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雪花膏香味

3. 雪花膏香味

“那你就摸摸。”周麗萍大膽地說。

我用手輕輕地摸着她的頭髮,聞着她渾身好聞的雪花膏香味,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特別是她的粉白的脖子更是讓人想入非非,我的雞巴早就脹得生疼。

這時,周麗萍說:“劉寶林,幫我擦擦頭髮吧。”

我卻像木頭一樣站在那兒沒動,周麗萍把整頭的長發往上一掀,一手揪着,露出漲得粉紅的臉蛋問:“劉寶林,你傻了?”

“不行,周麗萍,你自己洗吧,我有尿憋不住了。”我說完,轉身往外跑。

“沒出息!”她哈哈大笑着說。

我“咣”地關上她家的門,褲襠已經濕了一片。

我趕緊往廁所跑,今天晚上月亮很亮,照得廁所灰白灰白的。我進去時,有個人正在拉屎,這個人一邊拉屎一邊抽煙,我只好也裝着拉屎,蹲在蹲位上。

這時,那個拉屎的人拉完了,他站着擦腚,擦了半天。我借月光看得很清楚,這個人就是高光他爸。

我雙手捂着臉裝着拉不出來,其實,我是怕高光他爸認出來。高光他爸提着褲子走出廁所,我才從褲兜里掏出手紙,擦褲襠。

擦完以後,我覺得不夠過癮,又自慰了一番,弄得我滿手都是,我順手抹在牆上,正好抹在那幅畫在牆上的裸體素描上,只是王德良用腳蹭掉的印,又被重新描了一遍。“這是夏丹的逼”改成了“這是張小翩的逼。”

我忽然意識到,畫這幅畫的人一定是我們班的同學,會是誰呢?我一邊想一邊走出了廁所。

我又看了一眼周麗萍家的後窗,心想,周麗萍他爸如果不死,我可以跟周叔叔學畫畫,省得王德良跟我裝逼。

當然,我也可以跟周麗萍她媽學,不過我對周麗萍她媽不感興趣,要是高光他媽會畫畫,我跟她學,那一定是最幸福的事,可惜高光他媽不會畫畫,只會唱評劇。

我抬頭望了一眼月亮,月亮今晚居然是圓的,這是滿月,八成又是陰曆十五了,奶奶說過,一到陰曆十五月亮就是圓的。以前,我以為只有正月十五和八月十五月亮圓呢,我真是個傻逼。

這時,周麗萍家後窗的燈滅了,奶奶在我家陽台上喊:

“二林子,回家睡覺。”

很長時間沒去王德良家了,自從我領他到廁所看了那幅女裸體畫后,他一直冷淡我。我很想找機會跟他解釋解釋,因為我還要跟他學畫畫。

可是,我也很生王德良的氣,我腿受傷他都沒來看過我。或許他不知道,但我想張小翩會告訴他的,張小翩最愛打小報告了。

快開學了,學雷鋒小組活動了一個假期,我腿受傷前,王德良就讓我寫一個學雷鋒小組活動總結,我一直沒寫。這兩天我終於寫了,主要是為了見王德良找個借口。

晚上,我惴惴不安地往王德良家走去。我是故意晚去的,怕他不在家。離他家還有十幾米時,我就聽見一男一女正在爭吵。

我走近窗戶一看,是夏丹老師正和王德良發脾氣,夏丹老師手裏還拿着一幅畫。王德良像是在苦口婆心地解釋。

王德良家的燈很亮,又沒掛窗帘,我甚至能聽見夏丹老師的喊聲:“王德良,你不要臉,竟然能畫出這種下流畫!”

“夏丹,你冷靜點,這是藝術創作,你是搞音樂的,怎麼還不明白什麼是藝術?”王德良很無奈地說。

“你別拿藝術當擋箭牌,誰不知道你倆是中學同學,你要是喜歡她就別來糾纏我。”夏丹像是喝了一肚子醋。

“夏丹,我從小酷愛繪畫藝術,陰差陽錯地當了兵,又複員當了語文老師,我這輩子就這麼一點愛好,她來只是給我做模特,你要是能給我做模特,我誰都不找!”王德良用哀憐的口氣說。

“王德良,你臭流氓!”夏丹大罵道。

夏丹罵完,把手裏的畫撕得粉碎,然後破門而出。

我連忙躲到一棵大樹後面,王德良趕緊追出來,夏丹卻抹着眼淚跑了。王德良一個人在夜幕中獃獃地站了一會兒,然後悻悻地回了屋。

我從窗戶看見王德良傷心地從地上撿起被撕得粉碎的畫,一塊一塊地拼着。我心想,看來夏丹不會再跟王德良好了。

王德良真是個大傻逼,這麼好的女人能跟你就不錯了,怎麼能把她氣成這樣?夏丹也是,有話不能好好說?雖然王德良有老寒腿,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但那也是與蘇聯老毛子打仗時落下的毛病。王德良是英雄,人長得又帥,還會畫畫,你夏丹有什麼了不起的?看來夏丹也是個大傻逼。

我轉念一想,不對,他倆是因為這張畫爭吵起來的,這張畫背後還有個模特,誰是模特?什麼是模特?我根本不懂畫畫為什麼還要有模特。也不懂模特是什麼東西。

我一腦袋狐疑地往家走。此時,王德良又傷心又生氣,我不敢見他,只好回家。

我是帶着疑問回家的。我想問我媽什麼是模特,我又怕我媽罵我,因為夏丹老師與王德良是為一個模特吵起來的,看來模特一定是黃色的東西,我媽最討厭黃色的東西。她老罵高光他媽是個破鞋精。

晚上,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爬上樹梢的月亮,對模特的問題百思不得其解。我覺得王德良老師不像有黃色問題的人,儘管他的雞巴比誰的都大。我不知道夏丹老師知不知道這一點,我想她肯定知道,因為男老師和部分女老師背後都開王德良的玩笑,稱他為“神鞭”。或許部分女老師們也渴望見到吧。就像我渴望看見成年女人的身體一樣。

想着想着,我忽然又糊塗了,為什麼人們對雞巴長得大的人那麼感興趣?再說,男人生殖器大,跟女人有什麼關係?自慰時還不都一個感覺。也許自慰時的感覺能更痛快一些?

我說這些你們別笑,我當時就是這麼想的。我當時甚至想到了生殖器與藝術的關係,只是那個年代不是思考這些問題的年代,無知必然要瞎想。

關於“藝術”這個詞,我是認識了王德良以後知道的,只知道這是個很高雅的詞,但並不懂什麼是藝術。

為此,我還特意查找了《新華字典》,上面是這樣解釋的:

1.用形象來反映現實,但比現實更有典型性的社會意識形態,包括音樂、舞蹈、美術、雕塑、文學、曲藝、戲劇、電影等。

2.指富有創造性的方式、方法的領導藝術。

我看完以後,對第一個解釋似乎明白一些,原來夏丹彈風琴也叫藝術,對第二個解釋糊塗了,領導藝術,難道領導跟藝術也有關係?

高光他爸是區革委會的領導,如果高光他爸懂藝術,那他就應該懂模特,也應該懂雞巴與藝術的關係,懂得模特與藝術的關係。可是,高光他爸好像不懂這些,如果他懂的話,就不會害我爸去草灘農場勞動改造,害周麗萍她爸跳水庫自殺。

我越想越迷茫,為自己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而痛苦。

在查字典的時候,我還查了“模特”這個詞,上面是這樣解釋的:

模特兒,藝術家用來寫生、雕塑的描寫對象或參考對象,如人體、實物、模型等。也指文學家藉以塑造人物形象的原型。

看完后,我突然意識到模特和藝術一樣,也是高雅的,那麼為什麼夏丹老師不喜歡?因為這裏涉及到了人體,什麼事一涉及到人體,就複雜,就麻煩,就必然與黃色有關。

我當時特不明白,人為什麼對自己的身體這麼耿耿於懷,好像自己的身體是老虎,人們對自己的身體竟然談虎色變。按高光的話,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一根雞巴兩個奶子嗎?

想到這兒,我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夏丹跟王德良生氣一定跟人體有關。跟誰的人體有關呢?一定是跟女人的身體有關,那會是誰的呢?張小翩的?不可能!周麗萍的?也不可能,因為周麗萍經常跟高光鬼混,王德良不喜歡她,夏丹就更不可能了,對,一定是高光他媽。因為夏丹撕的那幅畫,畫得特像高光他媽。

王德良與高光他媽的人體會有什麼關係呢?對,一定與生殖器有關係,男人和女人的一切麻煩,都是因為那個叫生殖器的東西引起的。生殖器不就是男人和女人尿尿的東西嗎?為什麼男人對女人的生殖器這麼感興趣?我當時還沒意識到,其實女人對男人的生殖器也感興趣。

我又查了《新華字典》,上面對女人的生殖器解釋為陰門。我一下子又糊塗了,陰門是什麼?她長在女人的什麼地方?以我當時的閱歷和學識是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的,我心裏就更想看于濤他媽的那本婦產科書了。

以前我以為女人的生殖器是應該叫“逼”的,字典上是屍穴兩個字摞起來寫,真有意思,這個字可是我們花季少年常掛在嘴邊的。

不管怎樣,我有一個非常樸實的想法,只要字典上有這個字或詞,就一定是我們日常生活中應用的,日常生活常應用的就不應該視為洪水猛獸。看來夏丹是誤會王德良了。

通過查《新華字典》和徹底思考,我對藝術家有了十足的嚮往,我知道成為藝術家是件很高雅的事,怎麼才能成為藝術家呢?我不知道。因為我們當時很少上課,不是下鄉勞動,就是搞各種活動。上學期,我甚至和于濤在田間地頭說過相聲。相聲是王德良寫的,叫《說一不二》,貧下中農聽了哈哈大笑。

我不知道我和于濤說的相聲有什麼好,可是貧下中農卻笑得很開心。他們越開心,我就越苦惱。

因為我爸和我哥,還有高梅、周麗萍她媽,還有許許多多的人都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去了,我不知道這些坐在田間地頭的老頭老太太們有什麼可以教育他們的。

不過,有一點我是可以肯定的,無論貧下中農怎麼教育,也不會教育出藝術家,那種高雅的藝術家,就像王德良說過的那種可以把畫傳世地放在博物館裏的藝術家。

王德良為了成為這樣的藝術家苦苦追求着,他沒有知音,夏丹也許可以成為他的老婆,但不是知音,因為她理解不了王德良,她根本不懂藝術,只會用風琴彈幾首破歌。

但是,我理解王德良,我覺得他的心中有一個很大的世界,那個世界是文明的,而且把人體當成藝術。

或許還有人理解他,就是夏丹說的那個模特,那個模特是誰呢?對!肯定是高光他媽,因為高光他媽是搞藝術的,而且去過王德良家。

就在我為如何成為藝術家而冥思苦想時,我哥和高梅在青年點出事了。我哥把高梅的肚子搞大了,正在接受審查。

那年頭未婚先孕,可是天大的事。這事是市房產局局長的兩個女兒檢舉的,這兩個女孩由於被我哥甩了而懷恨在心。

大雙和小雙不僅檢舉了我哥和高梅,還到處散佈他倆搞破鞋。我媽常說高光他媽是破鞋精,沒想到高梅也隨她媽,成了破鞋。

我始終不明白為什麼男女之間好就是搞破鞋,莫非成年女人的生殖器長得像破鞋?我怎麼也想不明白,因為我沒見過。我堅信,我要是見過,一定會得到答案。

不過,我哥和高梅的事不僅我媽上火了,連高光他媽也上火了。其實,高光他媽願意高梅和我哥好,而高光他爸不同意,而且與高光他媽吵得很厲害。他大罵女兒不爭氣,還揚言要讓我哥好看。

結果組織上並沒有為難高梅,只是讓我哥交代生活作風問題。我心裏很為我哥擔憂,我心想周麗萍他爸因為生活作風問題被打成“國際流氓”,我哥因為生活作風問題會不會被打成“國內流氓”?

後來,高梅被她媽從青年點接了回來,我哥也想陪着回來,組織上不讓,說問題還沒有交代清楚。我哥說,已經交代清楚了。組織說,不對,關於你如何強姦高梅的問題並沒有交代清楚。我哥當時就急了,他向組織辯解,我和高梅是你情我願,根本不是強姦。但組織上不依不饒。

我哥知道問題嚴重了,趕緊給家裏寫信,我媽接到信也急壞了,如果我哥被判強姦罪,有可能被槍斃,那年頭強姦是死罪,槍斃人的法場就在我們學校對面的爐灰山上。

這個大法場平時是交通隊的練車場,等槍斃人時就成了法場。每次槍斃人爐灰山都被圍得水泄不通,我們全校師生都能看見爐灰山的山頭。

山頭上用沙包壘起一堵牆,犯人們戴着手銬、腳鐐跪在山頭前,還有許多陪綁的犯人跪在旁邊看。

警察全副武裝,一槍一個,犯人們一個接一個地一頭栽在地上,那場面我們全校師生看過許多遍了。

我媽為我哥的事愁壞了,最後她只好求高光他媽救救我哥。高光他媽很喜歡我哥,她認為我哥是那個年代很有才氣的人。

我哥會拉二胡,在校文藝隊干過,上山下鄉后又一直是青年點的文藝隊骨幹。而高光他媽是搞文藝的,所以,高光他媽很欣賞我哥。可是,高光他爸不依不饒,強姦罪就是他炮製出來的。

我媽終於跟高光他媽這個破鞋精說了軟話,她說:“大妹子,求求你救救我兒子,讓高光他爸放寶祿一馬吧。”

高光他媽很通情達理,她說:“兩個孩子好是好事,我支持,我做做高光他爸的工作,沒事,可眼下最要緊的是高梅肚子裏的孩子怎麼辦?”

“大妹子,你說咋辦就咋辦。”我媽愧疚地說。

“只好求求于濤他媽了,她是婦產科主任,求她幫着做了吧。”高光他媽無奈地說。

“大妹子,我都聽你的,兩個孩子還年輕,今後的路還長着呢!”我媽附和着說。

就這樣,高梅肚子裏的孩子,被于濤他媽秘密打掉了。我哥犯強姦罪的證據被毀掉了,高光他爸本來想對我哥進一步下手,無奈高梅鐵了心跟我哥,又哭又鬧,還威脅她爸如果我哥出什麼事,她就去死。高光他爸沒辦法,只好走後門把高梅調回城裏,安排在區毛巾廠工作。

我哥搞破鞋的風波終於過去了。可是經過這件事後,我哥真的愛上了高梅,兩個人幾乎每天一封信,高梅沒事就往我家跑,幫着我奶奶幹活,我媽從心裏喜歡上了高梅。

周末,高梅在我家幹了一上午的活,中午,我媽留她在我家吃飯,高梅真把我家當家了,她一點也不客氣,我媽讓我奶燜了一鍋大米飯,還燉了豆角。說實在的,我們很長時間沒吃大米飯了,凈吃窩頭了。這頓飯把我的肚子撐得溜圓。

“姐,青年點有意思嗎?”飯後高梅刷碗時,我問她。

自從高梅和我哥好以後,我改口叫姐,以前都是直呼其名。

“跟貧下中農一樣,下地幹活。”高梅一邊刷碗一邊說。

“那貧下中農教育你們什麼了?”我又問。

“凈欺負我們了,沒教育我們什麼。”高梅口氣輕蔑地說。

“姐,他們怎麼欺負你了?”我好奇地問。

“我們有好幾個女青年被大隊書記和民兵隊長給糟蹋了。”高梅氣憤地說。

“姐,什麼叫糟蹋了?”我明知故問。

“就是被強姦了。”高梅不耐煩地說。

“就像我哥和你那樣嗎?”我假裝糊塗地問。

“胡說!我和你哥是搞對象,將來要結婚的。”高梅不高興地說。

“搞對象我知道,就是掛馬子,高光和周麗萍也搞對象呢。”我似懂非懂地說。

“二林子,別和高光學,他不學好。”高梅提醒說。

“為什麼你和我哥搞對象是學好,高光和周麗萍搞對象就是不學好呢?”

“因為你們還小,長大了就知道了。”

我喜歡和高梅嘮嗑,因為她幹活時一哈腰,我可以從她領口看見她的奶子,她的兩個奶子又白又大,還散發著雪花膏的香味。當時我就想,我哥真有福,他一定摸過高梅的兩個奶子。

我和高梅正嘮着高光,于濤來找我,還戴了一頂新軍帽,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我那頂被搶的軍帽。

“你哪兒來的軍帽?”我疑惑地問。

“我舅給我的。”于濤顯擺地說。

“讓我戴戴。”我興奮地說。

“我來就是要借給你戴的。”

“你欠我一頂軍帽,這頂應該給我。”我不客氣地說。

“那不行,只能借。”于濤口氣堅決地說。

“你把我的弄丟了,你這頂就應該給我。”我強詞奪理地說。

我說完就伸手開搶,我和于濤在屋子裏鬧了起來。

“你們倆出去鬧吧。”高梅鬧心地說。

于濤跑出屋,我也跟着跑出去。

于濤一直跑到大沙坑才停下。

“二林子,我的帽子借給你就等於給你了,只是我要戴時,你得讓我戴。”于濤氣喘吁吁地說。

“你什麼意思?”我不解地問。

“我舅在部隊當連長,前兩天他來看我媽我爸,特意送給我這頂帽子,可是我舅走後,我媽不讓我戴,怕我再惹禍。我說,上次我戴二林子的帽子被搶了,應該把這頂還給人家。我媽說,那就還給二林子吧。可是,二林子,還給你,我就沒的戴了。這樣吧,這頂軍帽算咱倆的,放在你這兒,我媽我爸上班時我戴,我媽我爸下班后你戴,星期天歸你。”于濤一口氣說明了原因。

“那不行,那不成了白天你戴,晚上我戴了嗎?我不幹!”我不依不饒地說。

“不幹,咱倆就摔跤決勝負。”于濤洋洋自得地說。

“游泳決勝負!”

“乾脆,競老頭兒吧!”

“行。”

我倆就石頭剪子布地比劃起來,最後還是我輸了。

“于濤,借我戴一會兒吧。”我哀求說。

“好吧!”于濤終於心軟了,想了想說。

于濤把軍帽遞給了我。我終於又戴上了軍帽。

“二林子,你這麼喜歡軍帽,長大參軍吧。”于濤爽快地說。

“不,我想當藝術家。”我詭譎地說。

“藝術家是幹什麼的?”于濤納悶地問。

“乾的都是高雅的事。”我解釋說。

“什麼樣的事是高雅的事?”于濤不屑地問。

“比如說畫畫。”我有些傲慢地說。

“那有什麼意思?周麗萍她爸就是個畫畫的,還不是自殺了?”于濤嘲諷地說。

“我不做周麗萍她爸那樣的畫家,我要做畫天安門城樓上掛着毛主席像那樣畫畫的人。”我辯解說。

“二林子,沒看出來你的心挺大呀!”于濤誇讚地說。

“你呢?當警察,還是參軍?”我誠懇地問。

“我既不想當警察,也不想參軍,我想當醫生,像我媽那樣的醫生。”于濤認真地說。

“你有毛病啊!你媽是婦產科醫生。再者說,我記得你以前說過要當警察呀!”我哭笑不得地說。

“我就是想當一個像我媽那樣的婦產科醫生,怎麼的呀!?”于濤有些激動地說。

“婦產科醫生有男的嗎?”我好奇地問。

“有,而且要給生孩子的女人接生。”于濤得意地說。

“天哪,那他們不是天天都能看見光屁股的女人嗎?”我羨慕地自言自語道。

“對,我就是要天天看見光屁股女人才想當婦產科醫生的。”于濤無恥地說。

“于濤,你見過光屁股女人嗎?”我也無恥地問。

“見過,在我媽的婦產科書上見過。”于濤賣弄地說。

“我是說真人,是真正不穿衣服的女人,而且是大人。”我失望地說。

“沒有,聽口氣好像你見過?”于濤低着頭說。

“我只是想看,但並沒見過。”我也低着頭說。

“等我將來當上婦產科醫生就讓你見,讓你天天見。”于濤信誓旦旦地說。

“到時候我把她們都畫下來。”我為之一振地說。

“畫光屁股的女人是犯法的。”于濤瞪着眼睛說。

“瞎說,王德良家就有光屁股女人的畫,是外國人畫的,那畫叫油畫,專畫光屁股女人的。”我反駁說。

“你見過嗎?”于濤驚異地問。

“我偷偷看過。”我神秘地說。

“難道畫光屁股女人也叫藝術?”于濤詫異地問。

“聽周麗萍說,她爸在蘇聯留學時天天畫光屁股女人。”我用羨慕的口氣說。

“怪不得她爸是國際流氓呢。”于濤不屑地說。

“她爸一定是被冤枉的。”我不高興地說。

“她爸畫外國光屁股女人還不是國際流氓?要是讓我爸知道了當場就會抓他。”于濤倔強地說。

“你爸應該抓高光他爸。”我責備地說。

“高光他爸怎麼了?”于濤不解地問。

“我爸、周麗萍她爸都是高光他爸害的。”我大聲說。

“高梅都快成你嫂子了,你還這麼恨她爸?”于濤開玩笑地說。

“這是兩碼事。”我抱怨地說。

“二林子,這都是大人的事,咱們管不了。”于濤拾起一塊石頭扔進水裏說。

“咱們之間的事你也沒幫我。”我瞥了一眼于濤說。

“什麼事我沒幫你?”于濤疑惑地問。

“你媽那本婦產科書你答應借給我,到現在你也沒借我。”我不滿地說。

“我說過,被我媽藏起來了。”于濤不好意思地說。

“那你找着了嗎?”我得理不饒人地問。

“找着了,你要是想看,明天中午到我家。”于濤愧疚地說。

“不許騙我。”我指着于濤的鼻子說。

“我啥時候騙過你?”

于濤說完,脫了衣服,光着腚,跳進了水裏。我也脫光衣服,跳進水裏。

“二林子,你的毛長得越來越多了。”于濤一邊踩水一邊說。

“你的毛也不少,不信咱倆比一比。”我一邊往水裏尿尿一邊說。

“比比就比比。”于濤不服氣地說。

我倆站在岸邊比誰的雞巴毛長得多,最後結果是差不多。

“二林子,我剛長毛時嚇壞了。”于濤一驚一乍地說。

“有什麼可怕的,大人們都有。”我裝作滿不在乎地說。

“二林子,你說周麗萍的小便長毛嗎?”于濤好奇地問。

“不知道,你媽的婦產科書上沒寫嗎?”我反問他。

“有彩色的圖,那書上的小便都是黑糊糊的。”于濤咧着嘴說。

“明天一定讓我看看那本書。”我用渴望的口氣說。

“你放心吧。”

于濤說完,又一頭扎進了水裏。

“于濤,咱倆比賽,看誰先游到水中心那個小島。”我挑釁地說。

“先讓我十米。”于濤耍賴地說。

“好。”我底氣十足地說。

于濤先游出十米,我才開始游,我一個猛子就超過了他。我們游到小島上累壞了。躺在沙灘上喘着氣。

“于濤,你舅在哪兒當兵?”我有意無意地問。

“我舅在炮兵部隊當連長,他還給王德良當過排長呢。”于濤得意地說。

“是嗎?那你舅一定打過老毛子。”我羨慕地說。

“當然打過。二林子,你舅是幹什麼的?”于濤躺在水面上愜意地問。

“我回山東老家時就見過他一面,好像在文聯工作,我媽和我舅的關係不好,我媽特煩我舅。”我自卑地說。

“為什麼呀?”于濤納悶地問。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們誰也不理誰。”

我和于濤光着腚,正在沙灘上曬太陽,遠遠地看見張小翩,拿着蜻蜓網,領着她妹妹來逮蜻蜓。

“不好,于濤,是張小翩。”我說完,從地上爬起來一頭扎進水裏。

“怕什麼?張小翩有什麼可怕的?”于濤滿不在乎地說。

于濤光着腚,慢騰騰地跳進水裏。我卻已經游到對岸。悄悄地拿起自己的衣服鑽進了包米地。我剛穿上衣服,我校打更老頭就出來了。

“二林子,不會又來偷我的包米吧?”

“大爺,我再也不敢了。”我怯生生地說。

“不敢了就好,你的傷剛好不長時間,走,大爺燉狗肉了,到大爺家去,我給你補補。”打更老頭熱情地說。

“我也去。”這時,于濤也躥過來說。

“好好好,一起去。”打更老頭爽快地說。

大約走了二十多分鐘,到了打更老頭家,他家就在學校附近,是三間土坯房,周圍圍着柵欄,柵欄里種着辣椒、茄子、西紅柿,院子裏還有兩棵老楊樹。

打更老頭讓我們在院子的小石桌旁坐下,不一會兒,他從屋裏端出一盆熱乎乎的狗肉。

“大爺,這狗肉真香啊!”于濤聞着熱氣,流着口水說。

“孩子們,別客氣,吃吧!”打更老頭一邊擺着碗筷一邊說。

“大爺,您也吃呀!”我客氣地說。

“二林子,這條狗是大爺的老夥計,跟了我快十年了,我捨不得吃啊!”打更老頭有些傷感地說。

“那您怎麼還忍心殺它呀?”于濤一邊大口嚼着狗肉一邊問。

“不瞞你們說,這狗是為了保護夏丹老師才死的。”打更老頭拿出旱煙袋,上了一鍋煙,點上火說。

“大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聽了以後,更加納悶地問。

“那天我去包米地幹活,”打更老頭嘆口氣說,“聽到有人喊救命,我的狗聽了一下子就躥了出去,我也趕緊拿着鋤頭追。鑽出包米地,我看見一個歹徒把一個女的按在地上想幹壞事,手裏還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槍刺。我的狗一下子就撲了過去,與那個人撕巴起來,那人揮舞手中的槍刺,刺中了狗的肚子,那個壞蛋手黑得很,整個槍刺都刺進了狗的肚子。連把兒都刺了進去,我大喊一聲:住手!便揮着鋤頭沖了過去,那小子一看我拿着鋤頭,想從狗肚子裏拔出槍刺,可是刺得太深了,他沒拔出來,這時,我已經衝到了跟前,一鋤頭打過去,他用胳膊一擋,媽呀一聲鑽進包米地跑了。沒想到歹徒欲行不軌的女人就是夏丹老師。所以我說我的狗救了夏丹老師。”

我和于濤聽得目瞪口呆,我們倆做夢也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大爺,那後來呢?”我急切地問。

“後來我送夏丹老師回了家,燉狗肉給你們吃呀。”打更老頭風趣地說。

這時,于濤從盆里拿了一條狗腿,狗腿太大了,沒法啃。

“大爺,能切開嗎?”于濤口急地問。

“能。”打更老頭笑着說。

然後,進屋去取刀。不一會兒,他拿着日本三八大蓋的槍刺出來了。

“這就是殺死狗的那把槍刺。”打更老頭比畫著說。

我一見這把槍刺,當場就愣了,大叫道:“于濤,這不是我那把槍刺嗎?我在刀把兒上刻了我的姓,這不,‘劉’字還在呢!”

于濤趕緊從打更老頭手中奪過槍刺,仔細看起來。

“大爺,這個歹徒就是捅我一刀的傢伙,你還能記得他長什麼樣嗎?”于濤一邊看一邊說。

“我年紀大了,眼神不太好,夏丹老師一定記得清。”打更老頭有些慚愧地說。

“對呀,于濤,把這把槍刺,還有夏丹老師的事告訴你爸,准能抓住這個壞蛋。”我興奮地說。

我話音剛落,于濤拿起槍刺,就往外跑。

“于濤,你幹什麼去?”我納悶地問。

“我找我爸去。”于濤邊跑邊說。

我也追了出去。

“吃完狗肉再走啊!”打更老頭在後面喊。

“不了,大爺,謝謝你給我們狗肉吃。”我一邊跑一邊回頭說。

第二天上午,于濤他爸他媽都去上班了,我去了于濤家,他拿出了他媽的那本婦產科書,我如饑似渴地看了起來。

當我看到女人陰部長滿了毛扎扎的毛時,我驚詫了,我認為只有男人才長毛,女人是不應該長毛的。女人在我心目中是那麼神聖,她們怎麼會長毛呢?我百思不得其解,甚至不能接受。這麼說,高光他媽那地方肯定也長滿了黑糊糊的毛,夏丹老師那兒也一定是黑糊糊的。不用說,周麗萍、張小翩也不例外。

“于濤,你見過女人小便的地方長的毛毛嗎?”我疑惑地問。

“我只在這本書上見過。”于濤不好意思地說。

“也不知道那毛毛是硬的還是軟的?”我自言自語道。

“估計跟男人長的毛毛差不多,就像男人的頭髮和女人的頭髮差不多一樣。”于濤故作聰明地說。

“是不是黑頭髮那地方的毛毛也是黑的?外國女人的頭髮是黃的,那地方的毛毛也是黃的?”我充滿想像地問。

“可能吧。二林子,這些地方長毛有什麼用啊?”于濤不解地問。

“不知道。”我想了想說。

“我幾次想問我媽,怕我媽打我,沒敢問。”于濤有些沮喪地說。

看夠了,我把書扔在了一邊說:“于濤,我餓了。你讓我看書,過了癮,我請你吃炒飯怎麼樣?”

“吹牛,誰家都只有二三兩油,你捨得給我炒飯吃?”于濤半信半疑地問。

“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數,走吧,去我家吧。”我拍着胸脯說。

于濤很高興,鎖了門,去了我家。奶奶去買菜了,我把我家爐子上的火,用爐鉤子捅了捅,然後坐上了鐵鍋。

昨天高梅來時,我家燜的大米乾飯還剩了一碗,鐵鍋熱了,我先把飯放進了鍋里,大米飯一見熱就粘鍋,我趕緊把鍋拿下來,把我家的豆油倒里一半,我和于濤的口水馬上就流出來了。

“高光那傢伙經常吃豆油炒飯,我每次看見都饞得慌。”于濤一邊擦口水一邊說。

“誰能和他家比?他爸是十一級幹部。”我鄙視地說。

我把豆油和飯用筷子和在一起,然後給於濤盛了一碗,又給我自己盛了一碗。于濤沒命地就是一大口,這一口剛吃下去,就一臉難看地吐了出來。

“怎麼了?”我納悶地問。

“太難吃了,一股土腥味兒。”于濤齜牙咧嘴地說。

我不信,也吃了一口,剛吃到嘴裏就吐了出來,就在這時,我媽進來了,她一見我把豆油拌飯了,氣就不打一出來。

“二林子,你作死呢!”我媽大喊道。

于濤一看我媽火了,放下碗就往外跑,我媽二話沒說,大嘴巴就扇了過來,我一哈腰躲了過去,我媽急了,轉身回屋拿笤帚疙瘩,我嚇壞了,多虧我妹妹從外面回來了,她攔住我媽。

“媽,別打我哥,別打我哥。”

“臭丫頭,別攔着我,二林子,你膽子也太大了。一個月的豆油都讓你給禍害了,這個月還怎麼過?”我媽氣急敗壞地喊道。

我媽一邊罵一邊把笤帚疙瘩向我扔了過來。我一閃身,竄出了家門。笤帚疙瘩落在了我的身後。

在我跑出家門的一剎那,我突然想起了爸爸,從小到大,爸爸很少打我,倒是我媽動不動就扇我嘴巴,此時,我媽在我心目中就是個喪門星,沒有一點可愛之處。

越這麼想就越想我爸爸,我想,家是回不去了,除非我媽消了氣。去周麗萍家,她爸死了,她媽在草灘農場勞動改造,對了,找周麗萍一起去草灘農場,這樣,可以看到我爸。

我主意拿定后,心中生出幾分興奮。我想,“陳三兩”也太沒本事了,每家每月只給三兩豆油,廢物,等我長大了,當上市革委會的頭頭,我就會讓農民多種大豆,種好大豆,對了,讓草灘農場也種大豆,讓全市每家每月可以買三噸豆油。那時,家家戶戶每天都可以吃上豆油炒飯。可是令我不解的是,今天的炒飯怎麼這麼難吃呀?

太陽很毒,照得我有些頭暈,不知不覺我走到廁所邊,一股臭氣熏得我直捂鼻子。卻又為這股臭氣而興奮。

我走進廁所,一群蒼蠅圍着我嗡嗡地飛着,我找了一個蛆少的蹲位,其實我根本沒有屎,只是在這裏蹲着可以想問題。

我每次挨我媽打或者心裏很煩的時候,都要上廁所蹲着。這裏有我無數次的自慰,這裏有我無數次對女人的遐想,這裏是我少年性教育的基地。

我剛在第一個蹲位蹲下時,就發現第三個蹲位上站起一個人,我定睛一看是唐建國。我一下子想起了畫在廁所牆上的那幅女裸體畫。

“唐建國,你媽逼,這幅畫是你畫的不?”我不客氣地問。

“你不是畫畫好嗎?我看像你畫的。”唐建國毫不示弱地倒打一耙說。

“操你媽,你放屁,你連女廁所都敢看,你什麼事干不出來。”我氣急敗壞地罵道。

“劉寶林,你要是再敢胡說,我連你媽也偷看。”唐建國惡狠狠地說。

我氣得呼地從蹲位上站起來,唐建國嚇得一下子跑了,帶出一群蒼蠅。我被唐建國氣得再也沒有心情蹲着聞臭味,尿了尿,提上褲子,走出了廁所。

剛好,周麗萍也向廁所走來,我一下子興奮了起來。

“周麗萍,上廁所呀?”我搭訕着問。

“對,劉寶林,你吃了嗎?”周麗萍見了我,表情也很異樣。

“還沒呢,我正想上你家找你。”我口氣憂鬱地說。

“有事呀?”周麗萍看出來我有心事,探詢地問。

“有重要的事和你商量。”我鄭重地說。

“你等我一會兒,我上完廁所再說。”周麗萍略帶羞澀地說。

我望着走進女廁所的周麗萍心情很複雜。我覺得我和周麗萍是天底下最可憐的人,即使毛主席說,天底下還有三分之二的人還在受苦,我想也不一定有我和周麗萍苦。

周麗萍每天的生活就像個孤兒,我又何嘗不是呢?我媽每天像個潑婦,整天挑奶奶的毛病,動不動就和我還有妹妹發火,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每天這麼不開心。我甚至懷疑我是不是她生的。

我聽我奶奶說過,我和我妹妹都沒吃過我媽的奶,我哥五歲時我媽生了我,我剛滿月,我媽就去師範學院進修,當時她的奶水很足,但是我媽為了上學,她吃了一種什麼葯,把奶水憋了回去。所以我幾乎沒吃過我媽的奶。那葯的副作用很大,以至於我妹妹出生后,我媽不下奶,喝了什麼鯽魚湯、鯰魚湯也不行。

我媽對我哥特親,從小就找區評劇團最好的二胡老師教我哥拉二胡。我哥自從會拉二胡后,出盡了風頭,一直是校文藝隊的台柱子,在青年點也是文藝骨幹,從小他就招女孩子喜歡;而我呢,喜歡畫畫,我媽從來就沒上過心,我也就無從知道如何實現畫家夢了。

我正胡思亂想着,周麗萍從女廁所出來了。

“劉寶林,有話回家說吧。”周麗萍溫柔地說。她自從一個人生活后,好像長大了許多。

一到周麗萍家,我就說:“我餓了,有吃的嗎?”

周麗萍給我盛了一碗糊糊粥,又拿了一個窩頭,說:“吃吧!”

“有菜嗎?”我咬了一口窩頭問。

“我看你不太對勁,你媽又打你了?”她拿了一碗鹹菜問。

我點點頭。

“為什麼?”她不解地問。

“不為什麼。”我搪塞地說。

“不可能,肯定是你又淘氣了。”周麗萍坐在我對面說。

“我就是把家裏的豆油拌飯了。”我不好意思地說。

“你可真蠢,那能吃嗎?一股生豆油味。”

“我哪知道。”

周麗萍哈哈大笑。

“周麗萍,我想我爸了,你想你媽嗎?”我紅着臉問。

我這麼一說,周麗萍不笑了。

“劉寶林,昨天晚上,我夢見我媽了,她一個人在一間小黑屋裏哭,哭得可傷心了。”她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下來了。

“周麗萍,咱們去草灘農場吧,你可以去看你媽,我可以看我爸。”我充滿期待地說。

“太遠了,要坐火車去。”周麗萍猶豫了一下說。

“你不是去過嗎?你領路,我給你壯膽。”

“我只知道坐火車往南走,可我們沒錢買火車票呀!”

“沒關係,我倆扒火車去,只要火車往南走,我們就能到草灘農場。”

“能行嗎?”周麗萍遲疑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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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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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雪花膏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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