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完假能回家,就有了安全感了
“度假”這種西方社會的產物,簡直已經發展為一種必要的道德,成了生活中不可少的項目了。甚至,它已成為許多人工作的目標——他們企圖以一年五十個禮拜的辛勞換取兩個禮拜的安逸。
但不可解的是,度完假,人人所想的仍是回家。不管你去的地方是歌台舞村的巴黎,或是世外桃源的大溪地,到頭來,你仍望看到自家的橫門。俗語說:“金窩、銀窩,比不上自己的狗窩”,實在具有至理。
李白曾以為“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口氣之間,竟以太陽係為一間小客棧——但客棧之後又是什麼呢?李白沒有說。
逆旅中的歲月當然也有差異,上焉者有觀光旅舍可住,下焉者只住得起聊蔽風雨的村店。但既然只是旅途寄居,待遇上的差異也就不足道了。同樣地,廣宅大第,田園彌望和希臘哲人寄身的一木桶間並無貴賤之別——他們都同樣狹窄。
逆旅中逗留的時間當然也有久暫之別,有的僅稍事一小時的休息,只飲幾口可樂。有的卻盤桓幾周甚至幾個月——但既然都得離去,而不能落籍於此,那麼時間上的差異也就不值得重視了。同樣地,早逝的嬰兒,甚至未見天日的胎兒和彭祖相比也無壽夭之分——他們都同樣在彈指間消逝。
逆旅只是過旅,家才是家。家才是有安全感的地方,家才是團聚之處。
客棧之後是什麼呢?我們選擇家還是選擇黑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