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人類和人魚
克羅尼亞·彌達斯號忙着回收探查艇時,比利一行正悠然踏上歸程,好不容易再次出發后,克羅尼亞·彌達斯號不幸被浮冰攔住去路動不了了,磯村船長給港灣局打電話要求出動碎冰船同時,他與諾姆的機場聯繫,讓水上飛機出動,那架水上飛機本來是為了回收密而事先準備好的。
不到二十分鐘,水上飛機到了,齋門他們先一步離開克羅尼亞·彌達斯號,
起飛后不久,齋門發現有一艘拖船行駛在海上,不知為什麼,齋門覺得那條船有點蹊蹺,這隻能說是直覺。
"那條船怎麼回事?"齋門說,
"啊?"
森下也從窗戶往外看,看到海面上黑點大小的般。
"是本地的船吧?"
"查一下。"
"是。"
森下去駕駛艙,讓飛行員與那條船用無線電通話:"哈哆,哈哆,我是水上飛機J606,能聽見嗎?"船上回答了:"喂喂·我是威爾斯8號,能聽見嗎?請說話""是漢斯的聲音,是港灣局的拖船,"飛行員對森下說,"你是詹姆士嗎?我是漢斯。"飛行員認識漢斯,"噢,漢斯啊,你在幹什麼呃?""工作,你呢,在幹什麼?""我也是在工作,""正好,我看到有條蒙面船,到了諾姆,你跟港灣普備局聯繫一下。""位置?""西北偏北十英里附近。"明白,詹姆士切斷了無線電,森下把情況彙報給齋門,"糟糕,被本地的船給發現了。""什麼?""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那片海域……",森下讓這架飛機降到那條船旁邊,"啊?""傳感器壞了的事,我總是放心不下,我想看看那條船裏面。""明……明白了。"森下又折回駕駛艙,"哎?為什麼!"詹姆士莫名其妙地反問。"別問了,這是教授的命令"水上飛機在上空轉個彎,平行於拖船下降降落到水面上,拖船收到詹姆士的無線電通訊,"漢斯,能聽到嗎?""怎麼了,詹姆士?""發動機出故障了,你能幫個忙嗎?""喂喂,我可不懂什麼飛機。"雖然這麼說,漢斯還是把拖船停在了海上。
"真沒辦法,詹姆士這傢伙。"
漢斯說著,來到甲板上,詹姆士打開飛機的門亞歷山大將拖船慢慢靠近飛機,比利幾人從船里看着。
漢斯跳上飛機,比利他們在船上搖來晃去的,等待船長回來,但十分鐘過去了,漢斯一去不返,亞歷山大用無線電呼叫飛機:"能聽到嗎,詹姆士?"
沒有回答。
"他不在駕駛艙?"羽陸說,
亞歷山大走上甲板羽陸和比利從門后茲出臉看他,飛機內的齋門一眾等的就是這個瞬間。
從飛機門裏跳出一群戴着密封式水下面革的人他們來到甲板上,每個人手中都端着白動步槍。
"你們要幹什麼?"潔西叫了起來,
"不好!是齋門!"比利喊道,急忙鎖上門,甲板上,亞歷山大舉起手,大聲喊着,不要開槍!
對方的目標是船艙內,老拖船的門輕易地就被突破了,比利他們來不及躲藏,在船艙內被包圍了。
戴着面罩的人中有一個說道:"今天我的頭腦分外清醒,你們真的在這裏,真讓人吃驚。"
聽聲音,這個人是齋門。
"齋門,你以為你這樣做,會沒事嗎?"比利板起臉大聲道,
"你們呃,以為這樣做會沒事?"
槍聲響了,密被麻醉彈打中,幾秒后,他昏睡過去,潔西把倒在地上的密抱在懷裏。
"密!"
戴着面罩的那些人推倒潔西,抱起密,
潔西發出高頻聲波但聲波只讓比利和羽陸在地上翻滾,對那些人卻沒有用,他們的面罩完全隔斷了高頻聲波,拿着麻醉槍的男人照密的大腿又打了一槍,無論是誰,都誤以為發出高頻聲波的人是密。
潔西乾脆閉上嘴。
"媽的!偷我們的技術!"羽陸猛踢地板,
耐高頻聲波的隔音技術,是羽陸和高登研究了三年才開發出來的成果是在萊安和傑克做了大量聲波解析工作的基礎上才獲得的,其結果曾在瑪莫得的會議上報告過,但齋門從未公開過能製成面罩的數據也就是說,研究數據被齋門盜用了。
齋門一夥把密搬進了水上飛機,裏面準備了為密特製的囚籠,這種容器有多種構造,能百分之百隔斷高頻聲波,這也是仿照了萊安小組的設計,漢斯和詹姆士被那些部下用槍逼着被迫幫助抬動密。
比利等人被帶到甲板上,亞歷山大失去了蹤跡。
"你要幹什麼?"比利說,"難道你要像對手冢一樣,殺掉我們嗎?"
齋門笑了,他的笑聲從面罩里傳出,痔人地在甲板上回蕩。
"有什麼可笑的?"
"手冢和天野犀子是自殺,"
"對啊對啊,是被迫自殺,你想讓我們也那樣嗎?"
"你們到這裏千什麼來了?"齋門說"來找密2"
"那又怎樣?"
"所以,你們能都自殺嗎?那太奇怪了,你們沒有自殺的動機,是遇難了,這樣,就沒什麼不自然了吧?"
"你是笨蛋嗎?有讓槍打穿了胸脯的遇難者嗎?"
齋門又笑了。
"是啊,我還沒意識到這一點,比利,謝謝你告訴我,那麼,現在你們給我跳進海里去!"
"齋門先生……"羽陸說,"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戶"
"你是……哦萊安的助手……叫什麼名字來若?"
"我一直很尊敬你,你是全世界數一數二的DNA權威,可你為什麼要這樣?這是犯罪!你醒醒吧!"
羽陸環顧周圍。
"你們也都是學者可手裏都拿着槍,你們不覺得可笑嗎?什麼時候起,你們變成了恐怖分子?"
"沒用的羽陸,為了醫學的進步,不得不犧牲做實驗的人,他們都是恤得這一點的人。"
做實驗的人?指的是我們?"潔西說,
"對於你們來說,人魚是什麼?和海豚有什麼區別?說起來你們為什麼要研究海豚?做那種事有什麼用?照我來看你們的什麼研究,就像是出於愛好而釣魚,你們這樣的人,懂得什麼人魚存在的意義和價值?"
"人魚的價值?在你看來,人魚不只是做實驗的人嗎?"
"也許吧,不過我仍然要向人魚帶來的東西表示敬意,他們將從根本上改變未來的醫學。"
"你們要用人魚乾什麼?"
"幹什麼?幾句話也說不清,他們是無比豐富的資源。"
"資源?"
"不是嗎?他們是人類,又不是人類,明白嗎?是不被承認人權的人類。"
"是這麼回事啊。"羽陸說,"你想要克隆他們?"
"不錯,因為人類的克隆被國際條約明令禁止嘛,但克隆他們的話,生產多少都沒問題摘除多少器官都沒關係,是吧?"
"卑鄙!"潔西的臉都扭曲了。
"行了,這不過是一個例子,我倒可以多告訴你一些,但對馬上就要死去的人,那沒什麼意義吧,好了老老實實地沉到海里去吧。"
齋門向部下發出信號,槍口一齊通近比利等人,三個人的腳像釘在地上"都動不了。
,真是想不開的傢伙,喂,給我推下去!"
部下看着齋門,誰都猶豫着不敢先下手。
"真村,你來。"
戴面罩的人里,被叫到的真村站在最前面。
"是是!"真村雖然答應餚,卻怎麼也不動手。
"你怎麼啦真村?副教授的位置在等着你呃,你不想要了?"
"好!"真村響亮地回答,卻怎麼也動不了。
看到這兒,比利笑了出來。
"真可憐,我是為了幫這個傢伙晉陞而死嗎?那就礙難從命了,"
說完,比利自己跳入海中。
"比利!"
潔西和羽陸同時喊。
比利的身體沉下去又浮起來他的臉變得雪白。
"呼,好舒服!"比利喊着,"齋門你等着吧!我的屍體上來的時候你就該進監獄了。"
洶湧的波濤將比利的身體沖得越來越遠,他還在繼續喊着"手冢和天野不會白白被你殺了,知道嗎?他們把你做人體試驗的文件偷偷交給我們了,那馬上就會送交給警察!"
"你說什麼?"
"你去死吧!在警察接你之前,盡量把你骯髒的試管洗凈了!"
從拖船望去,比利幾乎成了個小點,那個點拚命地鑽附在海面上但終於看不見了。
潔西強忍住眼淚,對齋門怒目而視,"你想要的,是雌人魚吧?"
"啊?"
潔西脫下手套迎着光舉起手,齋門一夥的視線被吸引住了—她的手指間有剛剛長出來的水蹼。
"真遺憾,我曾經就在你面前,你本來不用到這裏來的。"
在部下撲過來之前,潔西的腳離開了甲板,一陣水花濺起后,只剩下厚大衣漂浮在海上。
"他媽的。"
齋門第一次現出慌亂,他從部下手中搶過槍,向海里掃射。
"你們在幹什麼!你們也開槍!她就是死了我也要把屍體帶回去!"
但周圍的部下躊躇着沒有動。
齋門繼續開槍,突然,他腳下一滑,掉進了海里,再度浮起來時,只見他的身體上插着兩米多長的大魚叉。
部下們回頭一看那裏站着亞歷山大,他們把槍對準了想逃跑的亞歷山大。
"別開槍!"羽陸大聲喊道,"命令你們的人已經不在了,現在再開槍,就全是你們自己的罪過!"
聽到他的話,部下們都膽怯了。
"海上的事,在海上解決!"
亞歷山大說。
潔西遊得很艱難,齋門的子彈擊中了她的身休,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只感到比疼痛還強烈的酥麻感,她忍耐着游着。
通過回聲定位的網絡,她捕捉到了比利,比利已經失去知覺,正在海中漂游,不久,潔西用肉眼也能看到他了。
"比利!"
潔西好歹游到了比利身邊,她的意識成功進入了他的大腦。
"比利比利,能聽見嗎?"
在自己的大腦中,比利是清醒的,他本人已經進入假死狀態,可能連做夢的感覺都沒有。
"……潔西……這是哪裏?"
"你振作點!"
"……我想起來了,我跳進海里了。"
"你起來!睜眼睛!"
"……不行……我已經……沒有那個力氣了。"
"你還活着,你不能放棄。"
潔西抱住比利的身體想浮到海面上,但她也沒有那個力氣了,兩個人只好漂浮在深藍的大海中。
"……我不行了,潔西,我先走了。"
"你不能死!"
"別給我鼓勁了,肺里已經進水了,潔西,我和你們不一樣……"
比利的意識逐漸消失。
"不!為什麼?我和你都是一樣的……"
——是一樣的什麼呃?
一樣的人類?……但自己不是人類,一樣的人魚?……但比利不是人魚。
但有什麼是一樣的,如果沒有人魚人類什麼的定義,我們不就是一樣的嗎?潔西在混亂的思考中想到了這個。
我們哪裏不同?哪裏一樣滬齋門把人魚看成人類的資源,人魚嗎?我不知道自己是人魚也活了十九年,密也是一樣。
密……
潔西呼喚密。
"密!密啊!"
潔西的高頻聲波起伏着,周波頻率急劇下降,不久,那個聲音通過了可聽音域,變成不可聽音域的低頻聲波。
"密啊!密啊!密啊!密啊!密啊!"
潔西捕捉到了密的意識。
密在深度睡眠中回答潔西。
"潔西……太黑了,"
"你在幹什麼呃?快來救人!"
"……這裏是……哪兒?"
"我哪知道!喂密我該怎麼做?比利要死了!"
"比利……比利要死?"
"喂,救救他!救救比利!"
"不行啊,他已經……死了……"
潔西返回比利的大腦。
一比利!你在哪裏?比利!
比利的意識已經找不到了,這就是死亡嗎?潔西戰慄了。
"你別死,比利!不能死!"
驚慌的潔西跳進密的腦子裏。
"怎麼辦?喂!"
"那個……不知道啊。"
"為什麼?喂,為什麼呀!我們在海里行動自如,為什麼人類就不行了。"
"那是因為……人類……不是人魚……"
"哪裏不一樣?喂我們不是一樣嗎?我,你,都是作為人類長大的,人類難道不能變成人魚嗎?"
"那怎麼可能……"
"你醒醒!密!"
"困……"
"討厭!比利就要死了!
"已經死了……比利……"
"密這不是你在做夢!是現實!求求你,快醒吧!"
"不是做夢……是現實……我明白……再讓我睡一會兒……明天……學校……"
密完全睡過去了。
"喂!你起來!"
"人魚……人魚……和人類……"在朦朧的意識中,密說。
"什麼?"
"……"
"和人類一樣……萊安說過。"
"爸爸了……是啊,爸爸是那麼說的!"
"水人……缺失環節……什麼來着……"
"密!"
已經沒有時間等密醒來了,潔西乾脆切斷了與密的連線,然後,她回到比利的大腦,為尋找他的一點意識在他神經的迷宮中跑起來。
齋門的部下們沒有了上司都把槍扔掉了。
"我們不知是怎麼了,我們要贖罪。"森下含着眼淚說。
漢斯和亞歷山大出動拖船,去搜索比利和潔西,漢斯他們幾度嘗試潛水但在這茫茫大海中,遇見他們兩人是不可能的,海漸漸狂基起來,潮流越來越洶湧,漢斯只好停止搜索同水上飛機進行無線電聯絡。
"海上要變天了,不能再停留了。"
"唉……"羽陸說不下去了。"
"飛機不快點起飛,也不行了。"詹姆士說。
"你那邊的人魚怎麼樣了?"
"正在治療。"
"哦,能把他弄醒就好了。"
"是。"
密被從囚籠中解放出來后,正接受醫師們的治療,為減輕兩槍麻醉彈的威力正給他打點滴,輸血,切斷無線電通話,羽陸坐到密的旁邊。
"困……"
應該還沒恢復意識的密說。
"密!你還好嗎?"羽陸輕拍密的臉頰。
"已經死了……比利……"密用沙啞的聲音說。
"漢斯幾人去救比利和潔西了,他們肯定會得救的。"
密好像沒有聽見他的話。
"……不是做夢……是現實……我明白……再讓我睡一會兒……明天……學校……"
"喂振作點!密!
"人魚……人魚……和人類一樣……萊安說過。"
"是啊,人魚和人類是一樣的!"
為了讓密恢復知覺羽陸拚命地回答着。
"水人……缺失環節……什麼來着……"
"缺失環節是水人和智人分離的地方,你記得很對。"
"缺失環節……和智人……分離的地方……"
密的意識開始和羽陸搭上話了,羽陸急忙繼續說:,是啊,在那之前,人類是一個整體,
"人類……一個整體。"
"以前我們都住在海里,水人繼續留在海里智人到了陸地。"
"……留在海里……到了陸地……"
"是啊。"
"……潔西。"
然後,密又陷入了沉睡中。
被潔西切斷的線路還殘留着痕迹,密沿着線路追趕,最後來到潔西的大腦。
"潔西能聽見嗎!"
"密?"
"是我……"
"你醒了嗎?"
"還沒有,你帶我一起去……比利的腦子裏……"
密緊抓住潔西的意識,潔西在比利剛剛停止的大腦中奔跑,比利的大腦中溢滿了光。
"晃眼……"在意識中,密不由得眯起眼睛。
"是瀕死體驗,腦中的荷爾蒙放出最後的光。""靈魂之光……""這個消失了的話他就徹底完了,不過,到哪裏去才行?。"尋找古老的記憶。""呃?""太古的記憶,如果人類以前是人魚的話……"潔西的意識忽然靈光閃現,"你是說……在某個地方,他應該有人魚的記憶……""是的,但是那在什麼地方呃!""只能找了一二人闖入比利記憶的世界,他們尋找的,是比利出生以前的記憶"
四個小時后,密睜開了眼睛,那裏是威爾斯的醫院,眼前是羽陸的面孔。
"比利他……"
密小聲呃喃,羽陸的表情黯淡了。
"下落不明,潔西也是。"
"他們兩個還活着。"
"什麼?""不要緊,還活着。""在哪兒?"……海里。"羽陸很泄氣,他認為密還沒從夢中醒來。"他們兩個人……冬眠了""冬眠?""是的""比利也是嗎?""……是的"羽陸苦笑,看來密還在繼續做夢,"哦,比利也是人魚啊,"羽陸配合著密說,"大家……都是人魚……"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