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重見天日

第二百四十八章 重見天日

“餓了嗎?”白洪普問韓薇。

韓薇先點頭,然後又搖頭。

白洪普從背包里拿出一個紙袋,撕開,取出麵包。他把麵包塞到韓薇手裏說,“吃吧。”

“你一直沒吃過東西呢。”韓薇搖頭說。

“我不餓。”白洪普說。

“你騙人。”

“別多說了。”白洪普鉗住韓薇手腕,將她的手往她嘴邊放。

韓薇流着眼淚咀嚼。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這段時間你問我不下五十個問題了吧。你能聽我的,保存體力少說話嗎?”

“好,可是如果不說話我會害怕。這是最後一次好不好?”

“那你問吧。”

“你很喜歡成蕊嗎?”韓薇問。

“為什麼這樣說?”

“我看到你想強吻她,然後被她拒絕的照片。”韓薇對成蕊身在福中不知福一直耿耿於懷。

白洪普一五一十。

“成蕊真工於心計。”韓薇聽完后嘆氣,“我們都被蒙在鼓裏了。”

“你見到李曉紅,幫我說一下吧,我不想她誤會我。”白洪普說。

“你就不怕我誤會嗎?”韓薇幽幽地自言自語。

“什麼?”白洪普沒聽清。

“沒什麼,我是說還不一定能不能出去呢。”

“咱們一定會獲救的。現在保存體力很重要,不要總說話了,以後有的是機會。”白洪普閉目養神。

韓薇抱着白洪普的胳膊來回搖。

“我都要散架啦,你吃了東西有精神了是吧?”白洪普說。

“我從一個帖子上看到說,像咱們這樣等待救援的人,千萬不能閉眼,一閉眼就醒不了了。”韓薇嚇唬白洪普。

“那是一個人的情況,兩個人在一起,輪流休息就可以了。”白洪普說。

“反正我不許你睡。”韓薇說。

“那你睡。”白洪普說。

“我也不睡,咱們聊天。”韓薇說。

“等出去了再聊好不好?你再這麼折騰,一會又該餓啦,一塊面包管不多大事的。”白洪普央求韓薇。

“你為什麼要救我?還把所剩無幾的食物給我吃?”韓薇問。

“……”白洪普還真說不上來。

韓薇說:“獲救不獲救都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而人生遲早都會有面對死亡的那一天,如果單純為了‘活着’而選擇沉默,還不如別投人胎。我不想為了飄渺的生存希望默默等待,如果沒有獲救,會悔恨終生,因為我有很多話要講。”

白洪普說:“那不是飄渺的希望,救援隊一定會來。你能相信我一回不?”

韓薇說:“我信,你不是來了嗎。”

白洪普說:“信你就保存體力。”

韓薇搖頭說:“我不,趁我現在能說話,我就要說。等待無期限,等我說不出話來他們還沒來,那我不是死不瞑目?”

白洪普說:“你別說喪氣話。”

韓薇說:“我說,你聽,我相信你會救我,就像前兩次一樣。”

白洪普說:“你倒記得清楚。”

韓薇說:“有關我性命,怎麼會不印象深刻?”

白洪普說:“哪有那麼誇張。首發”

韓薇說:“點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這個時候你還把吃的東西讓我,本質上就是在讓我吸食你的生命。”

白洪普說:“你別說的跟聊齋似的,什麼叫吸食呀。”

韓薇解釋:“我是說我是知恩圖報的人。”

白洪普說:“我只知道你是說話不算話的人。”

韓薇問:“為什麼這樣說我?”

白洪普說:“你自己算你答應過我幾次安靜等人來救了?”

韓薇說:“你不知道我是記者?你見過哪個記者沉默是金的?再說了,能和我這樣的美女聊天,你應該感到受寵若驚才對。”

白洪普說:“那也得分時候啊。”

……

“那也得分時候啊。”省長等秘書把看望開水的頭頭腦腦都轟出去后,對躺在病床上的開水發脾氣。

“你怎麼能在志願者正工作的時候打人家呢?”

“我也不清楚,估計當時被劇痛刺激到神經了。”開水給自己開脫。

“現在外面鬧得很兇,有一小隊志願者甚至到市政府面前抗議,被警察疏散了。他們還好說,問題是網絡,現在全國人民都知道你動手打志願者,他們要求嚴處打人者。”省長說。

“上級部門呢?”開水期待功成身退。

“還沒發話,你得主動出手。公開道歉,語言誠懇點。”

“給您添麻煩了。”開水說。

“我得回去了。”省長看錶,“人不怕犯錯,怕的是不敢犯錯和犯錯了處理不當。你記住了。”

“我送您。”開水說。

“你躺着吧,外面記者很多,他們一看你什麼事沒有,肯定煽風點火。”省長說。

“是,那您慢走。”開水說。

開水躺在床上,琢磨措詞。

韓薇躺在白洪普身邊,她逐漸說不動話了,食物已經吃光,水也所剩無幾,每一天都很艱難,而救援隊卻還沒有消息。韓薇本來很樂觀的估計他們很快就會來,所以她才有恃無恐說個不停。白洪普現在反而話多,他時刻都要鼓勵韓薇,要她堅強。

“你說,他們會不會放棄救援,全部撤退了?他們不可能一直挖下去,一定時間后,災區中心工作就要以防疫為主了。”韓薇以一個近乎於“躺”的姿勢倚在白洪普身上,她半睜着眼問。

“他們會來的,你別亂想。”白洪普說。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韓薇說。

“你又來了。”

“這次真是最後一個了,我保證。”

“你說吧。”白洪普現在不怕韓薇說話,就怕韓薇睡覺。

“如果成蕊和李曉紅同時遇難,你救哪個?

白洪普看了韓薇一眼,沒說話。

“你得正視這個問題。”韓薇說。

“哪個近救哪個。”白洪普想了一會,說。

“那麼我呢?”韓薇問。

“什麼你?”

“如果我們三個同時遇難,你救哪個?”

“還一樣。”白洪普又說,“救人時候你不會琢磨那些亂七八糟的,當時你腦子裏可能什麼都沒想。”

“是嗎?”韓薇小聲說:“知道嗎,如果是你遇到風險,不管怎樣,我都先救你。這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也是女人和女人的不同。”

白洪普有點感動,他忽然想到了成蕊。

“我好睏,想睡了……”韓薇往白洪普身上拱了拱。

“喂!你可別睡,咱們說好一起出去的。”白洪普搖韓薇。

“你想和我聊天啦?不煩我啦?”韓薇問。

“我從來都沒煩過你!”白洪普大聲說。

“那你喜歡過我嗎?”韓薇突然問。

白洪普愣了,他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成蕊和李曉紅已經夠他不知道怎麼辦的了。

“知道嗎?從第一次見你,我就喜歡你。”韓薇說,“那次你奮不顧身追搶我包的壞人,我在後面感動得想哭。你可能不知道,那時我的攝像機是啟動的,完整拍到了你和保時捷追逐的過程。後來我回到學校觀看,見到你受傷還不放棄時,我就決心要做你男朋友。但是我沒想到你竟然和我的舍友李曉紅青梅竹馬。而我一直將她視為親妹妹。我想,每個人都有秘密隱藏在內心的最深處,這些秘密中,暗戀無疑是最浪漫也是最凄婉的。你說,如果喜歡上一個人,但他卻一直也不知道。這該多遺憾?”

白洪普愣愣得看韓薇。他以為韓薇被圈出精神錯亂來了。

“和你一起被埋在這裏,對我來說就是最浪漫的事情了。”韓薇嘆了口氣。

“你說吧,我在聽。”白洪普擔心。韓薇開始胡言亂語了,這是虛弱的前兆,他害怕韓薇會進入昏迷不醒的第二階段。白洪普現在只能順着韓薇的意思說,防止她睡去。

韓薇微笑。

“不管你說什麼,我只要你堅定一個信念,咱們肯定會獲救的。”白洪普說。

韓薇冰雪聰明,馬上猜到了白洪普的念頭。

“你還沒明白我的意思嗎?”韓薇的話里含質問的成分。任誰的表白被對方當成胡話,都會生氣的。這比被發好人卡還讓人難以接受。

“……”

“好吧。我現在告訴你。”韓薇爭着扎坐起來,大聲,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地說:“韓薇喜歡白洪普,很久以前就喜歡,比誰都喜歡!”

白洪普傻了。

“嗨!有人說話!在這裏!在這裏!這邊!我聽到了!”外面興奮的喊叫隔着好幾層實土傳進白洪普的耳膜。

“有人來了。”白洪普精神一振,他搖韓薇,“是他們,我的戰友,救咱們來了。”

韓薇當然知道,她臉紅。韓薇想到剛才自己那麼大聲喊,外面人肯定都聽到了,還都是婆家人。韓薇又羞又愧,竟暈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韓薇隱約聽到白洪普說先把她救出去,韓薇知道他嘴裏的那個“她”是自己。韓薇感動,她感覺自己騰雲駕霧般,她聽見有人小聲嘟囔,“被埋在這種地方,你們夠享福的。”

韓薇心滿意足地昏迷了。

白洪普左手麵包,右手午餐肉,狼吞虎咽。

“瞧你那德行,跟一輩子沒吃過飯似的,不就被關五天禁閉嘛。你包里又不是沒吃的,野戰生存訓練哪個不比你在那趴着等救援苦啊。”大黑說白洪普。

“水、水。”白洪普被噎得直瞪眼。

大黑遞給他一瓶礦泉水。

白洪普像猛男喝啤酒那樣用牙咬開礦泉水瓶蓋,猛灌。

“我們被埋了多久?”白洪普問。

“五天左右吧,從你執行任務那時算起,到剛剛被從地窖里拉出來,整一百二十小時。”大黑看錶,搖頭說,“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真不知道你這貨被餓上一周會是什麼樣,知道嗎?你是撿回了一條命!”

白洪普臉上全是大惑不解。

瑞雪飛笑着用軍帽打白洪普腦袋一下,白洪普從他臉上看到了如釋重負。

“救援已經結束了,上邊命令撤離現場,現在正在做全面防疫工作,你很幸運。我們在車上,離這裏還很遠,生命探測儀就叫,而且上面的顯示屏還寫着fooltiger。顯示屏上標字母,還是第一次,他們說tiger一定是小白,你打星際就叫這個名字。他們猜測成蕊可能把你的特徵輸入到機器里去了,要求下來找。不過你也夠倒霉,我們到這裏再拿出探測儀看時,雷達不顯示定位點了,屏幕上是個豬頭,這回我們都傻眼了。只好大撒網式的找,時間緊迫,就在大家無計可施時,王志軍聽見剛才那女的喊了,她喊的什麼?喜歡你?你可不能辜負成蕊。”

“找到成蕊了?”白洪普急忙問。

瑞雪飛搖頭,嘆氣。

“不管怎麼說,是成蕊救了你。”大黑用看西門慶的眼神看白洪普。

“我知道……”

白洪普誇的一個立正,對瑞雪飛說:

“報告隊長,我申請去找她。”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要求。”瑞雪飛從吉普上拿過一個背包,遞給白洪普。

白洪普接過,從重量判斷是野外生存的全套。

“關於成蕊,劉軍長說他有損失一個師兵力的沉痛感。成蕊失蹤了很久很久,按一般情況來講,不可能還活着。但對她,從來就不能以常理推斷。”瑞雪飛說,“因為命令,我們必須回去,但你現在仍算失蹤人口,你確定要去找成蕊嗎?只有你自己。”

白洪普點頭,其力度足以引發海嘯。

“這是一場戰鬥,屬於你一個人的戰鬥。無論是難度還是危險性都超過我們曾經面對過的,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確定要冒着生命危險尋找幾乎不存在的希望?”

“我們上車!”瑞雪飛大吼着下令。

十五小隊的士兵們默默地爬上吉普,他們再看白洪普時,以前的不信任全部被敬佩取代。信奉流血流汗不流淚的精英們一路搖頭捎帶擦眼淚。

“這女的怎麼辦?看她的樣子像個記者。我估計小白是把自己的東西給她吃才餓得那麼暴飲暴食,恐怕這記者清醒後會以感恩的心情狂報道白洪普,那不就泄密了?她好像對小白落花有意?”大黑問。

“你說咱們把他們兩刨出來是不是打擾他們花前月下了?”一個士兵問。

“別瞎說。”大黑說,“曾經滄海難為水,誰能和成蕊比?”

“不管怎樣,希望他能平安回來吧。”那士兵說。

“是他們。”瑞雪飛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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