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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子怒火中燒,說:“鉛是雪白的。”

賀頓目瞪口呆,就算鉛不是黑的,也萬萬不能是雪白的。瘦子欣賞着賀頓的驚訝,說:“大塊的鉛當然是灰黑的,但磨成粉末的鉛是雪白的。所以,以前的美女臉上用的都是鉛粉,又細又滑,美人就是這樣打造出來的。現在呢,鉛是有毒的,不讓用了。汞也是有毒的,也不讓用了……”

瘦子頗有些神秘感地看着賀頓。胖女人嗔怪地拉了瘦子一把,嫌他把商業秘密透漏給萍水相逢的人。

賀頓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吹彈得破”的訣竅。“都是有毒的。”她忍不住喃喃說。

“對,鉛汞有毒,農藥有沒有毒呢?還不照樣使?油漆有沒有毒呢?還不照樣刷?敵殺死有沒有毒呢?還不照樣噴?再說,你怕有毒,你可以不用,但用的人保證美白,這就是代價。”瘦男得意洋洋。

賀頓點點頭,點頭什麼意思呢?不知道。此刻只能點頭。接着問:“抗皺原理呢?”

胖女人好半天沒說話,技癢難熬,搶着說:“那就更簡單了,就是讓你腫。”

賀頓嚇壞了,只有腎子有毛病的人才會腫,這個去皺的東西把人的腎子都搞壞掉了,也太過毒辣了。

胖女人雖不知道小女子一下聯想到了尿路,但賀頓臉上的表情讓她知道此女慌了,就說:“沒那麼嚴重,不會要了命。人為什麼會長皺紋,不就是臉上的皮鬆了嗎,用水一泡,脹了,皺紋自然就被撐起來了。簡單。”說完還在自己的腮幫子上拽了兩把,以證明所言不虛。

賀頓恍然大悟,奇迹是這樣產生的。

“如果我要批發,怎麼拿貨呢?”賀頓決心已定。

胖女人用僅存的憐憫說:“姑娘,這活兒不是你乾的!”

賀頓說:“你就說這個美白膏到底能不能讓人變白?甭管一百年之後是不是會黑成賣炭翁。”

瘦男子道:“她一定要買,你就成全人家。小姑娘決心大,說不定就放一顆衛星呢!”

胖女人不肯吃虧,說:“都什麼時代了,還衛星!如今都是神州幾號呢!”轉過頭對賀頓說:“變白那是鐵板釘釘。你想啊,把黑老鴰按到麵缸里,就一定變成和平鴿。鉛粉就是上好的白面,抗皺霜就似軟皮鞭子,肯定能讓你腫得水汪汪的,放心吧,孩子!”

療效解決了,剩下的就是討價。賀頓提出賒銷。

“門兒也沒有!我們這裏都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概不賒欠!”瘦男子咬得死緊。

賀頓無奈,只得說:“我身上沒有那麼多錢。”

胖女人同仇敵愾說:“沒錢就不能拿貨。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就當我們什麼也沒說。”

賀頓想了想,掏出小錢包來,說:“那我就一樣來兩瓶吧。”

瘦男人冷冷地說:“不零售。”

還是胖女人動了慈悲,說:“你買兩瓶頂什麼用呢?”

賀頓說:“你不是說三周就有效嗎?兩瓶還抹不了三周?”

胖女人大吃一驚說:“你打算自己用啊?”

賀頓說:“我自己不用,怎麼推銷給別人呢?”

瘦男人拉拉胖女人說:“人家這是做大買賣的架勢,你操什麼心呢!好了,交錢吧。看在你這番誠心上,我就按着批發價給你兩瓶。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要是過敏起紅疙瘩鼓水泡掉皮潰爛什麼的,概不負責!不怕死就多抹點,三天就見效!”

賀頓交了錢,美白膏去皺霜各拿了兩瓶,臨出門的時候,胖女人說:“姑娘,先在耳朵後頭脖子下面人家看不到的地方抹點試試,要是紅腫熱痛的,就別用了。不過,我們這裏不退換,你可記清了。”

出得門來,天已擦黑。賀頓努力辨認着門牌號碼,轉來轉去找不着,才發現原來這是利用半截死胡同隔成的違章建築,怪不得如此窄小且暗無天日。

賀頓回到自己的蝸居,把臉洗乾淨,然後對着鏡子說:“臉啊臉,真要對不起你了,把你當成試驗品了。不過,你也不要覺得冤屈,是你先對不起我的,誰叫你這麼難看呢?如果這個膏和霜真正有效,我就能發上一筆小財,這樣咱們才能一道在城裏混下去。”

賀頓說完這些話,死死地盯着鏡子。鏡子年久失於保養,有很多黃色的水漬如蜈蚣攀爬,局部的起伏更讓人影像失真。她看到一張年輕的臉沒有表情,彷彿無風時刻低垂的門帘。

這張臉雖然丑,還保有年輕人的光滑和潤澤,一旦這些含鉛的膏粉塗抹其上,很可能連這份本色也保持不住。可是,她除了自己的臉,還有什麼呢?只有不要臉了拚命向前。

賀頓按照胖女人傳授的法子,先在耳朵後面蜻蜓點水抹了一點,好像沒有什麼古怪的感覺,但時間太短,做不得數,安慰自己耐心等待。一夜睡得還不錯,早上起來第一件事就是趴在鏡子上,把自己的耳朵揪得像豬八戒,看耳後的皮膚可有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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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心理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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