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她們拿起東西,走向體育館,在入口前面的台階上並排坐下。
“對我們來說,那件事到底算什麼呢?”
“是啊,之後的十五年我們一直沒能解脫。”
“那個人的信寫得那麼長,可以算手記了吧。讀那封信的時候,我不由得想,我的人生算什麼呢?”
“或許我們認為自己才是受害者。正因為有這樣的想法,那個人的話才一直壓在我們心頭,幾乎令人窒息,實際上我們只是被卷進案件而已。”
“一般來講,如果曾經犯下那麼大的錯,過後應該馬上就會反省。”
“或許這就是那個人的處世方式吧。如果她很快就反省,過去的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是啊,可是,也不能過於責怪她,畢竟最傷心的人是她。至少如今我還可以過正常的生活,這都多虧那個人。”
“最後判定是傷害罪,緩期執行,對吧?”
“地,斷定那個男子死於大量出血,而且是自殘。我沒有碰一下刀子,踢他的腦袋並不是直接導致其死亡的原因,所以被定為傷害罪。學生家長為我寫了請願書,並呼籲集體簽名,雖然辯護律師鼓勵我繼續堅持,直到被判無罪,我說能判緩期執行就可以了。況且,我已經辭去教職。”
“今後你打算怎麼辦?”
“還沒有定。我可能會靜下心來好好想一些事情,包括如果不發生那件事,我會度過什麼樣的人生。還有,我也很擔心另外兩個人的情況。”
“她們倆的事解決起來好像還需要一段時間。”
“要判定為正當防衛和精神失常有一定難度,但有自首情節,而且沒有殺人意圖,還有名律師替她們辯護,應該會朝着好的方向發展。希望如此,不知道結果會如何。”
“她們倆應該會老老實實地聽從律師的安排,結果大概不會太糟。對了,你說你接受了那個人給你介紹的律師,我很意外。”
“你認為我應該拒絕嗎?”
“如果是我,我會拒絕。”
“……怎麼說呢,對於別人表示的善意,我選擇了坦率接受,我承認自己沒有能力,放棄了沒用的自尊。你不也一樣嗎?你的事情最後被認定為意外,我還以為你會因為反感那個人而拒絕她提供的對你有利的證詞,故意說是你自己推下去的。”
“因為我已經不是一個人,我是單身媽媽,如果成為嫌疑人,孩子就太可憐了。”
“你也開始改變想法了。”
“不止這個,現在我似乎能夠理解案發時那個人的心情。如果我處於同樣的境況,或許也會對一起玩的孩子說出那種話。”
“母親真可怕,不,是堅強。現在你住在父母家,對吧?孩子再過幾年來這裏上學嗎?”
“你不知道嗎?這裏明年三月就停辦了。如今少子化現象嚴重,聽說這個小鎮的孩子都要坐校車去鄰鎮的小學。這裏的校舍已經很破,好像要被拆掉。”
“所以你才聯繫我來這裏?”
“不好意思,原本想四個人一起。”
“沒什麼,能在被拆掉之前來一次也不錯……就我們兩個人給那件事畫上句號吧。”
“是啊。全部都結束了……以後也許會合併,到那時候連這個小鎮也不存在了。”
“空氣如此乾淨的小鎮,真遺憾。”
“空氣依然會很乾凈,這一點不會變。”
兩人相視一笑。
《綠袖子》的旋律緩緩地響起……
“我們走吧。”
兩人站起來。
她們盯着那束花。
“很像當時的那個蛋糕。”
“真的很像。我拜託花店的人要把花束做漂亮些,能讓十歲的女孩子看了很高興。”
在訴訟時效內,你們必須找出兇手!否則,就必須贖罪,直到我滿意為止!
兩人向泳池走去。
“懷念惠美理,為惠美理祈福。為什麼當時我們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呢?這才是我們最應該做的事情。”
“意識到這一點,我們用了十五年的時間。”
校園裏,夕陽將兩人的身影拖得長長的。小鎮籠罩在晚霞的餘暉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