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狹路相逢
“看不出來我在翻牆嗎?”
我沒好氣——好吧我喜歡他是不假然而我對我家尻君的喜愛程度遠在他之上。何況他現在囫圇地站着神采奕奕我那可憐的尻同學卻正疼得齜牙咧嘴熱淚盈眶。
他帶着研究性的目光看了看癱軟在地上像一片生肉一樣的我又抬起頭來看了看屹立在我身邊威風凜凜的牆:“抱歉沒看出來。”
“……好吧。”我認命地嘆氣攤手“現在我是在‘翻牆失敗’中剛剛我是在嘗試翻牆……嚇?”
我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把話說完就見他一個翻身上了牆:動作之爽利姿態之優雅即便我曾經是熟練翻牆技術工也不由在心底大為讚歎。
“上來?”
他向我伸出了手。
——自尊心和愛慕心互毆了一場。
愛慕心勝出我把手遞給了他。
他的手心乾燥而溫暖。
落地的時候我忽然想起:“我們一桌走了個空不會太容易被現嗎?”
“出來才想起這個——不會太遲了嗎?”
“……也是。”
“況且……”
“嗯?”
“你這麼大個人忽然消失了——你以為我在座位上坐着老師就看不出來了嗎?”
“不只是現在連個靈機一動告訴老師說‘我剛看到我同桌跑去廁所了’的人都沒有了……”
於是我們相視無奈地聳肩。
他微微上挑的眉毛下琥珀色的眼睛在正午的陽光隱約閃耀出淡淡的金色。
“咳”這麼瞪着人看是不禮貌的我轉過去指了指牆“欠你一個人情下次小測的時候可以找我對答案。”
“你?”他故作驚恐誇張地向後一退“你自己的數學先及格了再說吧。”
“你……偷看我的考卷?!”
“那完全是一次失手我非常抱歉。”
他沖我一鞠躬。
歐風的紳士的——三秒內我的神經中樞就失去了反應能力——通俗點說我被迷得七葷八素。
回過神來的時候榮格已經化作了巷子那一邊灰色的朦朧的一條線。
——我是喜歡他的……吧。
可看着他那灰溜溜夾着尾巴逃去的背影還是忍不住堅決地豎起了中指。
網吧。
cs永遠是鬱悶時的第一選擇——前提是技術夠好。
習慣了看對方的血液在自己的槍口下飛濺施虐的快感是宣洩壓力的最好渠道總能把順利疏通我那容易糾結的脆弱少女心。
然而今天……
一次。
又一次。
再一次。
我不斷地被子彈追逐親吻一次又一次地和冰冷的地面抵死纏綿在復活和被殺的輪迴中毫無節制地消耗着金錢。
終於我淪為身無分文的窮光蛋連買槍的錢都沒有了……
“car1是哪個?給我站出來?!”
第一次我在網吧里很不淑女地拍了桌子摔鍵盤。
“叫我?”
對面機器的屏幕旁邊探出半個腦袋一雙像雨花石淬在水中笑彎了的眼睛。——又是榮格。
“口胡!怎麼又是你?”
煩躁。
四仰八叉的屁股向下平沙落雁式是無可避免地被他觀賞了全過程;現在連百年一遇的網吧撒潑狀也難免被盡收眼底想起半個月之前那個笨拙到暴表的告白更是讓我巴不得隨便砸爛個顯示器穿越到遊戲世界裏好了……
“看什麼看?問你話呢!”
“你問我?——這句話該我問的。”
“虐我虐得很開心?”
我怒——“惱”“羞”成怒。
“不知道是你……”
他儘力抿着嘴刻意的愧疚下昭然着竊笑。
“如果知道的話呢?”
“——趕盡殺絕。”
凶光在他眼裏一閃而過——他是認真的。
屏幕的反光里我看到自己陰鬱的臉色像暴雨前的天空越來越黑:“……建地圖。”
於是單挑。
雪地一對一的地圖。
難得地全神貫注連手心都沁出汗來。
生然後死然後是重生。
終了算戰績各有輸贏——他竟比我少贏兩盤。
“你不錯嘛。”
他對着戰果看了又看別了別嘴卻還是笑了。
“也還成吧。”輪到我得意地齜牙咧嘴。
“對了”他忽然想起什麼似地說“你說過……喜歡我?”
“嗯說過啊。”我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不可自拔隨口敷衍——好吧我也知道那勝利是渺小的成功是微不足道的這樣睚眥必報是有失風度的……
榮格徵詢地望着我。
——我這才忽然想起自己說了什麼……
原、原來他……記得?
“呃咳……我是說你知吧這個和那個根本就不是一個事情嘛那個啥……”
解釋的結果是我破了財。
——我一激動整瓶橙汁就餵了鍵盤只得用人民幣堵住了老闆做好咆哮準備動作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