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惡戰殺人鯨
這群令人不可恩議的怪物當中的一條抬起頭來。那頭伸出水面足足2米多,看上去活像一一枚堅起來的魚雷,12條鯊魚合一塊兒也沒它大。它直立了好幾分鐘,就像一尊雕像,顯然,它的尾巴和尾下鰭正不停地擺動着,支撐着它。它的眼睛直瞪着羅傑。
西沉的月亮正好照着那畜生的眼睛。羅傑從來電沒見過這樣的眼睛。圓溜溜的眼睛大得像茶杯碟,不像鯨魚眼那麼小。在這樣一雙可怕的、目不轉睛的眼睛的注視下,羅傑覺得自己像怵儒一樣矮小。
他知道,自己沒有做夢。在他面前的確實是一條殺人鯨。
殺人鯨是海洋里最可怕的動物。奇怪的是,它事實上不是鯨魚,而是海豚家族當中體型最大的一種。殺人鯨這名字是古代水手給它起的,以後這名字就一直沒改過來。
一位著名科學家曾經把它稱做是“我們這個七毛星球上最可怕的食肉生物”。成年殺人鯨身長9米多,形狀像一枚魚雷,能閃電似地在水裏奔馳,時速高達58公里。它的上下頜各長着12隻尖利的巨牙,牙尖朝里彎,不管什麼東西;只要被它咬住了,想逃脫幾乎是不可能的。
瞪着羅傑的那雙巨眼月光敏銳,眼后長着聰明的大腦。據說,殺人鯨的大腦比黑猩猩的大腦還要發達,除了人類以外,任何其他生物的大腦都比不上它。
不幸的是,這顆絕頂聰明的腦袋裏頭只有一個抱負——殺戮。這是一顆魔鬼的腦袋。愛斯基摩人相信神靈也有邪惡的,他們把殺人鯨叫做罪惡之神,認為它們在水裏的時候是殺人鯨,上了陸地就變形為狼。
殺人鯨很聰明。看見海豹或海象趴在浮冰塊上,它們會從冰塊下面往上撞,把冰撞碎,讓冰塊上的海豹海象掉到水裏。對付人,它們也會使用同樣的辦法把人弄死,《世界旅遊》雜誌的切麗·加勒特曾講述過一次南極考察中發生的一件事。一個人和兩條狗呆在一大塊浮冰上,六條殺人鯨同時對他們發起進攻:“一剎那,只見人和狗底下的冰塊被整個兒拱起來裂成幾塊。殺人鯨在用背部撞擊冰塊,水下發出隆隆巨響。一條又一條殺人鯨從冰塊下冒出來,冰塊晃得嚇人。冰塊上那個叫龐亭的人好不容易站穩腳根,急忙跳到安全的地方,冰塊正巧在兩條狗之間裂開,狗蹲着的地方卻完好無損,因此,兩條狗都沒掉下水。這種情況是極其罕見的。顯然,跟我們一樣,殺人鯨們當時也感到困惑不解,它們的那些醜陋的頭一顆接一顆地從它們撞開的冰縫裏筆直地竄出來,伸出水面2米到2.5米高。殺人鯨頭上的那些茶色的斑紋、閃着寒光的眼睛和那一排排猙獰可怕的牙齒都已經看得很清楚了。殺入鯨的牙齒是世界上最嚇人的牙齒。但是,它們竟如此狡詐而老謀深算,它們竟有力量把厚達60多厘米的冰塊撞碎,還有,它們竟能如此行動一致,這一切都是我們所意想下到的。”
有時候,殺人鯨不鑽到冰塊底下往上撞。它們離開水,悄悄地溜到冰塊上,出其不意地逮住獵物,轉身就逃到水裏。它們還會用同樣的辦法溜上木筏、捕鯨艇或小輪船。
不久前,一條殺人鯨光顧了加利福尼亞沿海的一艘金槍魚捕撈船。它繞着那條船轉了一圈又一圈,終於把船上的廚子惹煩了,他舉起來福槍朝殺人鯨打了一槍。
子彈不但沒把殺人鯨打死或嚇走,相反,卻使它勃然大怒。它朝捕撈船直衝過去,然後,騰空躍起,一頭撞進船上的廚房。那個廚子慌忙鑽進貨艙,撿回了一條命。
狂怒的殺人鯨在廚房裏拚命撲騰,把碟子全都砸爛,把爐灶嚼碎,連火都吞了下去。鐵鍋和鐵桶也擠扁了,就像拖拉機在上面碾過。一隻巨型湯鍋正燉在爐子上,裏面盛着夠20條大漢喝的湯,滾燙的湯濺得殺人鯨滿鼻子都是,它往後一翻身,躍入水中逃走了。
臉嚇得煞白的廚子從貨艙爬上來。他渾身發抖,驚魂未定地盯着杯盤狼藉的廚房。那一天,般員們只能拿冷酗肉當飯吃。從那以後,那個廚子再也不敢朝殺人鯨開槍了。一條又一條殺人鯨豎起頭來瞪着羅傑。他很清楚,它們完全能夠輕而易舉地溜到死抹香鯨的背上,然後——嘎吱一聲——哈爾就沒有弟弟了。
也許,他最好還是趁早爬口甲板上去逃命。但是,他要是逃走,殺人鯨一頓狼吞虎咽,抹香鯨就連骨頭也剩不下了。它們已經開始在鯨魚的屍體上拚命地又刺又戳,把鯨魚肉大塊大塊地咬下來叼走。幾條殺人鯨正集中精力對付抹香鯨頭,羅傑想起,他在他的太平洋之行中聽說過,撞開鯨魚頭咬它的舌頭是殺人鯨慣用的伎倆。
鯨魚舌頭鬆軟儷滋潤,浸透可口的鯨油,是殺人鯨最愛吃的東西。抹香鯨舌頭上的油不但是殺人鯨愛吃的甘美豐腴的佳肴,而且是捕鯨音所尋求的寶貝。
抹香鯨的舌頭眼一頭長足了個兒的大象一般大。一條抹香鯨舌至少能煉出15桶極純凈的鯨汕。要是羅傑讓這幫強盜把鯨舌叼走,格林德爾船長該會怎樣處置他,他連想都不願意想。那幫殺戮成性的畜生正在用鼻子去撞抹香鯨的嘴唇,企圖把嘴巴撞開好咬它的舌頭。抹香鯨龐大的軀體在顫抖、在震動。不管羅傑打算採取什麼措施,他都得快着點兒。系他的那根繩子太短,他沒法走到鯨魚的頭部。
但是,他必須到那兒去把殺人鯨趕走。勇氣使他顧不上一般常識,他壯着膽解掉了繩子,朝抹香鯨的頭部走去。他還得繼續給自己挖立腳的窩。即使踩着這些窩,他仍然難以保持平衡。抹香鯨巨大的身體隨着波浪翻滾,殺人鯨又把它撞得震個不停。
羅傑好不容易走到抹香鯨頭上。這頭像一個3米高的巨箱,鯨鼻長在箱頂,而鯨嘴巴則在箱底。殺人鯨接二連三地向抹香鯨唇發起猛攻,這時,羅傑正站在離它們好幾米高的地方。幸虧殺人鯨正忙於想方設法朝那個大食品櫃撞,沒看見櫃頂上的那個可以成為它們的一小口佳肴的男孩子。只要他不招惹它們,它們也就不會去碰他。
但是,要羅傑不招惹它們是不行的。不過,如果這玩意兒連來複槍的子彈都不怕,羅傑手裏只有一把鏟子,又能幹什麼呢?
他偏偏相信,子彈於不了的事,他的鏟子能幹。鏟子能使殺人鯨流血。
如果這幫魔鬼吃起東西來像鯊魚一樣貪婪粗野,那麼,它們就會吞噬它們流血的同胞,他指望這辦法能奏效,因為他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他使出渾身力氣用鏟子朝離他最近的一條殺人鯨的腦袋捅。一鏟下去,殺人鯨立時撲騰得翻江倒海,羅傑反倒被嚇得手足無措。彼他鏟傷了“的那條殺人鯨朝後稍稍退了一點兒,頭伸出水面一人多高,面向羅傑,怒目圓睜。
接着,它潛入水下,猛衝過去。快挨着抹香鯨時,它一個騰躍出水,直取抹香鯨頭。
沒等它撲到,羅傑就不失時機地奔到前頭。殺人鯨張着大口,撲了個空。
它惱火了,猛然扭轉身子,朝羅傑進攻。血噴泉似地從它的傷口湧出來,濺落在羅傑身上。他摸索着找那根繩子,只要抓住繩子,他就能把自己拽上甲板。晨曦初露,天邊現出魚肚白,在曙光中,他看見那恨救命的繩子在大船邊晃蕩,他夠不着了。
他大喊救命,吵醒了布拉德。他睡眼惺忪地爬起來,抉着欄扦朝下看。
下頭的情景使他懷疑自己的眼睛。他傻裏傻氣地張着嘴,竭力讓自己睡得迷迷糊糊的腦袋清醒。
“給我扔根繩子下來!”羅傑高聲喊。
大殺人鯨痛苦地扭動着身子從水裏游出來,爬到抹香鯨背上。它湊近羅傑要咬他。一根繩子呼嘯着飛落在羅傑肩上。不過,繩子不是蠢布拉德扔的,而是二副德金斯扔的。
“抓住,孩子!”
羅傑一把抓住繩子,二副那雙強壯有力的臂膀開始使勁兒把羅傑往甲板上拽。他拽得大使勁兒,羅傑的胳膊幾乎被拉脫臼。他懸空的身體在船邊上撞得生痛,但比起被殺人鯨嘎吱嘎吱地啃,往船上撞真是十分愜意!轉眼動夫,他就被摔在甲板上。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你沒事兒吧:孩子?”
“我沒事,”羅傑說,但是,剛剛過去那幾分鐘的痛苦的神經折磨仍然使他頭暈目眩,“殺人鯨要吃掉舌頭。”人他說。
“別擔心,”二副說,“你應付得很好,它們吃不着了。幹得好哇,小傢伙!”
他是不是應付得很好?羅傑並不十分有把握。水裏的五條殺人鯨還在爭先恐後地往抹香鯨的嘴巴上拱。這時,受傷的系人鯨痛苦地扭動着身子溜下抹香鯨背,重重地落入水中。血在波濤中瀰漫,引來了它的同胞,它們迅速沖向那受傷伯傢伙。大海被它們攪得白浪滔天。它們把大塊大塊的肉從同胞的尾鰭、背鰭和嘴唇上撕扯下來,大口大口地吞咽着,不到這條殺人鯨被撕剩一副骨頭架子,它們是不會停下來的。
“它們有整整一個鐘頭不會來搗亂,”二副滿意他說,“那樣,我們就能有足夠的時間把割脂台支起來了。”他對着水手艙吆喝:“全體上甲板集合!”
水手們踉踉蹌蹌地爬上甲板,哈爾也上來了。他徹夜未眠,為弟弟擔心。
斯科特從前頭的艙房裏出來。他們倆本來都很願意幫羅傑的忙,但是。他們插手恐怕只會給那孩子添麻煩,所以,整個晚上,他們郁只能幹着急。此刻,他們都急於聽到他這一夜是怎麼熬過來的。他們一邊匆匆吃着只有咖啡和硬餅乾的早餐一邊說話。
格林德爾的到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你們這幫傢伙又在磨洋工,”他咆哮道,“那條鯨魚還等着你們割油呢。”
他盯住了羅傑。
“我記得我派你去守那條死鯨的,誰讓你上來的?”
“是我把他拉上來的,閣下。”二副說。
“哼,讓他再給我下去。”
德金斯壯着膽表示反對:“沒必要,閣下。他鏟傷了一條殺人鯨,別的殺人鯨都正忙着吃那條傷殺人鯨的肉呢。至於鯊魚,它們全叫殺人鯨嚇跑了。”
船長趴在欄杆上,盯着那群言生。它們正在彼濤中撲騰,律津有味地享用着它們的血腥的早餐。
“那你們還等什麼?”船長大吼,“把割脂台支起來,快!”
他把羅傑給忘了。德金斯連忙在他耳邊說:“趕緊到床上去,快,趁他還沒發覺。”
羅傑悄悄地挪到船頭,溜下水手艙。這會兒,他覺得他的硬板床比羽絨褥子還柔軟,一挨床,他就美美地、甜甜地睡著了,沉入天堂般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