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接到市委組織部的通知,尹凡趕回單位去開會。原來,這次會議的主要內容只有一個:對擬在本部提拔的幹部進行一次民主推薦。而且,說是後天上午召開市委常委會,討論幹部任免問題,今天投票的結果明天部務會必須研究,後天要送常委會討論的。

聽組織部的老同志說,以前提拔幹部可是沒有“民主推薦”這一道程序的,那時候什麼時間提拔幹部,哪個幹部會得到提拔,群眾基本上沒有多少知情權,往往是任命書下達以後才為人知曉。現在則必須要首先經過機關幹部們投票這樣一道程序。但是,儘管有這樣一道程序,有些機關幹部還是覺得這不過是一道幌子,準備提拔的人選在領導那兒其實已經有數了,甚至領導們已經都擬定了的。是不是這樣,尹凡不敢完全肯定,但以前幾次(包括自己的科長陳立平提拔出去那次),人選大體是事先定好的,這點根據提拔前的傳聞和當時的一些跡象可以推斷出來。所以,在部里讓小秦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特意問了一句:

部里這次看好誰呀,有議論了嗎?

小秦說,聽我們科里的人說,知工科科長喬敏的希望很大。

還有什麼人嗎?

其他……也許幹部綜合科的游科長也是候選人之一吧。

他聽說喬敏的可能性很大,心裏當然高興。上次回來就聽說喬敏準備提拔,可差不多半年過去了,卻一直沒有動靜。有人說,喬敏在一些工作問題上有自己的主見,有時候哪怕與領導意見不合,也要說出來,而且她覺得領導不對的時候,還會爭論。就因為這個性格,領導對她有看法,要把她“擱一擱”。而幹部綜合科的游科長,則從來以領導的指示為準繩,半點不會違背,也不會發表與領導不同的意見,所以在工作中,他幾乎從來沒有受到過領導們的批評。按資歷,喬科長進部里工作的時間早一些;按崗位,當然游科長要相對受到重視,因為畢竟綜合科的業務範圍關係到全市各個單位和部門領導的考核和考察內容的匯總、上報,可以說其重要性僅次於幹部科。按照部里的“民意”,喬科長的人緣更好,因為她平時比較隨和,對任何人都採取一種“平視”的態度;而游科長則有些架子,哪怕對部里的幹部,他有時候也會有些眼角看人;不過,部領導對兩個人的評價,依據平時偶爾的流露,則傾向性就有着微妙的差別了。有的說“喬敏這個人坦誠,的確有工作能力”,也有的則說“組織部門的幹部就是要聽話,要穩重,比如像游在春這樣的同志,就很適合從事這項工作”……這次到底會提拔誰,尹凡覺得自己的意見雖然無足輕重,但既然有投票的權利,就必須要表達自己的個人意見。因此,當全部的同志濟濟一堂,薛部長在主席台上講話,強調了讓大家投票的重要意義之後,機關黨委的小萬將空白票一一發到大家手中的時候,尹凡在上面大大地寫了“喬敏”兩個字。寫票的時候,他藉助眼角的餘光看了一下兩邊的人寫票,見他們也同樣寫的是“喬敏”,心裏湧現出一種滿足和快意的感覺。

尹凡在市裡呆了幾天,一方面要辦理一些事情,主要是分管的工作有些要和市局做些溝通,另一方面就是想早點知道市委常委會的研究結果。結果在第三天果然出來了,組織部的助理調研員正是喬敏,尹凡不知為啥心裏感到特別高興。他當然願意喬敏提拔,這是其一,另外還有一層就是,他覺得這次提拔幹部的結果總算與民意吻合,不管這真的是民意測評得來的結果還是領導事先的擬定與群眾意見不謀而合,都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晚上,他打了個電話給喬敏,向她表示祝賀。喬敏也在電話里“對同志們的關心表示感謝”,她還說,聽說你在東陽幹得不錯,我也希望你能夠真正發揮出自己的能力和價值來。喬敏的話里充滿真摯,尹凡聽了心裏也很感動。

從部里回到東陽后沒幾天,縣委接到市委組織部一個通知,說是省委組織部要來一個考察組到河陽考察幹部,其中一個地點是東陽縣。省組在東陽的考察對象是縣委書記翟燕青,要縣委做好相應的準備。

按照河陽的常規,考察幹部就是提拔幹部的先兆,河陽如此,想必全省也都是如此。接到這個通知,縣委常委們心情陡然一下緊張起來。縣委書記要提拔的話,整個縣裏的班子格局就意味着要有大的變化。一般而言,書記得到了提拔,只要上級不從外面派人來擔任這個職務,班子裏其他成員就會相繼跟進,這對大家都是好事。於是,班子成員們都根據市裏的要求,盡量把出差和開會之類的計劃往後挪,等待着省委組織部考察組的前來。

考察組先在市裡呆了一天,市委書記方喻、市長袁風分別和他們見了面,對於本市近期準備提拔為副廳級的幹部人選和他們做了溝通,表達了市委、市政府以及他們個人的意見。市委和市政府兩套班子的其他成員也被考察組的人一一召見,召見的目的也是徵詢他們對這批幹部的個人看法。隨後,他們下到縣裏,再做深入考察。在東陽縣,考察組分別和縣委、縣政府的領導、縣人大、政協的一把手以及公安、檢察院和法院的一把手見了面,徵詢他們對縣委書記翟燕青的看法,包括他在東陽工作的政績、他的個人品德、他的群眾觀點、他的個人作風等等,尤其對他在廉潔方面的情況進行了詢問。考察組在東陽整整呆了兩天,兩天裏,每個晚上都沒有空閑,都在和人談話,談完話后還要整理紀錄。尹凡也被叫去談了話,他對翟燕青的看法當然是以肯定為主,對翟書記的政績的介紹,是以縣委上半年的工作總結為依據的。他知道,在這個問題上最好不要亂髮揮,也不要獨出心裁。班子成員這麼多,大家口徑要是差別太大,將不利於考察組寫考察材料。

考察組走了以後,大家對翟書記的議論不再是什麼時候會得到提拔,而是他將會被提拔到什麼崗位。傳得最多的是他很有可能提拔為分管工業的副市長,要不就分管城建,因為他在這兩方面都“有所創造”,搞出了影響。翟燕青自己卻很沉得住氣的樣子,和同僚在一起從來不談這個話題。有人要是提起來,他會說,提拔不提拔,是組織上的事,我本人嘛,為國家多干點工作,這也是應當的,哪裏能計較個人的事?再說了,這也不是個人計較得了的,你們說是不是?翟燕青的話自然是光明正大,但也有人私下裏說他近期有一段時間老出差,其實是在外面跑官。說這個話的人並沒有拿出具體證據,但這樣輿論一出來,有些人就對翟書記的話是否發自內心抱有存疑,甚至說,他不急?他不急的話,弄那麼多虛假的東西幹什麼?給誰看?不過,這些閑話說歸說,也只能“躲在陰暗的角落裏”侃侃而已,沒有人敢吃了豹子膽,放到枱面上公開講。

就在對翟燕青的考察結束不久,市檢察院正在查處的一起案件漸漸曝光。案情稍微有些曲折,但並不複雜。

地處河陽最南端的河川縣,引進了一家“台資”企業,名字叫做“東順”精品皮具廠,既加工原皮,又生產皮鞋、皮帶和皮革制公文包之類的產品。可是企業卻在排污的問題上卻沒有採取任何措施,排放的污水將川陽河污染得一塌糊塗。原本清澈的川陽河,自從皮具廠開辦以來,水質變得污濁不堪。水面上翻騰着渾黃的泡沫,水中散發出異味,河面上到處漂浮着死魚死蝦。沿河兩岸的一些村莊飲用水一直就是川陽河水,河水被污染后,村民們的吃水用水就成了大問題。挑回去的河水經過數日沉澱后才敢勉強用,用明礬沉澱后的水雖然看去比剛挑上來時清了些,但水中的異味卻不能除去。而直接在河裏洗的衣服,原本是白色的,洗后晾乾卻成了黃一道白一道的,根本不能再穿。插到田裏的禾苗也因污染的問題,長勢受到很大影響。村民們找這家皮具廠理論,要求他們停止生產,被廠方拒絕。村民們無奈,便向縣裏反映。縣裏的答覆是,要沿河的村民們顧全招商引資的大局,犧牲點個人利益和集體利益,維護好國家的利益,為全縣的經濟發展做出貢獻。村民們一聽,氣得不行,又找環保部門,要求他們維護自己的權益,可環保局的人說,縣裏文件早就說過了,地方上的一切利益都要為全縣的利益讓步。這家企業在本縣的投資額有近千萬元,它一年可以給地方財政上交稅收近百萬。而且這是縣裏一位領導親自引進的項目,領導不發話,我們哪裏敢去查處?!萬般無奈,離皮具廠最近的一個村的村民有一天再到廠里去找老闆。可廠里的保安將廠區鐵門一關,手持警棍如臨大敵地站在鐵門內,阻擋村民們進來。村民們連廠門都進不了,心頭的氣憤是不用說了。他們開始在外面叫罵,叫着叫着,有人就想攀越鐵門進到裏面去。有兩個人正爬到一半的時候,鐵門突然打開,裏面的保安還有一些手持木棍的工人一起沖了出來,對着村民們就是一頓亂打。手無寸鐵的村民被打得四處逃竄,而那兩個爬在門上的人則來不及下來,被保安拖進廠里進行“教訓”,他們用拳頭足足教訓了兩個人一個多小時,將兩人打得口鼻流血,躺在地上爬不起來,然後將他們抬出廠門,丟到河邊上。後來,是村裏有個婦女從鎮上賣豬崽回來,隔着河岸看見他們躺在那兒,嚇得趕緊跑回村去喊人,這才將兩個人抬了回去。把兩個受傷的村民抬回家后,村民們向派出所報了案。派出所的警察來看了兩個人的傷勢,然後又到皮具廠去做調查。在皮具廠,據說那個“台灣老闆”接見了他們,向他們講述了事件發生的情況。第二天,派出所的人找到那個村的村幹部,要求他們交出“聚眾鬧事,破壞生產”的領頭人。村幹部對事件的原因當然是一清二楚,於是說,事件的起因不是村民們鬧事,而是他們迫不得已想去找“台灣老闆”談判講道理。而且村民們沒有動手打人,打人的是廠里的保安。村民被打傷了至今躺在床上不能動彈,派出所的人昨天不是已經看過他們的傷了嗎?派出所一個副所長眉毛一橫,說道,你們村幹部只知道護着村裏的百姓,一點不懂得顧全大局。我們昨天上你們這兒調查過了,也上皮具廠做了調查,兩方面的情況都了解了。人家廠里的人沒上你們這兒來,是你們村的人上人家皮具廠去,打架也是發生在那兒。你說不是你們鬧事難道是人家鬧事不成?!村幹部見派出所警察這樣講話,覺得辯也無益,就說,至少這件事是由於他們廠里污染河水造成的。河水被污染了,這一帶的老百姓生活受到了影響,大家去提意見有什麼錯?那些警察又說,污染河水的事,你們可以通過合法手段去解決,這樣不講法律,私自動用武力,不是解決的辦法。你們村幹部這點覺悟都沒有嗎?村幹部反駁說,不是我們這裏的村民不講法律沒覺悟,而是他們不講法律。你們到河邊去看看,看那裏的水還能用、還能吃嗎?這樣爭執了幾句,派出所的人不高興了,說,好,你們講法律,你們跟我們到派出所去講法律去。你們要是不交出帶頭鬧事者,那你們村幹部跟我們到派出所辦學習班去——在學習班上,我們再來討論法律問題!警察們的態度那麼堅決,那麼強硬,村幹部們知道再講什麼也沒用,於是村支書和村委會主任兩人商量,決定由村主任跟派出所的警察們走,支書留在家裏做好村民們的安撫工作。

村主任跟警察們到了派出所以後,派出所的領導拿出縣委、縣政府下發的有關《切實保障外來投資客商的權益和利益的通知》這樣一份文件,在一些條款上劃出重重的紅杠,擲到他面前,說,你們好好學學這份文件,不要將你們村看得比縣裏還大。你這個小小的村官,縣委說要摘你的帽子就摘你的帽子。你要仔細想想,你到底是跟着縣委的工作部署走還是跟着落後群眾的情緒走?等你反省清楚了再好好回去做工作!

村主任被派出所的警察帶走兩天,直到第三天才回來。就在他被帶走的那兩天,村裏的群眾情緒更是憤慨。他們見向縣委、縣政府和縣裏有關部門反映情況不頂用,於是便寫出許多上告信,發給省、市有關部門。

大部分上告信如石沉大海沒有迴音,但也有少量的信引起了相關部門的關注。省公安廳和省環保局都將信件轉到了河陽市公安局和市環保局;市長袁風那兒也收到了類似的信件。袁風在信件上批示:請有關部門對信件內容進行調查后,做出相應處理。信件批下去后,市公安局項局長親自與河川縣公安局進行了電話聯繫,河川縣公安局的答覆是:位於川陽河邊的“東順”皮具廠出現了一起盜竊案,疑點集中在廠區附近的某個村莊。為了案件的偵破,當地派出所將那個村的村主任叫到派出所去了解情況,引起村民們不滿,於是便圍攻皮具廠,並與廠里的保安發生衝突。

項局長在電話里問:告狀信說派出所拘押了村主任,有這回事沒有?縣局領導回答說並沒有拘押,只不過那個村主任在派出所呆的時間長了點。項局長又問,呆了幾天?縣局的領導吞吞吐吐說道,大概有那麼一、兩天吧。

這怎麼行?這就是派出所不對了。讓派出所趕快放人。

人已經放了。

放了就好。公安部門執法,不要讓別人說我們自己不懂法。現在袁市長批了字下來,省廳也把告狀信轉下來了,你們自己要注意一點。如果村民們還在那裏鬧,要做說服工作。案件要破,但要按程序辦,跟村民要做解釋工作。招商引資是全市工作的一項大局,任何人不得破壞這個大局。誰要是破壞大局,影響經濟發展,擾亂社會秩序,公安部門一定會堅決打擊!但我們的矛頭不能對準普通群眾,知道沒有?

知道,知道。

縣局領導接到項局長的電話,本想自己這邊要維護縣裏的利益,對上面隨便搪塞一下,事情過了也就過了,沒想到項局長卻說了一大套。他有些懊惱,便也打個電話把派出所的所長給罵了一頓。

市環保局則派人到河川縣來實地看了一下皮具廠造成的污染情況,直接下達了整改通知書。皮具廠老闆周青找縣招商引資辦商量此事,引資辦的人說,你能夠改善當然更好,要是一下子來不及的話,那就等上面再來檢查的時候,我們預先給你通知,你暫停排放污水嘛。見引資辦這樣護着自己,周青心裏十分滿意地離去。

村民當初也將告狀信寄到了檢察院,但此事暫時與檢察院無關,故而他們沒有介入,不過,“東順皮具廠”的名稱卻在檢察官那兒留下了印象。不久,查處一起假冒偽劣產品的案件,檢察院才正式和“東順皮具廠”打起了交道。原來,省檢察院不斷接到一些信息和舉報,說本省有一家企業,打的是“台資企業”的招牌,專門假冒世界名牌生產皮帶、皮包和皮鞋等等。他們假冒的名牌有:鱷魚、花花公子、袋鼠、老爺車等等,南方好幾個省都有他們的產品在市場上銷售。這家廠子的行為已經引起了國際上相關廠家的注意,有的還提出了抗議。經過一段時間偵察,發現這類假冒產品的來源在河陽市,省檢察院便給河陽市檢察院下達了指示,要求立即查處此案,省檢還專門派了一名處長前來督辦此事。經過排查,河陽市檢察院發現本地生產這類皮件產品的唯獨“東順皮具廠”一家,於是就和市工商局的人員一起直奔該廠。在“東順皮具廠”的車間和倉庫里,果然發現一批已經包裝好準備外運的假冒世界各地名牌的皮件產品;同時還有大量羊皮。經過對周青的調查,檢察院發現他根本不是什麼台商,原籍就在河陽當地,他的一些相關證件全是偽造的。在查封周青的賬戶時還發現,“東順皮具廠”的資金雖然是從深圳打進來的,但這些錢在進入深圳的銀行之前,實際上卻是從河陽的幾家銀行分別匯過去的!憑着職業的敏感,檢察官們懷疑這裏面存在着洗錢行為,而且所洗的這筆錢,來路相當可疑。再對本市這幾家銀行進行調查,檢察官們發現,存入這些銀行的錢,竟然來自“東陽冷凍集團”的基建和流動資金。掌握了這些證據后,周青不得不對檢察官交待他的真實面目。

原來,這個周青與東陽冷凍集團的總經理周傑是堂兄弟,周傑在外面闖蕩做生意的時候,就把周青帶在身邊,當時的周青高中還沒畢業。這個周青讀書雖然沒有興趣,但對堂兄那一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倒是學到了真傳。周傑弄到東陽冷凍集團總經理的位置后,周青本想借堂兄的光,也到集團里弄個職務,領一份工資,可周傑堅決不同意。周傑以周青的名義在深圳註冊了一家公司,讓周青到那裏擔任總經理。深圳的公司其實是個空殼,周青並不能藉助這個公司開展什麼業務,只好依舊靠詐騙騙點錢財過日子。開始,周青覺得堂兄這麼做是想不讓他染指冷凍廠的事,把他從河陽給支開,但不久就明白堂兄的意圖了。周傑在冷凍集團當了一段時間的總經理后,充分感受到翟燕青對自己的信任。集團的一切資金運行全部由自己說了算,縣裏任何部門從來不對這裏進行干預,甚至連過問都不過問。基建、購置設備、流動資金的運轉等等,全憑自己一張嘴說了算,沒有審計,也不用通過縣財政局。所以,從土建的時候開始,周傑就有意識地以各種理由從銀行貸款(包括東陽幹部職工的“捐款”)中剝離出一筆筆資金劃到別的銀行賬戶上,然後又將這些錢逐步轉到深圳的那家“公司”里,相當一部分流動資金和回籠貨款也被他暗中轉到深圳去。當“公司”的錢積攢到相當程度的時候,周傑就考慮要“以錢生錢”,不能讓深圳那些錢閑着。他和周青兩個人商量,怎麼樣才能使這些錢變得不再非法。正好河陽市大力開展招商引資的活動,從市到各個縣區,都在積極爭取外地資金來本地辦企業,開發經營項目,而且爭相對外來企業給於特殊的優惠政策。周青就說,要不把這些錢還投回到河陽去?周傑思考再三,覺得這是一個比較有利的洗錢的時機和方式,而且說不定還可以利用自己現在已經在東陽所掌握的資源再發一筆財,就答應了。於是,周青找朋友偽造了個人的身份證件,還有企業的註冊文件,假扮成台灣巨富的公子,並巧妙地製造一個機會與河川縣政府領導“偶然”相遇。河川縣這位領導招商心切,而周青充分利用了他的這種心理,把自己和家庭吹噓了一通,並說自己的祖上就是河陽一帶的人,父親在國民黨撤離大陸時隨部隊去的台灣,至今仍想念家鄉的父老鄉親。雖然他老人家在台灣辦廠獲得成功,已積累萬貫家財,卻十分想念家鄉,想為家鄉人民做點事情。那位領導聽周青這樣說,很是激動地稱讚周青的父親是“愛國企業家”,說周青“繼承家風,心懷桑梓”,父子兩代均為“河陽人傑”。等把河川縣那位領導的胃口吊足了,周青便鬆動口風,答應要在河川辦廠。河川縣那位領導將周青註冊500萬元的企業引進當地,受到縣裏面的鄭重歡迎。當然,企業辦起來后,周青也與當地政府的官員們接觸多了起來,大家發現周青這個人並不像個受過多少教育的富家子弟,反倒有些潑皮無賴相,但是不少人想的是,他來這兒辦廠,給地方交稅,這就足夠了,至於他個人的品行,那是他個人的事,至多與他的家教不足有關,用不着別人去多管的。等到周青出事,才有許多事後諸葛亮說,早就看着周青不順眼,說話沒文化不講,甚至話里根本就沒幾句正經。也有說周青這個人根本不是辦企業的料,跟他談企業制度、企業管理,談市場模式、市場體系,他像是一點不懂……但所有這些,再談都已經多餘了,畢竟周青出事不是因為當地幹部發現了他的問題,而是他生產經營中的違法行為導致了個人身份的敗露。

周青的事自然牽涉到周傑。周傑開始發現檢察院在對他進行調查的時候,曾向翟燕青請假,說是到外地去做市場調查,結果一走就便不見了蹤影。但檢察院通過公安部門監控他的手機,很快找到了他的蹤跡,派人到內蒙古把他抓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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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界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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