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美女卧底

第二十七章 美女卧底

永祿四年春,岡崎城處處洋溢着久違了的白梅與紅梅的芬芳。

自從迎回城主松平元康,轉眼已過去八個月。岡崎人如今衣飾整齊利落,已非往日可比,並不全是被駿府人徵收了十幾年的米糧終於開始滋養他們的緣故。元康回到岡崎城的消息傳出后,各種船隻紛紛通過矢矧川和營生川來到城下,大行交易,岡崎城逐漸恢復了活力和繁榮。

此前一直想方設法隱藏糧食的百姓,終於放心了。鳥居伊賀守將積攢多年的金銀和糧食貢獻出來進行城池的修繕。各處的雉堞都已修葺一新,石牆也修復了,正門的屋頂也十分氣派。城池煥然一新,立刻成為領民們的驕傲,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商人前來交易,市場更是逐漸繁榮。

本城、持佛堂苑、二道城、東城、三道城,隨着各處建築修復完畢,城內的氣氛逐漸活躍、明快,就像變了個世界。這時,岡崎人迎來了回歸后的第一個春天。

以年輕城主為首,進行了新的人事安排。

各家之長愉快地從第一線退了下來,酒井忠次、石川家成、石川數正和植村家存被任命為新的家老。當然,這種安排並非由家老來決定,年輕的城主主導一切,家老是城主身邊的謀臣。而眼下有兩個使者令年輕的城主和這些謀臣頗傷腦筋。一個自然是從今川氏真那裏來的,另一個則是和竹千代、阿龜一起留在駿府的瀨名姬派來的。

氏真派來的使者以詰問的語氣訓斥道:“你們擅自進入岡崎城,又遲遲不向駿府報告,成何體統!”面對這種指責,元康回敬道:“我們如不進入岡崎城,尾張軍不但會攻下三河,還會打到駿河和遠江。如若你們認為織田軍打到駿府也無所謂,我們隨時可以退出岡崎。請你向氏真大人轉告我的話。”

使者的語氣頓時緩和了許多:“在此處阻擋織田軍,真是用心良苦!但還是請大人去駿府一趟,與諸位武將商議,以同心協力守好岡崎城。”

元康搖搖頭,當即回絕:“駿府此時大概也人手緊缺,不能再讓區區一個岡崎城牽制兵力,我元康一人足以抵擋織田軍的進攻,請駿府方面放心!”事到如今,他已經不在意氏真的干涉了。

但妻子派來的使者,卻無法輕易打發。瀨名姬的信寫得情真意切。她說,自從和元康分別後,方才深深領悟到丈夫對自己有多麼重要。她讓元康無論如何回去一趟。還說,她會去和氏真交涉。要是不能和元康共處,她會發瘋。讀到這些話,堅強的元康也不禁有些動容。

瀨名姬又派來密使。這次是瀨名姬娘家關口家的家臣,他帶來了沉重的信盒。

正月十六,元康在佛殿祭奠完祖先靈位后,一邊走一邊觀賞酒谷中怒放的雪白梅花,忽然聽到使者飽含深情的聲音:“哎,藏人大人!我是夫人派來的人。”

使者說完,大大咧咧打量着周圍的景色。大概他已去過酒井雅樂助家,因雅樂助的侍從跟在他身後。“這座城真氣派!夫人大概沒想到岡崎會如此氣派。她一直盼望大人回駿府,但她要是看到岡崎,定會立刻喜歡上它。”

這個叫小杉的關口親永的下人,因為從竹千代被人嘲笑為“三河野種”時便熟悉元康,也就沒有自我介紹。元康不禁苦笑。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這人所透露出來的,包括瀨名姬在內的駿府人的偏見。

瀨名姬認為,這個世上再也找不到比駿府更好的地方,在她看來,駿府以外都是“蠻荒之地”。或許在她的印象中,岡崎的城池就相當於駿府的鄉下百姓家。所以,她儘管在信中反覆傾述對元康的愛慕和思念之情,卻從不提來岡崎。

不要待在那種地方,快回到駿府,回到我身邊來——瀨名姬的話深深刺痛了元康的自尊心,如今他又從使者的話中感受到同樣的蔑視。如果是信長,此時定大發虎威,壓倒對方,但元康的性格與他截然相反。

“不,這不過是個不足掛齒的小城。請隨我來。”元康領着使者,故意繞開大門,從側門進入了本城。而且,他沒有將使者引進大廳,而是沿着狹長的走廊,進了小書院的休息室。

“太令人驚訝了。一定要讓夫人也看看這一切。”小杉不斷驚嘆。他之所以這樣說,大概是因為瀨名姬曾經說過討厭住在岡崎城,也許她會說,讓她住在岡崎城,不如去死,比這更加刺耳也說不定。

“首先,恭喜大人順利迎來了新春。”進到休憩室,使者才想起來問候,並立刻將信盒遞給元康。“夫人讓我告訴大人,她希望大人早一天返回駿府。”

“你辛苦了。孩子們怎麼樣?”

“都很健康活潑,他們也盼望您能早日回去。”

當他看到元康將瀨名姬的信隨手放到桌上,似乎感覺不太舒服,道:“請您立刻閱讀,夫人讓您回覆。”

元康不理,將信盒輕輕推到一邊,淡淡問道:“怎麼,氏真大人難道不打算報仇了嗎?”

“我不太清楚,但氏真大人不喜歡以牙還牙。”

“果真如此,再也沒有比這更——”

“元康大人!”使者的表情突然變得嚴峻,“恕我直言,此事不可就此了結。”

“還會報仇?”

“不,我是指夫人。”

元康似乎有些落寞地望着外面。早晨的溫暖陽光照進了窗戶,嚦嚦鶯聲在早春料峭的空氣中流轉。

“錚錚鐵骨的武士大概不能了解女人的微妙心思。比如三浦義之家的小姐,和她愛慕的人一起出去捉螢火蟲,黑暗中兩個人的手碰在一起了。當她輕輕將臉頰湊到對方手上的時候,因為聞到了別樣香氣,就和那人各自分散了。”

“哦。”

“和小姐相戀的一位男子,吃晚飯時不小心把醬菜從筷子上掉了下來,他用手去撿醬菜……而小姐馬上就看穿了他的身世教養,這種微妙的心理感受正是小姐的高貴之處。”

元康聽到這裏,不再看對方的臉,裝作觀賞景物,點了點頭。

“夫人十分敏感。而少主也比以前更懂風情。”

“氏真大人嗎?”

“是。大人在留守期間經常派人探視夫人。夫人因思念元康大人,心中也……”

“哦,這是夫人親口對你說的嗎?”

元康輕輕問道,“她無法直面氏真大人的愛慕之情,便希望我早點回去,是這樣嗎?”

“啊,正是。”使者有些結巴。

“你回去告訴夫人,對我元康而言,最重要的是忠義。如我現在拋棄岡崎城,織田的大軍就會立刻進攻駿府。我元康決定堅守在此處,阻擋他們的進攻。”

“這……是真的嗎?”元康重重地點點頭:“盡忠義之本分,本是十分辛苦之事。”

使者默默地望着元康,好像還有話想說,但他動了動嘴唇,又沉默了。元康催促道:“還有何事?”

“還有……一件事。夫人認為大人身邊肯定有其他女人,令我仔細查看。”

“哦,多謝了。”元康圓滑地扭轉了話鋒,“對她的心意,我表示感謝。但我現在並非有何不滿,你告訴她,不要擔心。”

“大人說沒有什麼不滿,意思是……”

“如我表示不滿,夫人可能會從駿府侍女中挑選一個送過來。我現在軍務纏身,無暇顧及女人。你回去告訴夫人,我對她感激不盡,但不能接受這種好意。”

元康乾脆地說完,突然變換了話題,用不容分辯的語氣厲聲問道:“你何時動身回去?”

使者頓時不知如何是好。瀨名姬交給他的使命還未能完成。不打聽清楚元康身邊是否有別的女人,他不願返回駿府。如果元康有女人,那麼瀨名姬也就不打算棄氐真的一片痴情於不顧——她吩咐使者這樣威脅元康。

“再過一天就啟程,元康大人。”

“你還有什麼事?”

“就這樣回去,夫人肯定會擔心。”

“如是關於女人的事,我剛才已經作答了。”

“那麼,夫人恐怕無法拒絕少主的痴情……”

“我說過,忠義二字十分殘酷。”

“大人所說的忠義……是說少主為先主公無所作為?讓夫人要學會忍耐?”

“你不必明白。告訴夫人,她自然會懂……”

使者以為元康又要說出令他為難的話,頓時慌張起來。“真是羨慕之極。大人有一位連少主都念念不忘的夫人。”

“最近做了一個夢。”

“見了夫人?”

“不,夢見了一隻奇大無比的蛤蟆追趕着我。”

“大人真會開玩笑……”

“不,是真的。它緊緊追趕着我,恨不得將我一口吞下。那隻蛤蟆胃口很大,不僅僅是我,它還想吞掉我的城池和家臣。你大概沒有做過這樣的夢吧?”

使者驚愕地張大嘴,他明白自己在口舌上終不是元康的對手。“那我就將您的話原原本本轉告夫人。”說完,他像是被什麼東西追趕着一樣,踉踉蹌蹌,在下人的指引下退出去。

就在那天夜裏。元康在離開駿府之後第一次接觸了女人。

本城幾乎沒有女人。也有老臣建議元康找個女人照顧日常起居,但元康不予理會。眼下正忙於修復城池,況且瀨名姬在駿府獨守空房,還不是找女人的時候。但瀨名姬的使者和書信讓元康莫名地亢奮。十一歲那年看見瀨名姬和氏真在櫻花樹下親熱的情景,突然不可思議地浮現在他腦海中,那麼真切,那麼難以忘卻。

夜裏,元康踱到了三道城。他拎着供佛后的膳食,到了繼母花慶院田原夫人的居處,想和繼母說說話。席上有兩個侍女伺候,其中一個就是常到本城為元康漿洗的可禰。

“大人,一個人生活大概很不方便吧。加果有中意的,您可以挑一個去。”

花慶院夫人待兩個侍女下去準備膳食后,淡淡地勸道。雖然她只有三十多歲,但十多年的寡婦生涯恐可以磨滅一個女人的羞恥心了。她娘家戶田家因將本該送到駿府去的元康出賣給了尾張,被駿府滅掉了。從那以後,她沒有了前程,也沒有了方向,單待在岡崎城的一隅,靜靜地注視着這個變化無常的世界。

“年輕時代是短暫的。過於節制,對身體也沒有好處。總之,您挑個喜歡的帶走吧。”她恐並不知道戶田家出賣了元康,只想盡己所能勸說元康,希望和他和睦相處——那種孤獨感,可以從她的言談舉止中深切地感受到。

要是平時,元康說不定會勃然大怒,但那晚他卻問道:“母親,女人到底是怎樣的?如果男人不在身邊,她會很痛苦嗎?”

“這,”花慶院的表情有些茫然,她淡淡地答道:“我覺得她們可能會發狂……比鳥兒想交配、比貓兒思春更難控制。剛才那兩個侍女,如果老是不讓她們接觸男人,定會做出不貞之事。”

“是嗎?”

“似乎可禰更合您的口味,她總是說喜歡您。”

就在這時,可禰端着膳食上來,將食物放在花慶院夫人面前。

“可禰,你喜歡大人嗎?”

“啊?”可禰一時沒能反應過來,驚訝地轉向元康。十八九歲的女子。皮膚白皙,身體豐滿,如同梔子花的花苞一般,散發著野趣和健康。

“你最喜歡的城主來了,給城主斟酒吧!”

“是。”她一邊回答一邊斟酒,臉頰已羞得緋紅,顯然明白了花慶院夫人話中的意味。

“我現在正央求城主呢。你既熱愛城主,希望你能得到城主的寵幸。”

“啊。”可禰不禁以袖掩面。另一個侍女阿孝也進來了。元康不經意間看了看,覺得阿孝皮膚更加細膩。

“可禰,夫人剛才已經告訴過我,你真的喜歡我?”

“是……是。”

“有多喜歡?女人根本沒有必要喜歡我一人,只要是個男人就可以了。”

可禰驚愕地抬起頭,哀怨地注視着元康。然後,她慌慌張張站起身去抱酒壺。看着可禰遠丟的背影,元康又想起了瀨名姬信中的幾句:“大人想必已和其他女人同床共枕。對月嘆息,我身發狂誰人知?”

若是瀨名姬在信中忘記她的不滿,只是表現出對元康的擔憂,元康無疑不會動搖。但現實正好相反。她固執地認為,元康身邊有了其他女人。究竟是何使得她固執己見呢?顯然,是因為瀨名姬自身曾經有過類似的經歷。元康禁不住感到一股無名烈火自心底騰起。

花慶院夫人好像已經看透了元康的內心,不斷令可禰給元康斟酒。當元康起身如廁時,她令可禰道:“你領城主去。”

“是。”可禰聲音清脆,立刻手持蠟燭站了起來。兩人轉到廊上,月光灑滿了隔扇,皎潔明亮,根本無需蠟燭照路。

“可禰,你以前接觸過男人嗎?”

“沒有!”可禰的臉頰變得通紅,激動地反駁,頻頻搖頭。

“打開隔扇。今晚月色不錯。”

“是。”

“將蠟燭熄滅。外面好像下了雪,一片潔白。”

“城主不怕傷風嗎?外面寒氣深重。”

“可禰,你轉過臉,對着月亮。就這樣。真是貌若天仙啊!”

可禰順從地抬頭望着月亮,她感到身體本能地顫抖起來。

“枝頭的花朵,空中的月亮,還有地上的你。”

“城主,可以了嗎?”

“不不,再待一會兒,讓我看看。”

“是……是。”

元康清楚地看到可禰眼中的光芒,她在渴望着愛撫。她唇邊的嫵媚和恐懼,使元康胸中的烈火燃燒得越發旺盛。

女人決不都像瀨名那樣總是慾火焚身。飯尾豐前的妻子吉良夫人堅強能幹的外表下,也能讓人感受到忍耐和本分。而眼前的可禰,簡直順從得像個奴隸,那麼溫順嬌弱,彷彿一伸手擁抱住她,她便立刻會化了。

“好了。”元康道,“不再開玩笑了,帶我去廁所吧。”可禰十分驚訝。她以為元康定會擁抱她。

“可禰。”元康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究竟誰指使你,要把身體獻給我的?”聽到元康嚴厲的詰問,可禰的肩膀顫動了一下。

“可禰,我醉了……”元康一邊安靜地走向廁所,一邊說,“從你望着月亮的蒼白臉色可以看出,你還未接觸過男人。”

“是。”可禰聲音發抖,她小心翼翼地捧着已熄滅了的蠟燭。

“你是受人指使前來服侍花慶院夫人的,對不對?”

“是……是。”

“還有,你為了能夠接近我,故意在花慶院夫人面前說喜歡我?不要害怕,我並不是在責怪你。”

“……”

“花慶院夫人是個好人,輕易就信了你的話,還特意安排你為我換洗,但你在服侍我時,逐漸真的喜歡上了我。”元康溫和地下了結論,可禰嘴唇嚅動着,不置可否。

“我知道你內心並無害人之意,所以,你才顯得那麼可愛……但那樣一來,你又十分可憐。”

“……”

“你明白其中的道理嗎?若我佔有了你的身體,痛苦的只能是你,因為要對我保守秘密,你要時刻忍受內心的煎熬。所以,在你將秘密告訴我,讓你自己變得快樂之前,我不會碰你。這樣做是為了你。”

“城主!”可禰突然撲到元康面前,跪倒在地,“我向您坦白。我向您坦白。請原諒!”

“你想說了?”

“指使我的是織田家的武將瀧川一益。”

“你的父親是誰?”

“是家臣阿久津左衛門。”元康悄悄將雙手放到可禰肩上。可禰抬頭深深地望着元康,潔白的牙齒如同珍珠,天真無邪的內心流露無遺,無論問什麼事,她都絲毫不會隱瞞。

“他命令你做什麼?”

“監視城主的日常起居,直接報給他。”

“將日常起居直接報給他?”

“是。他說他還不能判斷城主的實力和品格,便讓我將您的一言一行原原本本報給他……”

“哦。”

“他還說,即使城主知道了,城主這種堅忍之人也不會殺我。萬一被發現,將一切直言相告併當場謝罪即可。城主,請原諒!還有,請將可禰放在您身邊……”

元康雙手抱肩,深深地皺起屑頭。瀧川一益為何要指使這個小女子,元康腦中留下了無數的謎團。他忽然將姑娘推開。“你真的認為,我不會殺你嗎?不要撒謊。”

“不,我沒有撒謊。”可禰的身體癱倒在元康膝邊,“他說我不只要做內應,因為城主大概會感到孤獨,便讓我盡心侍候。”

“誰說的?瀧川一益?”

“是。他說城主可能不會讓駿府的夫人到岡崎城來。說您早晚要同信長大人攜起手來,便讓我把您看做主人,盡心侍奉。”

“等等!”元康突然止住可禰。剛才熊熊燃燒的慾火,這時突然被撲滅了。瀧川一益究竟是什麼人?不,這絕不是一益一人的智慧,肯定是信長在背後操縱。即便如此,他還是有些意外,沒想到在這裏,這麼清楚地聽到信長的真實意圖。

這可禰的確不只是個姦細。信長與一益正是利用了這個少女的純情,從這個意義上說,這個少女是他們的新武器。

“可禰,”半晌,元康將手輕輕從可禰肩頭挪開,在她身後坐下。“你過來。我已經明白了你的真心。元康喜歡你天真無邪的心靈。”

“是……是。”

“你直接告訴瀧川一益,說我元康要多可恨有多可恨,要多可愛有多可愛。”

“城主!我已經清楚地——”

“你已經說過了?”

可禰掙扎着將雙手放在元康胸前。她的情感熱烈地燃燒着,頭髮散發出來的芳香彷彿在顫抖。“城主,父親給我來了信。”

“說了什麼?”

“他說既然您能夠令我生起愛慕之情,肯定是個勇猛、體貼而又無可挑剔的大將。瀧川一益近期將作為使節從清洲來岡崎城談結盟之事。父親也可能同來,所以他讓我今後盡心侍奉您……”

元康摟着可禰,抬頭望着月亮。織田氏派來結盟的使着,那將決定他元康的命運。他內心多麼企盼那一天呀。因為妻子被扣押在駿府做人質,元康無法主動派使者去信長處,一直為此而發愁呢。

元康突然彎下腰去,輕輕親着可禰的耳朵。除了一益,還有一個使者,如今已經躺在他元康的懷中了。“可禰……”

“嗯。”

“你是個天真的使者。你既然毫無保留地向我坦白,我也會毫不保留地愛憐你。來,站起來,跟我走。”

可禰被元康攥住的小手,如同火焰般熱烈地燃燒着,她站起來時,差點摔倒。元康輕輕地扶住可禰搖搖欲墜的身體,溫柔地親着她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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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家康2·崛起三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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