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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頓說:“哎呀,小希,拜託了,麻煩你看得清楚一點,臉上是有一道分界線,右邊是原來的樣子,左邊是經過美化之後的模樣。並不是真被毀容。”
湯小希彷彿要重新認識老朋友,退後一步,就撞到了床板。她一邊揉着撞疼了的腿彎,一邊咂吧着嘴說:“是嘍,你原來就不是什麼國色天香,後來咱倆成了朋友,情人眼裏出西施,我看慣了,也就不覺得你丑。後來你走了,我常常想起你,就不由自主地把你給美化了。現如今你花樣百出,加上高科技幫忙,反倒讓我認不出來。”
賀頓說:“你最近是不是服侍着一個教授?”
湯小希一驚,說:“你怎麼知道的?到范院長那兒查了病歷?”
賀頓說:“你說話有理有據詞彙豐富,好像長學問了。”
湯小希說:“我這個人,模仿力強。如果照顧的是下里巴人,自己也就滿身市儈氣了。如果病人德高望重,我也變得文質彬彬。每個要死的人都是一所學校,如果他不是馬上就死了,相處得久了,能學到很多東西。你當然得刮目相看了。”
賀頓說:“佩服佩服。”兩人重新心平氣和地敘舊。湯小希說:“你為何要作踐自己?原來雖不標緻,大體還可歸到周正的範疇里,現在可倒好,像《夜半歌聲》的主角了。”
賀頓反駁:“宋丹平是個男的。”
湯小希說:“正因為咱們是女的,才需要格外愛護咱的這張臉。本錢啊!”
賀頓笑笑說:“想飛,就要犧牲一小撮羽毛。”
湯小希嘆了口氣說:“犧牲屁股上的羽毛也就罷了,臉蛋相當於雞冠子和孔雀翎。”
賀頓說:“謝謝你這麼關心我,不過孔雀翎和雞冠子都是公雞的專利,咱們是母的。別擔心,陰陽臉是化妝品的效力,過一陣子不用了,自然就會消退。”
湯小希來了精神頭,說:“什麼牌子能讓從蕎麥麵變成雪花粉?”
賀頓報出了牌子,湯小希說:“沒聽說過。不過效力還是蠻顯著的。你現在推銷這個呢?”
賀頓說:“是啊。”
湯小希說:“我還以為你是想我了才來的,鬧了半天是來殺熟。”
賀頓說:“殺熟是什麼?”
湯小希說:“殺熟就是有人沒本事把東西賣給別人,專賣給自己認識的熟人,從熟人身上狠撈一筆。”
賀頓說:“謝謝你教了我一個新詞。不過我到你這兒來可不是為了殺你。你要想買,我還不賣給你呢!”
湯小希大不解說:“這個化妝品還真有點效果,我也不跟你要試用裝,你小本生意不容易。我按市場價買你的,這總行了吧?”
賀頓搖搖頭說:“不行。”
湯小希火了,說:“我把你從街上的茅廁坑裏撿了回來,如今我出官價買你的東西你都不賣,你這個人怎麼六親不認啊?”
賀頓看着湯小希生氣的樣子很可愛,就說:“什麼從茅廁坑裏撿回來,好像我是個棄嬰似的。我不賣給你,是為了你好。這種化妝品里充滿了鉛粉,還有汞,簡直就是穿腸毒藥。”
湯小希似信非信,說:“那你還以身試法?”
賀頓便把瘦男人胖女人的話鸚鵡學舌一番,末了說:“這是傷天害理的事,為了生存,不得不如此。哪能害了自己的好朋友!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湯小希說:“不要緊,我願意讓你吃。我就用官價買你的。一來是讓你開個張,二來我也確實想讓自己美白一把。”
賀頓說:“你瘋了?我用不着你可憐。”
湯小希說:“我不可憐你。我沒有資格可憐你。可憐是一種奢侈品,我還沒發展到那個階段呢。告訴你,我最近交了個男朋友,是個大商場的保安,人長得好帥啊……”
賀頓悵然道:“保安都是很帥的。”
湯小希一往情深地說:“我們處的那叫一個甜蜜,就是他老是說我臉上有個‘紅二團’,我就用你這個猛葯把紅二團消滅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