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省城的報紙對延江市官員大面積腐敗做了詳細的報道了,整個延江市的官場內外,出現前所未有的恐慌與興奮。

那天魏大若正好在新村菜場附近,有一個滄桑的聲音喊住了魏大若。

“請問您是喊我嗎?”

“是的。”老者點頭,然後解釋,“我姓卞,你喊我老卞就可以了。”

“卞師傅,有事?”

“還記得16年前,你辦的第一個案子嗎?”

“16年前?”魏大若想想,“記得。”

“曾經呢,你是那個案子的幸運者,而我呢,是曾經的受害者,”老卞沉浸在回憶之中,“我被人藉以口舌,趕出公安隊伍,在企業保衛科,一直干到退休。”

“武山縣縣委書記,就是因為你而下去的,這你該不會忘記的,”老卞有點興奮,“那個時候,他很猖獗,以為沒有人能把他搞下去,沒想到啊,遇到你這個愣頭青,不知道天高地厚,一棍子就把人家給打死了……”

“是的,我那個時候沒有一點顧慮。”

“你這個時候也沒有顧慮。”

“不,我有顧慮了。”

“我知道你的顧慮。”老卞長嘆一聲,說,“那些畜生不該對你的妻子下手。”

魏大若緊緊咬着牙,沒說話。

老卞看着魏大若,緩慢地說,“若是我告訴你,官冕是武山縣委書記的兒子,你信嗎?”

魏大若愣住了,雖說他懷疑過。可當事情被證實之後,他仍然感到震驚。

“我還能告訴你,何魁也是武山縣委書記的兒子,你相信嗎?”

這無疑晴天霹靂。

“我再告訴你,柯逍烽是武山縣委書記的外甥,你相信嗎?”

魏大若用手支撐着牆壁,不使自己倒下去。

“只不過柯逍烽並不知道他與官冕之間的關係,”老卞想着說著,“也不清楚何魁與他是怎樣關係,更不清楚何魁與官冕之間的關係,官冕與何魁之間,也相互不知道對方是誰……還有,官冕和何魁曾經都得到過劉埕的支助,是劉埕供養何魁完成最後的學業,成了著名的外科專家的……”

“你怎麼知道?”魏大若簡直不敢相信老卞說的這些。

老卞解釋着,“當年我就是從武山縣委書記的婚外關係開始調查的,被人知道,假以口舌,處分了我,但我一直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這些事情。”

“你能確認?”

“我也是偶然的機會開始重新調查這件事情的,前後,該有4個年頭了。”

“你為何到現在才把這件事情告訴我,而不是早一些?”

“一個星期前,我還不能確定,最後的調查材料沒有到手時,我不能亂說,一是影響人家的聲譽;二是會把你的調查引入歧途。”

“車禍案和HIV感染案,是他們所為?”

“對於車禍案,我可以肯定,並且我相信柯逍烽已經調查清楚了,他會告訴你的,”老卞皺起了眉頭,“至於HIV感染一事,可以懷疑,但我也沒有任何證據,也僅僅是懷疑而已。”

“謝謝你把這些情況告訴我。”魏大若拉着老卞的手,激動的顫抖着。

魏大若想給柯逍烽打個電話,最終還是放棄了。

憑着多年的交往,魏大若相信自己對柯逍烽的感覺,不要說柯逍烽是原先那位武山縣委書記的外甥,即便是他的兒子,魏大若也相信柯逍烽。若是連柯逍烽都是陰險狡詐之人的話,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戴一品的貢獻

誰都不想找,每天只是給還住在佑安醫院裏的妻子打個電話,魏大若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他得想點問題。

回到家裏,魏大若發獃地坐在那裏,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那裏一動不動地坐了多長時間,一直到有人來敲門。

魏大若過去打開門,是戴一品,喘着粗氣,一步跨了進來。

“走,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戴一品把車開進一條正在拆遷的老街,自己先下了車,魏大若也只好跟着下車,七拐八拐地,魏大若跟在戴一品的身後,進了一個半掩着門的院子。

“拿來了嗎?”一間屋子裏有人喊着,那聲音聽起來病態。

“來了,來了。”戴一品一邊回答着,一邊回頭催魏大若快點。

魏大若跟着戴一品進了屋子,一個20多歲的男人癱坐在地上,一臉的鼻涕眼淚口水,魏大若一看,就明白這是個癮君子正犯着呢。

“拿來,拿來。”癮君子朝戴一品伸着一雙骯髒的手。

“在他那裏。”戴一品指着魏大若說,“你告訴他,是誰讓你從河南帶東西回來的?”

“李可楠。”癮君子答。

“李可楠?”魏大若一怔:不是《延江日報》的副總編嗎?

魏大若看看戴一品,忽然問,“你怎麼知道是他去河南的?”

“我花了整整兩個月,一直在查找這個傢伙的。”戴一品有些興奮,“兩個月我可是損失了300多萬的業務。”

“為什麼?”在魏大若的眼睛裏,戴一品不會捨棄自己的利益,去干這樣的事情啊。

“別把人瞧扁了,我戴一品身上就沒有正義感?”

“我向來覺得做生意人的腦子最好使,可一調查起這件事情來,我才知道,你若是願意做生意的話,你的腦子比我好使。”戴一品笑笑,說,“這就算我重新回歸咱們的家庭的起點吧,我懂得該珍惜什麼,鄙視什麼。”

魏大若說的是實話,“我在乎我們幸福的大家庭,我痛恨那個坑害郝麥的雜種。”

“我站在你一邊,只要你站在正義一邊,站在法律一邊。”戴一品顯得從來沒有過的激動,當魏大若用讚許的目光看他的時候,戴一品獲得是一個人的本來該得到的尊重。只是戴一品根本沒有猜測到,在魏大若的眼睛背後,依舊是對他充滿着的懷疑,並且懷疑越來越尖刻,越真切。

魏大若在回檢察院的路上,把事情與唐愷通報了。

“還是讓公安局來辦吧。”唐愷說。

魏大若的腦子裏好像出現了一個什麼問題,肯定是一個問題,一個要與唐愷商量的問題。於是,魏大若便走出自己的辦公室,一邊想着,一邊朝唐愷的辦公室走去。等魏大若走到了唐愷的辦公室門前,還沒有把那個問題想完整,魏大若便有些猶豫,也就站在唐愷辦公室的門前,想着,抬起來的那隻手,又放下沒有推門。

此時,唐愷在裏面接電話的聲音卻隱約地傳進魏大若的耳朵。

“……加州?……噢,拉斯維加斯……還是你小子風光啊……省着點花,別讓你父母過於操心……我嘛……沒什麼,沒什麼……只要你能安全,你父母放心,我也就盡到責了……”

魏大若所想的問題徹底地忘卻了,或許唐愷此刻的電話內容就是魏大若想與唐愷所說的話題。只是,無意中聽到唐愷斷斷續續所說的內容,魏大若不想再敲唐愷的門了……

魏大若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把門關得緊緊的。

車禍真相

魏大若和柯逍烽在運河邊上走着,柯逍烽的腿已經好利索了,他總是那麼顯得張揚着走着,而魏大若的每一步都是按照尺碼規定下的距離,走得很穩健。

“胡建剛被逮捕的消息,你可以發了,”魏大若瞥了一下運河之上散出的粼粼波光,“劉埕和丁光輝……是否緩一緩再報道……或者不報也行。”

柯逍烽的手機響了起來,柯逍烽看了看,接聽,眉頭先是鎖起來,隨即又緩慢地舒展開了。柯逍烽對魏大若說,“有個好消息。”

“別賣關子,”魏大若笑着說,“我會給你一個接着一個的好消息。”

柯逍烽掏出香煙,遞給魏大若,邊點火邊說,“延江的前任書記在得知胡建剛的消息之後,摔倒在地,絕對不是假摔……”

魏大若也覺得意外。

“中風了,”柯逍烽感嘆道,“他的著名論斷在延江流傳很廣啊,‘多幹了沒意思,少幹了不好意思,多少干點,意思意思’,我得給他修改一下,‘沒摔壞,沒意思;摔死了,不好意思;摔成中風,意思意思’。”

“確實是件痛快的事。”魏大若也受到了柯逍烽情緒的影響。

“那位市委領導,愛好收集古玩、字畫,就有人專門給他送那些玩藝兒,只要嘉德那邊一公佈拍賣的字畫古玩,那位領導就會拿着清單看着,然後在清單上用筆劃上一兩件,不要過多久,那些字畫古玩就到了他的家裏。”

“你知道的還真多。”魏大若看着運河晝夜不舍的流水。

“西雲里有一家古董店,時常有一個人在晚上光顧那裏,老闆盡其所能,把貴重的古玩字畫拿出來讓他欣賞,然後他就會指着某一兩件價格不菲的玩藝,說,不錯,不錯。老闆那,就把那不錯的東西存放起來,然後給一些人打電話,翌日,便會有人把那件玩藝兒買走,再過幾天,那些玩藝就到了那位領導的府上了。”

“道聽途說,不可謠傳。”

“我就不相信胡建剛的材料中沒有他?”

“我不知道。”

“就算我沒問,”柯逍烽忽然想起什麼,“你該告訴我一個好消息啦。”

“你轉過身去。”魏大若對柯逍烽說。

柯逍烽將信將疑地轉過身去,剎那間,愣在那裏,江士勇站在他的身後。柯逍烽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隨即又僵硬地掉轉頭來,看着魏大若……

“是章好解救了我。”魏大若他們三個人上了運河的遊覽船,坐在甲板上喝着茶,江士勇告訴柯逍烽。

“章好解救了你?”柯逍烽疑惑起來了,章好怎麼就解救了江士勇呢?

“這你就得問章好自己了,”江士勇也不好回答,“我問過章好,她怎麼知道有人要害我?章好拒絕回答。既然她不想告訴我,自然有她的理由。人家救了我的命,我總不能責怪她吧?”

魏大若一開口,柯逍烽再次愕然。魏大若告訴江士勇,他手裏已經有了神州製造集團原財務總監的記事本了,是章好給他的。柯逍烽只會笑了。

“那說明她與劉埕之間100%有關係了。”柯逍烽這麼一說,江士勇和魏大若都沒有說話。

“說話啊,”柯逍烽看着兩位,忽然他感覺到什麼,連聲說,“對了,涉及到案情,外人不可參與。”

“沒有這個意思,”魏大若說,“重新調查劉埕,並沒有立案,嚴格地說,今天我們還是民間狀態談論劉埕案子。”

遊覽船順着運河,向長江過去。

陽光溫暖的鋪滿水面。魏大若等三人,在遊覽船上喝着茶,說著事,暫時把一些困惑丟開,有了難得的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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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貪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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