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人來人往的地下鐵,JR山手線。
上野站,即使已過了下班人潮的尖峰期,車站裏的人還是很多。
與其說按奈不住殺意,實際上,賀難掩興奮之情。
這一追一遁之間,賀已經朝上官射出十三柄飛刀,兩人之間的間隔不會超過三百公尺,而每一柄飛刀都像長了眼睛,穿越東京大街擁擠的人群,來到上官的眼前。
而上官……
果然不愧是擁有“最強”稱號的男人,除了賀在最近距離射出的第一柄,其餘每一柄飛刀都被他給輕鬆寫意地接住。
飛刀兇險至極,可以躲,又為什麼要冒險接住?
應該說是驚世駭俗呢?
還是,那個男人正在炫耀他的強悍?
“但這份過溢的驕傲,將會害死你。”賀冷笑,心中頗不是滋味。
如果賀一心想逃,上官絕對沒有辦法追到。
賀刻意讓上官緊跟着自己,那些飛刀就是最好的證據。
說起來難以置信,賀佈局這個對決已經很久很久了。
木匠佩服鐵匠,廚師佩服賽車手,籃球國手佩服足球明星,小說家佩服漫畫家;卻很難聽到木匠佩服木匠,廚師稱讚廚師,籃球國手說他崇拜隊上的另一名好手,而小說家說他最景仰的人是另一個小說家。
追根究底,人與人之間,很容易因為對方的強項與自己的強項相重疊,產生了比較之心。
一旦自己最得意之處被比了下去,自尊心上的傷口將痛得無以復加……然而可笑的是,當最驕傲的長處遭到了挫折,人們反而很容易露出微笑,淡淡一句:“受傷?不會啦,我覺得還好。”更甚者,甚至會微笑說:“他真的比較厲害,我只是玩票性質而已。”去掩飾那股挫敗的懊喪。
這股強加上去的笑容,辯解着自己的毫不在意,卻欺騙不了心中的“不是滋味”。
……上官號稱“最強”也就罷了,但上官還有“亞洲第一飛刀”之名,這個名號深深傷害了賀的自尊心。
自己成名在上官之前,也比上官更早使用飛刀,就是論歲數,賀成為吸血鬼更早於上官,為什麼大家在談論上官時會說:“上官飛刀,例不虛發。”但是在稱頌自己時,卻只是:“賀的飛刀挺厲害的!”明明兩人就沒有交手過,為什麼大家對上官的評價,總是凌駕在自己之上?
常常東京十一豺里出現鬥嘴,賀常常被丟下一句:“對自己的飛刀這麼有信心,為什麼不去打倒那個叫上官的男人?”
每次聽到這種諷刺,賀都不予回應。等到孤身一人時,便要大開殺戒泄恨。
是的,賀痛恨上官的存在。
那是一種無怨無仇,卻只要一想到,就怒火攻心的嫉妒。
賀在日本等待上官,已經等了太久時間。
為了這一天,賀已經準備多時。
過去三十年的每一天,賀都在東京各處想像與上官的激戰,在腦海中模擬上官的飛刀,模擬自己的反應,慢慢尋找最有利於自己、最不利於上官的對決環境。
等到上官來到自己精心佈置的擂台,兼之被誘惑只用“飛刀”這一項武器,而不是用上難以估計的“最強”。那麼,傳說將被終結。
這個擂台,一定不能是上官熟悉的。
這個擂台,最好是連最強的好手都難以在第一時間掌握的仙境。
這個擂台,就在這裏。
“各位旅客注意,列車即將進站,請不要靠近月台一面發生危險。”
懷中的飛刀,還剩下七柄。
藉著人群的掩護,賀迅速、但從容不迫來到月租式置物櫃,拿出鑰匙打開編號D24的柜子,裏面是早已裝填好一百枚新式飛刀的腰帶,跟一罐尚未開封的愛維養礦泉水。
關上置物櫃,賀一邊走,一邊冷靜地將腰帶掛在身上,轉眼間便將礦泉水喝掉半瓶。經過第一個垃圾桶,還沒喝完的礦泉水就給扔掉。
整個東京,不管是山手線、銀座線、日比谷線、千代田線,有樂町線、淺草線還是新宿線等等,整個東京地下鐵的每一站的置物櫃區,都有一個被長期租用的D24號櫃。裏面,都是一模一樣的東西。
別小看了賀的新式飛刀。
每一柄新式飛刀都是用最先進的強化鋼打造,比尋常飛刀還要輕量化百分之六十五,但強度卻增加百分之五十。在設計上,重量集中在刀刃最前端與最末端,在速度上能飆升一倍,更別提末端加速的錯覺效果……
如果上官熟悉了前面那十三柄飛刀的速度,那麼……
列車進站,車門打開。
賀踏進電車,轉身,看着在遠處同樣看着自己的上官。
“接下來,你將見識到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