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氣逐漸變暖和些了。南州城裏行人路兩旁的樹木,從冬天的沉寂中開始蘇醒,都發出了嫩黃的芽兒。除了樟樹,其他的像夾竹桃,也抽出了細細小小的芽頭,鮮活得可愛。
程一路剛剛和張曉玉從省城回來,張敏釗省長因為臨時有事,所以沒有能見着。但是,他們去的目的基本上達到了。張曉玉是去看叔叔嬸嬸,雖然沒看見叔叔,但是嬸嬸的熱情令她感動。程一路的目的自然主要是看張敏釗。他們從下午到省城,一直等到晚上十一點。張敏釗電話說不回家了。程一路只好嘆了口氣。好在張省長專門請程一路接了電話,在電話里省長說:你的事情我知道,我會說的,好好乾。你不錯。放心!
張曉玉和嬸嬸交流了很長時間,她們除了都是女人這個共同點外,還有一個共同點:孩子都在澳洲讀書。不過張省長的女兒現在在讀博,程一路的兒子程小路在讀大學。她們談到澳洲的風景,張曉玉雖沒去過,但自從兒子去后,她一直留意關於澳洲的事情,所以談起來也有些入門。嬸嬸到澳洲去過好幾次了,她說將來老了,一定去澳洲定居,那裏不僅風景好,氣候好,更重要的是人都文明。張曉玉說:到時我去陪嬸嬸。嬸嬸笑着說:我自然歡迎。讓他們兩個大老爺們留在這兒看家。
程一路望着她們笑,也不說話。他知道張省長說話的意思。自己這些年在官場摸爬滾打,也算是能聽懂官話的人。有時自己也說。官場上說話,不可能像寫說明文,都是含蓄得不得了的,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官話之妙,妙就妙在言簡意賅。你倘若只看字面,“絕對原則,絕對平常”之類的話,非常普通。但是,會聽的人就知道,原則下面有隱示,平常之中有秘密。你不能只聽不想。官場的話是給人想的,而不單純是聽的。比如張省長的話,細一想,內涵十分豐富,卻看似平常。這裏面的意思,卻是包含了很多很多。
車子到了南州市內,剛剛開始上早班的人流,彷彿春水,往城市的每一個角落裏涌動。程一路再一次想起了張敏釗省長的話,會心地笑了一下。張曉玉說我就到醫院了,上午我當班。程一路讓司機先送張曉玉,然後再到市委大院。
辦公室里的文件又增加了一摞。好在很多文件,只是一次走檯子,程一路只需要在上面簽上名字即可。陳陽已經先替他把文件進行了初步的分類。重要的文件放一摞,一般性的文件放一摞,來信來訪又放一摞。他先看了重要的文件,按照領導分工,一一地批上“請某某領導閱”。然後他粗略地看了一下一般性的文件,最後再看來信。
來信很多,每天都有四五封。程一路一直搞不清楚,這些人為什麼熱衷於來信。中國的來信來訪制度這些人也許不太懂,一級批轉一級,最後除了非辦不可的外,大都是打入冷宮。不是不辦,而是領導精力都有限,誰能一天到晚為這些來信奔波?現在是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只要不是越級上訪或集體上訪,來信也都是見怪不怪,見多不看了。
程一路有時一看信封,就知道寫信的人。其實,來信的人也老是那麼幾個,像江躍進。他一一地翻過這些信,卻看見一個用仁義縣委辦公室信封寫的來信。一般情況下,這些來信都是不署地址的,更不用說直接署上仁義縣委辦公室,搞得像公文似的。他拆開信,裏面的信紙依然是仁義縣委辦公室的信箋。這是一封揭發馮軍的信,寫信人在信中列舉了馮軍六條罪狀,包括:非法轉讓礦山開採權,並從中收受賄賂;在縣委搞一言堂;作風腐敗;打擊幹部等。這些罪狀,後面的幾條是上訪信的共同點,大部分上訪信上都有。可是第一條,卻是個可輕可重的罪名。
上訪信上沒有署真實姓名,只寫了仁義縣委一幹部。
程一路放下信,他的第一個想法是給馮軍打電話,但這個想法立即被他掐斷了。這違背組織紀律,更違犯信訪條例。他知道這樣的信,不僅僅他看到了,任懷航書記、王士達市長,還有其他的各位領導都會看到。馮軍從部隊轉業后,一直在地方幹得還算順暢,從局長一直干到縣委書記。外面傳言他是王士達的人。程一路知道馮軍和王士達是老鄉,而且外人還不知道的是馮軍和王士達還沾着一點親戚。馮軍是個嘴巴很緊的人,這事還是早些年轉業時他們一起談話時說到過,以後再沒聽他說過。馮軍所在的仁義縣,是南州市唯一的一個全山區縣。那裏經濟發展的唯一依託是礦山。這幾年能源緊張,礦山成了香餑餑。不僅僅本地的業主參與開發,外地的一些大老闆,也攜資前來,爭奪礦山的開採權。原來並不吃香的仁義縣,現在成了南州經濟增幅最快的地方。馮軍也從原來灰不溜秋的窮書記,變成了腰桿鐵硬的礦書記。
上訪信的焦點其實就在礦山上。信中稱馮軍這兩年收受的礦主賄賂有上百萬之多。如果屬實,那可是要掉腦袋的事。但程一路並不太相信。一是因為上訪信大都有誇大事實的成分,二是馮軍這個人和他在部隊裏一同呆過多年,也不是一個貪心很大的人,而且,他的性格雖然粗了點,可原則性還是有的。且等等吧,程一路把信鎖進抽屜里,決定暫時不去管這件事,等任懷航書記和王士達市長他們看了,看看他們是什麼態度,再決定下一步。
陳陽過來報告說任書記請他過去。程一路說知道了,身子卻沒有動。他揣想了一下任懷航現在找他去的用意。不會是這上訪信的,沒這麼快。他迅速認定可能是要問效能建設的典型問題。想着他就起身,到任書記的辦公室。任懷航正站在窗前,桌上放着剛剛批閱過的文件。見程一路進來,任懷航轉過身,說:“多快啊,春天到了。”
程一路說:“是啊,到了,又是一年芳草綠啊。”
任懷航回到位子上坐下,用手摸了摸頭頂,然後問程一路效能建設的典型摸得怎麼樣了。程一路想果真是這事,就說已經有了幾個典型,其中最有典型意義的是工商局的一個副局長,上班時間打電腦遊戲。任懷航又問效能辦決定怎麼處理,程一路說擬了個初步意見,想黨內警告,行政記過。任懷航說這太輕了,不痛不癢的,要從重處理,建議行政撤職。程一路心裏也一驚,這個處分有點重了。他望着任懷航,好一會才說:“工商是條條,我們想行政撤職,可能有點困難。”
“困難什麼?條條也要服從地方黨委。一定要從嚴處理,不行先與省工商局聯繫,以市委的名義,現在條條部門的工作作風太差,效能建設就要從這些特權部門開刀。”任懷航有些動氣了,“除了這個,還要繼續加大力度。兩邊的大院和特權部門是重點。同時要請新聞媒體介入。兩邊大院最近暗訪結果怎麼樣?”
程一路沒有料到任懷航會問這個,他一時有點為難。說吧,後果不知怎樣。不說吧,暗訪的結果任書記說不定早已知道。他囁嚅了一會,才說:“政府大院有個別同志有些違規。”
“什麼違規?我看是為人民服務的態度問題。不論是誰,都要嚴肅處理。效能辦先拿出具體意見,明天開常委會討論。”任懷航又用手摸了一下頭頂。
程一路回到辦公室,心裏有點亂。想了好久,才讓陳陽通知李主任過來,同時通知馬洪濤也過來。兩個人很快到了。他傳達了任書記的指示。李主任說:“這就有些……”“有些難辦是不是?”程一路問,接著說:“不能有畏難情緒。效能建設事關重大,我看這樣,先請馬主任和省工商局通氣,李主任下午向政府的張
秘書長彙報。然後再拿出一個意見。既要原則,也要考慮實際情況。”
下午剛上班,市政府
秘書長張宜學就打電話過來,說有事情向
秘書長彙報。程一路心裏自然知道張宜學來的意思,但他嘴上沒說,只說你過來吧,我在辦公室。張宜學過來屁股還沒坐穩,就說開了。說的就是李主任通報的效能建設的事。程一路聽着,也不說話。等張宜學說完了,才問:“這事向士達市長彙報了嗎?”張宜學說:“彙報了,士達市長很有些生氣,說效能辦是在找政府的茬。當然,他也說,如果事實確鑿,該處分的一定要處分。”程一路說:“懷航書記的意思你是明確的,處分是肯定的。不過,那個同志是個老同志,我看你們那邊先拿個意見再說,好不好?”
張宜學還有些猶豫,程一路拍拍他的肩膀,說:“就這樣了,抓點緊,明天常委會要討論。”
張宜學剛走,省發改委的齊鳴主任打來了電話,告訴程一路省里已經初步定了徐碩峰到西江市任副書記了。程一路說感謝老領導。齊鳴又問程一路最近到張省長那兒去過沒有,程一路說剛去過。齊鳴說:下次到省城的時候,我陪你一道去見張省長。
程一路知道齊鳴這話的意思,齊鳴上一屆作為副省長人選,參加了一次選舉。票數差了不少,一是因為年齡太輕,二是沒有太過硬的後台。現在的選舉,在找候選人上是很有講究的。除了組織上已經基本認定的外,作為差額的人選,既要有特色,有理由,有作為候選人的基本條件,還要具備兩個特點:一是雖然優秀但還是不夠成熟;二是雖然有能力可以勝任,但也還需要繼續鍛煉。齊鳴上一屆應該說具備了這兩個特點,所以理所當然地作為了候選人,又理所當然地沒有選上。
這一屆省里的選舉,齊鳴按道理應該差不多了。可是官場無道理,誰也說不清。齊鳴的心裏自然着急。張敏釗眼看着就要當副書記了,應該是個能說上話的角。齊鳴這時候提出要拜見他,用意明顯。
程一路想,既然齊鳴知道徐碩峰要走了,任懷航就更知道。廳級幹部的調動原則上是要徵求主要領導的意見的。任懷航的心裏也許已經有了一個常務副市長的人選,只是他不說。程一路希望這個人選是他,而且,他反反覆復地算了算,也應該是他了。不過,官場上的事,不到最後,誰都不能肯定。就像上次建委副主任的人選,就一直拖着。事實上,已經不是拖着了,拖久了就是沒戲了。
今年是換屆年,按照這次換屆的要求,對年齡和其他方面都有嚴格的杠子,程一路按理說正當年。他的實際年齡是四十五歲,而他的檔案年齡其實才四十四歲。這年頭,實際年齡與檔案年齡不符,已經是見怪不怪。好在程一路在一般場合下,都是介紹自己四十五的。但是,介紹歸介紹,組織上以檔案為準。檔案就是唯一的合法的證明。馮軍就比程一路大,但是檔案年齡也一樣大,四十四。馮軍的妹妹其實和程一路同齡,有一次私下裏程一路笑話馮軍:做了家中的小老窩子了。
笑話歸笑話,想到馮軍,程一路又想起上訪信。馮軍今年也很想有所作為的,市委一換屆,一些現任的市委常委要動,一動位子就空出來了。對於馮軍,這也許是最後一次機會。再等五年,只有到人大、政協了。但是,進常委比程一路要當常務副市長還難。現在的競爭明擺着,除了黃川,還有馮軍,方良華,甚至劉卓照。每個人都有競爭實力。馮軍資格老些,黃川是任懷航從省裏帶下來的。方良華年輕又有過得硬的老頭子,劉卓照統領着經濟總量第一的湖東縣,後面的關係也是深不可測。這些人到一塊,明裡笑哈哈,暗地裏鹿死誰手,實在難以預測。
而且,馮軍居然在這個關節眼上,弄出了上訪信。任懷航本來就不太看得起馮軍,說他魯莽,又是王士達的人,出了這上訪信,正好有了由頭。不過,剛才任懷航並沒有提到上訪信,他不可能沒有看到。也許是知道程一路和馮軍是戰友,或者他另外有不同的想法。任懷航是個有心計的人,一般情況下想很快看清他對一個問題的看法是比較困難的。
臨下班時,馮軍卻打來了電話。馮軍問程一路是不是收到檢舉他的上訪信了。程一路支吾着,心想怎麼這麼快就讓馮軍知道了?真是沒有不透風的牆。馮軍說:“你也別瞞我,我知道是誰寫的。”程一路輕輕地問:“你知道就好。以後注意些。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也不是壞事。”
馮軍在電話里大聲地笑了起來,邊笑邊說:“我的大
秘書長,教導得極是。不過寫信告老子的人,我不會放過。我就不喜歡在背後使槍,陰暗!”
程一路喝了口茶,茶葉在嘴裏嚼着,有些澀味。等馮軍說完了,他才慢慢地說:“人家要的就是你的激動。以不變應萬變,這是戰術問題,你就忘了?我說老馮,還是靜靜,不要問。是謠言,不攻自破。”
馮軍說也是,就開玩笑請程一路吃飯。程一路知道馮軍在縣裏,卻偏偏問:“哪裏?”馮軍打哈哈說:“仁義。”程一路罵了一句,說:“我成了乞丐?跑百十里地去弄一餐飯……”馮軍說:“那下次到市裡請你。還請
秘書長賞臉。”
程一路晚上其實早有安排,省委政策研究室的高主任來南州調研民營企業發展。他讓馬洪濤陪着下去了。晚上自己親自出面去陪一餐飯。這是規矩,省里不論哪個部門來人,除了特殊情況,一般市裡領導不全程陪,只禮節性地陪一次吃飯。政研室由
秘書長分管,自然得由
秘書長出面。
中餐安排在金大地酒樓。程一路在辦公室里呆到六點十分,等馬洪濤打來了電話,才讓司機葉開送自己過去。到了餐廳,人都坐好了。中間空着個位子。程一路知道這是給自己的,也就不客氣地坐了下去。上了菜,斟了酒,程一路舉杯說歡迎高主任一行來南州指導工作。高主任自然謙虛,說是學習學習。
程一路放下杯子,說:“高主任這是批評了。南州正在發展,方方面面都離不開上級的關心和支持。高主任您是省里的政策高參,誰不知道書記的意見往往就是您的意見。您一句話,比我們說十句話管用。您來南州一調研,南州的問題南州的思路就清晰了。我先敬你!”
高主任趕緊站起來,論級別,高主任也是副廳,但是,到了市裡,他這個副廳卻不比程一路的副廳了。高主任說:“我敬你,南州是個出經驗出成果的地方,我是來學習的。每來南州一次,就受到一次思想的洗禮啊!”說著將酒喝了下去。程一路只喝了一點,他又依次敬了其他幾位省里來的。
馬洪濤和辦公室里幾位,也敬了高主任一行,然後都開始敬
秘書長酒。程一路坐着,意思了一下。大家又談到南州民營經濟的發展,程一路說:“南州的民營經濟現在是三分天下有其二,佔到了國民經濟的重要地位。但是,也還存在問題,主要還是家庭式管理和做大做強。如果這兩點上不去,不改革,將來就難以有更好的局面。”
高主任雖然只喝了一點酒,臉卻紅了,望着程一路,點頭道:“
秘書長看得很准。這就是我們這次調研想知道和解決的問題。”
程一路笑着,“我只是說說,我不分管經濟。南州將來要大發展大跨越,必須要有頂天立地的大企業,要有集群經濟,要有產業意識。”
馬洪濤插話說:“
秘書長想得真深,南州就是沒有過得硬的大企業大集團,除了南日。南日還是只有面子,沒有裡子。”
程一路朝馬洪濤望了一眼,馬洪濤趕緊把剩下的話咽下去了。
高主任斟了酒,回敬了程一路,悄悄地問:“下一步要動了吧?”程一路裝作沒有聽見,只把杯子舉起來,說:“喝!你們辛苦了。”
飯後,程一路到高主任的房間裏稍稍坐了一會。高主任自然談到了馬上要到省委那邊去的張敏釗省長。程一路和張敏釗的關係,雖然他從來不在外面說,但是大家都知道。這正是所謂當官無秘密,你想保密也保不住。人家能挖地三尺,連你自己不清楚的東西都能找出來。程一路含含糊糊地應好幾句,高主任又說徐碩峰要走了,問程一路知道不?程一路說不太清楚,高主任就說:是要走了,書記會已經定了。
說著,高主任意味深長地看了程一路一眼。程一路也笑笑。兩個人又不着邊際地談了談,程一路說高主任早點休息,就告辭了。回到家,張曉玉正和一個他不認識的人聊天。見他回來,張曉玉說:“一路,找你的。”來人迅速地站起來,自我介紹說是工商局的。程一路心裏明白了幾分,卻故意在鼻子裏哼了一聲。
來人就是工商局的副局長葉小兵,效能建設中被暗訪組查到上班時打遊戲。葉小兵上前,有些說不圓話似地羅嗦着:“請
秘書長關心。我也是第一次。省局說主要聽地方黨委的處理。您看……”
馬洪濤晚上大概是喝酒多了,沒有向程一路彙報跟省工商局通氣的情況。現在,葉小兵自己說了,說明省局的態度很明朗。程一路的心裏鬆了口氣。他坐下來,張曉玉給他泡了杯茶,張曉玉說:“先還不知道,葉局長還是我小學的同學。”
“啊,”程一路覺得張曉玉說這話,太不是時候了。但也不好說什麼,就打馬虎道:“小學同學?”又轉過臉來對着葉小兵說:“你的事正在風頭上,任書記很重視。處分是肯定的。你要作好思想準備。”
“我願意接受處分,可是不能撤職,那也太……太那個了。警告,您看……
秘書長。”
“這個不好說。明天研究再說吧!”程一路端起杯子,問張曉玉兒子打沒打電話回來。張曉玉說剛才打了,一切都很好。葉小兵聽着,知道程一路是不想再說了,就起身要走,要出門時將一張小卡放到了門邊的鞋柜上。程一路說:“你這是?拿回去。”葉小兵邊帶門邊說:“我走了,走了,
秘書長,再見!”
程一路站在被葉小兵帶上了的門后,望着卡,只好嘆了口氣。張曉玉上來說:“明天給人家說說。好歹也是我的小學同學。混到副局長多不容易。你的事我不干涉,但這回給我點面子。”
程一路說:“不是我不給,一來這事情太不像話,必須要處理。二來就怕任書記認死理。但既然有所認識,我明天爭取吧。”
“我知道能行。”張曉玉說著用手摟了摟程一路的腰,問:“兒子問我出國的事辦得怎樣了?”
“快了,下個月能行,就差最後一個章了,魯胡生正在辦。”
“可是,我不太想去了。我去了,你一個人怎麼辦?”
“別擔心這個。我以前在部隊不也是一個人,還能不行?小路一個人在外,他比我更需要你。”
“我還是擔心……”
“別想了,早點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