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受困火山湖

第十三章 受困火山湖

“你的目的達到了,”艾克船長把一肚子怒氣都發泄到丹博士身上,“把我們騙進一座活火山,現在該怎麼辦?”

“你和我想得一樣。”丹博士承認,“天亮以前也許我們只能等待救援。夭亮以後我們可以靠岸,越過這個島,逃到‘瑪圖亞’號上去。”

“把‘快樂女士’留在這兒?”艾克船長喊道,“你不心疼!可我決不放棄這條船,讓它燒毀沉沒。如果它留在這兒,我也留在這兒。是你把它帶到這兒來的,你最好動一動你那火山學家的腦袋,想辦法把它弄出去,因為只有它出去以後我才出去。”

“快樂女士”號調過頭來駛向離那30個火山口最遠的一邊。即使在那兒,火山灰、火山渣、石塊。火山彈仍然雨點般地落在甲板上,處境依然很危險。

山頂上驚恐的居民們向小船打着信號,但“快樂女士”號也無能為力。通過這麼長的距離對話是不可能的,而且石壁太陡,下邊的人爬不上去,上邊的人也爬不下來。

房屋一間接一間地燃燒起來。它們的茅草屋頂和籬笆一樣的牆像紙一樣,見火就着。“快樂女士”號的帆被緊緊地卷了起來,幾隻水龍頭不停地向它噴水。儘管竭盡全力,仍然不時冒出火苗。

這個大火山口除了有幾處冒出蒸汽外,一直像死的一樣,但現在卻顯示出強大的生命力。湖裏的三個小島,每一個都有自己的火山口,它們開始轟隆轟隆地吼叫,噴出滾滾濃煙。

和三英里寬的主火山口相比,它們可算是小巫見大巫,哈爾估計,即使是最小的也有1000英尺寬。不久,三個火山口就開始像公牛一樣吼叫起來,噴射出一串串石塊和火山彈,這些火山彈就像炮彈似的一個接一個地炸開。

“閉上眼睛,”羅傑說,“你會感到這簡直是一場海戰。”

“可你最好還是睜開眼,”哈爾說,“否則你的腦袋上就會挨一下。”他們必須時時注意躲避從天而降的石塊。好在在很遠的地方就能看到這些石塊。這樣,它們在即將落下的時候,人就能比較從容地閃在一邊,讓它砸到甲板上。如果是一打或更多的石塊一起飛來,那就可能會顧此失彼了。夜幕降臨,灼熱的石塊在空中閃爍,猶如從天而降的火球。成百上乾的火山彈在半空中炸開,碎片射向四面八方,看起來就像一場精彩的焰火表演。

“還記得紐約國家博覽會上的焰火嗎?”羅傑說,“那次他們花了200萬美元,現在我們分文不花就能大飽眼福。”

哈爾笑了。“命中注定我們有福氣。”他邊說邊閃身避開一個石塊。

“你們這些小孩子最好到下面去。”艾克船長氣呼呼他說。他提着一桶水從他們身邊跑過去,要把一處火澆滅。兩個孩子立即抓起水龍頭來幫忙。把火撲滅后,哈爾說:“你需要我們在這兒。另外,我們也不想錯過這麼好玩的機會。”

艾克船長吼了起來:“你們這些小傻瓜!這好玩嗎!等你們像我這麼大,自己有條船的時候,就不會覺得呆在一座活火山裏是好玩的事了。”

“就算你說得對吧。”哈爾說著,開始用水管沖刷積在甲板上的厚厚的火山灰。

羅傑拿起一把鐵鍬,一邊走一邊找大塊石頭。他用鐵鍬遮住腦袋,像戴了一個鋼盔。石塊“砰砰”地落在上面又彈開了。他一找到石塊、火山彈、浮石或粘糊糊的岩漿,就把它們鏟到水裏。當他發現哪兒着了火的時候,就喊他的哥哥,哈爾便拿着水管子跑過來。

清理工作緊張地進行了兩個小時,直到三個火山口安靜下來,他們才鬆了口氣,真希望火山再也不要爆發了。老“罐頭”火山只是喘了一口氣,正在醞釀一次新的爆發。地獄之神沒能夠把螞蟻一樣的人類消滅掉,他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隨着一陣震耳欲聾的咆哮聲,他們頭頂上方的石壁裂開一條大縫,一股火舌噴射而出。隨之而來的是一團奇怪的、淺綠色的煙霧,翻滾着向小船壓下來。

“毒氣,”丹博士說,“我想知道到底是哪幾種。”他像嗅到芬芳的玫瑰一樣,貪婪地聞起來。可毒氣的氣味並不好聞。“二氧化硫、氨氣”丹博士一一叫出它們的名字,“但最可怕的還是那些既看不見又聞不着的氣體——二氧化碳和一氧化碳。”每個人都咳嗽起來,像離開水的魚一樣喘息着。哈爾覺得彷彿有一條厚厚的毯子捂在他的鼻子和嘴上。他快要窒息了。同時,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悄悄地在他身上擴散開了,他只想躺下來睡上一覺,其他事情,甚至連救船和逃命似乎都無關緊要了。他強迫自己爬起來。他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一氧化碳等毒氣正在包圍他們。他們怎樣才能逃走呢?

“我們往湖心走走吧。”他建議道,“那兒的情況也許不像這兒這麼糟。”

“沒有風。”艾克船長提出疑義,“不過我可以用發動機。”

“別那麼干!”丹博士大聲喊起來,可是已經晚了,奧莫快得像只貓,他早就跳過去按下了發動機的啟動按鈕。說時遲,那時快,隨着“轟”的一聲巨響,一團火焰噴了出來,奧莫被拋到10英尺以外的甲板上,馬達也停轉了。

“幸虧只有少量的可燃氣體,”丹博士說,“否則我們和船就會被送上西天。這裏有些氣體是高爆性的,在這種情況下絕對不能啟動馬達。”

“那麼我們就在這兒等死?”艾克船長說著,一屁股坐在艙蓋上,用手按着發昏的腦袋。

“船上有防毒面具嗎?”丹博士問。艾克船長哼了一聲,“防毒面具?誰聽說過船上帶防毒面具?”他懶洋洋地躺在艙蓋上,看起來也只能如此了。每個人都有同樣的想法——聽天由命吧。

“防毒面具。”哈爾像說夢話似的自言自語。忽然,他的腦子裏閃出一個想法,他清醒了:“防毒面具!為什麼一定要有防毒面具,其他東西也一樣。用水中呼吸器代替!”

他們互相對視着,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一股股熱浪隨着毒氣迎面而來,熱得他們汗流滿面。他們艱難地思考着,思路逐漸清晰了。呼吸器——對,為什麼不用呼吸器呢?

他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不聽使喚的腿吃力地拖着他們走下升降口去取呼吸器。當他們把呼吸器拿出來,穿在身上,並把進氣口放到嘴上后,他們又開始呼吸到了新鮮空氣。

像從一場噩夢中清醒過來,迷霧消散了,頭腦清醒了。在高處燃燒着的房子發出的火光照耀下,他們可以看出彼此的神態都不太緊張了。他們睜開緊閉的眼睛;目光中充滿了新的希望,生命最終文顯得重要起來。

他們能逃過毒氣,但能擺脫被烤焦的命運嗎?溫度越來越高,他們已經汗流浹背了,從峭壁裂縫中噴出的火焰把20英里遠的海面都烤熱了,熾熱的火焰足以把鋼鐵燒得像糖漿一樣。

哈爾緊緊地倚在欄杆上,眼睛盯着黑乎乎的水面,他覺得海水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涼爽誘人。他真想跳進去。涼爽的水近在眼前卻要在火中等死,豈不太冤枉了。

跳下去——為什麼不呢?他以前怎麼就沒想到?

他突然放聲大笑,其他人都嚇了一跳。他把他們召集到欄杆旁邊,指了指下面,然後,連衣服也沒脫,就爬過欄杆,一頭扎進水裏。

要是在別的時候,他都會覺得水很熱。因為,雖然湖下面沒有火,但熾熱的石塊大量落進湖裏,使水的溫度升高了。不過,這對處於烈火包圍中的哈爾來說,卻覺得涼爽極了。他感到快要被烤乾的身體,又充滿了新的活力。

他焦急地等着其他人也跳下來和他共享快樂。希望他們能堅持到救援的到來,不要現在就熱暈了。其他人很快就和他在一起了,他們的頭露在水面上,臉上帶着滿足的笑容。

但他們的頭仍然熱得難受,於是就向下游去。當他們潛到10英尺以下時,水已經不熱了,他們浮在那裏,輕鬆地呼吸着,悠然自得。

他們的上面是一片火光,旁邊是“快樂女士”號那黑黝黝的船體,魚兒在他們頭頂上游來游去,投下一個個黑色的陰影,他們希望這些魚都是小魚,友好的魚。哈爾忽然想起了吃掉郵遞員的鯊魚。

也許這種湖裏根本就沒有鯊魚,也許這裏的鯊魚比外面還多,因為村民的祭品可能就扔到這個湖裏。

但他寧可被鯊魚一點點吃掉,也不願讓火焰慢慢地烤死。

一個巨大的陰影出現在他們頭上,遮住了火光,它太寬了,而且顯得很遲鈍,不可能是鯊魚。什麼東西會有那麼寬呢?月魚只有四、五英尺,而這個東西卻寬大得多。

可能是海鱝或鷂魚,那種扁平的魚有十幾英尺寬。哈爾希望能看到一條像刀子一樣鋒利的細長尾巴,以便證實他的判斷,但卻什麼也沒發現。羅傑也看到了那個怪物,並決心要弄個水落石出。哈爾還沒反應過來,他就猛衝過去,朝那個黑東西猛擊一拳。他的勇敢換來的是幾個被碰破的手指,而那個黑傢伙卻巋然不動。

哈爾和博士也游過來想看個究竟。他們順着底部一直摸到邊緣,然後浮出水面,這才發現原來是一個小浮石島,足有三英尺高。

羅傑再也不感到孤獨了,他興奮地爬上了小島。

“我回家后一定要給他們講講這個,”他得意洋洋地說,“坐在一個石頭筏子上。”

然而這個筏子卻忽然漏了,他從洞裏掉進了水裏,鋒利的石塊在他身上劃了幾個口子。

哈爾和丹博士也跟着潛入水下,因為水面上仍然很熱。

他們還要在水下呆多久呢?呼吸器里的空氣只能再維持一個小時。到那時候他們就沒有別的選擇了,只有浮上去,否則就要被淹死。

水下避難所變得越來越暗,哈爾希望這是上面的火焰熄滅了的緣故。但他覺得這種解釋太幼稚了,他懷疑可能有另一個原因——越來越多的浮石飄過來覆蓋了水面。他們的頭頂上正在形成一個石頂,也許會很寬很厚,把他們的道路切斷。

哈爾聽到過一些潛水員的故事。他們在北冰洋潛到海底去尋找船的殘骸時,巨大的浮冰在他們頭頂上連成了一片。從此他們就再也沒有浮上來。現在的情況和那時非常相似,只不過不是冰頂,而是石頂。

他看到丹博士也在向上觀望,知道這位科學家也意識到了潛在的危險。這會使他受刺激干一些怪事嗎?或是因為莫名其妙的精神失常而發獃?然後吸氣口從他的嘴上掉下來,那樣的話,他就完了。

哈爾想到了博士對他無端的中傷。他曾經說哈爾是個懦夫,是個鬼鬼祟祟的人。如果是別人的話,哈爾想,他早就該痛打他一頓了。但他怎麼能這樣對待一個有時精神失常的人呢。他只能忍氣吞聲,希望有朝一日能把這個傑出的大腦里的毛病治好。

時間大概過了三刻鐘,哈爾覺得該上去看看情況了。他遊了好幾分鐘才找到了一個浮石的縫隙,探出頭來。

從石壁裂縫裏噴出的火焰不像以前那麼凶了,水面上也不像以前那麼熱了,但熱度仍然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哈爾覺得他的頭像是伸進一個火爐里,眼睛被烤得生疼。

他又沉了下去,頭上的浮石很快把縫隙堵得嚴嚴實實,光線又昏暗下來。

他什麼也看不到,只希望其他人仍然在附近。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希望他的手能碰到羅傑的手,或是丹博士的,誰的都行。

他終於抓住一個又涼又滑的東西,但立刻就從他手裏逃走了,速度很快。哈爾斷定是一條受驚的魚。

不久他抓住了一個人的手腕,不太粗大,可能是羅傑的,他希望是這樣。

他用一隻手抓住羅傑,用另一隻手繼續摸索着,終於又抓住了一個不斷顫抖的東西,好像是一條大章魚的觸手,不,那是一個人的胳膊,而且不可能是艾克船長或奧莫的,因為他不相信世界上有什麼力量會使這些頑強的水手發抖。一定是丹博士,他的神經又出問題了。哈爾手裏的胳膊使勁抽動了幾下,但他還是緊緊地抓住了它。

是生是死,就決定於這幾分鐘了。

事態的發展比他想像的還要糟。他的空氣越來越少,很快就用完了,他覺得自己像是到了真空裏。他鬆開抓着羅傑的那隻手,接通了五分鐘的備用空氣。

他摸到羅傑的空氣開關想看看他是否也打開了,已經打開了,然後他去摸丹博士的,還沒打開。哈爾扭開了開關,新鮮空氣流進了科學家的肺里。

他又摸到幾隻手,可能是奧莫和艾克船長的。大家還在一起真是太幸運了。他們現在只能呆在一起。再過五分鐘,備用空氣就用完了,必須在五分鐘之內從這座水下墳墓里逃出去。

哈爾拉着其他人一起向上游。他已經想好了,尋找裂縫的辦法是行不通的,在幾百碼之內找到裂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也許根本就沒有。

如果他們分散到各個方向去找,其中一兩個人也許能找到,但其他人就完了。他們必須同心協力。

他的頭碰到了上面的浮石頂。

他把頭頂上的石塊拉下水來,塞到羅傑手裏,又推了他一下。

羅傑明白了他哥哥的計劃,把浮石一塊一塊地移開就會形成一個洞口。不過石塊要拿到幾碼遠以外,否則它就又會浮起來把洞口堵住。羅傑把手裏的石塊拖到較遠的地方又回來搬另一塊。這時其他人也一起幹了起來。丹博士幫着哈爾把頂上的石塊拉下來,交給羅傑、奧莫和艾克船長,由他們把石塊運走。

一束光線透了下來,又搬了幾塊后,一個能讓人通過的洞口打通了。

哈爾抓住羅傑,不管他怎麼堅持讓其他人先上,還是把他推了上去。羅傑爬在頂上,伸出手來幫助第二個上來的人——丹博士。

博士看到洞口邊的石塊開始靠攏,就在上面把石塊扒開。同時,下面的人也不停地搬動着石塊。奧莫上來了,艾克船長也上來了,最後是哈爾。他剛爬上來,洞口就又被封住了。

他們呼吸完最後一點空氣,把吸氣口從嘴上取了下來。毒氣已經稀薄了,周圍也不那麼熱了。

下一步就是要上船,“快樂女士”號停在50碼以外。看起來不遠,但要從浮石頂上爬過去可就難多了。儘管石塊緊緊地嵌在一起,有的地方甚至被熔岩粘在一起,但如果腳踩到上面,石塊不一定能承受得了,更何況石頂又厚薄不一呢!

為了保險,他們手腳並用,有時甚至趴在上面,一點點挪動身體,這是分散體重的最好辦法。有一次,丹博士的腳陷了下去,如果不是奧莫和艾克船長在他附近及時拉住他,整個身體就會掉下去。危險過去以後,博士喘息着躺了一會兒,又打起精神頑強地向小船爬去。

直到所有的人都安全地上了船,博士才徹底鬆了口氣。一句話還沒說完,他就倒在了甲板上,是睡著了,還是累昏過去了,哈爾也說不清楚。

為了確信他沒有死於突發性心臟病,哈爾摸了摸他的脈搏,脈搏跳動有力,說明博士很健康。

“咱們把他抬到床上去吧。”哈爾說。

奧莫解下呼吸器,和哈爾一起把熟睡的博士抬進船艙,給他脫下濕衣服,擦乾身子,放到床上,蓋好被子。博士一直酣睡着。

哈爾和羅傑高興地爬上自己的床,想美美地睡上幾個小時,奧莫蜷縮在露天的甲板上打盹,隨時準備採取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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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爾羅傑歷險記3:勇探火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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