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有了卡迪拉克
我有個不良癖好是經常坐在電視機前,目光獃滯地拿着遙控器,手指不停顫抖地換台,如果你是個醫生,一定會認為我提前得了帕金森,其實這只是男人的通病。從精神根蒂上分析,男人換台的時候會產生一種換老婆式的快感,當不同的美女輪流在你的視網膜上停留0.2秒的時候,你會湧起日啖美女三百個的眩暈感。
不過周日看到珠海的一個國際摩托車大賽的時候,我的手指停止了痙攣,在600CC的比賽中,一個車手被撞上天空,真是悲劇,更加悲劇的是他掉落在賽道后被車身砸中了腰,當場昏迷過去。我憐憫地想他沒準要癱瘓了,即使沒癱瘓只怕也過不了性生活了,砸哪裏不行,偏偏砸腰。以後夜裏挑燈看劍,也只有扶腰嗟嘆了。
忽然就驚悚了一下,想起一些過往的舊事。
必須靦腆地介紹一下,我當年也曾是有車一族,不過不是法拉利和勞斯萊斯,是摩托車。在我的故鄉廣西,摩托車是廣大農民朋友喜聞樂見的一種交通工具,泥腿子往油門上一蹬,後面載一籠呱呱叫的雞鴨或者滿嘴大黃牙的村姑,那是很光宗耀祖的事情。後來此風南漸,弄得越南農民也喜歡開着摩托上田埂,我想他們轟轟地加着油,像野狗一樣竄過金燦燦的稻田時,一定有一種拿破崙般的感覺。
如我所述,在城市裏,如果你沒有摩托車,那你就是一個卑賤的爛人。你不要指望一個姑娘會傻兮兮地坐在你的自行車后架上跟你起膩,當然,如果她有智力障礙,或者貌似無鹽,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考慮到中國倡導優生優育很多年了,你想找個弱智的也不太容易。
所以,我就買了摩托車。買車的最大好處是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全城的任何一個酒樓,你知道記者的飯局是很多的,而且我這個人比較鐵肩擔道義,一聽說哪裏有腐敗行為,我總會義憤填膺地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就個人體會而言,我認為龍蝦冷了就不好吃了。
許多年後,一位姑娘回憶往事時說,當我開車時,那瘦削而略為前傾的身影尤為攝人心魄。其實我彎着腰完全是因為飢餓,而且那樣的姿勢與撲向鮑魚海參的心態比較相符。
所以你不難揣測的是,我最厭惡的一是紅燈,二是交警。我沒有車牌和駕照,還喜歡逆行,不戴頭盔,加上眼光尤為頹廢迷離,所以那些交警常常嚴打我,這充分說明長得太帥完全是一場悲劇。記得有一次我在單行道上遇見一夥交警在查車,當場魂飛魄散,掉頭迎着滾滾車流衝去。那天看珠海摩托車賽時我就想,切,這樣的速度也來亮相,我都開過。你如果想拿奧運百米金牌,只要在身後放一隻餓了三天的大狼狗即可如願;你如果要我拿摩托車賽冠軍,前提是有一個交警站我後面。
我離開故鄉后把那輛被扣押過無數次的車賣了,因為發現自己應當比農民兄弟更有追求一點。10多年前看過一部鬼佬片,叫《粉紅色的卡迪拉克》,那車是敞蓬的,華貴而霸道,兩個鬼佬在車上耍流氓時,大白腿勾在車門上,像時鐘一樣晃來晃去。這幅場景刺激了我很多年,我想等我有了卡迪拉克,一定不要那種敞蓬的,如果要耍流氓,也要先用報紙把車窗糊起來再說,不然被小朋友看見多不好。不說小朋友,被大人看見也不好,前些天,台灣有一群鳥人在野外偷窺別人在車上過夫妻生活,結果一道閃電,這些鳥人毛都燒焦了,一個個都可以去做脫毛劑廣告。
當我有了卡迪拉克,我不會給別人製造被天打雷劈的機會。比較渴望的崇高境界是這樣的,在一個初霽的午後,我像小公雞一樣趾高氣揚地開着粉紅色的卡迪拉克,放着震耳欲聾的《運動員進行曲》蠕動在大街上,當然,我會把車屁股扭來扭去,不然別人不會注意到我的車標。行進到十字路口時,我會示意身邊的美女沖那扣押過我摩托車的交警使勁飛眼,讓他雙膝一軟跪在交通亭上,像個懺悔的犯人,如果我來了興緻,我會親自向他飛眼,讓他把早上吃的皮蛋瘦肉粥全吐出來。
人生奮鬥的成就感,莫過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