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電腦
第84節電腦
杜思寶有三台電腦。一部是手提電腦,配有無線上網網卡,一般放在車上,專門在出差、下鄉或者到省城開會時使用。其他兩台,一台放在辦公桌上,一台安在家裏。
杜思寶對電腦的使用,熟練程度在市裡好多部門是出了名的。這與他愛好學習有關,與他所學的專業有關,與他工作的性質有關。
他在大學裏讀書的時候,好像還沒有“電腦”這種簡稱,大家都叫做“電子計算機”,而且學校里還不具備電腦這種設備,電子計算機只是一個書本上的抽象概念。就在“原子核物理學”這一門課程學完以後,在同學們強烈呼籲下,學校里才開了“計算機初步知識”這一門選修課程。一個通過自學,略懂計算機的老師,給他們講的計算機的程序設計,是極其簡單的Basic語言。大多數同學學得非常泄氣,弄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都是因為老師沒有水平。“以其昏昏,使人昭昭”是不行的,連老師都搞不明白的東西,學生們當然“昏昏然,飄飄然,不知其所以然”。
原來的領導們,辦公桌上擺一台電腦,只是一種擺設,許多人連開機、關機都不會。現在差不多都學會了,儘管文字輸入方式還有許多人沒有掌握,多數人可以在上邊玩紙牌、象棋、五子棋遊戲,個別人已經學會上網看一些資料。電腦如果有了毛病,自然有專業人員前來修理。這是無可厚非的,因為現代科學創造的成果,人們在運用時,可以看做“黑匣子系統”。只要會用,就是行家裏手。就好比開汽車,你可以會開,不必會去修理。又好比會吃豬肉,不必知道豬是怎麼走的,肉是怎麼殺出來的道理一樣。
杜思寶在工作崗位上,自學了計算機的基本知識。電腦的升級換代非常迅速,晶片的集成度越來越高,中央處理器CPU的運算速度越來越快,主板的支持功能越來越強大。上個世紀90年代初期,大型計算機微型化,電腦變成微機,簡稱“PC”機。微機進入了辦公領域,開始有了286主機,後來很快升級到386、486主機,王永民的五筆字型1986年發明出來,中文不再使用國標碼和其他的編碼方式,有了簡捷的輸入方式。藉助微機,縣城以上,湧現出了一批用電腦打字的文印室。緊接着,“奔騰機”出現了,奔騰Ⅱ、奔騰Ⅲ、奔騰Ⅳ相繼出爐,後來索性不再用這些名稱表示新產品了。品牌機也湧現出方正、聯想、金長城等名牌。還有的電腦發燒友到計算機專賣店裏去,專門自配零件,組裝兼容機,便於及時升級換代。
“奔騰”指的是中央處理器,中央處理器簡稱“CPU”。“奔騰”是其中的一種,還有一種通用的中央處理器叫“賽揚”,兩者的差距並不大,在運算速度上略有差別。杜思寶手下的一個同志,經常抱怨自己的電腦處理文件速度太慢,比不上杜思寶的機器,請杜思寶說說是怎麼一回事兒。杜思寶拆開他的機器看看,關鍵出在兩台機器的“CPU”不同,一個是“奔騰”機芯,一個是“賽揚”機芯,而且這個“賽揚”機芯的版本較低。杜思寶胡謅地告訴他,“奔騰”是什麼?奔騰是馬!“賽揚”是什麼?賽揚是狗!狗當然比不上馬跑得快。
CPU、主板、內存條、顯卡、聲卡、網卡、硬盤、軟驅、光驅、顯示器,等等,是計算機的硬件。每一種硬件,都在不停地更新升級。就拿硬盤這一存儲設備來說,最初只不過有32兆的容量,後來發展到20G、40G、80G,將來不知發展到多高為止。一個硬盤,可以將人類上萬年積累下來的知識成果全部裝進去。況且到了現在,存儲器又有了U盤、移動硬盤等,隨時可以安裝在備用的USB接口上。那種存儲量不大的軟盤眼看就要被淘汰不用了。
計算機的硬件,如果沒有軟件支撐,只是一堆毫無作用的廢物。硬件是肉體,軟件是生命,是靈魂。當杜思寶熟練地掌握DOS語言的時候,認為UCDOS、MSDOS就是比較好的作業系統。後來,就是那個世界首富“孫比爾·蓋茨”,發明了Windows視窗作業系統,以圖解的方式,鼠標的運用,使操作電腦更加直觀簡化。在這個基礎上,連年推出升級系統,Win95、Win98、Win2000、Winme、WinNT、WinXP,等等。在這些作業系統以外,還有許多數不清的配套軟件,如最著名的辦公軟件Office,風靡了全世界。每一項實用軟件,都在Windows的基礎上,安裝進去,用在實際的工作當中。
我們國家也研製開發了自己的作業系統,報紙上吹得有如何的了不起,卻始終推廣不開,這是因為大家都很熟悉Windows了,習慣成自然,不好更改。這說明,只有自主,沒有創新,搞出來的東西,趕不上人家已經有了的東西,就是瞎搞,與垃圾沒有什麼區別。創新在計算機領域裏特別重要,比如香港的裘伯君等人,發明的中文辦公軟件WPS,較早地佔領了市場,是當初那時候各類文印室常用的軟件,至今還在使用着,所以還能夠勉強與Office抗衡。
電腦黑客最初出於開玩笑,搞惡作劇,設計了一些小程序,侵入到電腦里,使計算機癱瘓。從這個時間起,開始有了計算機病毒的說法。為了維護電腦安全,保障運行可靠,殺毒軟件又成了計算機必備的應用軟件。就像醫藥和疾病一樣,舊的病毒查殺了,新的病毒又產生了。殺毒軟件也必須不停地升級,才能抵抗各種病毒的侵襲。
1999年4月26日,台灣的一個名叫陳盈豪的大學生,編寫了一種叫做“CIH”的病毒,可以損壞計算機的初始設置,使計算機硬件主板被改寫,硬盤分區表被破壞,硬盤所有數據遭毀滅,電腦黑屏並死機,造成了全世界6000萬台計算機癱瘓,根本不能啟動,這個年輕人因此揚名海內外。
一部計算機的發展史,可以比作人類延續生存的歷史。
由於計算機的最初設計者的疏忽,在時間的計量上,一直沿用的是20世紀的紀年方式,把年份簡略成兩位數。到上個世紀末的時候,多少人憂心忡忡,把2000年看成計算機生命的一個關口,怕微機計年方式這個與生俱來的毛病發作,形象地稱為“千年蟲”。結果通過努力補救,並沒有像信主人所說的那樣,到了世界末日,而是平安地度了過去。
進入21世紀的前幾天,一個牙疼的病人到醫院診治,對醫生說,哎喲,我這牙呀,八成是被“千年蟲”咬傷了。這個笑話,在當時流傳甚廣。
有了多媒體電腦以後,計算機功能更加強大了,應用更加廣泛了,早已不是僅有計算作用的機器。現在到處都有各式各樣的電腦,運用到生產生活的各個領域。你只要留心,俯拾皆是。這些例證太多了,我不可能一一盡述,你可以自己去體會。
計算機還可以聯網,幾台計算機聯網稱作“局域網”,相互之間是“網上鄰居”。有了“互聯網”(Internet)以後,把全世界的計算機聯結在了一起。建立了數不清的工作站,數據庫,資源起到了共享的作用。在“互聯網”里,國界消失了,那是一個“賽博”空間,由此產生了“賽博”文化這種新的文化形式。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在虛擬的世界裏,自由地交流數據。可以想像,如果沒有互聯網,電子商務、電子政務等方便快捷的經營、辦公、交流方式,是根本不可能運用到實際工作中的。
有了理論基礎的杜思寶,他的計算機出了毛病,是不需要請技術人員的。硬件一般不會損壞,主要是軟件出了毛病。他能夠自己重新裝來裝去。在自己的單位里,其他人員的電腦出了毛病,他就去幫助他們修理。久而久之,他就獲得了“計算機專家”的美名。
家裏的那台電腦,是杜思寶在下班以後,有時候需要處理文件、備份機關里的文件時用的。夫婦兩個不允許女兒玩,怕她上癮,影響學習。小靜在這一點上,表現得很好,從來不摸杜思寶的電腦。
好馬也有失蹄之日,計算機專家也有出現思路混亂的時候。在杜思寶家裏配備的電腦,配置本來就低,運算速度緩慢。有一次,當他在桌面上堆集的文件太多的時候,速度更加緩慢了。他只是想,是自己的電腦染上了病毒?自言自語地像犯了神經病。小靜忍不住走過來,對爸爸說,你上邊調出來的文件太多了,自然影響速度。說著,拿過鼠標,叭叭地點下了一些文件,然後擊右鍵、左鍵,刷新了幾下,計算機運行的速度果然提高了。
這幾下操作,讓杜思寶大為驚訝,他想不到,女兒對電腦如此精通,手法如此熟練。轉念一想,並不奇怪,現在的孩子們接受新事物特別快,學校里已經開設電腦課程,他們掌握的知識,可能比自己自學的還要系統一些。將來的教育理論肯定要改寫,兒子完全可以教父親新知識,“祖傳”將成為歷史名詞,時代讓人變成“孫傳”了。
杜思寶興奮地把這一情況說給了范哲,范哲聽了也十分高興。兩口子當時都沒有認真分析,女兒的這把“刷子”是怎麼練就的。
天氣變冷了,女兒得了感冒,吃下廣告宣傳得最熱烈的感冒藥以後,發燒雖然退了,咳嗽仍然不止。范哲讓她服了咳嗽藥,早早地打發她睡下,說免了她今天晚上的學習任務。
女兒睡了,兩口子也可以早點休息。睡到半夜時分,范哲說,怎麼沒有聽到小靜的咳嗽聲,莫不是這藥效驗,喝下去就好了?又想到這孩子睡姿不好,容易把被子蹬掉。大冷天,蹬掉了被子,感冒還會加重。兩口子越想越不放心,范哲說,我起來去看一下。
范哲推開女兒的卧室,一看女兒根本不在床上,驚叫起來:“她爸,你趕快起來,小靜不見了!”說話中間,就帶了哭腔。
兩口子急忙穿上衣服,邊穿邊猜想,這孩子八成是上網去了。
杜思寶和范哲沿着大街,挨個找網吧,一家一家地進去尋找女兒。
已經到了深夜,各個網吧門前的燈全都亮着,玻璃門上均貼有“十八歲以下的青少年免進”的字樣。進到裏邊,都是熱烘烘的,空氣相當污濁。當然,這不在環保部門的管理範圍之內。老闆們,或者是在網吧值班的網管人員,一個個無精打採的,穿着黃色軍大衣,懶洋洋地招呼他們,這些人司空見慣,家長來找孩子,在他們看來,是屢見不鮮的。
他們看到,所有的網吧里,幾乎沒有空閑的機器,坐在機器前邊的差不多儘是少男少女。有的抽着香煙,有的前邊擺有飲料,這些都是網吧老闆平價供應的,不圖賺他們的錢。孩子們有的在玩網絡遊戲,有的在用“QQ”聊天,有的在看一些不堪入目的黃色照片。在一個網吧里,他倆看到,有一個剪成平頭的女孩子,在網上進行語言聊天,對方不知是何方神聖。這女孩的喉嚨沙啞,旁若無人,粗聲粗氣地喊叫對方:“聲音大一點,日你媽的×,老子聽不清楚!”說這話的口氣,與一個小流氓男孩子沒有什麼區別。
兩口子沒有心情了解網吧內的情況,只是着急找到孩子。找了十幾處,終於發現了小靜。這孩子在煙霧繚繞的空氣中,伏在電腦桌前咳嗽着,全神貫注地在網上聊天,壓根兒沒有想到爸爸媽媽找了過來。
他們把她帶回家以後,小靜一言不發,獃獃地站在他們夫婦的床前,腦子裏可能還沉浸在網絡之中。范哲氣得渾身發抖,杜思寶一支接着一支抽煙。好久,兩個人才問她:“你出去上網多少次了?”小靜仍然不吭聲,倔強地站在那裏,與他們對峙。杜思寶忽地站起來,要狠狠地揍這個不聽話的孩子,被范哲拉住了。孩子已經大了,再打她確實不合適。杜思寶強壓下去了心中的怒火,范哲卻痛哭起來。
見媽媽哭得這麼傷心,小靜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着說:“爸爸媽媽,我錯了,你不要哭了,我改了還不行嗎?”隨後承認了,她有很長一段時間,趁他們不注意,偷偷地溜出去上網。
杜思寶想,自己當幹部,經常給別人講了不少道理,對自己的女兒反而說不進去。這個女兒,具有強烈的反叛心理。聯想起范哲經常對他說,他們學校里為數不多的學生,就有不少的“網蟲”。學校實行了封閉管理,他們就在夜裏,翻牆偷跑出去,到網吧里尋找樂趣,徹夜不歸。有一個孩子在翻牆時,把腿都跌折了,家長不依不饒,到學校里大吵大鬧,學校包賠了人家一大筆錢。這些現象,叫家長頭疼,叫學校老師、領導頭疼。
他苦苦地思索,現在的孩子究竟是怎麼啦,這麼難教育?回憶起他們的兒時,缺吃少穿,反而對知識有一股強烈追求的興趣。現在的孩子進屋就換鞋,坐下看電視,上學有車坐,課後玩電腦,伸手要錢花,零食當飯吃,物慾橫流,什麼都不缺,只是缺乏人生的動力。
他轉念又想到,這也難怪,在都市裏生活和鄉下大相逕庭。住在高樓里,防盜門一掩上,除了自己圈子裏的人,基本上沒有過多的交往。在同一棟樓居住很久,腳步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不是一個單位里的鄰居們之間,至多覺得面熟,相互點頭笑一下。人口集中,卻相當隔膜,擦肩而過,彷彿誰離開誰都不要緊,照樣過日子。比如自己,經常出入孫丫丫的住處,要在農村,肯定會像她母親門前兩條漢子打架一樣,引起轟動。可他卻很少碰到有人走動,這也是人越多了,心卻越遠,男人和女人,反而更加孤獨寂寞的成因。
回憶起來,自己兒時有那麼多的小朋友,雖然貧窮,精神生活是豐富多彩的。在放學回家的路上,他們玩“撂破鞋”、“龍擺尾”等充滿了童趣的遊戲,活動的空間很大,人與人的交往頻繁。城市裏的孩子們,卻沒有這個條件。自己從來沒有聽說過,小靜有什麼朋友,放學回來,坐上電梯,關上屋門,寫完作業,就和電視機進行“人機對話”,生活平面單一,相當枯燥。孩子們不和電腦交朋友,和什麼交朋友?這都是環境使然,時代使然。兩代人生命的歷程有如此強烈的差別,形成“代溝”,就是必然的了。物質生活豐富的孩子們,現在面對學習壓力,將來面對競爭壓力,壓力造成心靈扭曲,其實是很可憐的。想着想着,心中升騰的怒氣漸漸消散開了,反倒對小靜生出一絲憐憫。
折騰了個把小時,小靜保證不再去網吧了,才讓她去休息。
夫婦倆剛要睡下,電話鈴聲炸耳地響了起來。這是馬玉花的來電,說是他們的孩子被壞人綁架了。給孫二孬打不通電話,只好要他們趕緊過去,幫助她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