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自首
自從丁能通求張鐵男放羅小梅一馬後,張鐵男對羅小梅就警覺起來,特別是羅虎、黃躍文被抓后,張鐵男像熱鍋上的螞蟻,惶惶不可終日。
張鐵男和牛祿山、王漢生商量,要想不出事,必須走兩步棋:第一步是架空羅小梅,撤掉她總經理的職務,只保留董事長,以便一旦東窗事發讓她當替罪羊,為了嚴防這個女人關鍵時刻反水,派王漢生的小舅子任總經理,掌握實權,主持鉬礦大局;第二步是想盡一切辦法讓黃躍文閉嘴,好在牛祿山的女婿在東州看守所擔任副所長,黃躍文有嚴重失眠的毛病,晚上睡覺離不開安眠藥,可以讓黃躍文永遠睡過去。
王漢生的小舅子接手礦山後,不顧礦工死活,將存在安全隱患的停產礦井全部恢復生產,羅小梅嚴詞斥問,與王漢生的小舅子發生了激烈爭執,無奈王漢生的小舅子因為背後有王漢生撐腰飛揚跋扈,出口不遜,氣得羅小梅連扇了王漢生的小舅子兩個耳光,然後揚長而去。
事後,王漢生臭罵了自己的小舅子,會同張鐵男、牛祿山請羅小梅吃飯,王漢生聲稱讓小舅子當面給她賠禮道歉,羅小梅怕是鴻門宴,斷言拒絕,並且開着自己的法拉利直奔北京。此時此刻,羅小梅只有一個想法,趴在丁能通的懷裏大哭一場!
羅小梅剛到北京花園時,丁能通會同楊善水、白麗娜等人在首都機場送洪文山,洪文山已經結束了在中央黨校的學習,歸心似箭。
洪文山登機前,丁能通將黃夢然到法源寺見智善大師開光舍利子念珠的事,向洪文山合盤托出,本來想將羅小梅寫的材料內容也告訴洪文山,但是材料中牽涉到房成高,房成高畢竟給洪文山當過秘書,丁能通怕傷了和洪文山的感情,忍住沒說。
反正材料已經給了劉鳳雲,如果房成高果然動用十個億的社保基金,在東州也算是驚天大案,足夠引起中紀委領導的重視,何況皇縣鉬礦官商勾結嚴重,雖然羅小梅是法人代表,但是真正的幕後老闆卻是何振東。
因為何振東將羅小梅引入歧途,丁能通恨透了何振東,他從心裏盼着中紀委能派調查組赴東州,像當年收拾肖鴻林、賈朝軒一樣一舉剷除何振東、張鐵男、牛祿山、王漢生等人,使小梅不至於徹底葬送在這些人的手上。
不過,雖然丁能通繞過了房成高擅自挪用社保基金的事不提,但是他還是將皇縣的事合盤托出,包括羅虎被魏國山、魏小五和魏小七綁架,在歐洲風情俱樂部魏國山等人給了自己一盤錄音帶,皇縣不僅發生過多起礦難,而且存在着嚴重的官商勾結等問題。洪文山聽罷,眉頭緊鎖,當年徹查“肖賈大案”的威嚴油然而生!
在得知林大可遭栽贓的真相以後,洪文山立即與省委副書記劉光大通了電話,將丁能通反映的情況與劉光大作了彙報,掛斷手機后,洪文山語重心長地說:“能通啊,經過這兩年大風大浪的洗禮,你在政治上越來越成熟了,你今天的表現讓我很欣慰,看來當初我是小看你了,還是聞天同志慧眼識英才啊,我們國家為了履行《聯合國反腐敗公約》所規定的義務,加大預防腐敗的力度,將組建成立國家預防腐敗局,目前‘三定’方案已經通過中央編製委員會批准,國家預防腐敗局向正式成立邁出了實質性的一步,在這個國家級預防腐敗的專門機構成立之後,各地方政府亦將對應設置相應級別的預防腐敗機構,能通,對這個即將成立的機構感不感興趣呀?”
“這說明國家將下決心從源頭上防治腐敗,預防勝過治療,香港廉正公署就是以調查、教育和預防‘三管齊下’的綜合性策略,全面治理貪污腐敗的,只是我越來越喜歡駐京辦主任這個職位了。”丁能通委婉地說。
“為什麼?”洪文山笑着問。
“自從夏市長指示駐京辦嘗試向親民化方向轉變職能以來,我重新認識了駐京辦主任這個崗位的價值,有了一種全新的感覺,覺得這個崗位越來越充實,越來越有幹頭了。”
洪文山聽罷哈哈大笑,他指了指丁能通說:“能通啊,人家都說你小子精明得十個猴都不換,依我看呀,你小子就是個大滑頭!”
飛機起飛后,丁能通和楊善水、白麗娜等人才離開首都機場。洪文山在北京學習期間,駐京辦的工作人員都很緊張,特別是丁能通,隔三岔五就得往中央黨校跑一趟。
洪文山很清楚,駐京辦是個信息源,丁能通鬼得很,每次去中央黨校,丁能通都能讓洪文山有意外的收穫,所以,丁能通成了洪文山了解東州情況的收音機。
為了讓洪文山滿意,丁能通每次去中央黨校之前都要動一番心思,所以,洪文山一走,丁能通有一種翻身農奴得解放的輕鬆。
丁能通正開着車,接到了羅小梅的電話,她說已經到了北京花園了,丁能通內心一陣驚喜,好久沒和小梅溫存了,洪文山走得真是時候,丁能通很興奮,他決定和小梅好好放鬆放鬆!
羅小梅在北京花園開了一間豪華套,這是她第一次堂而皇之地住在這裏,當丁能通敲開門時,羅小梅剛剛洗完澡,穿着潔白的睡衣,秀髮披在肩上散發著陣陣馨香,粉嫩的臉龐含着淺笑,但笑容里隱着淡淡的憂鬱,讓人看了既感曼妙可人,又油然而生憐香惜玉之情。
兩個人痴看了一會兒,什麼也沒說,便抱在一起吻了起來。
“小傻瓜,出什麼事了不打招呼就來了?”丁能通吻了一會兒,把小梅攬在懷裏,坐在沙發上說。
“心裏煩,就想趴在你的懷裏大哭一場!”羅小梅說完,眼淚就噼里啪啦地落了下來。
“怎麼了?小梅,不會是張鐵男他們對你下黑手了吧?”丁能通警覺地問。
“和下黑手差不多,王漢生把他的小舅子派到礦上任總經理,這個混蛋為了錢,拿礦工的生命當兒戲,把因安全問題關閉的礦井全部恢復了生產,通哥,搞不好要出事,出事就是大事!我一氣之下找這個混蛋理論,這個混蛋狗仗人勢出口傷人,讓我扇了兩個嘴巴,通哥,我一時糊塗,為了錢,被何振東、張鐵男他們利用了,你幫我出出主意,我該怎麼辦?”羅小梅抽泣着說。
“小梅,容我好好想想,俗話說,既來之,則安之,你在北京先住幾天,讓他們先折騰吧,我估計他們也折騰不了幾天了!”丁能通勸慰道。
“通哥,我心裏好怕,我和他們無論如何也擇不清的,是我不好,我把我們的愛情給毀了!”
羅小梅說完趴在丁能通的懷裏嗚嗚地哭了起來,丁能通緊緊抱着心愛的女人,任她放聲哭泣,他知道這個堅強的女人快撐不住了,她來北京就是為了放聲大哭的,此時此刻說什麼安慰的話都沒有用,小梅的委屈積壓得太久了,不哭出來會把她逼瘋的。
丁能通緊緊抱着渾身顫抖的羅小梅,憐愛地用手撫摩着她的後背,好像怕她化成水從手指縫流走似的。
小梅哭了一大陣,漸漸止住了哭聲,丁能通溫柔地說:“寶貝兒,去洗把臉,咱們去吃海鮮。”
“通哥,我哪兒也不想去,就想讓你陪着我!”
羅小梅直勾勾地看着丁能通,彷彿怕他跑了一般。丁能通只好打了送餐電話,不一會兒有人敲門,服務員推着餐車進來了。
服務員走後,丁能通倒了兩杯紅酒說:“小梅,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全力幫助你,因為我愛你,我的一生不能沒有你,為了我,你也要堅強,來,寶貝兒,讓我們為愛干一杯!”
羅小梅聽了丁能通暖心窩子的話,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了下來,“通哥,我知道你心裏愛的是冉冉,不要為了我騙自己,我再也不是你心中的紅玫瑰,紅玫瑰已經被銅臭熏得枯萎了!”羅小梅哀怨!地說。
“小梅,相信我,冉冉在我心中永遠是妹妹,你才是我想要的妻子!”
丁能通雖然深情地這麼說,但是內心深處為即將放棄冉冉也隱隱作痛。
“通哥,我可能要坐牢,你這是何苦呢!”羅小梅凄婉地說。
“小梅,無論發生什麼,你在我心中都是冰清玉潔的。小梅,我想好了,我們要讓害你的人付出代價,所以,你回東州后,直接找周書記,把你知道的一切,合盤托出,在東州只有周書記能與這股惡勢力抗衡,我怕夜長夢多,我們要爭取主動!”
丁能通果斷地說完,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此時的羅小梅內心百感交集,她望着手中濃艷的紅酒,情不自禁地哼唱起電視劇《紅樓夢》中的《葬花吟》:
儂今葬花人笑痴,
他年葬儂知是誰?
試看春殘花漸落,
便是紅顏老死時。
一朝春盡紅顏老,
花落人亡兩不知!
羅小梅哼唱得凄婉動人,丁能通聽得心如刀絞,他不禁想起小梅常唱的《枉凝眉》,這真是“一個枉自嗟呀,一個空勞牽挂。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怎禁得秋流到冬,冬流到夏!”
羅小梅哼唱完飲盡杯中紅酒,柔情似水地說:“通哥,今晚我要你好好地給我一次,我要讓你死去活來地享受一回!”
羅小梅說話的眼神像個發情的小母獸,表情痛苦而生動,她牽着丁能通走進卧室,水乳交融地吻在了一起,吻得丁能通心痴迷離。
場面完全被羅小梅掌控了,兩個人時而柔情似水,時而驚濤駭浪,時而縱情起伏,時而汪洋恣肆,丁能通享受着羅小梅從未有過的狂野和迷醉,在羅小梅痛並快樂的喊叫聲中,像波浪一樣一浪高過一浪地湧進。
在一次又一次的湧進中,丁能通有一種臨近崩潰的快感,這種快感逗着他有一種豁出去的狂野,兩個人像兩條蛇一樣糾纏着,汗水一遍又一遍地把身體打濕,一次又一次地燠干,整張床彷彿發生了大地震,天搖地動后,丁能通像山洪爆發一般狂泄出去,世界在洪水滔天中崩潰了,坍塌了……
羅小梅在北京住了三天,情緒完全恢復了過來,第三天兩個人商量好一起去恭王府轉轉,在餐廳吃罷早餐,丁能通陪羅小梅回房間換衣服,剛進房間,丁能通的手機響了,顯示的號碼是石存山的。
“存山,你來電話准沒好事!”丁能通打趣兒地說。
“能通,讓你說著了,羅小梅是不是和你在一起?”石存山口氣嚴肅地問。
“她是我的未婚妻,和我在一起犯什麼法了?”丁能通不高興地問。
“能通,你聽好了,昨天下午皇縣鉬礦發生了冒頂事故,死亡六人,常務副縣長肖仁傑在檢查鉬礦安全生產時,遭遇冒頂事故犧牲了,羅小梅是鉬礦董事長,她要為這起礦難負責!”
丁能通聽罷頓時驚呆了,“存山,肖仁傑怎麼會遭遇冒頂事故?”
“鉬礦總經理已經承認,他將已經封閉的采場非法承包給他人開採,非法承包人不清楚采場上方是一個多年廢棄的採空區,造成大面積冒頂,當時肖仁傑正在這條礦井裏檢查,當場犧牲!”
“存山,那個他媽的狗屁總經理是王漢生的小舅子,王漢生、牛祿山、張鐵男才是真正的老闆,你也不是不知道。”丁能通極力為羅小梅辯解道。
“能通,肖仁傑的犧牲震動很大,驚動了省委省政府領導,省委林書記,趙省長都有重要批示,目前常務副省長梅紅軍、洪書記、夏市長、周副書記、鄧副市長、何副市長都趕到了皇縣,羅小梅是鉬礦的法人,卻不知去向,實話告訴你,能通,黃躍文反偵察能力很強,一直不開口,是牛祿山幫了我們的大忙。”
“怎麼回事?牛祿山怎麼可能幫你們?”丁能通不解地問。:
“東州看守所副所長是牛祿山的女婿,黃躍文險些被滅口,搶救過來以後,黃躍文終於開口了,現在張鐵男、牛祿山和王漢生已經正式被省紀委和市紀委聯合調查組雙規了,杜心海凌晨就帶着幹警進京了,你好好做做羅小梅的工作,讓她趕緊投案自首,只有這樣才能減輕她的罪行!”
石存山掛斷電話后,丁能通呆若木雞地站了一會兒,一下子把小梅攬在懷裏,一時不知道怎麼安慰這個可憐的女人。
羅小梅早就從隻言片語中聽出了端倪,她伏在丁能通的懷裏,異常平靜地說:“通哥,這幾天在北京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我知足了,我這就回東州自首!”
丁能通面對小梅的冷靜,心如刀絞。“小梅,東州市刑警支隊的幹警很快就到北京花園了,我陪你到大堂等。”
“不用,通哥,我不願意讓你看到我被警察帶走的樣子,讓我好好看看你,我這一走,也不知道今生今世還能不能再見面!”
羅小梅用冰冷的玉手仔細地撫摩着丁能通的臉,彷彿要將丁能通刻在心裏一樣,丁能通心都碎了,他再也忍不住,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羅小梅一邊給丁能通擦着眼淚,一邊說:“哥,我走了,好好照顧自己!”’
丁能通重重地點了點頭.羅小梅簡單地收拾了東西,面帶笑容地拎包着,深情地看了一眼丁能通,轉身推門走出房間,剛走出房間。羅小梅的眼就奪眶而出……
羅小梅走出房間不久,丁能通就透過房間的落地玻璃窗,看見一輛閃着警燈的警車帶着一輛紅色法拉利緩緩駛入車水馬龍之中,丁能通百感交集,他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喊着小梅的名字,人已經癱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