忘記他地諾言。這位世界屈指可數的佉盧文專家發誓要完全破譯這種古老卻又已經死亡太久的語言。在兩年前,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發起的“絲綢之路文明考古之旅”中,同為西域歷史考古專家的雷猛和馬薩維結識。兩人暢談昔日輝煌地絲綢之路,追憶那一千兩百多年前東西文明的交織和碰撞,相得益彰,由此結下莫逆之交。
在那次考察中,在現今哈薩克斯坦境內,國際考察組曾發掘出一處唐代時期的漢城。在斷裂的龜馱石碑上。依稀可以讀出“三百城”,“華人團聚以自保”等字樣。最令人震驚和驚喜的是,就在石碑附近,出土了一個一米見方的紅陶匣子,上面有“大唐建中十一年”等字樣,這引起了雷猛的極大興趣。作為精研唐代西域史的專家,他清楚地知道,唐德宗建中年號只有四年即公元七八零至七八三年,七八四年改元興元,七八五年又改元貞元。在此以前。雷猛曾見過在於闐丹丹烏里克遺址中發現地注有建中八年即公元七八七年年號的漢文文書。而這陶匣居然出現了建中十一年,這無疑說明此名為三百的。孤懸蔥嶺以西數百里的漢城,比安西四鎮失去與朝廷的聯繫更加久遠。它是怎樣在諸胡環繞,危機四伏的偏遠塞外奉大唐帝國如此之久地?從發掘的情況看,即使在安西四鎮淪落吐蕃之手,唐朝徹底退出西域后,這裏仍舊堅持了很多年。這些在長安萬里之遙苦苦支撐的唐代邊城守軍到底是些什麼人?他們為什麼要堅守在這裏?僅僅是因為不知道中原的訊息么?
對唐朝勢力在西域的盛衰史,雷猛是非常清楚的,怛雷斯之敗只不過是個開始。安史之亂后,唐朝的喪鐘已經敲響,中原的統治者自顧不暇,哪裏還有心思經營西域?當時在西域,主要就是三個國家在爭奪,唐,吐蕃和阿拉伯這三大帝國。安史之亂后,唐朝在西域的兵力大大下降,比兵力下降更為可怕的是朝廷地供應補給也心有餘而力不足了。等到了廣德元年,也就是公元七六三年時,吐蕃軍隊已經盡陷蘭、廓、河、都、洮、岷、秦、成、渭等州,佔領了河西、隴右地大部分地區。中國腹地同西域的那一條窄窄地通道被吐蕃完全掐斷,西域唐軍與內地的聯繫終於斷絕,此時的西域唐軍身處兩大帝國的包圍之中,又得不到自己國家一絲一毫的幫助,形勢之險惡,條件之惡劣可見一斑。可是即使是這樣,西域守軍依舊不屈不撓,為國家堅守西域長達半個世紀之久。大概到了大曆三年,即公元七六八年左右,西域守軍通過回紇繞道好不容易重新與朝廷恢復了聯繫。本來已經對西域不報什麼希望的唐廷突然獲悉西域居然還在本方的控制之下,自然驚喜不已,朝野上下對於西域守軍這種捨生忘死的精神感動不已。唐代宗在里親自下詔褒獎,並向西域唐軍通報內地情況,讚揚他們“不動中國,不勞濟師,橫制數千里。有輔車首尾之應。以威以懷,張我右掖,凌振於絕域,烈切於昔賢。微三臣(指河西節度使周鼎、安西、北庭都護曹令忠、爾朱某)之力,則度隍逾隴,不復漢有矣。”帝國上下對於西域守軍的忠誠在感動之餘也非常地歉疚,西域雖有“奉國之誠”。朝廷卻因“事勢不及相恤”,實在是對不住這些忠義男兒。不僅如此。安史之亂的後遺症此時在慢慢發作,在建中四年唐朝將領朱泚又發動兵變,佔領了長安。唐德宗出奔奉天,情勢危急之下無乃遣使向吐蕃請求援兵,吐蕃卻想乘火打劫,藉機提出以徑、靈等四州以及安西、北庭作為交換條件。唐德宗當時也沒多想就答應了下來,並且寫了。預備派沈房、韓朝彩等人前往西域辦理交割事宜。擬將西域將士、官吏、僧道、耆壽、百姓等撤回內地,然後將西域交割給吐蕃。令四鎮、北庭將士“遞相慰勉,葉力同心,互相提摘,速圖近路,復歸鄉井,重見鄉親。”同時“如有資產已成,不願歸此。亦任便住,各進所安。”由此完全將西域放棄。儘管朝廷動輒言棄,但西域守軍依舊忠誠地履行着自己保家衛國,為天子充長城的責任。當時的名相李泌就感慨地指出:“安西、北庭,控制西域五十七國及十姓突厥,皆悍兵處。以分吐蕃勢,使不得並兵東侵……兩鎮之人盡忠竭力,為國家固守近二十年,誠可哀憐。一旦棄之以與戎狄,彼其心必深怨中國,他日從吐蕃入寇,如報私仇矣。”但是,唐帝國大勢已去,西域在此不久之後終於陷落。現今史料表明,最遲在七八八年至七**年。也就是貞元四、五年。唐朝駐守在安西四鎮,北庭、西州的軍隊還控制着蔥嶺以東的西域地區。此後便再無記載。而張義潮的沙洲歸義軍。也是曇花一現,沒有再恢復唐朝在西域地統治。
帶着諸多的疑問,雷猛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陶匣,匣子裏面除了西域常出土地兵器鎧甲等物外,還有一個鏤金玉盒,令人嘆為觀止的是,這個明顯波斯鏤金風格的玉盒四面,居然分別雕刻着中土、日本、吐火雷以及犍陀雷風格的圖案,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能說明大唐海納百川,包容寰宇氣勢呢!也許很多答案就隱藏在這精美的玉石盒子裏。性急的雷猛激動之餘,犯下了一個考古學者不該犯的草率錯誤,他莽撞地打開了盒子,裏面是一包色彩燦爛地織物,似乎有飛鳥的形狀。可是未等他看清,一千兩百年前的絲綢在空氣中迅速褪色,失去了光澤,化着一堆破碎的布片。不僅如此,不知從哪裏刮來一股勁風,生生將織物飛揚在了空中。雷猛傻傻地護住玉盒,看着晶亮飛舞的碎片在自己頭頂盤旋,彷彿某種超自然的精靈。“也許是被你驚擾的大唐將士魂魄,如今終於可以返回故鄉了!”當時同樣被這景象驚呆的馬薩維這樣安慰雷猛,緊接着伊朗學者幾乎欣喜若狂,在清理開地鐵制兵器殘件下面,在陶匣整個的底部,都是碼放得整整齊齊的木牘。這些木牘是由西域歌謠中唱的“生前矗立三千年,死後再立三千年,倒地不爛三千年”的胡楊木做的。每五片用紅絲繩捆成一紮,用臘封得嚴嚴實實,背後都有飛駱駝地標記。興奮得手舞足蹈的馬薩維雙手哆嗦着隨意打開一紮,裏面娟秀的佉盧文完好無損,彷彿昨天才剛剛寫上去的。“我的真主啊,我敢打賭,這些妙不可言的文字出自一個女人之手,也許還是美麗的女人。”馬薩維幾乎是喊叫起來,“即使是一千兩百年前懂得佉盧文並且能書寫得如此流利的已經是寥若晨星,天那,這可是偉大的發現!”沒有充足的準備,即使是馬薩維這位沉溺佉盧文研究多年地人也一時無法完全破譯多達上百片地木牘。不過,他還是發現了一些端倪:“這是什麼,五片里居然出現了五次?李----天----郎,這是漢人的名字啊,雷,這是漢人地名字么?還有這裏,高----仙----芝,高仙芝,那個在怛雷斯敗在偉大的阿布.穆斯林手下的唐朝將軍,我的真主啊,寶庫啊!寶庫!世間絕無僅有的寶庫啊!”
雷猛這才注意到陶匣里一截旗杆地痕迹。保存的比較完好的是旗杆尖端的長旄部分,他瞬然明白過來,那隨風飛逝的是一面軍旗!那麼,這肯定是鎮守三百城唐軍的戰旗!可惜,自己的疏忽葬送了揭開謎底地重要線索,現在只能寄希望予這些深奧的佉盧文木牘了,上面到底記了些什麼。為什麼不用漢文卻用生僻地佉盧文呢?“以真主的名義起誓,雷。我一定要破譯這所有的文字,到時候做為禮物送給你!”馬薩維手捂胸膛發誓,那莊重立誓的樣子,雷猛依舊曆歷在目。
兩年來,雷猛一直在各種唐朝史書里查閱“李天郎”這個名字,但一直毫無所獲,以至於他都有些淡忘了。在那面消逝的軍旗里包裹的。發現半塊玉佩,上面刻有鮮卑文的“建成後裔”字樣,曾經讓雷猛好一陣激動,以為找到了線索,可是他後來翻遍史料,苦苦尋覓,也找不到相關說法。
“還記得我曾跟你說過地,在古代呼羅珊歌謠中提到的那位唐人雅羅珊么。你要是看完我的譯文,你就知道,他就是鎮守三百城的人。”馬薩維在電子文件里說,“而這篇文章,正如我當初打賭的猜測,確實是出自女人手筆。經過一千兩百多年的滄桑,我依舊可以在字裏行間讀到她的美麗與智慧。而且她給自己的文章起了一個非常驕傲地名字---大唐雅羅珊!坦率地講,我非常羨慕你們有這樣的祖先和這樣的文明,如果我是他們的後裔,我也會感到無比驕傲和自豪。”
精工細作的馬薩維本着學者的嚴謹,分別提供了波斯文、阿拉伯文和英文地木牘譯文。如饑似渴的雷猛一連工作了半個多月,邊譯邊讀,徹底沉迷在了那段波瀾壯闊的史詩中,以至完全忘記了外部世界。他的家人看到他時而對天長嘯,時而擊節扼腕。時而涕淚橫流。大家趁吃飯的時候對他侃最近全世界都在關注的海灣局勢。他卻充耳不聞兩口刨完就回了書房,弄得家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二零零二年三月二十四日,譯文全部翻譯完畢,雷猛彷彿從某個歷史的片段中清醒過來,他點燃一支煙,望着窗外華燈初上的北京城,想為即將公諸於世的譯文取一個響亮的名字,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那段埋沒地歷史,為了中華民族昔日地輝煌和驕傲。朔風飛揚,對,朔風飛揚!這四個字幾乎是蹦出雷猛腦子的,就是朔風飛揚!
再次激動起來地雷猛沒有聽見客廳里女兒的呼喚,他興緻昂然地拿筆刷刷寫下“朔風飛揚”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舉在面前眯着眼睛得意地欣賞,腦海里漸漸浮現出那個傳說里的雅羅珊李。李天郎至死不能擺拖的宿命,不過是大唐帝國盛極而衰的一個渺小碎片,他,連同他那個思想前瞻的老師方天敬感覺到了什麼,但是卻永遠不可能悟透。誰能悟透?我們嗎?我們現代人,現代中國人,大唐的子孫們,能悟透嗎?悟得透嗎?
女兒突然將廳里的電視聲響開得老大,新聞聯播里正在播放伊拉克戰爭的最新進展。雷猛愣了愣,啊,海灣又打起來了?“你才知道啊,三月二十號就開始空襲啦!現在都開始地面戰了!”女兒噘着嘴說,“爸爸你一頭鑽進故紙堆,早和世界拖節了!嘿,美國佬這丫也太霸道了,天天打這個打那個,咳,也難怪,這世界到底還是誰拳頭大誰是老大啊!”
雷猛坐到沙發上,吆喝着女兒給自己倒茶,女兒嘟囔歸嘟囔,還是給父親沏好了茶。“象個老爺似的,以為自己跟美國一樣是老大啊!”
電視畫面上,伊拉克沙漠盡頭翻騰着巨大的煙柱,老鷹般掠過的戰機呼嘯來去,阿帕奇武裝直升機好象一堆張着牙齒的蒼蠅,嗡嗡鳴叫着飛向濃煙翻滾的地方。地面上,數不清的坦克、戰車鋪天蓋地,xian起的煙塵使太陽都失去了光彩。拍攝的鏡頭轉向了地面,鏡頭前方是高昂的一百二十毫米坦克主炮,看鏡頭的取景,攝影機顯然安裝在坦克炮塔上。震耳欲聾的搖滾樂和着鋼鐵猛獸推進的鏗鏘,勾勒出一幅典型的美國式的凱旋大進軍盛況。“我們到這裏來,就是執行伊拉克和平行動,將伊拉克人民從薩達姆**政權下解放出來,重新將民主自由的種子播撒在這裏。”鏡頭上搖晃着一個佩有馬頭標誌的坦克兵中尉,“對於這場沒有懸念的戰鬥,我可用凱撒大帝的話來回答你,我來了,我看見了,我勝利了!等等……”中尉突然中止了說話,按住耳機聽了聽,然後得意洋洋地繼續說,“正如我剛才所說,我的騎兵已經渡過了底格里斯河,進攻巴格達!進攻巴格達!”中尉驕傲地沖鏡頭做起了“v”手勢,軍人的自信與豪邁躍然畫面。
“笑容很酷!”女兒說。
這些金戈鐵馬,千軍萬馬的場面使雷猛突然有一種時空混亂的感覺,他端着茶杯愣愣地坐在那裏,頭腦中已是激流澎湃。
何其相似,何其相似,唉,是過去一直延續到現在,還是現在總是在重複着過去?千年的帝國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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