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 浴火重生新7軍
新1軍擴編成了新1軍和新7軍
陳誠乾綱獨斷,“送”走了孫立人,但對其所訓練的部隊卻格外珍視,大力擴充。
1947年11月,他將新1軍擴編成兩個軍,即新1軍和新7軍,新1軍(軍長潘裕昆)轄新30師(師長文小山)、第50師(師長楊溫)、及暫編第53師(師長許賡揚)三個師;新7軍則由
新38師(師長史說)、暫編第56師(師長劉德溥)及暫編第61師(師長鄧士富)組成,新38師原師長李鴻升任軍長。
1947年12月至1948年3月,東北人民解放軍(1948年元旦,東北民主聯軍改稱東北解放軍)展開冬季攻勢,連克彰武、鞍山、營口、四平,陳明仁主力被殲,東北國民黨的軍隊被壓縮在錦州、瀋陽、長春等幾個大的立城市及地區。
陳誠初到東北的時候,曾大吹“要消滅共軍,建設三民主義的新東北”,但結果卻是喪師失地,一敗再敗,致使國民黨只能龜縮於幾個中心城市,惶惶不可終日。當時瀋陽百姓編順口溜道:“陳誠真能幹,火車南站通北站”(南、北站均在瀋陽市內),以諷剌其窘境。這時候,國民黨內東北藉朝野人土中“殺陳誠以謝國人”之聲不絕於耳,蔣介石見陳誠智窮計竭,回天乏術,遂轍掉東北行轅,成立東北“剿匪”總司令部,以衛立煌任總司令。
長春成了一座完全意義上的孤城
鑒於兵力不敷,四處受圍的現狀,上任不久的衛立煌收縮戰線,將各部部署在幾個中心點及附近很小的活動範圍內,困守待援,或相機南撤關內。按照其部署,新1軍被調到瀋陽,拱衛“剿匪”總部,新7軍則留在長春,與曾澤生的60軍一起固守國民黨的最北的據點,鄭洞國以東北“剿總”副總司令兼吉林省政府主席一職,指揮長春部隊。
長春孤懸瀋陽600餘里之外,四面皆被解放軍包圍。早在圍城之初,地處西郊的飛機場已落入解放軍之手,兩軍相距的距離近則五六百米,遠則不過千餘米,因此,長春是一座完全意義上的孤城。
時解放軍正着意於錦州之敵,擬先取錦州而後造成“關門打狗”之勢,對長春則圍而不打,圍而打援,因而才有了鄭洞國孤守南望的這段歷史。
鄭洞國將長春分城而治,以新7軍守西城,60軍守東城。新7軍的新38師雖受過打擊,但仍是守長春部隊中兵力最強的,裝備大體上保持着印緬時的水平;每班有輕機槍一挺,班長都配有衝鋒槍;每排有六零迫擊炮2門;連有重機槍8挺,師有七五山炮一營,全師有兵員11000餘人,大小汽車近300輛,只是在解放軍的強大圍城部隊面前,新38師無處使力,也不敢單獨使力。
被困之後,長春最大的問題是糧食問題。開始的時候,長春還有一些存糧、布匹、食鹽,四郊的農民偶爾還推糧入市交換,守軍也不時用“東北流通券”(國民黨接收東北后在東北單獨發行的流通幣,比率為1元摺合關內法幣10元)去強購近郊的民糧,後來隨着解放軍的包圍的收緊、縮小,農民不入市了,市裏的儲備日漸消耗,糧荒便顯現出來。
1948年5月,新38師扛槍拖炮掩護暫編第61師出城搶糧,結果糧食未搶到,駐守城西的暫編第56師反被解放軍一口吃掉2個團的人馬,從此,新7軍再也不敢出城干這種虧本買賣,只能呆在城內坐吃山空。
由於在長春駐守的時間長一些,新7軍原先就貯備了一些大豆、豆餅,而60軍是從吉林市調來的,毫無糧秣儲備,除了向新7軍借糧之外,他們便只有去酒坊醬園挖一些陳年酒糟充饑。鄭洞國向蔣介石要求空投,飛機是來了,可每次只五六千斤高梁、大米,這對於有着20萬軍民的城市來說無異於杯水車薪,可即便如此,空投還得看天氣情況,一遇陰雨這點糧食也沒有,為防止解放軍炮火射擊,這些飛機都不敢低飛,不少投下的糧食就這樣飄飄蕩蕩地落到了解放軍的陣地上,守軍氣得操爹罵娘也沒有辦法。為爭空投的糧食,新7軍和60軍還曾刀槍相見,一些部隊更是可笑:按規定,空投之糧統歸長官部收集,然後籌劃分配,而一些部隊待飛機來時即生火燒水,若米包僥倖落在附近,便搶來倒進鍋里,等長官部的人趕來時,生米已煮成熟飯。“要我們賣命打仗,讓我們吃頓飯去死,不算過分吧?”士兵說。看着這些面黃肌瘦的人,長官部來的人還有什麼話說呢?!
空投是由陳納德第14航空隊承接的,陳納德索運費很多,幾乎佔國民黨全部軍費的一半,蔣介石承受不起,所以後期的空投時斷時續,糧食愈發緊張,長春市長尚傳道曾鼓勵市民在馬路上(瀝青被翻挖后當作了燃料)上種糧食,但6月的種子,10月才有收穫,長春人已餓得一天都行等不得,更何況4個月呢?
燃料也是個大問題。市郊荒地的樹木都被砍光,墓地里的棺木也被挖盡,以後百姓房屋
的門窗木板、馬路上的瀝青都成了燒火做飯的材料。
物價更是騰漲驚人。高粱米在1948年5月只幾角錢1斤,到長春快解放時漲至三億元1斤,1兩金子也不過換幾斤高粱米。原來50元、100元票面已不夠用,只好改由中央銀行長春分行發行“本票”,票麵價由萬元、幾十萬元、一億元,甚至幾百億元一張,那裏的幾十個職員連白天帶通宵地開本票還趕不上市面物價的上漲速度!
隨着戰事的發展,對長春是守還是棄的問題,衛立煌與蔣介石之間發生了嚴重分歧,蔣介石堅持要長春棄城突圍向瀋陽靠攏,衛立煌則認為,以長春飢疲之師,長途奔波600餘里,只會自取滅亡,守而待變或許還存一線生機。八、九月間,瀋陽方面曾設想集中幾個軍北上接應長春部隊,及錦州被圍,廖耀湘率西進兵團援錦,此議遂被擱置。
10月初,遼西、錦州已是炮火連天,殺聲四起。鄭洞國想趁雙方傾力撕殺、無力北顧之際,奪回西郊機場,為長春留下一線生機。他親自上陣,指揮新38師打了2天,結果只推進了幾百米就再也寸步難移,新38師為此賠了300多官兵的性命。
新7軍火線投誠,鄭洞國為顧及面子和影響,則象徵性地作了一下抵抗,最終還是低下自己的頭顱
10月中旬,錦州不保漸成定局。10月10日,蔣介石給鄭洞國、曾澤生、李鴻每人空投一封親筆信,命令長春守軍即日向東突圍,轉道營盤,再抵營口,蔣介石表示,突圍之日,有飛機來掩護。
新7軍軍長李鴻這時正患傷寒發燒,軍務由副軍長史說代理。鄭洞國遂召史說和曾澤生到他住所商議此事。密商之後,大家認為久餓浮腫,不用說走不出去,即便走出去了中間無一援軍也是送死,因此不同意突圍。
12日,蔣又來電,催鄭突圍,鄭等考慮之後仍申前議。
15日,蔣第3次拋下手令,嚴令鄭洞國執行命令,否則“如再拖延時日,將受軍法制裁。”鄭等有事無得可申,乃決定將長春守軍分成左、右兩路縱隊向清原轉移:60軍在左,新7軍在右,各自分途於17日凌晨行動。
17日晨,當新38師的一線營團進入南郊準備出發時,軍部來電說,60軍起義了!
這一下子就把鄭洞國等人的全盤計劃給攪得稀亂!
史說和新7軍參謀長龍國鈞、新38師師長陳鳴人立即趕到鄭洞國的住處,請求處置事宜。
鄭洞國還未起床,他披衣坐在床上,聽罷3人的介紹,無可奈何地說:“他們要這樣,也只好聽他們去了!”
三人從鄭家出來后,派人與60軍聯繫商定:鑒於2軍以前的關係,兩軍現以中央大街為界,各行其便,互不敵對。而這時曾澤生在率部起義后則不斷送來信函,要求新7軍一同起事。
這些對新7軍高層的思想有很大的觸動,但這時鄭洞國不表態,李鴻、史說等只能在暗地活動。
18日,史說派新7軍炮兵指揮官王及人、新聞處長楊天挺、暫編61師第2團團長姚鳳翔等與解放軍接洽,決定新七軍放下武器,而解放軍保證鄭司令及眾人的生命財產安全。
19日,東北人民軍進入長春,新7軍按營集合,放下武器,隨後編入解放軍各師,其中的兩個炮兵連還當即被送往錦州前線,參加殲滅蔣軍殘部戰鬥。
新1軍從此走上了一條新生之路。
作為長春地區的最高長官,蔣介石的心腹大將,原新1軍的軍長,鄭洞國自然是不甘心就
這麼不戰而降共產黨的。當聽說新7軍也要走上60軍一樣的道路時,這位黃埔1期生曾拔槍自殺過,當解放軍已大軍入城時,為顧及他的面子和影響,他還指揮他的特務團象徵性地在其司令所在地——中央銀行大樓(日偽時的偽滿洲國中央銀行大樓)抵抗過,但最終,他還是低下自己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