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荒誕的圍城

一座荒誕的圍城

1998年9月27日,中國足壇“巨無霸”大連萬達隊在俞元聰一聲哨響中結束了足協杯半決賽。然後,王健林在黑夜中一聲怒吼:“我要退出,這裏太黑!”10月18日,當時的雅琪俱樂部老闆周建國也宣佈:“拍賣球隊,退出足壇!”這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地震,遠在北京的中國足協會分明感到椅子都震動了。

王健林、周建國退出了,但這並不妨礙其他人衝進來。“外面的人想進來,裏面的人要出去”,這是一座荒誕的圍城。

中國足球資本論

資本的困惑

中國足球的“資本”,在這一刻突然困惑了……

先是苦心孤詣兩年的周建國宣佈“大撒把”,接着,代表中國足球尖峰水平的王健林決意退出足壇。兩例個案鄭重說明:支撐中國職業足球的“資本”,已產生信心上的動搖。

絕不能忽略這兩例個案所代錶的歷史意義,它們意味着——這些足球的“資本”(姑且如此定義),已對自身生存的狀態與發展的形式提出疑問。

不妨來看“資本大撤退”時扔下的理由——

雅琪的周建國說:“足球是能賺大錢的,但中國的環境不行,足球與市場的關係根本沒有建立起來——說到根本,市場經濟與計劃經濟,根本就不是一路的。”

萬達的王健林說:“黑哨太多、假球太多、中國足球要多黑有多黑。如果不徹底進行體制改革和機制轉換,2002年世界盃中國照樣沒戲。”

關於中國足球,沒有比周、王二君更精粹、更直接的評論了,在“職業化”五年來所有的球評中,這兩則已登殿堂——唯有“資本”的擁有者與運營者才明白中國足球的弊病所在。

事實上,這完全可以理解為中國足球的“資本”向體制開火的宣戰書。

《現代漢語辭典》對資本如此解釋:用來生產或經營以求牟利的生產資料和貨幣。

意思豁然開朗:當王健林們攜生產資料和貨幣進入足球的生產或經營以求牟利時,這部分生產資料和貨幣可能成為關於足球的資本。

但這時,問題便出來了——王健林們在苦心孤詣數年之後陡然發現,這個過程中居然少了一個極其關鍵的不節,那就是牟利。

馬克思告訴我們,不能牟利的資本不是資本。這說明,王健林們關於足球的“資本”永遠只能加上虛無的引號。因為他們無法牟利。

需要說明的是:當貨幣不能通過一定的關係生產最大的利潤時,它仍不是資本。通俗地說,當王健林們只是每年斥資數千萬換回廣告效應時,或最多收回區區數百萬票房收入時,它仍然不是資本。馬克思早就說了:資本,擁有最大的侵略性。

明眼有都知道:王健林關於“假球、黑哨”的說法僅是一個導火索,沉鬱於王君胸中最深的苦惱在於“體制”他承受不了體制帶來的壓力。這一點,個體戶出身的周建國更為直率,他說:我辛辛苦苦賺來的錢,就這樣投進了一個無底洞。

中國的足球是不是真正的職業化?不是。甚至連半職業化也不是,因為——投入數千萬甚至上億元的老闆們根本無法按資本運營規律辦事,最多,他們只是一個贊助商,通過贊助換回點江湖名聲,或尋求政府的政策優惠。但即使這樣,也不是真正的資本運作,至多只是官商合作。

當中國足球尚處於幼稚階段,“資本”的擁有者尚能接受扮演“贊助”的角色;但當足球的大盤飛速擴張之後,也就投入的資金飛速擴張之後,“資本”擁有者的心態必然失衡。

這裏,必須提及默多克,那個澳大利亞傳媒巨子。這位62歲的老人憑藉資本對足球發起的侵略與攻擊已昭示天下——足球是個聚寶盆。於是,在中國以貨幣支撐足球的老闆們必會怦然心動,準確地說——他們要在給足球投錢之後再賺錢。

於是,悲劇將必然上演。因為中國足球的體制如鐵幕般擋在面前,體委、足協、觀念、規則不停地要否決他們的要求——“資本”困惑了。

但體制與觀念就像一座冰山難以擊破,中國的“資本家”們任何努力都很無力。中國的體育觀念,是從“鍛煉身體,保衛祖國”衍生而來的,它有深厚的政治背景。

足球的“市場經濟”從一開始便會遭到不斷的挫折,從計劃經濟而來的中國足球,要達到“市場化、產業化、職業化”的目標,真是的猶如“從此岸到彼岸”那樣遙遠,中國足壇還沒有形成“資本化”的溫床。

因為資本本身不是某種實物,而是通過此物體現出來的某種關係——馬克思說的。

恍然間,已仙逝一百多年的馬克思站出來,指揮中國足球筆曰:“記住皮爾的故事吧——皮爾到澳洲去淘金,貨幣、綿羊、奴僕,什麼都帶了,但他最後仍是一貧如洗——因為他忘帶必要的生產關係。”

足球的“資本”很困惑。

資本的反擊

記住馬克思說的,資本永遠具備侵略性與擴張性。

因此,按照偉大哲學家的思路——資本,在一番困惑之後,必然會發起強烈的反擊。

必須用睿智的眼光注視王健林“資本大撤退”的真實背景——

絕不可以膚淺地把這個歷史事件認作“要求公平競爭”或者“地方情緒的作崇”;更不可以把“資本的撤退”當成“資本”本身的軟弱。

就像只有傻瓜才把“波士頓傾茶事件”當成北美人鬧着“海水沏茶”的亞作劇。歷史格局的重大變化,往往是起於一個“針眼”般的小事件。

誠然,中國足球各俱樂部開支的無限膨脹,如“黑洞”般吞噬着企業的激情。俱樂部的老闆的心情,恐怕都只有一個字——“累”。

但是,簡單把“資本大撤退”理解為企業人不敷出、難以為繼,就只看到了冰山的一角,這是周建國說的。

必須承認,這些年輕的企業家們擁有着極其強勁的生命力,無論是王健林,還是周建國,他們既然可以把30元變成3億元,就可以把本身蘊藏極大市場潛質的足球變成聚寶盆。

但是,目前他們卻退卻了,問題不在自身,而在缺乏一個“撬起地球的支點”。換言之,先前他們的成功得益於“市場規則”的支點;惜乎不幸,進入中球領域后,這個支點傾斜了,他們所有技巧與氣質在扭曲的“遊戲規則”中無從發力。

通俗地說就是,這幫商場中的精英不適應在“中國足球的生產關係”中生存,舊有的機制,像一根濕冷的絞索般套在他們脖子上。

比如,市場的分配原則是“多勞多得”,但老闆們不可能主“少勞”的腕和們少得;再比如,市場的競爭原則是“物競天擇”,但老闆們卻無法讓具有“感召力”的無老們“下課”。

再比如那些令人髮指的“假球”“黑哨”,以我想來——所有出錢的老闆們都不會讓自己的“生產資料和貨幣”被糟踐,他們不想在足球經營中戴首“綠帽子”。

問題的最核心在於,他們一夜間發覺自己從事的是一件違背經濟規律的事。這使得每個投資者的事業心受到極大傷害。

於是,我們便越來越接近事情的本質——其一,他們並非實力不濟撤離足壇;其二,在“資本侵略性”的作用下,他們必將反擊。

眼下外資紛紛撤離俄羅斯,原因是他們不適應此間的市場秩序,從而進行了“戰略大撤退”。而中國的國有大中型企業改革的舉步維艱,在於管理者無法適應新形勢下的生產力要求。

但“撤退”不是目的,而是手段,就像毛澤東所說:收回來的拳頭打人更痛。中國足球的“資本”,用撤退來表達一種反抗,用撤退來積蓄力量,用撤退來告訴世人——中國足球的運行機制不發放,“資本”將永遠寧日,足球將永無支撐。

還是得運用一下馬克思在《資本論》中的著名論述:生產關係,永遠要隨着社會生產力的發展而發展,如果舊的生產關係不能適應生產力的飛速發展,它就必然為新的生產關係所替代。

這個過程本身應該是一場革命,但它的最開端,卻體現為一咱反抗,一如王健林們以“資本大撤退”形式策動的反擊。

王健林說:“如果司法部門介入,我們將證明中國足球有多黑!”

周建國說:“要以‘犧牲’喚醒後來人。”

我一直認為這是革命最初級的形式。因為它代表着一次認識的飛躍,否定以前的東西,就意味着一種反擊。就像英國、法國幾百年前對王權、對封建生產關係的反抗形式一樣,粗糙幼稚但是必由之路。

恩格斯說:第一個衝出手工作坊的人,不可能想到他在建立一種新的關係,但他的所作所為對今後產生了巨大作用。

換言之,即使王健林從此踏上不歸路,但張健林、李健林們仍然會蜂擁而上。也許,那時,中國足球的內層結構會在歷史的篩選下被迫或不被迫地承認“資本”的主導地位,並認真按照市場規律運營中國足球。

所以,別把王健林的“資本大撤退”當成中國足球“黑暗的一頁”,從積極的一面分析,中國足球的“資本”們覺醒了,他們不再以“二房”的身份委身低矮的足球屋檐下,他們不僅需要名分,更需要在運營過程中真正的控制權。

於是,關於中國足球“資本大撤退”現象的一個觀點便昭然若揭——“撤退”就是反擊,反擊先得“撤退”。雖然這種“反擊”最早處於被動和劣勢地位,但它必然會奪得戰場的,一如歷史上歐洲“資本”之於封建體制橫跨數百年波瀾壯闊的拉鋸。資本告訴我們:“資本“永遠言敗,因為誰都要服從市場的規律。

資本的革命

我們已經明白,中國足球一直犯了一個嚴重的邏輯錯誤:忽略資本的主導地位。

足球,當它並非以一項競技運動而是以一種經濟形式出現時,它的進一步擴張就必須依賴一動資本的進入。我們知道,下個世紀的主導經濟是“注意力經濟”,而而正是特點鮮明的“注意力經濟”,它必須也只能通過“資本的核動力”推進。

通俗地說就是,足球不僅僅是用來花錢的,而是用錢再來生錢的。

必須再一次提及那個澳大利亞籍傳媒巨子——默多克,一個極端狂熱的航海愛好者,拇指被纜繩切斷也樂此不疲;他此生最大的樂趣卻是賺錢,賺更多的錢。因此他以最大的熱情去投資10億美元購買偉大的曼聯隊,並用“天空”電視等是市股份控制英超轉播王國。

雖然很多保守的英國人極力反對這樁買賣,但事情不會以普遍英國人意志為轉移,它只會無緊不摧的醬的意志為轉移;CNN的老闆也橫插一杠,表示“願意出更多的錢購買曼聯”。美國人不會玩足球,但美國的資本家門卻會通過足球賺錢。特納說:足球,我診斷它就是一口口富油井。

足球確實能賺錢,它廣闊的市場空間不僅會吸引大量的資金,而且它更肯意義的後果是——“足球資本”的進擊會擊垮原來舊本的陰礙生產力發展的所有格局與關係,從而建立一套完全與現代經濟規律吻合的模式,最終“資本”也會戰勝舊有的機制。

余傑在《火與冰》裏告訴我們——歐洲經濟蕭條時期,各教堂舉步維艱,不少神職員紛紛在教堂開餐館、辦舞會、演戲劇、擺攤點。德國科隆的一位主教無奈地說:

“賺錢,往往比禱告更有用。”

我相信,科隆的這名主教發出的是“上帝的聲音”,在商品社會裏,賺錢就是真理。

回過頭來看看雅琪、萬達的“資本撤退”,我在前文已論述了他們必然會經歷“資本”的困惑和“資本”的反擊兩個階段,按照資本在市場經濟“戰無不勝”的必然規律,規律中國足球的“資本”最終會建立起來,也就是真正職業俱樂部必將戰勝現有畸形的聯姻式的“職業”俱樂部。對此,我非常樂觀。

這是“資本的革命”,也是職業化建立的第三個階段——當然現在很多人仍然將這兩例個案歸結於“假球黑哨”和“經營不善”,或者是中國企業的資金匱乏,甚至簡單地把中國足協會這個失卻權威感的機構也拖進來批駁。因此不少於寫手們也不惜筆墨地往這方面用力。但他們偏了!真正的問題在於中國足球未能建立完整的“市場體系”,“資本”尚未佔據主導地位。所以,無論什麼“大款”、“巨賈”投資中國足球,他都逃不脫“撤退”的必然命運,世界著名的飛利浦也揚言要撤出中國足協會杯就是一個警鐘。

那麼,什麼是職業足球完整的“市場體系”呢?不妨把眼睛放遠一點,看一看歐洲著名球會的運作吧——

都知道AC米蘭的後台老板是貝魯斯科尼,但實質AC米蘭並非“貝氏米蘭”,他只是控股,佔據“出資方”的大哥地位。

再說莫拉蒂,意大利石油大亨,雖然他可以不停地從自己的支票薄上籤出數千萬美無限為國際米蘭購買巨星,但他不會出所有的錢,也沒有必要出所有的錢。

還有拜仁、紐卡斯爾、阿森納,背後都有一個主要的老闆,又有若干隱形、不隱形的老闆。

這就是“股份”,雖然仍沒有達到其他股份企業的細化、完善,但這已足以保證資金的相對充足與管理的科學、系統。

英國人在這方面的資本動作給我們的足球革命提供了最好的榜樣,隨着一批精英資本家的進入,足球不再是“利物浦碼頭工人”的遊戲,而是醬家旗下一台運轉飛快的印鈔機。足球進入股市,這是英國足球資本革命的一座里程碑,一切都按照資本動作的方式進行,它是一家企業、一家金融公司,或者一隻“概念股”,股值可升可降,足球競技的特點在這個領域反而淡化了。比如說英超顯貴紐卡斯爾,雖然近兩年它均未能保養頂冠軍,但它的動作、它的管理以及票房號召力絲毫不低於其它球會。“紐卡斯爾股”也作為一個真正的上市股活躍於倫敦的股票交易廳。曼聯、阿森納、切爾西、矣費頓,它們都是股票化的東西,球隊只是一種承載形式。

請記住著名的“英超大聯盟”的全稱吧,在英國考察期間,我吃驚地發現它竟是“英格蘭職業足球有限股份公司”,而英足總也是以股份形式加盟“大聯盟”參加動作分紅,它們絕不是什麼政府職能部門,這些部門的主管也絕非什麼“國家幹部”。這就是玩足球。

英國足球登陋股市啟示了眾多歐洲球會,上市與醞釀上市的球會比比皆是。為什麼?歐洲人真正意識到——足球確實應該被當成一個企業來經營。

這裏,必須把歐洲的“足球彩票”作為一個有力的論據。其實,意大利職業聯賽之所以能成為世界第一聯賽,同他們發行了50多年的足球彩票密不可分。意大利足協每年從彩票中盈利近10億美元,不但令各支球隊獲益匪淺,而且上繳大量資金給意大利奧委會,用以養海其它運動項目。正是這些每張只值人民幣一兩元錢的彩票的存在,意大利才能搜羅全世界的精英,使他們的聯賽變得更精彩,也更能賺錢。假如中國足球擁有這樣的彩票,假如王健林們能夠從這樣的彩票中獲利頗豐,那麼區區一個俞元聰、一聲“黑哨”、一場假球就能陰擋“資本”在經濟營中賺取利潤的慾望嗎?恐怕那時用棒子也趕不走王健林們!

從這個角度來看,“高俅與宋徽宗玩球”的故事遺害很深。中國人的觀念——踢球是為了看的,看球是為了玩的,玩就是要花錢的,人們忽略了如此重要的目的——贈錢。

但不必擔心,資本的主導地位最終會在與舊機制的較量中佔據上風。因為誰都不能拒絕“賺錢”。

有人可能要提出疑問,“歐洲的很多俱樂部也有資金不足、難以為繼的現象,這怎麼解釋呢?”

原因有三:其一,其它新興體育項目的悄然崛起,如攀岩、蹦極、沙灘排球轉移了球迷的部分興趣;其二,俱樂部之間的惡性攀比損害了自身利益;其三,低級比賽太頻繁,在贏利不足的情況下增加了俱樂部的負擔。

但這與歐洲足球俱樂部的內部動作機制無關,它只是足球本身的風險性與對“資本”理解開發不足造成的。

值得中國足壇深深思考的是:當意識到這些負面之後,歐洲人已提前探索下一步的動作方式了——這就是備受爭議的“歐洲超級聯賽”。其精英人物便是AC米蘭老闆貝魯斯科尼與默多克,兩人都是大名鼎鼎的傳媒巨子金融奇才。

當生產關係不能適應生產力發展時,新的生產關係必將取代舊的生產關係。

因此,歐洲人才會醞釀更賺錢、層次更高、負擔更小的“超級聯賽”去取代舊有的各國聯賽。雖然歐足聯主席約翰松大罵這些發起者“有野心,試圖分裂歐洲足壇”,但保守的約翰松並沒有意識以,“新的關係”終究要到來,貝魯斯科尼所代表的“資方”必然會不遺餘力地確定“資本”新一輪的“主導地位”。

這太使中國的足球人汗顏了,我們一直在談論着“技術”“身體”等表象之時,王健林們還在用“假球黑哨”為“借口”時,貝魯斯科尼、默多克、特納等“資本動營”精英們已在超出我們若干層次的高度駕馭足球了,他們知道,這才是推動足球前進的原動力,在這個層面之下才是“技術”“身體”等具體的細節。

舉一個極其敏感的話題——假球。其實有足球就有假球,它是足球附帶的必然惡瘤。中國在“打假”,歐洲也在打假,但意大利、英格蘭、法國誰家都運轉良好。為什麼我們是屢打無效,甚至越打越烈,別人卻說打就打,效果頗佳呢?

因為——

別人是用法律的武器打假,老闆們不能容忍花錢養的隊“紅杏出牆”,這在經濟領域內會按經濟法則辦事;我們則是用溻的面孔查假,“職業”的俱樂部沒有“錢的刺痛”,就大抵會選擇“息事寧人”——要知道,沒有實行職業化前,中國足球的“假球”也多,只不過那種不是“錢的交易”,而是“人情交易”。老一輩的人應該能清楚地回憶起……

不過,令我們非常欣慰的是,國內各大俱樂部的老闆們,或者說“資本家”們已經開始反思現行足球違背經濟規律的狀況了,他們都在仿效先進國家的例子,“踢開”體委鬧革命,追加資金收購原屬體委的那部分財產。成功與否不敢定論,但由資本家運作足球,用經濟方式生產足球,這種趨勢將在今後明朗。有意思的是,上海、山東、四川、北京等地的俱樂部資本改革,竟受到了政府的幕後支持。“所有成功的改革都是自上而下的”,特別在中國。因此,真正把中國足球資本化運作的那一天雖然還有很長的路程,但它確實已朝這個被歷史證明是正確的方向起錨了……

現在,我們完全可以得出結論了——關於王健林的“大撤退”,關於中國足球的“假、差、黑”,關於每一個傷心欲絕的話題,我們都不能“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不能僅從表象談表象——鄧小平同志關於“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理論適用於現階段中國每一個領域,足球,不能逃避。它得認真地研究市場規律,認真地按市場規則行事,不但打破舊有的、不適應新形勢的“計劃的東西”。否則,所有的後來人還得“大撤退”。

這,就是關於中國足球的資本論。

圍城

“城裏的人要出去,外面的人卻要進來,人生與愛情,莫過如此,莫過如此……”

錢老爺子這句話絕對具備“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威力。我清楚地記得,我最早是從陳道明、葛優演的那部電視劇里聽到這句名言警句的。那天我們小區里發現一偷自行車的賊,被攆到一空屋子裏,賊兇悍,手執利器企圖奪路而逃,而警察也想一涌而進,但雙方均有忌憚,警匪之間長久處於對峙之態……這時哪家的電視裏就傳出:外面的想衝進來,裏面的想衝出去……

後來睡在我上鋪的那個兄弟一度每晚抱着這本書念念有詞,他正在失戀,所以長嗟短嘆的頗有感觸。不過,很快上鋪就沒有了聲息,因為他再一次奮不顧身“衝進去”了。據他宣稱又一座城池遭到“失守”,但實際情況可能是他被浮了,每天低眉順眼地跟在那個開銷極大的“花瓶”後面,像個傍着鬼子的“偽軍”……

那時,我就發覺不論“衝進”還是“衝出”在人生每個領域都不可能避免,而中國足壇的那些事兒,更是讓我把錢老爺子的話奉為顛撲不破的真理。

比如說王健林。本是一修房子的,在建設“新大連”的進程中幹得好好的,不幸的是他一不留神衝進了一座真正的圍城——中國足壇。據說王健林為了衝進這城很花了點心思,沒進城那會兒,真是熱血沸騰一腔報國之態,就琢磨着怎麼在城頭飄舞着革命的獵獵紅旗……

但錢老夫子的話顯靈了,雖然王健林同志得了一個又一個冠軍,但正如婚姻,哪怕生了再多的胖大小子也挽救不了內心的空虛。於是王健林又想“衝出來”。

當然夫子找了很多理由,比如說“假球黑哨”,比如說“傷透了心”,但我以為這都是在找茬兒,但與所有想打離婚的主兒一樣,說出的理由都似是而非,“存了私房錢”、“碗洗不幹凈”、“霸佔電視頻道”……

不想呆在城裏是因為城裏沒勁,沒勁的根源在於沒有“新的增長點”,這包括物質和精神兩方面。物質方面的問題我已在《中國足球資本論》裏分析過了,精神方面一語概之就是“沒了感覺”,就如王朔在《一聲嘆息》裏嘆息:摸着你的手,就像左手摸右手。

柏拉圖早就說過人本是男女同體的,上帝把人劈成兩半,然後男的、女的都拚命去找自己的另一半,但一個人同時具備兩種性別有些噁心,所以這個過程是持續的“分”與“合”,“合”與“分”,永不停。按現在流行的話來說就是因為不了解而結合,因為了解而分手。

婚姻前的人(也就是沒衝進去的人)那種熱烈勁兒其實是一種“解讀慾望”,巴不得把對方解讀得一清二楚晶瑩剔透,但人體大多是缺點的,別說看到大腸小腸里蠕動的東西,就是一絲不掛站在眼前也有些膩味,時間長了,自然想“衝出來”。

王健林與中國足球太了解了!我相信他對中國足的“解讀”肯定不止看到裸體,還看到大腸小腸里蠕動的東西,所以他頓時就“沒了感覺”,沒了“精神增長點”。

留在城裏是因為城裏還有可留戀的東西,如果感覺美好,即使賠點錢,我想王健林還是會守住這城的,但王健林終於看不到希望,率一干人等像李自成商洛突圍般沖將出去了。

與王健林先後發生圍城故事的還有周建國,周建國衝進城裏才發現這是一座空城,他原本是一折騰服裝的,“賠錢賺吆喝”的買賣絕不會做(我們都知道,什麼“流血大降價”之類的純屬營銷技巧,暗地裏狠賺錢),所以,進這趟城周建國極掃興。所幸周建國出城時順手拉了別人進來,好歹免了大損失,不過他現在回頭瞥一眼那城,可能不免都打個寒噤。

雖然現在“下課”的教練、“退出”的老闆極多,但誰也不用擔心城裏沒人,外邊鉚足經營思想兒往裏沖的人着哩,更牛的教練、更闊的大款接踵而至,就連跑足球的記者也越來越人滿為患。著名的海埂基地就是一座“圍城”,每到封訓,大鐵門便冰冷地關着,大狼狗就很酷地守着,外面的記者拚命想往裏鑽,裏面的球員卻挖空心思往外沖。據說有一晚上雙方在“城頭”上碰上了,差點擠下城外那條髒兮兮的護城河裏……都說離婚率雖然攀升,但我卻覺得結婚的人一點不見少,滿大街都開着婚紗照相館,照片上一對比一對笑得甜……

我認識一鐵杆球迷,曾為中國足球流過淚酗過酒砸過電視的那種,有一天幡然醒司發誓不看中國足球了,好歹“沖”了出來,卻發現女兒不再收集吳倩蓮、郭富城之類的照片,轉而小瘋子一般拚命圍着遼寧那支“小虎隊”索要簽名,開品“大羽”閉口“玉寧”的,氣得他差點抽丫頭號片子一耳光唉——“衝進去”了,這叫“後繼有人”。

前幾天,我遇到睡在上鋪那兄弟,他又在我面前念念有詞長嗟短嘆的。我知道了畢業后“花瓶”投降了一“大款”,而“偽軍”則就地解散。“上鋪”對這段歷史有些痛心疾首,總結出一個特別庸俗卻也特別深刻的“圍城”道理——

“其實人體本身就是座圍城,吃鈑叫‘外面的想進來’,屙屎叫‘裏邊的想出去’,光出不進要餓互,光進不出則要脹死,所以必須進進出出保持平衡”——

這道理適用於中國足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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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起刀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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