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婚禮

16.婚禮

蔣葉真的婚禮是在東州軍分區大院的食堂舉行的,參加婚禮的能有三百多人,擺了四十多桌。新郎的父親是東州美術學院的院長,母親是搞油畫的教授,新郎也是搞油畫的,真不知道這個軍人家庭和這個搞藝術的家庭是怎麼湊到一起的。

蔡教授坐在主賓席上,我先過去向蔡教授問了好。蔡教授見了我很高興,他拉着我的手到一個僻靜處,詢問我考博的準備情況。

簡單聊了聊考博的情況后,我詫異地問:“蔡老師,葉真跟這個搞油畫的是怎麼認識的?

蔡教授若有所思地說:“詳情我也不太知道,只知道市政府的一位副市長是媒人。”

我一聽是政治聯姻就特反感,不過當著蔡教授的面我並未顯露。

“你和葉真沒有緣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你那個謝丹陽來了嗎?”蔡教授關切地問。

我剛要說什麼,謝丹陽就過來了。

“堂哥,也不給我介紹一下。”謝丹陽大概猜到了眼前這位儒雅的老者是誰。

“丹陽,這位是我的研究生導師蔡教授、蔡老師。這位就是我的未婚妻謝丹陽。”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這是我第一次在別人面前介紹謝丹陽是我的未婚妻,丹陽聽了美滋滋的。

“您好,蔡老師,早就聽慶堂說起過您,您可是慶堂的恩師!”謝丹陽很有禮貌地說。

蔡教授見了謝丹陽也很為我高興。

“小謝是做什麼工作的?”蔡教授和藹地問。

“在航空公司工作,是空中小姐。”我連忙介紹說。

“這可是收入很高的工作。”蔡教授略有驚訝地說,“丹陽,慶堂是個事業心很強的孩子,干我們這行的手裏握的是患者的生命,你要多支持他呀!”“蔡教授,您放心,我會一直盯着他!”謝丹陽詭譎地說。

蔡教授笑了,“丹陽啊,相愛的意義在於夫妻朝同一個方向注視,而不是雙目凝視。”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就是上帝派來專門看着他的!”謝丹陽挽住我的胳膊狡黠地說。

蔡教授聽了哈哈大笑。我哭笑不得地說:“什麼呀,老師的意思是說,要想事業成功,夫妻必須同心協力。”

正說著話,蔣葉真一個人走了過來。其實我和謝丹陽一進大廳,蔣葉真就瞟見了我,她一直瞟着我和蔡教授離開主賓席,因為我也用餘光看着她,看見自己曾經愛過的女人要嫁給另一個男人,心裏不是個滋味。

蔣葉真一見面就揶揄道:“慶堂,聽說你要做爸爸了,恭喜你呀!”

我被蔣葉真說得有點無地自容:“葉真,別拿老實人開心了,這可是天大的冤枉!”

謝丹陽見蔣葉真來者不善,便針鋒相對地說:“葉真姐,這就叫做兵不厭詐,不然你能如願以償地嫁給大畫家嗎?!恭喜你!”

“師兄,我這個未來的嫂子可懂兵法,以後有你受的!”蔣葉真話裏有話地說。

“葉真,丹陽是個性情中人,沒有你說得那麼可怕。”我狡辯道。“蔡老師,您得給我作證,我這位師哥在大學時可沒少欺負我,從來沒這麼護過我!”蔣葉真造作地說。

“不會吧?蔡老師,我聽說慶堂可是在最困難的時候被人家甩掉的呀!”謝丹陽打抱不平地說。

蔣葉真被丹陽揭了短,臉上露出不悅的表情說:“蔡老師,我爸爸請您到主賓席。”

蔡老師連忙打着圓場說:“好好好,慶堂、丹陽,快就席吧。葉真,咱們走。”

兩個女人的交鋒讓我捏了把汗。我知道謝丹陽是得理不饒人的,上來野蠻勁兒,蔣葉真肯定不是對手。我更看出了蔣葉真骨子裏是嫉妒謝丹陽的,因為謝丹陽的心計遠勝過她一籌,我能感覺到蔣葉真忘不掉我,也不知道她愛不愛這位梳着馬尾辮的所謂藝術家。

婚禮可謂高朋滿座,有市委書記、市長、秘書長、廳長、局長、區長,還有中將、少將、大校、上校等。蔣葉真的父母雖然是在嫁女兒,但卻像在娶女婿。在婚禮上的程序也很有意思,按級別的高低,領導們都分別講了話,我感覺婚禮有點像開會。領導都講完了,蔣葉真的父親才說:

“今天是小女葉真大喜的日子,葉真誕生於愛,成長於愛,是我的掌上明珠。俗話說,女大當嫁,我和她母親一直期盼她能受到愛神的光顧,今天她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我衷心為兩個孩子高興!兩個孩子生長在富裕年代,我不希望他們染上浮華之氣,在今後相濡以沫的歲月里,要創造、培養、磨合、建設、維護、完善你們的婚姻,最後我送你們四句話:真心獻愛人,孝心獻父母,誠心獻朋友,忠心獻祖國!”

宴會終於開始了,新郎和新娘挨個餐桌敬酒點煙,看那新郎的年齡好像比蔣葉真小一些,但外貌很英俊,渾身充滿了藝術氣質。

“堂哥,我們也結婚吧!”謝丹陽看見一襲婚紗的蔣葉真自己很羨慕地小聲說。“你不怕嫁錯人委屈了自己?我可是個花花公子,是被蔣大小姐甩了的人!”我逗她說。

“愛是無價之寶,可以贖回一切,拯救一切。”謝丹陽一本正經地說。我沒有想到我的野蠻女友能說出這麼有分量的話,這話還有一定宗教味道。

“丹陽,”我深情地望了她一眼說,“來,讓我們為愛干一杯!”我和謝丹陽正要乾杯,蔣葉真和新郎走到我的身邊。“二位在為什麼乾杯呢?”蔣葉真嫵媚地問。

“在這麼美好的時刻,我們只能為愛而乾杯!恭喜二位!”謝丹陽站起身傲慢而大方地說,然後與新郎新娘碰了杯。“恭喜二位琴瑟好合,幸福美滿!”我也站起身舉起杯祝福說。

“蘇洋,這位是我的研究生師兄林慶堂,”蔣葉真向新郎介紹說,“未來的神經外科專家。”“哪裏,哪裏,不過是個醫生,比不上你們藝術家讓人羨慕。”我謙遜地說。

“林兄太客氣了,其實我一直認為醫學是最高級的藝術,手術刀是最有分量的畫筆。”蘇洋頗有見地地說。“想不到蘇洋對醫學有這麼浪漫的認識。”我敬佩地說。

“我在油畫領域一直在研究人體美,說不定哪天還得向林兄請教大腦的藝術,還望不吝賜教啊!”蘇洋客氣而謙遜地說。

“好說,好說。不過,人類要真把大腦的秘密研究明白,人類離毀滅也就不遠了。”我危言聳聽地說。“林兄,您的觀點很深刻,這就是一幅很深的抽象畫主題。”蘇洋敏銳地說。

“師兄,”蔣葉真插話說,“你別見怪,蘇洋就是這個毛病,三句話不離本行。”“哪裏,貴老公是個很有思想的人,令人佩服!”我真誠地說,心想,三句話不離本行倒很像我。

很顯然,新郎並不知道我和蔣葉真真實的關係,蔣葉真畢竟是我昔日的戀人,我看見這個又帥氣又有藝術思想的新郎,既為蔣葉真高興,心裏又有些酸酸的。

謝丹陽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她用手指在我後背戳了一下,然後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這一戳一瞪使我終於明白,我和蔣葉真的關係已成往事,儘管往事並不如煙。

這時,蔣葉真遞給我一支煙,我接過煙叼在嘴裏,新郎用火柴給我點上。

“祝你們白頭偕老,幸福百年!”我深吸一口說。

兩個人說了聲“謝謝!”然後轉身去給其他客人敬酒。

新郎新娘剛走,謝丹陽一把奪過我嘴上的煙扔在了地上,用腳踩滅。

“丹陽,你這是幹什麼?”我不高興地說。

“瞧你那沒出息樣,你和她的愛情之火就像這煙頭一樣,徹底熄滅了。”謝丹陽霸道地說,“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就是以後心中不能有別的女人,只對我一個人好。”

我有時真受不了謝丹陽近乎膚淺的小心眼兒,但我又怕失去這得來不易的愛情,一個出生在偏遠縣城小職員的兒子要娶出生在局長家庭的空中小姐做終生伴侶,這本身就像天方夜譚。小月的死和蔣葉真的離去讓我面對愛情時總有一些緊張和無奈。

這時,參加婚禮的人陸續離去,我本想與蔣葉真告別再走,謝丹陽不讓。“你還戀戀不捨,是吧?人家已經嫁人了!”謝丹陽酸溜溜地說。

我心想,丹陽說得對,我必須從蔣葉真的陰影里走出來。這時,許多親朋好友、同學與新郎新娘在禮堂前合影,我沒有過去,謝丹陽拽着我的胳膊離開了,身後是蔣葉真幸福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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