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第7節

喜歡上了吧

一下午,陸濤和靈姍都窩在飯店裏看電視,到了晚上,兩人來到餐廳吃飯,點了好多菜,卻吃不下。

恰在這時,向南笑着跑過來。

"怎麼樣?"陸濤問他。

向南坐下就吃:"明天才能知道——唉,陸濤,你夠狡猾的,這是跟誰學的?我怎麼想不到?"

"徐志森。"

"唉——真沒想到,這美國人辦事兒真認真,一說增加培訓名額,他們馬上就把邀請函傳真過來了。"

陸濤微笑:"你就吃飯吧。"

向南拿起筷子吃了兩口,忽然抬起頭:"哎,靈姍多大了?"

"你自己問啊,我哪兒知道。"

"你幫我問問。"

"喜歡上了吧?"

"誰啊!我就是逗她玩兒,像我這種有家室的人——"

"才特別地特別地對人家姑娘有興趣!"

靈姍白了陸濤一眼。

向南容光煥發:"我可不是那樣的人啊!"

"這就是有家室的人——滾,一邊待着去。"陸濤看着他信心倍增的樣子諷刺道。

三個人吃完回房間,靈姍回去睡覺了,向南和陸濤一人一支煙,躺在各自的床上看電視。

陸濤逗向南:"哎,我看自從遇到靈姍之後,你就沒再提回去的事兒。要不我先回去,你一個人兒在這兒等着,順便粘着靈姍。"

"哎,行啊,你把車留下吧,我給你買張機票,你要待得煩了,先回去也行。"

"這可是你說的啊,我有工夫還不如回家買點傢具呢,新房到現在還是空的。"

"我看你是心裏太空虛了。"

"我看跟你在一起,比我一個人兒的時候也好不到哪兒去。"

"太好啦!唉,那我要是約靈姍去青島玩,你也走?"

"當然啦。"

"你就一點不難受?"

"我?我憑什麼難受?"

"哥們兒以前還以為你是一賈寶玉呢!陸濤,你說實話,是不是你這輩子真喜歡的就夏琳一個人?"

陸濤嘆了口氣:"是。"

"你算是完蛋了——夏琳到底哪兒好?"

陸濤轉過頭不看向南,自言自語:"夏琳,她總是讓我驚奇——她為什麼要那樣?"

"哪一天她出家當尼姑了,你就更驚奇了,就更愛她了,是不是?"

"是。"

"你完全失去了理智!哎,我就不明白了,你為什麼不能當個俗人,吃好喝好混好就完了,跟生活較什麼勁呀?生活中有那麼多跟你想的不一樣的事兒,你較得過來嗎?"

生日

第二天上午,向南接到消息,他成功了,他得到了合同。作為慶賀,向南提議折磨一下競爭對手,於是他給周大同打了電話,說女朋友過生日,約在晚上唱KTV。周大同去了,大家一通瘋狂消費,向南叫喊着:"媳婦兒,給我們伴唱,我和你周大哥喝酒!"

靈姍把周大同逗得醜態百出,最後終於喝醉了,就在他頭腦稍一放鬆的時候,向南一行人跑出KTV。上車之後,三個人笑成一團。

向南叫道:"逃單成功!"

靈姍也笑:"謝謝你們給我過生日!"

陸濤說:"壞人總算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哎,你們看!"

只見周大同臉上粘着蛋糕,跑到KTV門口四處張望,還向保安比比劃劃地問着什麼,說著說著沒站穩還摔了一跤。

三個人爆笑,陸濤把車開走了。

三個人一起回到飯店,正無聊,靈姍意外地發現飯店裏竟有一家遊戲廳,於是三個人進去玩電子遊戲。這正是向南的強項,他拉着靈姍一起玩,配合默契,陸濤換了一把遊戲幣,裝在兩個紙杯子裏走過去,忍不住說:"靈姍,發給你的男朋友怎麼樣?"

靈姍笑着說:"很好啊。"

向南竟騰出一隻手推來陸濤:"你差不多了就回去睡吧,我陪靈姍再玩一會兒。"

"哎,向南,我怎麼看着是人家陪着你玩呢?"

"這個遊戲我不會玩,他玩得好嘛。"靈姍說。

向南得意至極:"聽到了吧,人家不像你,人家正虛心學習呢。"

陸濤把杯子放下走了。

向南和靈姍把遊戲帀花完,決定也回去,向南問靈姍:"你覺得和我們一起玩開心嗎?"

"開心——真不捨得走。"

"那你想不想接着玩?"

"想啊,去哪裏都可以,我現在又沒有事情做。"

"哎,去過青島嗎?"

"沒有,大陸除了北京上海和這裏,我哪兒都沒去過。"

"那你想去青島玩嗎?"

"想啊,你帶我去?"

"是啊,你要想去,咱們就一起去。那兒的海邊有德式的洋房,還有一條海鮮街,聽說過北派海鮮嗎?"

"北派海鮮?"

"是啊,南派海鮮說的是潮州菜或者是粵菜,你在香港常吃的。北派海鮮說的就是青島,有皮皮蝦什麼的,特好吃。"

"那帶我去啊!"

"好吧——本來說帶你去逛夜市小攤兒也沒去成,送你一小禮物吧。"

向南拿出那個他準備送楊曉芸的小禮物,一個小娃娃。

靈姍接過來:"好可愛啊。"

"不用謝啦。"

"謝謝你啊。"

"別跟陸濤說啊,說了他會笑話我。"

靈姍點點頭。

向南看着靈姍漂亮的臉,忍不住再一次問道:"哎,靈姍,你真想去青島嗎?"

"當然啦。"

"哎,咱們互留一個電話吧。"

兩人互留了電話。向南忽然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彷彿世界都變了樣子,靈姍在她眼裏漂亮得離譜兒,簡直就是他的夢中情人。

"你怎麼了啦?"靈姍搖了搖傻看着她的向南。

"我沒事兒,那個,那個什麼——"

"我們叫陸濤一起去吃宵夜吧?"

今兒是怎麼了

夜色中的濰坊,燈光暗淡,陸濤開着車,後面坐着向南和靈姍。

靈姍探頭到前面:"陸濤哥,我們明天去青島嗎?"

"你們去吧,我不去。"

靈姍看了一眼向南,低下頭。

向南也伸出頭去:"你不去我和靈姍去了啊?"

陸濤一舉手:"同意!用不着通知我。"

"那車我也開走了。"

"我正想坐火車呢,好長時間沒坐過了。"

"一起去吧,陸濤哥。"靈姍勸道。

"這幾天我累了,想回家睡覺。"

向南對靈姍笑:"我們得理解他。靈姍,他前女朋友可能這幾天要去法國了,他賊心不死,想去送送人家。"

"是嗎陸濤哥?"

陸濤說了聲:"是。"

"深沉!哎,看他,帥吧,萬寶路牛仔似的,抽煙把過濾嘴兒抽完了都不知道,內心痛苦,表面兒上一點也看不出來。"

靈姍探身從側面看了看陸濤,陸濤繼續開車,真是一副深沉的樣子。

宵夜每人只喝了一碗粥,然後回到客房,在門口,靈姍說了聲:"再見,陸濤哥。"

"靈姍,明天見。"向南說。

"明天見,向南哥。"

向南看着靈姍走進房間,心花怒放。

他和陸濤一進入房間,他一跳躺到床上,一副滿足的樣子:"哈哈,今兒是怎麼了,哥們兒有點膨脹啊!這感覺真來勁!"

"喲,老婆迷那麼興奮——"陸濤湊近向南,"唉,是不是悄悄地撥拉着心裏的小算盤珠子,琢磨着再混一小老婆呀?"

"你管得着嗎?瞧着人家幸福嫉妒了吧?"

"我是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你正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滑向小老婆迷的黑暗的小深淵——再見,朋友!"

向南滑向床下,一邊還向陸濤搖着手:"我心裏甜着吶!再見,朋友!"

說完掉到床下不見了。

學你

"出來!出來!"同一個時刻,在北京,在青年家園,夏琳叫道。她坐在寫字枱邊上的椅子上,看着寫字枱下面的小柜子,楊曉芸的腦袋及肩膀都鑽了進去。

楊曉芸鑽出來,手裏拿着一堆小娃娃,苦着小臉兒:"你看,向南送我這麼多小孩兒,我能不懷孕嗎?"

夏琳笑了。

楊曉芸和夏琳坐在電腦邊,夏琳在網上查有關設計學校的消息。

"夏琳,你這幾天怎麼樣?"

"還行,肚子這裏有時候有點不舒服,你呢?"

"我今天還在流血,不過比昨天少了一點。"

"沒有什麼事兒比這事兒更討厭了。"

"哎,我覺得男的好色,就是因為少長了一個子宮,他們根本不承擔後果。"

"沒錯兒!要是懷孕機率男女平等,這世界上才有真正的平等。這輩子最想看到的事情,就是在人工流產病房外面見到一幫愁眉苦臉的帥哥!"

兩個一齊笑了起來。

"啊,我被錄取了!在這兒!"夏琳叫道。

楊曉芸看了看:"那祝賀你,雖然我看不懂你的法國名字。"

"一個月以後就開學,我得去使館簽證,買機票,一堆碎事兒呢。"

"陸濤知道你去哪兒嗎?"

"不知道具體是哪個學校。他有一天去我們家,趁我不在,往我枕頭下面塞了兩萬美元。"

"我一直覺得陸濤對你挺好的。"

"是好,好得叫我受不了——曉芸,我跟你說,男人很多時候就像父母,完全打着對你好的旗號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一不小心,或是一軟弱,就會失去自我。到那時候,你就得依賴他們,他們就更加肆無忌憚。我們必須在經濟上和人格上徹底獨立,才能有點自由,才能實現自己的意願,要不然,一輩子都得靠說"行行行好好好"生活。"

"沒錯兒!夏琳!有時候,我覺得當男人之所以想到什麼就能幹什麼,就是因為他們沒有依賴心理。其實要是我們也像他們一樣自私,一樣努力,沒準兒也能一樣成功。"

夏琳笑了:"我以後就會像男人一樣努力,一樣自私。"

楊曉芸一指夏琳:"學你!"

上帝保佑

上午十點,在濰坊,陸濤醒了,一束刺眼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突然,門開了,一身運動服打扮的向南精神抖擻地從外面走進來。

"什麼時候偷偷出去買了身兒衣服啊?"陸濤問。

"在你睡着的時候。"向南一邊收拾行李一邊說。

"人家商店開門了嗎?"

"他們敢不開嗎?"

陸濤一探身,伸手把價簽兒撕掉:"看,還帶着價簽兒呢。哎,買這種高中生穿的新衣服是什麼意思?哎,HIPOP業務員是什麼新職業呀?"

"你管得着嗎!"

"太不自重了小孔雀,你早跟我說一聲,把我這身兒穿走不就完了?"

"我至於嗎我?"

"唉,這就是有家室的男人——"

"你說什麼?"

"我說,你成天楊曉芸楊曉芸掛在嘴邊兒上,怎麼一點誘惑都受不了?"

"誰受不了啦?"

"是真經不住考驗呀!"

"誰考誰呀?"

"唉,向南,一起混這麼多年了,沒想到你還是一悶騷型兒的!"

"滾!我要約會去了,別擋我道兒!"

半小時后,陸濤和向南已坐在飯店大堂的沙發上了。

"哎,你真走啊。"向南一把拉陸濤。

陸濤笑:"待在這兒礙你事兒啊——不過,看着你春心蕩漾傻勁兒,我怎麼打心眼兒里覺得你可悲啊?"

"你才可悲呢!一個人孤零零地離去。"

"真是沒有困難製造困難也要上啊!向南,你這叫哪一路雄心壯志啊?"

"你酸不溜丟的有完沒有?快滾!"

陸濤拍了一下向南:"唉——真夠會給自己創造麻煩的!一個楊曉芸還不夠,再來一SUPPER楊曉芸,你受得了嗎你?"

"哥們兒才不怵呢!"

一個送火車票的小夥子過來:"請問哪位是陸濤先生?"

陸濤站起來:"是我。"

"您的火車票。"

陸濤接過來,看了看,把錢給了小夥子。

向南打電話:"喂,靈姍,現在去不去青島?"

靈姍正在房間裏對着鏡子塗護膚霜。

向南聽到從電話中傳來靈姍柔和的聲音:"我等電話等好久了,你們起床啦?"

向南心花怒放:"是啊,陸濤已經去火車站了——我現在上去接你吧?"

"不用,我待一會兒就下樓,你在餐廳等我吧。"

"一會兒見。"向南掛了電話,對陸濤一笑,"我送你去火車站吧?"

"你還是帶靈姍去青島吧,我打輛車就行,噢,對了,給!"陸濤說著把行駛本和車鑰匙拿出來遞給向南。

向南接過來:"哎,你說,我們這麼玩一趟,回來的時候,靈姍會不會離不開我?"

陸濤站起來對他招手:"你這麼有魅力,她哪兒受得了啊!她一定會纏死你!再見!"

向南劃了一個十字兒:"哈哈哈哈,上帝保估!"

這叫什麼事兒啊

陸濤出了飯店,上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濰坊火車站,來到火車站,買了幾份報紙,坐在候車室,他很想自己待一會兒。他眯起眼睛,盯着外面忙忙碌碌的世界使勁地看,越看越覺得完全沒有意義。儘管外面陽光燦爛,但在陸濤眼裏,卻仍是灰濛濛的,他失去了他的目標,生活在他眼裏變得異常空洞。

同一時刻,在飯店餐廳,向南卻覺得世界充滿了快樂,他伸手把菜盤子碼得很整齊,自己直着腰坐在那裏,等靈姍。他彎腰打開手邊兒的旅行箱,從中還拿出一個出差裝洗漱用品的小包,從中拿出一面小鏡子來照一下自己,往頭髮上抹了點摩絲。

半小時后,在火車站候車室的陸濤想到夏琳。忽然,一滴眼淚滴落在他正看的雜誌上,他站起來,擦去眼淚,頭暈暈的,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不知道,自己正陷入深深的焦慮之中。

另一個不知道自己焦慮的人是向南,此刻,他再次站起來,跑到電梯邊,他猶豫了一下,上了電梯,等樓層到了,他便衝出去,一直沿着走廊小跑兒,來到靈姍的房間前,站穩,深吸一口氣,然後敲靈姍的房門。

沒有人回應。

向南往回跑。

向南一直跑到大堂服務台:"1215房間的門打不開,我們一塊兒來的,您能不能打電話叫一聲。"

服務台小姐看了他一眼:"1215,等一下,是方靈姍小姐嗎?"

向南:"是。"

"對不起,方小姐二十分鐘前就退房了。"

"她向哪裏走了?"

"就從這裏出去了。"

沿着小姐手指的方向,向南看到了飯店門口,他拿起電話,撥號,手機卻沒電了,向南急了,"對不起小姐,請借我電話用一下,我的沒電了。"說罷,抓起電話打。

此刻,陸濤已站到檢票的隊伍當中,他接了電話,向南焦慮的聲音傳來:"哎,陸濤,你在哪兒呢?"

"正檢票呢。"

"看見靈姍了嗎?"

"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呢嗎?"

"她讓我在樓下餐廳等她。"

"那就再等等。"

"她退了房,走了。"

"她逗你呢吧。"

"她憑什麼呀?"

"你再找找,回頭電話我。"

向南掛了電話,臉色完全變了。

向南滑着步衝到飯店餐廳,沒人,他提起行李,衝出餐廳,跑到大堂,沒有靈姍。他衝出大堂,接着衝到停車場,車還在那裏,好好的,只是邊兒上沒有靈姍,他放好行李,上了車,開走了。

向南一開出飯店,便進入濰坊街道堵車的海洋,他打電話,但電話卻沒電了,忽然,他感到自己哭了:靈姍呢?

向南在淚眼朦朧中超車,先找到陸濤吧。

此時,陸濤已上了火車,他把行李放好,然後坐到窗口,點燃一支煙,看着窗外。

陸濤看到旅客們在窗口和親人告別,這也像給了他致命的一擊。他看不了人們動感情,因為他正被感情燃燒着。一輛賣雜誌的手推車被推過來,陸濤買了一本雜誌,想轉移注意力,此刻,離開朋友,他再不也不用繃著了,他感一種失控,他被脆弱襲擊着,暈頭脹腦,精疲力盡。

此刻,向南已趕到火車站,他買了張站台票,衝進站台。

陸濤聽到廣播裏傳出聲音:"開往北京的第XX次列車馬上就要出發了——"

接着,他感到列車晃動,他抬頭向看,在車廂盡頭,靈姍出現了,正笑眯眯地向陸濤走過來。

陸濤大吃一驚。

靈姍幾步就走到了,她拍了一下陸濤:"HI!"

"靈姍!你怎麼在這裏!"

"我跟你一起回北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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奮鬥(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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