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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嘴快的嫂子直通通就說:禹大夫啊,你怎麼穿這麼老氣的顏色?

漢仙你年輕漂亮,有資本,穿花衣服好看,我可不敢!30大幾的人了!得穩重呢。

還是何阿姨有見識,她說:漢仙哪,你錯了!這是禹大夫謙虛呢。話說得有:要得俏,一身皂。你就知道穿得花蝴蝶似的!

女人們笑了。氣氛活躍起來。十分活躍。女人,穿着,顏色,各種話題紛紛出籠。禹大夫可是她們醫院領導服裝新潮流的第一人啊!這麼多年來,什麼時代她都清爽漂亮啊!

好吧,讓我用心地定睛端詳一番吧,這是一個清瘦,白皙,面善的女人,鬆軟的大花燙髮卷,掐腰的燕子領春裝,米灰色直筒褲,半高跟尖頭皮鞋。喲!可不是嗎?從頭到腳,都是最新式最昂貴的東西呢!最重要的是,這個女人有整體感,有一種說不出的柔軟虛幻,影子,有影子之魅惑感。不似我的漂亮嫂子,就是直截了當的壯實和飽滿。

我嫂子驚喜無比地發現了使發變捲曲的海鷗牌冷燙精。她熱烈地說:哎呀我的媽!這就是冷燙精的效果嗎?簡直是洋氣得不得了!真的可以買回來,姐妹們自己動手互相燙髮嗎?啊呀!啊呀!太好了!葉紫到時候替我說說你哥啊,他肯定不同意我燙髮,就他古怪死板!

嗯。我敷衍地答應了。葉祖輝肯定不同意王漢仙燙髮,她一燙髮,那簡直就是膨脹了。模仿一句名言的格式吧:醜陋都是同樣的,美麗卻各有不同。

禹宏寬不怎麼說話。我理解。這種場合,他能夠說什麼呢?正如我。我也無話可說。如果我說請你們趕快開始辦理我戶口和工作,那我肯定是腦子出問題了。如果我說我不知道能不能和你上床,那大家都要被我嚇跑了。其實我們這兩個男女,被三個女人介紹見面,目的就是要我們感覺一下,我們有沒有上床(上一輩子床)的可能性,然而絕對地,話又不能直接說!比如從理論上講,結婚證是性交的宣言書和通行證,而誰要在人家的婚禮上這麼說,恐怕嘴都要被人撕爛了。所以說,語言的功能就是掩飾。現在,這個禹宏寬同志,還有我,都無法掩飾作為一對男女被介紹的現實,現實是冷酷和尷尬的,也就沒有廢話可說了。

於是,主要靠媒婆們說話。媒婆中具有絕對話語權的,還是知識分子禹淑榮大夫。年長女工何師傅,年輕售票員王漢仙,都沒有能力把話題掌握在與主題若即若離的範圍內。

其實人哪,禹淑榮大夫說,聚散都是緣分。葉紫,我們見過的。幾年前了。你還在上大學。有一次你媽媽生病在急診室觀察,你趕來看你媽媽(有過嗎?我怎麼不記得了?),我就是當時的醫生呢。我還記得你,你肯定記不得我了。在你們眼裏,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都是千篇一律的。沒有關係,我年輕做大學生的時候,還不是這樣的感覺。

葉紫,今天回去一定替我問候你父母,改日我們一定要登門拜訪的(暗示求親?)!你哥哥嫂子,我們也早就是朋友。也就是沒有見過你妹妹了。聽何師傅說那可是一個小美人呢!現在廣東闖世界吧?現在的年輕人,機遇真是好啊!

葉紫你要向你哥哥學習。叫葉祖輝嘛,做人很棒的啊!他每次來病房,都會關照和幫助所有病人(病房?為什麼?)。大家都喜歡他。

照顧你媽媽呀。是呵,你媽媽生病住院好幾次,都是你哥哥和你爸爸輪流陪伴守夜(是嗎?是嗎?是嗎?)。最近她心臟還好嗎?早搏多少次?房顫還有沒有頻發呢?

謝謝!她,她最近——

哦,禹大夫,葉紫不知道她媽最近的情況。葉紫在孝感,工作忙得不得了,他們不想讓她分心(啊!太偽善了!在孝感好好改造思想吧!吃苦吧!否則你就只會在家裏殺人放火!)。我婆婆最近還好,病情穩定了。反正全國都在改革,據說糧票將來都會取消呢,這種不大的碾米廠,合併到糧油公司,是遲早的事情(胭脂碾米廠沒有了?!)。我公公就想得開一些。正好他也到六十歲了,就辦了離休手續(我父親多大?六十歲了?有這麼老嗎?離休了?離休的意思就是可以領取全額工資和保障全額醫療費用?待遇不錯嘛!他們什麼都不告訴我!)。我婆婆嘛,她想不通也不成,找誰都不成啊,這是大勢所趨呀,全國經濟體制改革嘛。好在最近他們給了她一個副處級的待遇,安撫了一下,許諾明年請她光榮退休的時候再考慮正處。哎呀一個女人,還能怎麼樣?級別夠高了,工資也夠高了,又有心臟病,要我,我就滿足了。人嘛,知足常樂。她這個人,就是太好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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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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