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夢穿越你的心(8)
我沒理他。我趴在地上往床底下看,鞋在裏面。準是牟林森在我熟睡的時候到過床邊。不知道當他獨自端詳一個他所喜歡的熟睡中的姑娘時,他是否涌動過真摯的愛意?我真是捉摸不透現在的這一幫男人。《魂斷藍橋》等愛情經典影片在中國改革開放之後我們才看到,我們看的時候涕淚交加,可一出影院就恍若隔世。我們沒有過愛情之花盛開的歷史階段,從封建社會的哭着塞進花轎一忽悠就是玩世不恭,男人卸掉了他們對女人的全部責任和良心,能躲懶便盡量躲懶,朝三暮四,朝秦暮楚。可他們居然還以為我年紀小什麼都不懂。我是懶得與他們耗費心力的。我對他們最簡單有效的辦法就是拉倒。拉倒了再交別的男朋友,天下男人多的是。比如李曉非走了還有牟林森,牟林森走了不是還有吳雙嗎?李曉非想傷害我,他辦不到,牟林森也別想辦得到。
我從床底下撈出鞋來,穿在腳上,到走廊里大叫:吳雙,吳雙。
吳雙應聲出了他的房間。吳雙的臉果然被曬脫了皮。白一塊黑—塊像生了紅斑狼瘡。
吳雙說:病好了沒有?
我說:好了。
吳雙說:我一直在擔心,甚至內疚,覺得我們把你一個人留在拉薩太不人道了。在那曲我試着打過電話。打不通。
牟林森說:想給遠方的姑娘寫封信,可惜沒有郵遞員來傳情。
哪裏哪裏,吳雙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沒想寫信這事。
我只管拉吳雙坐下,然後坐在他旁邊問長問短。牟林森抽完了一支煙,兀自笑道:還是俗話說得好哇。
吳雙問:什麼俗話?
牟林森說:對女人不必大恩大德,只須小恩小惠。
吳雙說:我這算小恩小惠嗎?
我裝作沒聽見他們的話,繼續纏着吳雙講他的那曲歷險記。直到李曉非和蘭葉在暮色中打開他們的房門。
蘭葉搶先說話:親愛的,我們不知道你病了。但你現在氣色非常好。
我說:小美人,你的氣色可不太好,眼睛有縱慾過度的嫌疑,在日喀則訂婚了嗎?
李曉非趕緊解救蘭葉,說:康珠,多日不見,不擁抱—個?
我說:沒問題。
我緊緊地摟住李曉非不放,李曉非不敢正視我的眼睛,低低地在我耳邊說:別鬧。鬆開。
我不鬆開直到李曉非尷尬地討饒:饒了我吧小姑奶奶。
大家笑起來。我將李曉非推向蘭葉,他踩了蘭葉的腳,蘭葉誇張地跳開,大家又笑起來。
我突然感到無聊之極。我點了一棵煙,索然寡味地吸了幾口。我走到窗前,窗外的訓練場已空無一人。
牟林森過來,在我身後站了一會兒,攬住我的肩說:吃飯去吧。
我們在“高原之星”飯店吃晚飯。我們五個人加上牟林森的一個朋友。牟林森的朋友給我們送來了五張機票,是明天上午十點的飛機,我討厭這個及時送來機票的傢伙,席間一直拒絕與他說話,弄得他有點莫名其妙。在來飯店的路上,吳雙提議請加木措來和我們一塊兒吃飯。牟林森說今晚咱們自己聚,大吃一頓多日渴望的漢族菜肴,換個時間再請加木措,請他吃最好的藏菜。我以為牟林森說的是真話,可是我們在飯店剛坐定,他的朋友就來了。他們早就約定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