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禍從天降
那是一個景色綺麗的下午,天地間充滿了各種色調:藍色、綠色和金色。
他們走過混凝土坪,穿過門衛來到離點火處不遠的地方。一根特大的電纜連接着發射場。然後,他們來到那巨大的石灰岩懸崖邊停留了片刻,遙望着英倫三島的風姿,據說2000年前凱撒首次在此登陸。
他們左邊是一塊一望無際的綠草坪,一直延伸到沃爾默和迪爾海灘,向桑威奇和巴伊海灣方向婉蜒而去,朵朵小野花在草坪上迎風搖曳。那邊,白色的霧藹從拉姆斯蓋特的懸岩頂上升起,遮住了北福爾蘭,保護着曼斯頓灰色山岩旁的飛機場。
機場上空,美式雷公式噴氣機拖出白色的煙霧。薩尼特島的伊勒隱隱可見,泰晤士河河口則完全消失在視線之外。
還沒有漲潮。到漲潮時間,古德溫海灣金光閃閃,溫柔恬靜,只有少量船隻穿梭于波光粼粼的藍色航線上。船上撐起一頂頂桅杆,象在講述一個真實的故事。南古德溫燈船上的白色字母清晰可見,甚至北邊的姊妹船也在她紅色的船殼上顯出帶色字母來。
在沙底和海岸間72英尺深的內里茲灣里,有幾隻船正從唐斯漂過,發動機發出一陣的砰砰聲音,拍打着平靜的海面。遠處,掛着各國旗幟的船隻往返穿梭不息,油輪,商船,笨重的荷蘭軍艦,還有一些小巧的護衛艦正匆匆向南駛去,大概是去朴次茅斯。目之所及的英國東海岸,來往船隻或駛近來,或駛向遠處的地平線。它們或回原來的停泊處,或到世界的另一邊。這是一幅充滿不同色彩和浪漫情調的風景畫。邦德和加娜·布蘭德靜靜地站在懸岩邊,欣賞着,陶醉於其中。
大房子裏發出的兩聲警報打破了寧靜,把他們拉回到那早已忘卻了的混凝土的世界上。一面紅色旗幟從發射場的圓蓋上伸出,兩輛皇家空軍的運輸車從林中開出來,車身畫著紅十字,靠着緩衝牆邊停下來。
“開始加燃料了,咱們還是走吧。萬一發生意外,這裏是很危險的,也許難以活命。”邦德說。
“是的,”她對他微微一笑,“我一看見那混凝土就頭疼。”他們走下緩坡,一會兒就走過點火處,消失在鐵網之外。
加娜·布蘭德矜持的冷漠很快在燦爛的陽光下溶化了。
她身上穿着地道的外國貨,非常華麗。一件黑白條紋的棉襯衫,配上一條粉紅色的裙子,再紮上一條黑色的寬皮帶,顯得特別活潑。她這麼一打扮,邦德立刻感到身邊走着的姑娘再也不是昨晚那冷若冰霜的女人。她快活地笑話邦德,因為他連海篷子,牛舌草之類的野花名都叫不出名來。
加娜·布蘭德在路邊發現一枝紅門蘭,高興地伸手把它摘下來,放在鼻子上吸聞着。
“要是你知道采它的時候,它會痛苦地呻吟,你就不會那樣做了,”邦德說。
加娜·布蘭德看看他問:“你這是什麼意思?”她覺得這不是開玩笑。
“你真的不知道?”看到她那副認真的模樣,邦德忍不住笑了。“印度有個教授寫了一篇有關花卉神經系統的論文。他詳細記載了一枝玫瑰被折時的痛苦呻吟,那聲音非常的凄慘。剛才你折花時我彷彿也聽見了。”
“我不信,”她說著,懷疑地望着被折的花枝,“不過,我覺得你不是那種多愁善感的人,你們秘密情報局的人不是都以殺人為常事嗎?不是折花,而是殺人。”
她惡狠狠地還擊道。
“花是不會還擊的。”邦德說。
她看看手中的紅門蘭,“你使我覺得自己是兇手。不過我要是找到那位教授,證明你所說的都是對的,我一輩子也不會再折花。這朵花怎麼辦?我彷彿覺得我的雙手已貼滿了鮮血。”
“把它給我吧。按你的邏輯,我的手早已是血淋淋的了,再加上一點也沒有關係。”
她將花遞過去,兩人的手碰在一起。“你可以把它插在你的槍口上。”
邦德笑了,“槍眼用不着裝飾。我那支是自動手槍。我把它留在房間裏。”
他把花插進藍色襯衣的扣眼裏。“我覺得不穿外套而掛着肩式手槍套太引人注目,但願下午沒人到我房裏去。”
兩人默契地各自把手抽回。邦德將早上的事情告訴了加娜·布蘭德。
“教訓他一次也好,我對這個人始終懷疑。雨果爵士說了什麼?”
“午飯前我和他談了談,將克雷布斯的刀和鑰匙交給了他作證據。他聽后勃然大怒,怒氣沖沖地去找克雷布斯去了。回來時他說克雷布斯傷勢有些重,似乎不宜再加重懲罰。另外不外乎就是在現在這種關鍵時刻,不要讓他手下的那些人太受刺激等等。他表示同意下星期將克雷布斯遣送回德國。在此之前,他出門時一定要嚴密監視。”
他們順着陡峭的懸岩小道到了海灘向右轉,旁邊是迪爾皇家海軍要塞廢棄了的輕武器靶場。他們走了兩英里滿是鵝卵石的海灘,有好一會兒,彼此都沒開口。然後,邦德將一天來自己所想過的一切一古腦兒地告訴了布蘭德,最後歸納起來,仍是那個老問題:“探月”號的安全措施是否已盡善盡美了?
泰倫和巴爾滋之死只是這個問題的表面現象。克雷布斯的行為也不是嚴重的問題,但把這些問題聯繫在一起考慮,事情就複雜起來了。他懷疑,敵人是否在蓄意破壞“探月”號發射計劃。
“你認為我的看法如何?”邦德問道。
加娜·布蘭德停住腳步,望着那參差不齊的岩石和海邊隨海水波動的海草。剛剛走過滿是圓卵石的海灘,她已是汗水淋漓了。要是能跳進海里痛痛快快地洗個澡該有多舒服!她瞟了瞟身旁的邦德。他褐色的臉上嚴峻,沒有表情。他是否也渴望生活中寧靜的時刻?不,他是不會的。他所喜歡的是由巴黎、柏林、紐約、火車、輪船、美味佳肴以及漂亮的女人所組成的動蕩生活。
“怎麼了?”邦德問道,以為她想起了某些細節,正在考慮是否該告訴他。
“你在想什麼?”
“對不起,”加娜·布蘭德說,“我在亂想一氣。我覺得你的判斷是對的。從基地竣工起我就開始在這兒工作。有時雖也出點怪事,如槍擊之類的事,但還沒有出什麼大漏子。雨果爵士那幫人都一心一意撲在導彈上,甚至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這種情景很使人欣慰。那些德國人都是可怕的工作狂。
我敢打賭,巴爾茲就是這樣給壓垮的。他們都樂於聽雨果爵士使喚,而他又慣於使喚他們。他們崇拜他。就安全而言,需要這種崇拜。我敢確定,誰想打‘探月’號的主意,誰就得完蛋。關於對克雷布斯,我同意你的看法。他有可能是按德拉克斯的命令行事。所以他在偷看我的東西時,我沒有向德拉克斯彙報。當然,他也找不到什麼秘密,都是私人信件之類的東西。我想可能是雨果爵士要使基地絕對的放心。就這一點而言,我很佩服他。但他是位不講情面、舉止可悲的人,我願為他而工作,期望‘探月’號發射成功。同它生活的時間長了,自然就象其他人一樣,有一種休戚相關的感覺。”她抬頭看看他的反應。
邦德點點頭,“雖然我剛來了一天,我也了解這種感覺。你的分析很有道理。
也許我的顧慮只是我的直覺而已。重要的事情是要讓‘探月’號象皇冠上的珠寶一樣安全,或更安全些。”他聳聳肩,象是要抖落他直覺中的不安,“咱們浪費了不少時間,還是走吧。”
她會意地笑了笑,跟着走了。
他們一齊來到懸岩拐彎處,看到海草纏着升降機的底部。他們又走了五十碼左右。這裏有一副粗管狀的鐵架,上面是格子狀鐵條護着岩石。大約二十英尺的岩面上,伸出排氣隧道那黑乎乎的大孔,被風化的石灰岩掉下來落在下面的岩石和圓卵石上。邦德彷彿看到那燃燒着的乳白色岩漿柱從岩面吼叫而下,墜入大海,海水發出咆哮聲和無數的氣泡。
他抬頭望着那比崖面高出二百多英尺的發射艙,想像着四個頭戴防毒面罩、身着石棉衣服的人,一邊注視計量表,一邊將輸料管插進導彈的肚子。
邦德突然意識到,如果加油出了意外,他們這一帶正好處於危險區。
“咱們離開這兒吧。”他對加娜·布蘭德說道。
走出一百多碼遠后,邦德停住腳四下打量,思考着如果自己同六個硬漢子,帶着必要的工具,從海上向基地發動攻擊,該怎樣突破那防坡堤呢?使用雲梯攀上通風口?還有其他什麼方法?要爬上那光禿禿的排氣隧道鋼製牆幾乎不可能。使用反坦克武器從崖下射穿那鋼板,使用燃燒彈,嗯,這倒是可能。但是要撤退時就難了。
崖頂上設的崗哨,並難不倒俄國敢死隊。這一切都是可能發生的。
加娜·布蘭德站在身邊,注視着那雙沉思的眼睛,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可能沒你想的那麼複雜,”她見他皺了皺眉頭,“即使漲潮之際,天氣惡劣之時,他們在山頂上也派人巡邏。他裝備着探照燈,布朗式輕機槍和手雷。
他們被授以凡發現可疑人物立即格殺的權力。當然,最好的辦法是在夜間用泛光燈照射崖面,但那樣又太暴露了。這些他們都曾考慮過。”
邦德還是眉頭緊鎖。“要是敵方靠潛艇或其他什麼掩護,那又怎麼辦?
一個訓練有素的隊伍會這樣乾的。算了,先不管它。我想下去游會兒泳。那航海圖上標出這帶水深72英尺,不過我想親自查查。防波堤盡頭的水可能還要深些,我還是親自看看的好。你也下來游會兒,怎麼樣?水可能點點涼,但你在混凝土上里悶了一早上,游泳對你有好處的。”
加娜·布蘭德眼睛一亮,“能行嗎?我簡直熱得夠嗆。不過,我們穿什麼游呢?”
一想到自己身上那短小透明的三角褲和乳罩,她不禁臉紅起來。
“沒事兒,”邦德快話地說:“你就穿內衣,我穿短褲,我們是光明正大的。
何況這兒又沒人,我保證不會偷看。”他說著走到懸崖的拐彎處。“你到那邊岩腳下,我在這邊。快去,別傻乎乎地站着,這也是任務啊。”
沒等她回答,他就走到高高的岩石后脫下襯衣。
“好吧,”加娜·布蘭德說著,走到岩邊,慢慢解開裙子。
正在她緊張地朝外張望時,邦德已快走到水過。海水朝前涌着,在岩石中形成一個又一個的漩渦。他肌肉柔軟,皮膚呈褐色,藍色的內褲十分顯眼。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忽然撲通一下跳進水裏。現在用不着擔心了。四周是天鵝絨般的海水,美麗的沙灘,其間漂着各種海生植物。海水清徹透明,一望見底。
她埋下頭,沿着岸邊迅速游起自由泳來。
游到同防波堤平行時,她停止划水,吸着氣,到處尋找邦德,卻不見他的蹤影。
剛才還見他在一百碼處的地方。她費力地踩着水,保持着不沉下去。
也許他就躲在附近的岩石后,也許是潛到水下測量水深了,那裏敵人是可以來的。算了,不找他了。她一回頭朝原處游去。
就在這當兒,他突然從她身下面的海水中鑽上來,在她沒有任何反應之前,一雙有力的臂膀已緊緊抱着她,那帶強大衝力的嘴迅猛地按在她嘴唇上。
“你這壞蛋!”她怒吼着,但他早已又潛到水下不見了。她由於掙扎喝了一大口鹹海水,而邦德卻在離她二十碼外的地方歡快地暢遊着。
她轉過身,獨自向海里游去,覺得他太沒禮貌了,非要冷落他不可。和她想像的一樣,這幫情報局的男人們,不管本身工作多麼重要,一有機會總忘不了尋歡作樂。
不過,她的身體被他這突然的吻起了一種微妙的反應,覺得金色的天彷彿又煥發出新的容姿。她繼續朝前游着,回首仰望英格蘭犬牙交錯的海岸線。
成群結隊的獵鷹象黑白兩色的紙屑在生機勃勃的綠色田野上盤旋。多美麗的天氣!在這樣美好的日子裏任何事情都可容忍,因此她原諒了他。
半小時后,他們躺在沙灘在,離崖邊只有一碼的距離,靜靜地等陽光把身上的衣服晒乾。誰也沒有提及剛才發生的事。加娜·布蘭德高興地盯着邦德剛才在水下捉住的大鰲蝦。那天真的神態使得她再也矜持不起來了。他們依依不捨地將它放進一個由岩石組成的水塘中,看着它倉皇地鑽進海草深處。他們又重新躺回原處。游完泳使他們既興奮又疲勞,希望太陽慢點落山。
不過,邦德早已陷入綺麗的境界中。這姑娘美麗,勻稱的身材就在面前,那緊緊的透明三角褲太撩人心際了。他至少還有一個小時可以自由自在地享受,可以不去想“探月”號。現在還沒到五點。加燃料的工作要到六點才完。
只有到那時,他才找得到德拉克斯,落實一下懸崖上后兩夜的防衛工作,因為他發現即使落潮時,岸邊的水也能容下一隻潛水艇。
離動身回去至少還有三刻鐘的時間。
當這姑娘幾乎裸露的身體漂在水面上時,他猛地抱住了她,而且還吻了她的芳唇。她那高聳的乳蜂離自己這麼近,那柔軟而平滑的腹部一直滑到那雙大腿緊閉的奧秘深處。那該死的大腿!
邦德猛然收住狂奔的思緒,強迫自己去欣賞海灣的自然風景。山壁上的藍天是那樣鮮亮,雪白的海鷗正在空中飛翔。但那海鳥輕輕的下腹又使他想到身邊的她。
“你的名字幹嗎叫加娜?”他問道,剎住那熱情奔放的思想的野馬。
她笑了。“在學校時大伙兒都拿這名字開我的玩笑,後來又在雷恩斯,還有在當警察時。”邦德覺得此時她那清脆甘甜的語調格外動人,“我的真名更難聽,叫‘戈拉蒂’,是一艘我爸爸曾服役過的巡洋艦的名字。我出生在船上。我覺得加娜這名字還不壞。我的本名都快忘掉了,因為在特工處集訓時,總要換不少的名字。”
“在特工處,在特工處,在特工處……”邦德腦海里又是一陣翻騰:炸彈呼嘯而下,飛行員的他偏離跑道,就在鮮血四濺,失去知覺之際,心中還想着那些字句。
在死神的喪鐘敲響之前,這些字句還有腦海中回蕩着……
事情發生幾秒鐘后,邦德並沒有死,那些字句仍銘記在他的腦海之中。
躺在崖邊的沙地上,邦德一邊靜靜地聽着,一邊想着加娜的身體。他的目光無意間碰上崖上嬉耍的兩隻海鷗。它們調情時頭一伸一縮,雄鳥突然展翅飛起來,馬上又飛回窩中繼續調情。
邦德覺得這種情調實在太美了。雖然身邊的女孩子不是自己的女友,但在這種氣氛下,有個漂亮的女孩子在身邊,總是一種最好的點綴。他一邊聽着加娜·布蘭德娓娓動聽的話語,一邊痴痴地望着壁面上那兩隻海鷗。忽然,崖面上傳來一聲恐怖的嘶叫,兩隻海鷗倏然飛上天空,嘴裏發出恐怖的嘶叫。
與此同時,崖頂冒出一團黑煙,並響起了一陣輕微的隆隆聲。他們頭上的白色石灰岩微微朝外晃動,象蛇一般朝崖下墜下來。
邦德猛地朝加娜·布蘭德身上撲去,用自己的身體緊緊地貼着她。一陣震耳欲聾的巨響后,他感到喘不過氣來,眼前一片塵埃瀰漫,陽光不見了。
他感到背上一陣麻木,似有巨石壓了下來。他不僅聽到雷鳴似的轟響,還聽到窒息的尖叫聲。
他似乎有些意識,腦子裏還迴旋着“在特工處……在特工處……”,但沒有蘇醒過來,不得不等到感覺完全恢復。
特工處?她說的有關特工處的究竟是什麼?
他竭盡全力想挪動身體,但不行。右手還可以活動,他猛一抬肩,手更寬鬆了;他又朝後面一抬,光線和空氣透進來。濃烈的塵埃使他感到陣陣噁心。他用力扒開一個口,想使自己沉重的身子離開加娜·布蘭德。這時他略感到她的頭慢慢轉向光線和空氣進來的方向。接着又滾下來一些石頭堵住洞口。邦德又拚命地扒起來,洞口又慢慢顯出來。這時他感到手臂一陣酸痛,嘴裏猛烈地嗆咳起來,彷彿整個肺部都快要炸了。他右臂再向上一抬,終於使手臂和頭都露出來了。
他腦子裏第一反應是“探月”號爆炸了。但他抬頭一望崖上和海岸,不,基地離這兒還有一百碼遠。只是懸崖頂上的崖面象是被什麼被咬了一個大缺口。如果導彈爆炸,決不會是這個樣子。
這時他完全想起了剛才那可怕的情景。加娜·布蘭德在下面呻吟着,她那蒼白的臉露在外面。邦德扭動着身子,以減少對她肺和胃部的壓力,他沿着身下的碎石,慢慢地朝洞口爬。只有這樣才能為她減輕重量。
最後他胸部也露出來,彎曲着跪蹲在她的身旁。背上和臂上的血,摻雜着塵埃,不斷地滴到剛才扒開的洞口。他知道沒有傷着骨頭,求生存的勇氣使他一點都不感到疼痛了。
他又劇烈地咳嗽着,不斷地喘着氣。他將加娜·布蘭德扶起坐好,用滴着血的手拂去她臉上的灰塵。然後他兩腿從那墳墓般的石灰岩石中抽出來,用手把她從石堆中舉起來,讓她靠在崖邊上。
他跪着盯着她,幾分鐘前還是那麼美麗艷倫的姑娘,現在已面如死灰。
他身上的血滴在她臉上。他默默地祈禱着,希望她能蘇醒過來。
幾秒鐘后,那雙眼終於睜開了。邦德舒心地吁了一口氣。他轉過臉去,感到渾身疼痛難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