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第7節

說實話,我有些想念嘟嘟了,我不知道她過得是不是好,還有歐文,我不知道為什麼,最近一段時間裏,我很惦記他,他的神情一直在我的腦海里閃現.

羅伯特與我通過幾次電話,都不是很長的時間.

我們談天氣,談了談萬宇,嘟嘟,歐文,也說東子,每次只是在最後快要告別的時候,我們都會裝做猛然間才想到似的,問對方過得怎樣了,每次通電話都是這樣,我都覺得自己虛偽.然後我想,當初如果我們沒有做夫妻的話,現在一定可以成為相懦以沫的鐵杆朋友.

那天,我坐在酒吧我總是坐的那個不顯眼的角落裏,東子忽然來了,帶着一個金髮碧眼的姑娘.他向我介紹說那是他的朋友,澳大利亞人,曾經和一個著名的男演員合作拍攝過一個賀歲片,演那個人的老婆,很可惜,我沒有看過,可是她長得的確十分漂亮.

東子在文藝圈兒里也算得上是個前輩了,女孩對他很尊敬.

東子過些日子要去美國演出了,他這次來的目的是問我是否需要從美國帶點什麼東西回來.

"你最近在忙些什麼?好象很久沒看到你了."我沒順着他的思路回答他的問話,我什麼都不缺,我只想跟他聊聊天.

"我,還是老樣子,在跟美菱學英文."他看了旁邊的女孩一眼,"你知道我英文不好,也不教給我."

我看了美菱一眼,開玩笑的說:"他是個好學生嗎?"

"很努力."她笑起來有兩個酒窩,我最喜歡有酒窩的,皮膚白皙的女孩子.

這個時候,酒吧的門被推開了.我在門的地方掛了一個重金屬做的風鈴,每次只要有人進來,就能聽到渾厚的丁冬的聲音.兩個女孩走了進來,算是很前衛的裝扮了,一個頭髮長長的,有些孱弱的樣子,另外的一個女孩看起來很精神,頭髮短得像個男孩子,穿雙黑色的靴子,兩個人一起朝吧枱走去.

我們三個人坐在位子上,目光都集中了過去.

東子看了一會以後說:"她們怎麼來了?同志."

我不確定東子的話,繼續看着她們,說實話,在中國女孩裏面,她們長得都算很好看,尤其是那個短髮女孩.

"她們是兩個駐唱的歌手,一定來找萬宇的."東子緩緩地繼續說到.

果然,她們兩個順着吧員手指過來的方向朝我們走來,到跟前的時候,東子跟短髮女孩打招呼:"薇拉,怎麼今天到這裏來了."

"嗨,東哥."短髮女孩意外地在這裏看到東子,愉快地跟東子打招呼,笑起來的時候露出很白的牙齒,"我們來找yuki姐商量點事情."

"東哥."長發女孩也叫東子,她笑得很靦腆.

"李妃又漂亮了."東子不忘恭維.

薇拉很大方的轉向我,說到:"這位就是yuki姐吧,我們常常聽萬宇說到你呢.我叫薇拉,這個是李妃."

我請她們坐下來,已經確定了東子的話,看樣子,她們的確是同志.

薇拉和李妃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是有什麼話要單獨跟我談,東子也看出來了,他借故帶着美菱走開了.

薇拉叫人一看就是個很直率的北京女孩,聲音帶點沙啞,而李妃舉手投足之間都帶着點兒江南女孩的秀氣.

見東子和美菱走開了,薇拉直奔主題的跟我說:"yuki姐,我跟李妃今天來,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想在國慶節那天在這個酒吧開個晚會,想問問你大概需要多少錢."

她這麼一說,我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看得出來,她們跟萬宇的情誼不是一般的,我想了想說:"這個酒吧其實還是萬宇的,還是等他出院了,你們直接找他說比較好."

聽了我的話,薇拉和李妃相互看了一眼,李妃柔聲細語地對我說:"yuki姐,我們就是不想給萬宇添太多麻煩才來找你商量的,他現在出了事情,我們本來也幫不了什麼忙,更不好意思跟他開口說了,你就說吧,別叫我們為難了,行嗎?"

她說得很真誠,我似乎隱隱地感覺到了她們之間,以及她們與萬宇之間的深厚的情誼,我不忍心,也沒有理由讓他們失望.

有時候人真的是奇怪,有的時候做事,就是憑藉一種感覺,憑藉著感應去尋找各種生存的必須.說實話,看到薇拉第一眼的時候,我的知覺就告訴我,我們能成為相互信賴的好朋友,真的.

"好吧."我下決心幫助她們,"剛剛聽東子說了,你們也在酒吧裏面唱歌,至於晚會的錢就免了吧,有時間的話,你們可以來這裏駐唱,最近這裏沒有樂手,很冷清."

聰明的薇拉馬上明白了我給她們的幫助,感激地對我笑了,說:"好的,等什麼時候yuki姐有時間,我跟李妃請你吃飯吧."

很久沒有人請我吃飯了,自從萬宇出了事情,我於是很爽快地答應了她.

我們三個又聊了聊關於萬宇的事情,她們對萬宇的了解遠比我多,李妃說話很少,她總是靜靜地聽薇拉和我說話,不時看薇拉的眼睛,從薇拉的言談中,我知道了李妃其實是南昌人,似乎她們在一起了很長的時間了,感情也一直很好.

剛開始的時候,我們說話,她們其實還有所戒備,似乎是擔心我問起關於她們的關係,其實,我哪裏會問呢,有了萬宇的這件事情,我對同性之間的情感有了許多的新的深刻的認識.到了後來,我們就完全是在自在的聊天了,聊許多酒吧裏面的有趣的人和生活當中有意思的時刻,我們聊天真得很開心.

薇拉和李妃是那天在酒吧里我最後送出門的兩個客人,她們成了我的朋友.

微涼如水的深夜,我送她們出門.李妃體貼地替薇拉拉緊了上衣的拉鏈,薇拉也把李妃被風吹亂的長頭髮撥到身後,她們兩個手拉手向街頭走去,搭一輛出租車,走遠了.

我長久地矗立在霓虹下面,一直看着出租車醒目的紅色融入車流,我想起不久以前,我幾乎是在相同的時刻里,看到萬宇和歐文手拉手走在這條路上的情景,不禁反問自己,這究竟是不是真實的生活.

男人同女人在一起的時候,感情總是那麼脆弱,出現很多的問題,稍不留神,情感就會夭折了,而男人與男人,女人與女人真正的相愛的時候,竟然如此堅強,在輿論的夾縫裏面生活着,掙扎着愛得何其轟轟烈烈,又何其平淡啊.

我的耳邊一直響着薇拉跟我說過的話:走到今天,我跟李妃都說不清楚究竟是我們選擇了生活,還是生活選擇了我們,總之,這也許就是我們的命運吧.

我轉身想要進屋子,驀地在門口看見歐文,明顯地他消瘦了,他正小心翼翼地抓住牆壁上的燈下停着的一隻在風中瑟瑟發抖的蜻蜓,聚精會神的,沒發現有雙眼睛正看着他的舉動.

他抓住了,在燈下看蜻蜓的沾染了深夜裏潮濕空氣的半透明的翅膀,之後,看到了我,他很爽朗地對着我笑了,儼然換了個人似的.

我們一起走進了酒吧,歐文一到屋子裏,就把手中的蜻蜓鬆開來,扔到高處,可憐的蜻蜓,大概險些被凍死在風裏,掙脫了歐文的束縛,一頭扎進屋頂高高懸挂的一個吊燈,消逝了似的.

歐文是來找我喝酒聊天的,我陪着他,喝了幾瓶喜力之後,他對我說:"yuki,我要回美國了."我吃驚不小,歐文一直把北京當作他的天堂一般,說實話,我真不了解這幫美國鬼子在想些什麼,雖然我曾經跟一個美國鬼子結婚,並且如願以償地成為了一個美國公民,可是,我說過我是一個本土洋人,我永遠不知道他們的想法,永遠不可能真相像一個美國人一樣的選擇一種隨心所欲地生存方式,儘管我一直在努力.

迎着我不解的眼光,歐文笑得很純粹,沒有絲毫的掩飾."這是你最近躲開朋友們想到的最好的解決的辦法嗎?"我問他.

"你是對的yuki,我不是中國人,我是美國人,我的家和我的生活在美國,不在這裏."

"no,notreall."

"萬宇萬宇他是中國人,他跟我一起會毀滅的.其實yuki,我們只是互相喜歡,我喜歡他,我們很很純凈"他不知道在這個地方用純凈這個詞語是不是準確,詢問我"純凈對嗎?我的意思是說youknow,我們沒有"他又可愛的聳了聳肩膀.

我笑了,我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告訴我,他跟萬宇沒有上過床.

"你知道,我就要離開了,我知道我知道,是的,我喜歡他.但這裏是中國,即使我們在一起,我們都不能得到快樂."歐文做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我相信歐文跟我說的都是他心裏面真實的想法,這正是美國人的可愛之處,懂得為了長久的快樂而勇敢地去選擇暫時的痛苦,為了長久地擁有而去放棄眼前的擁有,每個美國人都可以成為天才的投資家.他們睿智並且洒脫.

"什麼時候會離開呢?"我迎着燈光看歐文的臉,他很可愛.

我看了看那盞溫暖的燈,我猜測着那隻被他好心捉來的蜻蜓已經死在燈火的灼熱當中了,可是它終於找到了溫暖,是的,最後的溫暖.

"兩個月以後."歐文真是個怪獸,我有些感傷的看着他,他卻沒事人一樣繼續往他的嘴巴裏面灌啤酒,"我想,等萬宇康復了,開過幾個大大的party,哈,我是個美國人."

"你們美國人失戀的時候都這樣豁達?"

"只除了Robert."歐文迅速地回答到.

外面的天空劃過幾道閃電,整個天空被照亮起來,彷彿有人在天堂里放了一把火,而我們,酒吧里的兩個人像是得意的兩個縱火犯,逃脫了抓捕一樣的心情放鬆極了,我們好象有幾個世紀沒有這麼輕鬆了.

歐文跟我說了許多關於羅伯特的事情,都是我所不知道的,羅伯特從來也沒有告訴過我.

其實,關於羅伯特的家庭背景,我知道的很少.

當年我們在紐約舉行婚禮的時候,我只見到羅伯特的媽媽,我知道他的媽媽跟爸爸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參加我們婚禮的只有媽媽的親戚和朋友們,但是人數很多,由此,我知道他媽媽是個很好的人.

羅伯特的小時侯是在美國的新墨西哥城度過的,跟他的外公和外婆一起,他們很疼他,到我們結婚的時候,他們老人家看到羅伯特穿禮服的樣子還打趣他小時侯總是尿褲子的往事.羅伯特的媽媽是個畫家,是個沒有錢的畫家,她對畫畫這個事業的熱愛遠遠大於對錢的崇拜,跟羅伯特的爸爸離婚以後,她一直沒有結婚,羅伯特從新墨西哥城長到快上中學的時候就搬到了紐約,一直跟她生活在一起.

羅伯特曾經跟我說起過他媽媽的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到他大學三年級的時候,有個男人一直在追求他的媽媽,在一個周末,羅伯特從大學回家的晚飯上,他的媽媽突然問他說:"談戀愛的感覺是怎麼樣的,如果有人追求你的時候你應該怎麼辦.?"那個時候我還沒有見過他的媽媽,在他講述的故事裏面,我覺得那是一個很風趣熱愛生活的老太太,後來,是在羅伯特老師的指導下面,他的媽媽有了離婚以後的第一個男朋友,那是幾乎在她離婚二十年以後了,在美國社會裏面,這樣的媽媽真的不多.

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是在美國的底特律機場,她開車來接我和羅伯特,金黃而柔軟的一頭短髮,帶兩個大大的好象來自中國的耳環,瘦瘦小小,穿一身素凈的衣服,就一個人站在機場的門口,等待着他的兒子和一個愛他兒子的女人回到美國.

那時候是美國的晚上六點鐘了,由於是冬天,天很黑,只有她站的地方很明亮,羅伯特一眼就看到了她,歡呼着抓着我的手撲向他的媽媽.

她親吻羅伯特的臉頰,羅伯特比她高出一大截,可是還把頭埋到他媽媽的懷裏撒嬌,樣子很可愛.他們擁抱了很常的時間,羅伯特才從見到他媽媽的喜悅裏面抽身出來,把我介紹給他的媽媽.

老太太很歡喜地看着我,跟我擁抱,她對我這個兒媳婦好象很滿意似的,一直看着我笑.

我們結婚以後,離開了美國,我再也沒有見過她了,我不知道羅伯特是不是剛開始就把我們離婚的消息告訴了他的媽媽,我懷疑他沒有,因為我們離婚一個月以後的時間,老太太還打了我的手機,詢問我和羅伯特生活的怎麼樣,當我跟她說我們已經離婚了的時候,她的語氣是有些感到突然和尷尬,到現在我們還會經常相互發發email,問候彼此.她是個很好的媽媽.

我從來沒有聽羅伯特說起過關於他的爸爸的更多的情況,我只看過一張很多年以前他的爸爸抱着他的照片.照片里是個很帥氣的中年人,長長的頭髮一直到臀部,把他的兒子高高舉向天空,逆着夕陽的方向,身後是夏天裏美國郊區迷人的風光.照片上的羅伯特歡喜地搖着雙手,笑得跟他的爸爸一樣的燦爛.我知道他爸爸是個猶太人的後裔,應該是很有錢,我不知道,只是猜測着.大概離婚以後,他去了別的國家,再也沒有回來看望過他的兒子,所以羅伯特好象對他知道的也不多.

歐文說,其實羅伯特的爸爸一直還在美國,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再沒回去看望過羅伯特和他媽媽.

歐文還說.羅伯特有很多的兄弟姐妹,有的,連他都沒有看見過.他的爸爸先後跟很多的女人在一起,有的結婚了,有的沒有結婚,他有很多孩子,羅伯特的一個弟弟只比他小六個月,是跟一個在美國的中國女人生的,還有三個兄弟姐妹生活在德國,是他爸爸跟一個德國女人生的,最小的一個弟弟只有七歲.歐文說,前幾天,羅伯特收到一個email,是在德國的一個妹妹寫來的,他的妹妹想來中國留學,羅伯特很彷徨,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他的這個從來也沒有見過面的妹妹.這些事情,羅伯特從來沒有跟我說起過,我不知道為什麼,到現在歐文跟我說起,我也只能當做一個故事來聽了.到是歐文最後說的那句話叫我有些吃驚,是關於羅伯特和嘟嘟的,歐文說的時候,我感覺是用嘲諷的口氣對我說,他說:"你知道,羅伯特是把那個房子出租給嘟嘟嗎?"

我不知道,為什麼這些我令根本想不到的消息都是來自歐文的口中,就像當初他酒後失言說出的關於那個叫小芳女人.

我完全不知道,也想不到是怎麼一回事,只有詫異地看着歐文.

他今天恐怕又喝多了.

歐文說,羅伯特跟嘟嘟之間什麼都沒有,嘟嘟失戀以後曾經自殺過,羅伯特叫她搬去那個房子裏,後來,是嘟嘟自己說每個月付給羅伯特房租,要一直住在那裏,並且對萬宇聲稱,她是羅伯特的女朋友.

對於她搬到羅伯特的房子裏,我覺得可以理解,就像以前嘟嘟自己說過的話,在這個城市裏,我們都是孤兒,沒有依靠,我想包括歐文,包括羅伯特也包括我自己,生活在一個陌生的城市裏,都嚮往着一個有燈火的地方,尋找一種家的感覺,可是,我清楚地記得嘟嘟告訴我,他跟羅伯特只是夥伴的關係,滿足相互的生理的需要,我感到很迷惑,她雖然是個美國人,可是我一直不相信她做那种放縱的荒唐事情,可是,我又不知道嘟嘟為什麼對我撒謊.而對於她試圖自殺的事情,我更是一無所知,我真不知道,在我們這個小小的生活的圈子裏,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或者是我所根本想像不到的.

到那天我才真正知道,原來,嘟嘟跟我說的一切都是謊言,她的自殺就是在萬宇向她提出分手的那個晚上,她去找羅伯特喝酒以後.

那天,羅伯特見嘟嘟喝醉了以後,就把她安置在客房裏面,自己也回房間睡覺了,凌晨的時分,他媽媽從美國打來電話,替她的一個朋友的孩子詢問來中國學習中文的事情,羅伯特因為知道得很少,所以去嘟嘟的房間裏面問嘟嘟,發現她吃了很多的麻醉神經的藥物,把她送去了醫院,好象這件事情知道的只有羅伯特和歐文,當然還有做為當事人的嘟嘟.

歐文之所以知道,是因為當時,羅伯特的身上沒有足夠的現金,叫他過去醫院送錢.

我不明白為什麼嘟嘟會對我撒謊,也許,她覺得有些事情我不知道的話會生活得更加輕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羅伯特跟嘟嘟一起合作來表演一出看起來很荒唐的戲劇.

在這個微涼的夜晚,我聽着歐文給我講述的這些遙遠的和不遙遠的人和事,彷彿我又把每個人都重新認識了一遍,比從前的認識更加的透徹了.

後來我跟歐文又繼續喝酒,比我以往任何一次喝得都要多,歐文應該也是.

我們不知道怎麼就又談到了那個叫小芳的姑娘,我輕蔑地歐文說,說到底是她太相信我了,說到底還是我心太狠了,我把那個殺死了一個嬰孩的陰謀從醞釀到實施的過程都說給歐文聽,我禁不住流淚了.

歐文看我的樣子一樣非常滑稽,他笑的很誇張,對我說,我是一個惡毒的女人.

然後我惱怒地漫罵歐文,把所有我今天失去家庭,失去丈夫,遠赴美國求學所經歷的傷心,失望和孤獨都一下子潑想他,我詛咒他說若不是他那次酒後亂說,也許我到現在都不知道羅伯特和那個妓女之間的勾當,我的生活過得跟以前一樣平靜呢.

歐文拿幸災樂禍的眼神看着我,哈哈哈地笑我歇斯底里的樣子,笑我原來這麼丑,跟我的靈魂一樣的丑.

我從桌子上拿個瓶子扔向他,沒有扔中,瓶子在地上摔個粉碎,繼而,他也用一個空的瓶子投向我我們就這樣,把所有的喝過酒的瓶子都在地上摔的粉碎,然後很爽朗地笑,很痛快的哭

到早上醒來的時候,我張開疼痛的雙眼,看着滿屋子的煙霧繚繞和滿地的狼籍以及蜷縮在牆角椅子上的歐文,忽然間覺得昨天夜裏我與歐文一起喝醉的感覺居然很痛快,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

想到前一天晚上我對歐文所有的指責和漫罵,忽然覺得,我是那麼希望自己生活在無知的狀態里,享受假設的幸福,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這樣,是不是嘟嘟也是這樣的.

可能是的,女人都這樣吧,活在清醒的狀態里,我真不願意回想以前那些好象已經很遙遠,遙遠到模糊的日子,不知道歐文是不是也如此.但是我想,男人們的想法一定是跟女人有所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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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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