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1
金宅內,雙方在對恃着。
一方是周春。他只有一個人,還抱着女兒,手中的武器只有一把菜刀。另一方是一群人,是職業暴徒,手中還有各種專門打人殺人的武器。力量對比十分懸殊。但是,周春已經抱定魚死網破之心,手握菜刀同金世龍等歹徒對恃,暴徒們也不敢貿然衝上。
片刻,金世龍一揮手,一歹徒衝上,周春掄刀狠狠砍下,歹徒慘叫一聲,捂着手臂退下去,手指縫中流出血來。另兩個欲衝上的歹徒見狀,嚇得止步不前。
周春怒吼着:“你們上吧,我反正也沒好了,殺一個夠本,殺倆賺一個……不想死的,讓開一條路,不想活的,就上來!”
歹徒們都亮出器械,有刀斧,有棍棒。
金世龍冷笑着:“我說姓周的,你老老實實認命吧!我們整死你,就象掐死一個臭蟲一樣……你想想,你是殺人未遂在逃,後來又殺死了劉二彪,現在又私闖民宅,行兇殺人,我們整死你,公安局來調查,也是正當防衛!”
周春依然不屈,更緊地抱緊孩子:“少廢話,不怕死你們就上吧,我死也得抓兩個墊背的!”
金世龍:“行,挺英雄,可我這些兄弟動起手來可沒有準啊,你就不怕傷着你的寶貝閨女?”
“這……”周春看了一下懷中的女兒,一時有點不知所措。萌萌不由摟着爸爸大哭起來,一邊哭着一邊對金世龍等人哀求着:“求求你們,放了我爸爸吧……我不跟爸爸走,跟你們在一起……求你們了,放了我爸爸吧……”欲從周春懷中掙扎出來:“爸爸……你放開我……別管我……爸爸,你快跑……”
可是,她的真情是不會感化這些惡魔的,倒使周春大為悲傷,亂了方寸。他一手持刀對着幾名暴徒,一面哄着懷中的女兒:“萌萌,你別這樣,爸爸一定把你救出去,要死咱爺倆死到一起……”
趁着周春慌亂的機會,幾名暴徒作勢要衝上。這時,外面一陣騷動,一陣罵聲傳進來:“我操你們媽的,老子倒霉,落到你們手裏……你們等着,老子死了也要做鬼來抓你們……”
是劉大彪。他被兩個歹徒抓住胳膊押進來,後邊走進來金顯昌和才經理。
金顯昌樂喝喝地看着劉、周二人,拍手笑道:“好,好,今晚都到齊了,歡迎,歡迎啊!”對周春:“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跟我做對……不就為一個女人嗎?為這點事你就跟我沒完……好,今天你就不能怪我了!”
周春大罵起來:“姓金的,你不是人,你是牲口,是狼,是狗,你不得好死……來吧,你們動手吧,姓金的,你要有膽量,就自己過來來抓我,你過來呀!”
金顯昌輕蔑地一笑:“讓我跟你個戴綠帽子的王八動手?你太高看自己了!”對金世龍:“咋的,難道你們真要我親自動手?”
金世龍一笑:“哪能呢,一切有兄弟代勞……”
金世龍說著向周春逼上來。
忽然,外面響起砸大鐵門的聲音、汽車喇叭聲和狗吠聲。
屋裏人都一愣。趁這個機會,劉大彪突然暴吼一聲:“周春,跟他們拼了……”猛地跳起,掙脫控制,打倒身邊的歹徒,搶過一把刀向外面衝去。
歹徒們一陣慌亂,有向外追的,有欲撲向周春的,周春也趁這個機會掄刀向外衝去,口中喊着:“我跟你們拼了……”
但,劉大彪沖了出去,周春卻沒能成功,他抱着孩子,行動受到妨礙,剛衝到門口,就被幾名歹徒制住。
恰在這時,院子的大門打開,外面的人走進來,原來是小喬和白冰。小喬把車停在院外,挎着白冰走進院子,一邊閃着拴在鐵鏈上的狗一邊說著:“咋的?不認識了,誰都敢咬……金縣長架子這麼大呀,砸這半天門也不出來迎一下……”
他的話只說了半截,因為就在這時,劉大彪從室內衝出來,情急之中看見他們,立刻直撲上去,一腳將小喬踹到一邊,一隻手臂將白冰緊緊摟在懷中,手中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誰敢過來——”
歹徒們嚇住。金世龍從室內衝出欲撲上,被小喬死死拉住:“別……別……別讓他傷了……白冰……”對劉大彪:“媽的,你快放了她……”
劉大彪冷笑一聲:“好說,你讓他們先放了周春!”
這時,周春被兩個歹徒從室內推出來,他手中的刀雖然已經沒了,但仍然抱着女兒。
劉大彪見狀,更兇狠地對小喬大喝着:“快,讓他們放人,不然我就把她大卸八塊!”
金世龍一把將周春攬在懷中,手中刀架在萌萌的脖子上:“你把她放開,不然我宰了她!”
劉大彪:“媽的,你要和我試一試……”
劉大彪手中刀一用力,白冰尖叫起來:“喬,快救我……救我……”
劉大彪冷笑着對小喬:“對了,她是你老婆吧,你是不是豁出她來了?!”
小喬急了,對金世龍罵道:“你他媽想幹啥……”對金顯昌:“金大哥,快點放了他們……告訴你,白冰要出個三長兩短的我和你沒完……你還等啥呀?快點發話,放了他們……”
金顯昌眼睛閃着不說話。才經理湊上前,低聲地:“大哥,不能莽撞啊,真要出個三長兩短你不好交代,咱們還得用他呢……”
金顯昌手抬了抬,聲音沉沉地:“放了他們!”
金世龍無奈,只好讓手下放開周春。
劉大彪叫着:“快,周春,你快過來!”
周春抱着孩子跑到劉大彪身邊。
劉大彪手中刀架在白冰的脖子上,邊向後退邊對金顯昌等人威脅着:“你們誰上前一步,我的刀子就往裏按!”
小喬想上前,又不敢舉步,驚慌地:“別……千萬別傷她……媽的,你們敢動她一下,我扒了你們的皮……”
就這樣,劉大彪、周春押着白冰退出大門,幾條拴在鐵鏈子上的狗在他們氣焰的威逼下,只是叫着不敢上前。他們退到轎車旁,打開車門,先讓抱着女兒的周春鑽進後排,然後把白冰推到駕駛席上。車內的周春又接過刀架在白冰的脖子上,劉大彪坐進副駕座位,把車門關好。
小喬衝上來,欲拉門,劉大彪在車內接過刀往白冰脖子上一使勁,小喬趕忙向後退了一步:“別……別……”又攔住其他衝過來的人:“別過來,別過來……”
劉大彪對白冰:“快,開車……”
小喬又要衝過來,口中還叫着:“她不會開車,她不會開車……”
可是,白冰已經將車啟動了,車不太馴服地搖晃着向前駛去。
劉大彪打開車門,探出頭來大聲道:“你們要是敢追,我就宰了她!”
轎車很快駛上街道,向鎮外駛去。
金世龍等人返身向院內衝去,口中大叫着:“快,起車,追——”
小喬急忙阻攔:“不能追,不要起車……”對金顯昌:“我說話你聽着沒有,不能追,我看誰敢追!”
小喬衝進院子,把大門轟然一關:“媽的,我看誰敢追……要追行,也得等他們走一會兒再說!”
就這樣,周春和劉大彪竟然脫出魔掌,而且搶得一輛轎車。
過了好一會兒,小喬才被金顯昌等人勸開,開出台轎車和幾輛摩托隨後追去。可這時周春他們已經奔出很遠。
公路上,臉色蒼白的白冰在聚精會神地駕車奔馳,儘管劉大彪的刀已經不再架到她脖子上。
她剛剛學會開車,沒想到這時候發揮了作用。
萌萌緊緊地抱着爸爸,生怕失去他的樣子。
周春開始在後排翻查着女兒的衣服、口袋,劉大彪一邊監視白冰,一邊回頭看上一眼。
周春在萌萌身上什麼也沒有發現。他焦急地搖着迷迷糊糊地女兒:“萌萌,告訴爸爸,你媽媽給你留下什麼東西沒有?放在哪兒?是不是被那些壞蛋搜去了?!”
一天的經歷使萌萌的身心受到極大打擊和傷害,加上半宿未睡,現在精神一放鬆,頓時堅持不住,上車后一直昏沉沉的,被周春強力搖醒,朦朦朧朧地說:“爸爸,我沒說……我沒說……”
周春:“你沒說什麼呀?萌萌,告訴爸爸,媽媽留下的東西在哪兒,在哪兒……”
萌萌迷離的眼睛四下尋找着:“寶寶……寶寶呢……”
周春與劉大彪對視,疑惑地:“寶寶……”
兩人一時鬧不清楚怎麼回事。
這時,我們正趨着吉普車從他們相對的方向駛來。徐隊長開車,我和他並肩坐在前排,小趙和郝平坐在後排,儘管車速已經很快,我們仍然感到太慢了,小趙揮舞着手中的布娃娃不停地催促着:“快,快……”
2
“快……快……”
小喬比我們還要着急。此時,他從在金顯昌車內副駕的位置上,不停地催促着加速,實在忍不住又去奪方向盤,“躲開,讓給我……”
金顯昌從後排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喬,別急,她出不了事的!”
小喬:“她是我老婆,不是你老婆,你當然不急……對了,你們到底是咋回事啊?為啥連那小孩子都抓呀?”
金顯昌:“你就別問了,我這麼做是為自己,也是為你,為你姐夫。”
小喬:“啥?這事還和我有關?把我姐夫也扯上了……”
金顯昌不理小喬,扭頭對才經理,“你說那東西不在孩子身上,又會在哪兒呢?”
才經理:“這……也許周春能知道!”
小喬又回過頭:“你們說啥呢?到底咋回事啊,我咋聽不明白呢?”
金顯昌不理小喬,對司機命令道:“快——”
轎車加速,幾輛摩托車迅速被甩到後邊。
摩托車上的金世龍胳膊一揮:“快——”
摩托車隊加速隨後追趕,可仍越拉越遠。
在兩個亡命者車內,周春還在焦急地問着女兒:“萌萌,告訴爸爸,媽媽留下的東西在哪兒……什麼寶寶,寶寶是誰……”
小萌萌卻閉着眼睛,一語不發,身子軟綿綿地扎在周春的懷裏,口中咕噥着:“爸爸……我冷……我冷啊……”
周春急了:“萌萌,你這是咋了,萌萌……”
白冰“吱”的一聲把車停下,劉大彪一驚,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媽的,誰要你停車的?快開!”
白冰冷冷地對劉大彪:“要殺你就動手吧!”
劉大彪下不了手。“你……”
白冰打亮車內的燈,串到後排,奪過萌萌抱到懷中,眼睛貼在額頭上試了片刻,焦急地對周春道:“孩子發燒,她病了!”
周春慌了:“這……這可怎麼辦?”
萌萌在白冰的懷中,摟着白冰呻吟着:“媽媽……”
白冰眼裏出現淚水,呼叫着:“萌萌,萌萌……”
白冰把孩子交給周春,又回到駕駛員座位上,起車向前駛去。
劉大彪和周春同聲問:“你要幹什麼……”
白冰:“去醫院!”
劉大彪:“不行,快停車!”
白冰:“周春,我這是為了萌萌!”
周春:“這……”
劉大彪:“周春,不能去,去醫院咱倆怎麼辦?咱們的事怎麼辦?”又把刀架在白冰脖子上:“媽的,你這個忘恩負義的臭娘兒們,還有這個好心眼?我看你是想把我們送公安局……停車,不停車我這就砍掉你的腦袋!”
白冰對周春道:“姐夫,求求你了,你們下車,萌萌交給我,她燒得很厲害,跟着你會有危險的……”
周春猶豫了一下,又怒聲道:“誰是你姐夫?你要還記得死去的姐姐,也不會這樣……孩子死了是我的,和你沒關係……”
白冰停下車:“姐夫,把孩子給我吧,我好歹是她的姨……你們倆快點跑,離開這裏,我送她去醫院……”
就在這時,前面出現了車燈光。
那是我們的車。
郝平最先認出迎面駛來的車,手向前一指:“那是小喬的車,半夜三更的他怎麼又回來了……”
徐隊長:“快停車,攔住他……”
沒等我們攔,前面的車自己停住了。我們看得清清楚楚,有一個人推開車門跳出來,竄入路旁的野地里,正是劉大彪,隨後竄出的是周春,他回頭看了一眼車內,猶豫一下,也向野地里竄去。
我見狀大急,這樣的好機會,絕不能讓他們再逃跑。和小趙也跳下車向前衝去,小趙用手中的布娃娃指着逃跑的周春叫道:“周春,你站住——”
周春回頭看我們一眼,愣了一下,但很快清醒過來,飛快地竄入黑暗的田野中,我和小趙緊追過去。可剛追了兩步,聽只“吱”的一聲車輪叫聲,白冰突然啟車向夏城方向急駛去。
我鬧不清怎麼回事,一時怔住,放慢了腳步,見郝平追出幾步停下來,徐隊長對我叫起來:“李隊長,你快回來,孩子在車裏……”
這時劉大彪和周春已經消失在路旁黑暗的荒野中,我只好返迴路上,過了片刻,小趙也氣喘吁吁空手而歸。黑夜裏,荒野中,上哪裏去尋找兩個逃跑的人?我們只得和徐隊長郝平一起上車,調頭追趕白冰,向縣城的方向駛去。
後來知道,我們的車剛走不久,周春和劉大彪又回到公路上。周春指着我們的車影激動地說:“看見沒有?那個警察手裏有個布娃娃,一定是萌萌說的寶寶,東西一定在那裏邊!”
劉大彪:“這……咳,真沒想到……咱們得想辦法進城,把東西弄到手啊!”
非常遺憾,當時,我們對他們說的,一點都沒想到,否則,會少走很多彎路,也就不會發生後邊的事情了。
3
我們的車向縣城飛馳,雖然已經很快了,但,一輛轎車響着剌叭很快追趕上來,迅速逼近,並保持與我們的吉普并行。我認出,是金顯昌的轎車,正在疑惑,開車的小喬搖下車窗,按着喇叭,焦急地對我們叫道:“停車,快停車……”
又出了什麼事?兩輛車相繼停下。小喬和我、徐隊長、小趙分別下車。
徐隊長的腦袋來得真快,沒等小喬說話先開了口:“是喬哇,我剛才見你的車開過去了,看到我的車連停都不停,怎麼你又在這兒出現了……”
小喬聽了又急又惱:“什麼?你們真看見我的車了?咋不攔住它呀?”
徐隊長:“你的車我敢攔嗎?當時我還奇怪呢,你怎麼招呼都不打一個就猛開過去呀……到底出了什麼事啊……”
小喬:“別提了,白冰讓人綁架了!”
徐隊長:“什麼?被誰綁架了?為什麼,到底怎麼回事……”
這時,一台大卡車從夏鎮方向駛來,因路被兩輛車攔住,焦急地按起喇叭。小喬氣得回頭罵道:“叫你媽呀,等一會兒!”對徐隊長:“是被周春和劉大彪綁架了,你們沒注意嗎?”
徐隊長:“車太快,只覺得開車的好象是女的,別的沒看清……到底咋回事啊,周春他們為啥要綁架白冰啊……”
“這……”
沒等小喬解釋,才經理推開車門走過來:“是徐隊長啊……啊,是這麼回事,周春和劉大彪在夏鎮露面了,我們抓住他們要送公安局,不想他們綁架白冰逃跑了。”對小喬:“咱們有空再細嘮吧,救白冰要緊哪!”
小喬:“對,我們得快點追,你們……”
徐隊長:“你們在前面,我們隨後就到!”
小喬開門上車,徐隊長替他關上車門,就便往車內打了個招呼:“哈,金縣長!”
金顯昌只哼了一聲鼻子。
轎車迅速向前駛去,吉普車跟在後邊。大卡車剛要啟動,金世龍等人的摩托隊又駛過來,直到摩托隊過去,才輪到它。
我們誰也沒想到,周春和劉大彪就在卡車的車廂內。車廂里裝滿貨物,他們藏在一個空隙中。也真巧,我們剛才的話他們又聽到了。
劉大彪:“你聽見沒有?他們都是為這件事兒,咱們跟着太危險……我看你有點過慮了,那娘們兒咋說也是孩子她姨,她說送醫院一定是送醫院了!”
周春:“我可信不着她……媽的,最毒不過婦人心,當初,她家窮,上大學都是我供的。那時,她用着我呀,跟我家可親近了,對萌萌也好,連名字都是她給起的,可我家出事後,她躲得遠遠的,很怕沾上一點腥,後來又把處了好幾年的對象踹了,跟郎書記的小舅了搞上了,這種娘們能信得着嗎……”
周春想錯了,白冰此時已將萌萌送進縣醫院急診室。
過了一會兒,金顯昌的轎車也趕到了。他們在縣醫院門前駛過時,發現了白冰停在外面的轎車。
小喬欲下車,被才經理拉住:“等一等,周春和劉大彪可能在裏邊,進去有危險!”
小喬:“他媽的,可白冰她……”
才經理:“他們為的是孩子,白冰不會出事的……”
這時,一陣馬達聲,金世龍等幾個歹徒騎着摩托來到。
幾個人這才下車。金顯昌手向醫院一指:“你們聽着,兩個殺人犯就在裏邊,還綁架了人質,絕不能再讓他們跑掉……怎麼干不用我告訴你們吧!”
金世龍:“大哥,我都明白!”手一揮,帶着幾個歹徒,亮出刀斧,奔進醫院。
小喬跟着追過去:“哎,你們小心點,別傷着白冰……”
望着衝進醫院的幾條人影,才經理走到金顯昌身邊:“金大哥,這麼干是不是……”
金顯昌冷笑一聲:“怕什麼?他們是兩個是警方追捕的殺人在逃犯,幹掉他們是見義勇為,為民除害……對,怎麼說來着,是正當防衛!”
才經理:“可咱們……剛才碰見了徐隊長他們,萬一……咱們應該報警啊!”
金顯昌想了想:“說的也是,要是姓徐的插上一腿就不好辦了。”拿出手機放到耳邊,“喂,金偉嗎?我發現了劉大彪和周春……”
4
這天夜裏,醫院可亂透了。
因是夜間,醫院的門廳里空無一人,金世龍等人衝進來,隱蔽着身形,四下查看。小喬隨着跑進來,被金世龍一把抓住,靠到拐角處探出頭向走廊里觀察。
他們看到,一個白衣女護士從急診室走出,手中托着葯盤向這邊走來,走過牆角,金世龍猛然衝出:“站住!”
女護士尖叫一聲,托盤“嘩啦”一聲摔在地上,渾身哆嗦成一團。“你們……”
金世龍得意地“嘿嘿”笑着:“怎麼?不認識了?我就是砸你們手術室的金老三!說,急診室里都有誰?”
女護士:“這……有個小孩……發高燒……”
金世龍:“還有誰?誰送她來的?”
女護士:“是……一個女的……”
小喬:“一定是白冰……”說著掙開金世龍,向急診室奔去,金世龍急了,一揮手,也向急診室衝過去。
急診室里,小萌萌正躺在床上輸液,她兩眼緊閉,臉色通紅,嘴裏還喃喃念着:“媽媽……媽媽……”
白冰在床邊抓着萌萌的一隻手,淚水從眼中流出來。
一個女醫生憤憤地對白冰:“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孩子燒到這種程度才送來,很容易引起肺炎,再晚一會兒就危險了!”
白冰拭着眼淚:“醫生,現在她……”
醫生:“目前還沒危險,等葯發揮作用,慢慢就會退燒的!”
白冰:“謝謝您了!”
就在這時,門“砰”地地一聲被撞開,小喬衝進來:“白冰……”沒容白冰開口,金世龍等人也凶神惡煞般沖入,手中兇器亮出:“都不許動!”
值班醫生護士都大驚失色,女護士們嚇得尖叫不已。
金世龍走向白冰:“哎,周春和劉大彪哪兒去了?”
白冰臉扭向一邊:“不知道!”
金世龍:“你媽的……”欲動手,被小喬攔住:“金老三,你他媽幹什麼?!”
金世龍只好罷手,冷笑着對白冰:“啊,你有仗腰眼子的!”對小喬:“我說喬,你別不知道好歹,那兩個小子可綁架過她,我這也是為你報仇哇!”
“這……”小喬對白冰:“白冰,你快告訴他們,周春和劉大彪去哪兒了……”
白冰正要說話,走廊里又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我和徐隊長、郝平、小趙衝進來。我們的身後還跟着才經理。
急診室里擠滿了人,亂成一團。
徐隊長一把揪住金世龍:“怎麼回事,剛把你放出去又來這裏幹什麼?”
金世龍一指白冰:“我是幫你們工作呢……你們來得正好,周春和劉大彪綁架了她,兩人不知跑哪兒去了,問她又不說實話!”
徐隊長哼了聲鼻子:“你他媽的覺悟可真高,好,用不着你們了,都出去!”
金世龍瞪着徐隊長不動身。“你幹啥這麼橫,我們可是協助你們抓殺人犯!”
徐隊長拉下臉:“少廢話,讓你出去就出去!”
金世龍還想說什麼,才經理在門口大聲地:“老三,大哥讓你們都出去!”
金世龍這才哼一聲鼻子,帶手下走出去。
我們走向已經恢復正常的白冰,不想白冰搶先開口了:“你們來了,正好,我把孩子交給你們了!”說著就往外走。
小趙急忙把她攔住:“哎,等一下,白冰同志,我們還有話要問你!”
白冰站住,冷冷地:“什麼事?”
小趙:“這……周春和劉大彪為什麼綁架你……事情的經過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冰:“我不知道……對不起,你去問他們吧!”
白冰說著向外走去,小趙還要阻攔,被小喬使勁推開:“幹什麼?有話問金縣長他們去,少打擾我們!”
小喬扶着白冰向外走去,在門口,正與郝平走個對面。我注意到,白冰和郝平的眼睛碰了一下,又馬上閃開了。
小喬扶着白冰走出醫院,白冰向金顯昌等人講述了周春和劉大彪半路逃跑的經過,然後兩人駕車離去。
金世龍一夥聚到金顯昌身邊:“大哥,你說咋辦?”
金顯昌:“我看,周春他一定還要來找孩子,你們要盯住醫院!”
金世龍一揮手,幾名歹徒消失在附近的黑暗中。
金偉和兩名着裝的警察也趨車趕來,金偉跳下車急奔金顯昌:“大哥,周春他們在哪兒……”
兩人低聲說了幾句,發現徐隊長和郝平從醫院裏走出來,金偉急忙迎上去:“徐隊長,你們也在這兒,周春和劉大彪在哪兒?……好了,這是我的案子,現在交給我吧,你們回去休息吧……”
這時,周春和劉大彪已經進了城,在一條僻靜街道上從大卡車上跳下來,隱蔽着向醫院的方向奔去。
可是,他們很快發現,醫院附近有一些可怕的身影在遊動,兩人小聲商議了一下,只好悄然離開。
此時,我和小趙正在醫院的一個病房裏照顧着萌萌。護士已經開始為萌萌輸液,一位女醫生對我們說:“還算來得及時,再晚一點可就真危險了,住幾天院就會好的!”
這讓我們的心寬了些,可是,我們曾經答應韓政委和徐隊長,孩子找到就離開夏城,可現在,萌萌這個樣子,我們怎能離開呢?
小趙低聲嘟噥着:“不管誰的命令,孩子病不好我是不離開。”
我說:“可這樣下去,韓政委、徐隊長他們的壓力就大了!”
儘管知道這樣,我們還是滯留在醫院裏。
外面,金顯昌在監視着我們,金偉在監視着我們,韓政委和徐隊長在關注着我們,周春和劉大彪在窺視着我們。
先說說金顯昌和金偉吧。此時,他們已經湊到一起,車就停在醫院外面不遠的地方,兩人並肩坐在車裏,眼睛看着前面,正在說話。
金偉有些不滿地:“大哥,你是不是還把我當外人哪,到底出了啥事,你跟我交個底呵,我心中無數,真要出了漏洞,你可不能怪兄弟我不出力呀!”
金顯昌眼睛閃了閃,乾笑兩聲:“你這是說哪兒去了?好,大哥告訴你,你要是抓到周春,從他身上發現什麼東西,一定要交給我,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更不能落到別人手中!”
金偉:“什麼東西?”
金顯昌回頭看了一眼才經理,終於說道:“一盒錄音帶。”
金偉:“錄音帶?”
才經理:“對,一盒錄音帶,這對金大哥非常重要,你不是說金大哥要你幹啥你幹啥嗎?這件事你一定辦到!”
金偉望着金顯昌不出聲。
金顯昌盯着金偉的眼睛,不快地:“咋的,還非讓我把話說明白嗎?想想吧,我啥時虧待過你?放心,我不會白用人的!”
金偉嘆口氣道:“我倒不是為了這個。大哥你知道,不管怎麼著我是警察,我們可是有紀律的,我跟你這麼攪和,一旦出了事兒,可不得了啊,你二弟可要進監獄呀!”說著眼睛一閃又笑了:“大哥你別多心,已經這樣了,我是跟你走到底了,你放心好了,這事包在我身上!”
金顯昌哼了一聲鼻子:“這麼說還差不多。這件事我就交給你了!我想,周春一定還會來找她閨女,你帶人守在這裏,早晚能抓到他!”
金顯昌交代完任務,和才經理離去。依着他的意思,要親自在這裏守候,可才經理說:“大哥,這時候,您表面上還是保持點距離好!”他認為說得有理,就離開了。
金顯昌駕車駛向街道,行了片刻又停住了,拿出手機對才經理:“你看着吧,周春和劉大彪肯定不會離得太遠,遲早會在醫院露面……不知白冰她到底知道些什麼……媽的,她雖然和小喬搞上了對象,可終究是周春的小姨子,這裏面能不能有什麼名堂啊?我得問問他……喂,喬嗎?是我……”
金顯昌沒有得到太多,白冰還是說過的話,周春和劉大彪把孩子扔給她,半路下車跑了,當問她二人是往哪裏跑了時,白冰想了想回答:“這……他們說要離開夏城!”
就問出這麼多,小喬在電話里問金顯昌還有什麼事,金顯昌想了想道:“對了,我一直沒來得及問你,你半夜三更到我家有什麼事嗎?”
小喬:“這……啊,我都忘了,媽的,你聽說沒有,有一夥屯老二到縣委找我姐夫鬧事來了,都是夏鎮的……對,是劉家堡的,這事你心裏得有點數啊!”
金顯昌:“啊,這點小事啊,我知道了……聽金偉說,他們不是已經散了嗎?”
小喬:“散了也不行啊,他們老這麼鬧,咱們的事就要受影響啊!”
金顯昌:“那就看你姐夫的了……我聽說了,這事都是那兩個外地警察鼓搗的,跟你姐夫說,讓他們快點滾出夏城啊,別讓他們壞了咱們的大事!”
在這時候,我和小趙已經在醫院裏睡著了。我委縮在走廊的一條長椅上,小趙屁股坐着木橙,伏在小萌萌的床沿上睡著了。
床上的小萌萌也閉眼睡着,面容安祥多了。她一隻手被小趙握着,另一隻手臂還抱着那個布娃娃。
後來,就為這個布娃娃,我們痛悔不已。
再說說韓政委和徐隊長、郝平他們。
此時,徐隊長已經將韓政委叫起,三人湊到一起,都了無睡意,面容沉重。
徐隊長說著:“不管怎麼說,我也是刑警,我不幫他們忙就夠勁了,咋能張口硬趕他們走哇?你還是請示一下郎書記吧,鬧事的群眾也散了,孩子又有病,就再讓他們呆幾天吧……郎書記電話是多少了?我給你撥,你現在就跟他說……”
徐隊長欲拿話筒,被韓政委按住:“不行,這時候談,打擾他休息,效果肯定不好,等天亮上班我再找他……你們倆走吧,天都要亮了,休息吧!”
郝平:“韓政委,天亮你一定跟郎書記好好談一談,李隊長他們處境太困難了,咱們是同行,應該幫助他們!”
徐隊長:“是啊,這案子也正在關鍵時候,你看吧,這一夜,周春、劉大彪、金顯昌、小喬都湊到一起了……就憑這些也不能讓他們走啊!”
韓政委不說話,只是用手示意二人離去。
再說周春和劉大彪。
誰也想不到,他們又回到了周春的家中藏身。
二人不敢點蠟燭,摸黑坐在室內,實在需要亮光,就划根火柴照一照。他們在一起沒有別的話,就是如何向金顯昌報仇。
周春恨恨地說:“我們好好的一家人,硬讓他給害得家破人亡……小時候,爹娘總教育我們做老實人,老實長在,我也相信這些,可這些日子我也琢磨透了,在夏城當好人不行,當好人太難,都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可你看,我從來不幹壞事,卻落得這個下場,金顯昌幹了這麼多壞事,卻活得好好的,這回我是豁出來了,非跟他拼到底不可!”
劉大彪呼應道:“對,這事我早悟透了,人就得狠點,壞點,才有人怕你,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我跟你不一樣,小時候沒爹沒娘,就我們哥倆,東家一口,西家一口長大的……說起來,二彪原本不壞,都是我給帶壞的……我們倆雖壞,可感情好,你想想,這世界我只有他一個親人哪,誰知讓你給殺了……媽的,一說這我就生氣,真想宰了你,誰知倒和你成了生死之交!”
劉大彪說著打了周春一拳。周春歉意地:“對不起,大彪真的,真對不起你,可我真不是故意的!”
劉大彪抱着腦袋沉默片刻,低聲說:“我也明白了,這事真不怪你,可我在這世上只有他一個親人,他畢竟死在你手裏,我怎麼能……周春,這些日子,我好象變了個人,開始想事了,開始知道心裏難受了,我一想到二彪跟着我學壞,又把命搭上,心裏就跟刀絞似的!”
周春深深嘆口氣:“要說這個,我比你更難受。二彪是你弟弟,萌萌卻是我的孩子呀,二彪他死讓你難受,可他畢竟死了,你心凈了。我呢?你想想我的孩子,她媽已經死了,我早晚也是死去的人,估計已活不了很久……就把她一個人扔到世上,讓我咋能閉上眼睛?咋去死?現在,我是死難受,不死也難受。我都不敢細想啊,一細想心都碎了……”
周春說得動了感情,抽泣起來。
當時,我曾揣測過這兩個人的內心世界。是啊,在那些日子,他們是怎樣一種心情呢?他們都成了殺人犯,我們在追捕他們,徐隊長在追捕他們,金顯昌一夥也在追殺他們,他們就象野獸一樣四處逃竄,以延長自己的生命。這種滋味,我以往捕獲的逃犯都向我描述過,那是夜夜惡夢不斷,時時寢食難安哪……那麼,他們兩個,誰又更痛苦一些呢?是周春?還是劉大彪?應該是周春,因為,他不但血海奇冤難伸,而且,還有一個親生女兒掛牽,還要忍受骨肉親情的折磨。想一想吧,當一個父親知道自己行將死去,卻把一個童年的女兒孤獨地留在世上,該是一種什麼心情……可是,他畢竟還有親人掛牽哪。劉大彪呢?在這世上已經沒有任何親人,只有仇恨和絕望,沒有親人需要惦念,也沒有親人惦念他……或許,無牽無掛是更大的痛苦……
不,也許他們都同樣的痛苦,因為他們面臨的都是絕望,都清醒地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知道自己的結果是什麼樣子,而且沒有一點辦法來改變這個結果,也許,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更痛苦的了。
絕望是痛苦的,但量,絕望如果加上仇恨,就會給人以力量,使人迸發出超常的能量,顯示出超常的膽略,做出很多超常的事情。
劉大彪和周春就是這樣。他們沉默半晌,劉大彪突然發誓般罵道:“媽的,都是金顯昌,我就是死了也要報仇,不殺了他我死都閉不上眼!”
周春呼應着:“對,咱們一定要報仇,咱們死了,也不能讓他好好活着。天快亮了,咱們先歇一會兒,等天亮后再想辦法,一定能想出辦法進醫院!”
現在,醫院成了多方注目的焦點。
5
天亮時分,萌萌突然在夢中醒來,哭叫了一陣爸爸媽媽,在小趙和我的撫慰下,又睡去。等天大亮后,她徹底醒來,小趙餵了她些稀的,她吃了下去,看上去,病輕了一些,我們的心情也輕鬆了一些。但,她還不能馬上出院,而隨着新一天的到來,我們陷入到更嚴重的困境,我們的去留問題,已經驚動了市裡。
下面的細節是案件結束后才知道的。
縣委大樓的書記辦公室內。郎書記一上班電話就響了。他一把抓起,應道“對,是我……”臉上現出驚喜的表情:“方書記是你呀,有什麼事啊……”
電話里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聽說,你們那裏發生一起群眾集體上訪事件,是怎麼回事啊?”
郎書記:“這……啊,是有這回事,不過不嚴重,經過工作,他們已經散了。”
電話里的聲音:“是真的嗎?這種事可不能掉以輕心哪,要了解清楚,事件到底是怎樣發生的,群眾為什麼要上訪,合理的要求要給予解決,暫時解決不了的,也要向群眾說明,千萬不能激化矛盾……你知道,這種事很敏感……你的事已經報省委了,估計很快就要下來考核,我不希望在這時候發生什麼問題!”
郎書記對着電話:“是……是……方書記你放心,一切我心裏有底,夏城的事你就交給我吧,不會出錯的……方書記,我的事你還得多費心,我不會忘了你的……是,再見,再見!”
郎書記放下電話,臉上一副喜色,但想了想又現出怒容,拿起電話。
這個電話是打給韓政委的:“我交給你的任務完成了嗎?那兩個外地警察走了沒有?”
韓政委的聲音:“這……還沒有……”
郎書記怒沖沖地:“為什麼還沒有?縣委指揮不了你們公安局怎麼的?”
韓政委:“郎書記,這……鬧事的群眾已經散了,你知道吧,是他們勸走的,這證明同他們無關……”
郎書記:“不,這恰恰證明同他們有關。你想想吧,縣委做了那麼多工作,鬧事的說什麼也不走,可他們一出面,幾句話就走了,這難道正常嗎?這不正說明他們是這起事件的後台嗎……現在,這件事已經驚動了市委,必須讓他們馬上離開夏城,還要把他們在夏城的所做所為反映給他們領導……告訴你,我絕不許夏城絕出現這樣的警察,絕對不許。必須讓他們馬上離開,馬上!”
韓政委沒有辦法,只好用萌萌病了搪塞,說她正在住院,需要我們護理。郎書記說:“這算什麼問題,他們走了就沒人護理孩子嗎?你們可以派別人嗎!”
韓政委說:“可孩子不跟別人,只跟他們……郎書記,醫生說,幾天就能出院,能不能寬限他們幾天哪?”
“不行,”郎書記堅定地說:“一天也不行,他們必須在今天離開,絕不允許他們再給夏城製造不穩定了!”
韓政委:“可是……郎書記,他們要是堅決不走怎麼辦,我們……”
“不走也得走!”郎書記勃然大怒:“你是和我做買賣嗎?我最後說一遍,這兩個人必須在今天離開夏城……這點小事你要做不到,也就別當什麼領導了!”
郎書記把電話猛力放下,臉上一片怒色。
這時,有人猛地推門進來,郎書記剛要發火,卻認出是小喬。不快地問:“你又來幹什麼?”
小喬:“大事!姐夫,地的事你到底打得啥算盤哪?人家的錢你也收了,事得給人辦哪!”
郎書記:“夏鎮的地不是已經賣給他們了嗎?還要幹什麼?”
小喬:“可你不是答應過,把全縣的荒地都賣給他們嗎?”
“這……”郎書記沉了沉:“你跟他們說吧,這事暫時不能辦了,你沒看見嗎?昨天來了那麼多人鬧事,要是再賣下去,誰知還會出什麼事?”
小喬:“得了吧姐夫,這話別人能信我不能信。你說吧,到底給你多少好處才能成交,金縣長要你給個痛快話……怕啥呀?有權不用。過期作廢。我知道,你很快就要提拔到市裡去了,不趁現在整點,過這村就沒這店了……等你提拔了,誰還敢反映?就是反映也晚了!”
郎書記和小喬的聲音都低下來。
算了,不談他們的事了,還是回到醫院來吧,這裏又出事了。
6
我們在醫院裏照顧着萌萌。
金偉坐在路邊一台普通的吉普車裏監視着醫院的動靜。
金世龍也在監視着醫院,不過他監視的距離比金偉要近得多,在醫院門口和醫院內部。
周春和劉大彪也在注視着醫院,不過,誰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裏。
對這些我們一概不知。
金世龍向手下弟兄們分派了任務,自己溜來溜去,沒有什麼事情發生,覺得好沒意思,就鑽進金偉的車內,坐在金偉身邊:“行啊金科長,真是盡職盡責呀!”
金偉麻搭着眼睛:“你出去!”
金世龍:“咋的,跟我裝?我說咱們可都是給金大哥幹事,只不過分工不同,你穿警服我穿便衣罷了,跟我來這套?”
金偉:“讓你下去你就下去吧,讓別人看見咱們在一起不好!”
金世龍笑了:“有啥不好?依我說,還是你找個地方歇着算了,這裏的事有我們弟兄,你在這兒,動起手來反而不方便!”
金偉不理金世龍,眼睛繼續向前監視着,看到醫院門口來了兩個男人,警惕地對金世龍:“瞧,這兩個男的是不是?”
金世龍看了看:“不是……你放心吧,門口有我兩個兄弟,裏邊也有!”
確實,就在醫院門口,不遠不近地有兩個不三不四的青年在遊盪,眼睛還不時地注意着來往行人,尤其注意男人,兩個在一起的男人。
一輛出租車駛來,停在醫院門口,下來一對夫妻,男人攙扶着女人,女人懷中還抱着孩子,孩子用被子包着。夫妻相依着走進醫院。
兩個守在門口的歹徒沒有在意。他們要找的是兩個男人,是周春和劉大彪,而不是什麼抱着孩子的夫妻。
可是,這對“夫妻”就是劉大彪和周春。周春扮成了女的,孩子自然也是假的,那是一個大布娃娃。
他們所以成功的欺騙過監視者,得益於周春死去的妻子,她搞過美容,家裏有很多化妝品,也有不少假髮。
這是他們的無奈之舉。天亮后他們來到醫院附近,觀察一番后明白了,這裏根本無法靠近,硬闖無疑是送死,這才想出這個辦法。
他們也真是豁出來了。
周春和劉大彪走進醫院,兩個負責監視的歹徒仍然沒有理會他們。
他們抱着孩子順着走廊向裏邊走去,遇到一個護士,打聽兒科病房在哪裏,順着護士手指的方向往裏邊走去,走到一個樓梯口,又拐上二樓。
他們走進兒科病房區的走廊。
走廊里,有兩個青年百無聊賴地在溜達着,見到抱着孩子的夫妻走來,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向別處。
他們也是金世龍的同夥。
周春和劉大彪抱着“孩子”在尋找萌萌的病房。這時一個病室的門開了,一個男人從裏邊走出來。周春碰了一下劉大彪,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向男人出來的病房走去。
從病房出來那個男人是我。我走出病房,根本沒看出周春和劉大彪,倒是對那兩個守在走廊里的歹徒多看了兩眼。因為從昨晚就有兩個青年守在這兒,早晨又發現了兩個青年,雖然換了人。我猜到了他們是幹什麼的了。
我與周春和劉大彪擦肩而過,還是沒有認出他們。因為,我實在想不到,他們竟然敢闖這龍潭虎穴。來到我們身邊。
他們要找到萌萌,拿走所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