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條鯨魚
羅傑正在觀察海面,搜索那種“單樹榦白棕櫚”,或者“雙樹榦柳樹”。
他知道,找到“棕櫚樹”的可能性比找到“柳樹”的可能性大。在遙遠的、冰雪覆蓋的南極海域,很容易捕獲雙鼻孔鯨。但抹香鯨是一種熱帶動物,它們喜歡赤道附近的溫暖海域。
過去的捕鯨船曾在赤道一帶毫不留情地捕殺抹香鯨,使這種鯨魚變得很稀少。如今,經過半個世紀的停捕,抹香鯨在夏威夷和大溪地島之間的溫暖水域裏又多起來了。
人們已經發現,這種巨形動物的身體渾身是上。海洋里的所有寶藏的價值沒有一樣能與抹香鯨相比。而現在,能否發掘出這樣一筆財寶,就全看羅傑了,這重大的責任使羅傑非常激動。
當然,吉格斯很可能先發現鯨魚。但剛才羅傑注意到吉格斯沒有朝海面瞭望,他在看羅傑。這會兒,他正在那邊的瞭望台上喊羅傑:“船長剛才是欺負你。”
“他老這麼卑鄙嗎?”
“你看到的還不到一半呢。我所能給你的忠告是,牢牢盯着海面,搜索鯨魚。”
羅傑一直在搜索,一個鐘頭又一個鐘頭過去了。在他看來,這實在是一種毫無希望的工作!你沒辦法一眼看到所有方向。當你正盯着一個方向瞭望時,鯨魚很可能正在你的背後把霧柱朝天空直噴上去。他像雷達天線那樣旋轉着,試圖每10秒鐘就把整個海面搜索一遍。他本人的旋轉,再加上他的那個高空吊籠的轉動,使他的上腹部翻騰得更厲害。他的眼睛開始感到疲倦,眼前模糊不清。他閉上眼睛,可眼前仍然是一片跳動的、蔚藍的波濤。他的神經十分緊張,手臂疼痛難忍。
這一切,對於他是多麼艱難,但吉格斯看上去卻輕鬆自如。這位水手有着長期的實踐經驗。他只需每隔幾秒鐘朝四周的海面瞄一眼就行了。
他同情地看着羅傑,想起自己剛開始在捕鯨船上當徒弟的種種苦處。他聽到了船長的恫嚇——如果找不到鯨魚,羅傑就得呆在瞭望台上直到找列鯨魚為止。
他們已經搜索了3個小時了。吉格斯在他的一次掃視當中終於發現,一根白色的霧住在船首右舷方向的海面上升起。
他正要大喊,忽然想到了羅傑。那孩子沒看見那根霧柱。他正朝完全相反的方向瞭望,但他正在轉動身體,很快就會面對着那條鯨魚了。
吉格斯仍然有可能先喊出聲來,瞭望哨之間的競爭常常是很激烈的。吉格斯沒有輸給別的瞭望哨的習慣,只要有辦法,他絕不讓別人把他打敗。可眼下,對這位生手的同情使他忍着沒作聲。
鯨魚又噴射出霧柱。它現在離船只有3公里多遠,甲板上的人都可能看得見。要是真有人看見了,兩個瞭望哨可就丟臉了,他們甚至還可能要挨一頓鞭子。
古格斯本來可以告訴羅傑該往哪兒看,但他沒有,因為他已經看出來,這孩子是多麼勇敢,他相信,如果羅傑知道,鯨魚是他先看到的,他絕不肯先喊發現鯨魚。不,還是讓這孩子自己發現這條鯨魚吧。
這會兒,羅傑正面對正前方,他的眼睛轉向右舷,正好朝着那條鯨魚的方向呢,但是,那鬼鯨魚偏偏挑這個時候來鬧彆扭,它鑽進浪濤里,不噴水花。羅傑凝視着右舷稍遠的地方。吉格斯不得不放棄他那慷慨的計劃。鯨魚再次噴出白棕櫚狀的霧柱時,他要張口大叫:“那兒,它噴了”!
他終於沒喊出來。羅傑雖然沒有正對鯨魚,但他已經從眼角瞄到了它噴出的霧柱。
早在幾年以前,他就知道,瞭望哨發現鯨魚對應該喊“那兒,它噴了!”
但現在,他太興奮了,一時想不起這個詞兒。他又蹦又跳地大喊:“鯨魚!鯨魚!“
般長從后甲板邊跑來邊喊:
“什麼方向?”
“那邊!”羅傑大叫,完全忘記了在他和甲板之間有許多白帆擋着,船長根本無法看到他所指的方向。
“在哪邊,你這傻小子?迎風還是背風?”
羅傑竭力使自己頭腦清醒。“迎風方向4度,閣下。離船約3.2公里。”
“什麼鯨?”
“抹香鯨。”
格林德爾船長攀着繩梯上來了。發現鯨魚的時候,船長必須在瞪望台上。
一眨眼功夫,船長已經爬到桅頂,站在羅傑身邊。
他朝船首迎風4度的海面望去,什麼也沒看見。他用冰冷的目光盯住羅傑。
“你要是讓我白辛苦一趟爬到這上頭來……”
“我肯定看見什麼了,閣下。”
可是,他真的能肯定嗎?他只不過用眼角瞄到罷了“。等他把眼睛轉過來正對着它看時,它卻不見了。海面上的風變強了,波浪的白色浪峰不時迸出水花。也許,他剛才看到的只不過是這種水花。
船長顯然也是這樣想的。他盯着右舷方向看了幾分鐘,突然失去了耐心。
“白浪,你看到的只不過是白浪。我叫你浪費我的時間。”說著,舉起他那沉重的拳頭,照羅傑的腦袋砸去。
羅傑把頭一偏,正好躲過了這一拳,船長的拳頭嘭地一聲砸在桅杆上。
他疼得狂吠一聲,瞪着他那正在淌血的指關節。他當然把這一切都歸罪於羅傑。他咬牙切齒,罵罵咧咧,正準備讓這個新手挨頓鞭子。吉格斯很清楚他打算幹什麼。於是,放聲高喊:“它——噴了!”
船長和羅傑轉身一看,這一次可是千真萬確了。羅傑的報告井沒有錯。
霧柱就出現在右舷4度的位置,而且確實是抹香鯨噴出的霧柱。
“全體上甲板!”船長吼道。
二副在下頭重複了一遍:“全體上甲板!轉主帆桁索,固定船位,準備放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