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誕生在印度的一支抗日新軍
史迪威欲將蘭姆珈的中國軍隊改造成一支由他本人控制的美國軍隊,蔣介石氣得頭皮發炸
10月的南亞是這一地區一年中最好的時節,但1942年的10月卻是史迪威心緒最糟糕的日子。
自這一年的1月蔣介石就任中國戰區盟軍最高統帥后,中方根據中英軍事同盟的協定,於次月成立了“中國遠征軍第一路司令長官司令部”,指揮三軍在緬甸與英軍並肩對日作戰。在隨後進行的6個月戰鬥中,儘管英軍擅自撤走,中國遠征軍第5軍第200師戴安瀾部與敵激戰同古達12日之久,新編第22師廖耀湘部逐次抗敵於斯瓦河南北兩岸,第66軍新38師孫立人部營救英軍第1師及裝甲第7旅於仁安羌,杜聿明率部歷經千難萬險,走過原始林區——野人山——退到了印度,但面對潰不成軍的敗局,史迪威作為美國派往中國戰區的參謀長,中國遠征軍的最高指揮官,他把一腔怨氣發泄到了中國軍官身上。他認為中國士兵英勇、頑強,堅韌,有吃苦精神,而軍官方面,除了孫立人等少數留美的之外,大多數都協作精神差,拉幫結派,貪圖自保,因而在這位西點軍校高材生的腦子裏很早就醞釀出了“要中國兵不要中國官,尤其不要中國高級軍官”的想法。
9月,經史迪威與英國駐印當局多方接洽,英方同意開闢蘭姆珈(加爾各答西北)作為中國軍隊的訓練基地,撤往印度的中國軍隊遂陸續向該地集結。
面對這支潰散大軍的繁重整訓任務,史迪威自是不敢相信他手下的中國軍官的。當初遠征軍入緬時,以第一路司令長官司令部副司令長官兼第5軍軍長杜聿明為首的中國軍官惟蔣介石之命是從,而對他史迪威則抗令不遵,多有冒犯,史迪威至今記憶猶新:1942年4月喬克巴當之戰中,史迪威和遠征軍第一路司令長官羅卓英堅持要將第5軍的機械化師——200師——調往喬克巴當迎擊當面之敵,而杜聿明卻認為,喬克巴當並無大敵,調遠在300裡外的200師前往迎敵實無必要。為此,杜與史、羅唇槍舌劍,爭辯激烈,杜罵史是“瞎指揮”,史譏杜是“畏敵怯戰,保存實力”,以致杜聿明在其面前憤然將玻璃茶杯摔得粉碎!遠征軍撤至印度后,杜聿明奉令回國,史迪威對羅卓英的不滿也日漸膨脹起來。“羅長官終日繞室彷徨,對於軍隊之教育訓練毫無辦法”,他打電報給蔣介石,曆數了羅卓英的10大罪狀。
既然對中國軍官信任不過,史迪威遂向其總統羅斯福提出:從美國調來軍官,接替營長以上的中國軍官,羅斯福批准了這一計劃。史迪威的意圖很明顯,通過這番抽筋去骨的大換班行動,將蘭姆珈的中國軍隊完全改造成一支由他本人控制的美國軍隊!
蔣介石開始並不知道史迪威的這着“歪招”。當300多名美國軍官突然從飛機上走下來踏進蘭姆珈營地,新22師師長廖耀湘將此消息電告於他的時候,他當即氣得頭皮發炸:“娘希匹,這個美國佬是在搶奪我的這支軍隊呀!豈有此理!”
盛怒之下,他反戈一擊,急召美國總統駐重慶的特使,要求特使速告羅斯福總統:撤換史迪威!
史迪威是個十足的“中國通”。自1911年首次踏上中國之後,他就被東方的這片神奇之地所吸引,他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深諳中國的歷史和文化,他的足跡遍及中國各省。他擔任過美國駐華了陸軍首任語言教官,受聘過國際賑濟委員會修築山西公路的總工程師,后又成為美國駐天津軍隊的營長和團長,美國駐華武官。在羅斯福的眼中,史迪威是代表他協助蔣介石抗擊日本人的最佳人選,現在蔣介石要他走馬換人,他自然不會輕易答應,他只是表示,那300名軍官史迪威會妥加安置,絕不給中方為難,以安慰憤怒中的蔣介石。
中國的抗戰此時正處在極度艱苦的時期,急需美方的援助,作為支持中國的軍援大國,蔣介石當然也不想因史迪威的個人企圖而與羅斯福鬧翻。於是雙方各作讓步:蔣介石召回羅卓英,另派人去整編駐印部隊;史迪威則將300多美國軍官分成三部分加以任用:一部分去昆明建立訓練基地,培訓中國中下級軍官,一部分配備到駐印軍充當各級聯絡官,更多的則擔任蘭姆珈基地的教官和管理人員。
一場風波就此平息了下來。
1942年12月經中美雙方商定,中國駐印部隊擬改編為一個軍,軍長人選由中國派去。對於軍長人選,蔣介石首先想到的是邱清泉。邱清泉以選拔考試第一名的成績留學德國,學習軍事,為蔣所器重,但何應欽認為,邱清泉剛暴,為人狂傲,易與美國人鬧翻,影響美援,乃向蔣介石建議改派鄭洞國。
鄭洞國是湖南石門人,黃埔一期生,參加過台兒庄之戰和崑崙關大戰,膽略兼具,剛柔並濟,也為蔣介石所倚重。聽罷何應欽的意見,蔣介石便點頭允可了鄭洞國的任命。
1943年1月,鄭洞國率軍部人員赴印,新1軍正式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升起了自己的軍旗。這是自1840年以來,中國人在國外組建的第一支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