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9
羅伯特·蘭登站在玻璃窗前,像被催眠了一樣,被腳下的景緻深深迷住。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突然上升到幾百英尺的高空,此刻,平生所見最壯觀的一幅景象讓他大為讚歎。
美國國會大廈輝煌的圓頂像一座巍峨的山峰,自國家廣場東頭隆起。建築物的兩邊,兩條平行的光帶向他延伸而來……史密森博物館燈火通明的外牆面……藝術、歷史、科學和文化的燈塔。
現在,蘭登無比驚訝地意識到,彼得言稱屬實的……基本都是千真萬確的事實。確實有一座旋梯……巨石壓頂下行數百英尺的階梯。他的頭頂正上方,便是這座金字塔的巨大尖頂石,蘭登這才想起一些已忘卻的細節似乎有着詭譎的關聯:華盛頓紀念碑的尖頂石的重量剛好是三千三百磅。
又見數字三十三。
更讓他驚嘆的是,這座尖頂石的尖峰、最高的頂點,包着一小圈鋁箔——想當年,鋁是和金子一樣珍貴的金屬。華盛頓紀念碑閃閃發光的尖頂只有一英尺高,和共濟會金字塔的尺寸完全相同。這太不可思議了,這座小小的金屬金字塔身上刻有一段著名的銘文——LausDeo——蘭登突然間全明白了。這就是石頭金字塔底部真正要傳達的訊息。
這七個圖符是音譯的字!
最簡單的密碼。
這些圖符就是字母。
石匠的直角尺——L
金元素——AU
希臘字母表中的S——S
希臘字母表中的D——D
鍊金術中的水銀符號——E
銜尾蛇——O
“LausDeo,”蘭登喃喃自語。眾所周知的拉丁語——意為“讚美上帝”——用一英寸高的小字體,鐫刻在華盛頓紀念碑的頂端。昭然若揭,所有人卻都看不見。
LausDeo.
“讚美上帝,”在他身後的彼得說著,環顧小室中的柔和光芒。“共濟會金字塔最後一道符碼。”
蘭登轉過身。他的摯友露出由衷的笑容,蘭登突然記起來,剛才,彼得在共濟會圖書館就口口聲聲說過“讚美上帝”。可我又一次錯過了。
傳說中的共濟會金字塔把他引到這裏……這是多麼恰當的指引,一想到這裏,蘭登不禁打了個寒戰——這是美國最偉大的方尖石,古代神秘智慧的象徵——矗立在這個國家的核心點,筆直通向天堂。
驚奇之中,蘭登開始以逆時針方向沿着小小的正方形室壁踱步,又停在另一扇觀景窗前。
正北。
朝北的窗戶外,蘭登一低頭就看到白宮那熟悉的輪廓,就在他正前方。他再抬起眼帘望向地平線,筆直的十六街向正北面的聖殿堂伸展開去。
我在Heredom的正南方。
他繼續逆時針方向行走,停在下一扇窗前,面向西方。蘭登的視線沿着寬闊的長方形水池遊走,望見林肯紀念堂,它的倒影清晰地映現在水面上,紀念堂的經典古希臘建築靈感取自雅典的帕特農神廟,亦即雅典娜神廟——庇護英雄偉業的女神。
Annuitcoeptis,蘭登想到美國國璽背面的銘文,天佑國事。
走到最後一扇窗時,蘭登向南望去,越過潮汐盆地的黑水面,傑斐遜紀念堂在暗夜裏光輝閃現。圓頂閣的線條柔緩上揚,蘭登明白,那是模仿羅馬神話眾神最初的神聖家園——萬神殿的手筆。
把四個方向的觀景窗都看了一遍,蘭登也記起了他曾見過國家廣場的衛星航拍照片——以華盛頓紀念碑為原點,廣場的四臂延伸開去,有如羅盤上的四方基準指針。我正站立在美國的十字原點。
蘭登再往前走,便回到了彼得的身邊。這位尊師摯友容光煥發。“好,羅伯特,就是這個。失落的真言。這就是埋藏它的地方。共濟會金字塔指引我們來到這裏。”
蘭登愣了一下,方才緩過神來。他把失落的真言忘了個一乾二淨。
“羅伯特,我知道,再沒人比你更信得過了。又經過這樣一個夜晚的考驗,我相信,應該讓你知曉這一切的真面目。恰如傳說所言。失落的真言確實埋藏在旋梯之底。”他指了指紀念碑的樓梯口,下面是漫長的階梯。
蘭登剛剛緩過神來,此刻又懵了。
彼得當即從口袋裏掏出一件小東西。“你還記得這個嗎?”
蘭登接過彼得多年前託付給他的立方體小盒子。“當然……但很抱歉,我沒有擔當好保護它的職責。”
所羅門笑出聲來,“大概時機已到,該是它見天日的時候啦。”
蘭登看着立方體小盒,不禁納悶,彼得為什麼把它遞給他呢。
“在你看來,它像什麼?”彼得問。
蘭登看到1514,想起嘉芙蓮剛剛開啟封存時的第一印象。“奠基石。”
“完全正確,”彼得答,“不過,有幾件關於奠基石的事你或許不知道。首先,安置奠基石的概念起源於《舊約》。”
蘭登點點頭。“《詩篇》。”
“對。真正的奠基石總是埋在地下的——代表建築物始於地下,聳出地表,通向天堂之光。”
蘭登向外望着國會大廈,它的奠基石就深埋地基之下,直到今天,仍是深掘不出,無法找到。
“到了最後,”所羅門說道,“就如你手中的石頭盒子一樣,許多奠基石都是中空的小容器……因而能夠保存深藏的財富……寶器,如果你願意這麼叫——象徵希望,期待即將建設的樓宇前程似錦。”
蘭登對這種傳統也很熟稔。即便是當今時代,共濟會仍會在埋下的奠基石里內封寓意深重之物——時物膠囊①,照片,告示,甚至是顯赫人士的骨灰。
『注①:原文為timecapsule,指貯存有具時代特徵物品的容器。』“我告訴你這些的目的,”所羅門說著瞥了一眼樓梯井,“應該很清楚了。”
“你認為,失落的真言就埋在華盛頓紀念碑的奠基石里?”
“不是我認為,羅伯特,而是我知道。按照整套共濟會典儀程序失落的真言於一八四八年七月四日埋在這座紀念碑的奠基石里。”
蘭登瞪着他。“我們的共濟會先輩們埋下了一個詞語?”
彼得點點頭。“他們確實這麼做了。他們理解所埋之物的真正力量。”
整整這一晚,蘭登一直任由思緒蔓延在超凡脫俗的奇思怪想中……古代奧義,失落的真言,先輩的機密。他真想聽到實實在在的結論,儘管彼得口口聲聲說揭開一切奧義的鑰匙就埋在他腳下五百五十五英尺下的奠基石里,蘭登還得花一番工夫才能接受。人們耗盡畢生心力鑽研秘奧,卻仍然無法獲得深埋其中的力量。丟勒的《憂鬱症Ⅰ》浮現在蘭登腦海里——灰心喪氣的術士,身邊儘是器械用具,卻仍然無法揭開鍊金術的奧秘。如果奧秘當真可以昭示天下,你也不會在一個地方找到所有答案!
不管答案是什麼,蘭登始終堅信,都已載入遍佈世界的浩繁卷帙之中,這答案化為術語融入了畢達哥拉斯、赫爾墨斯、赫拉克里特斯、帕拉切爾蘇斯和數百位哲人的著作。這答案是在厚厚的積塵、被遺忘的鍊金術古籍、秘籍、魔法和哲學中被發現的。這答案就隱藏於亞歷山大的古老圖書館裏、蘇美爾的楔形文字泥板上,以及古埃及的象形文字裏。
“彼得,我很抱歉,”蘭登搖搖頭靜靜地說,“領會古代奧義需要畢生求索。
我不能想像,密鑰怎麼會藏於一個詞語中。”
彼得攬住蘭登的肩,“羅伯特,失落的真言不是一個‘詞’。”他善解人意地笑道,“我們稱其為言詞,只是因為先人們如此稱呼它……自鴻蒙太初即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