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小丑默默無言地站着
門的把手握在手裏,小丑默默無言地站着。這麼說就連你也終於……他說。盧齊·努格特開口講話,不過她的嘴裏沒有出聲。綠色眼裏閃爍着恐懼的目光,這種恐懼使平時生氣勃勃的面部表情變得呆板麻木。
在情況就是這樣時,也許他本人會聽得更清楚吧。在盧齊分開笨重的舊鞋時,他很可能就沒有聽到人們發出的笑聲,沒有聽到有人在開玩笑。更確切地說,這是一種性急的哽咽,是一曲十分憂傷的音樂。現在,這裏又顯得整齊乾淨、適於居住。在剛裱糊過的卧室里,放着顏色漆得令人賞心悅目的傢具。這些傢具的搭配十分得體。盧齊的兒童室在其新刷上的白色防護塗層中閃閃發亮,即使胎兒的打榧子聲,即使盧齊的雙輪滑車無法起死復生。有一個復活節兔子到底又有何用?此人也許已經在操心替換人的事情了吧。從那裏滴出來的液體在凝固,在積聚,然後又像奶油似的,從盧齊長滿樹木的小雪橇里緩緩滴出。這種液體就是覆盆子雪糕,是檸檬雪糕。盧齊隨着“啊——”的一聲長叫,用指尖擦乾淨從高腳杯里流出來,滴在自己身上的野獸腸胃液體。所有那些玩得興高采烈的人都在袖手旁觀,看着盧齊用塗上漆的腳趾甲掐努格特先生的乾淨嘴巴。在這張如此惹人喜愛的嘴巴四周,浮現出一種富有刺激性的微笑。這雙眼睛對年輕人的生活一無所知。那些警察身穿便服,從早到晚,不辭辛勞地跟蹤,為的是又去正常使用她那些從器官管道里鑽出來的腸系膜巨人,而這時,盧齊則只是在仰卧着呻吟,把她的少女蛋卷雪糕分成好多份。在製冰機盧齊·努格特面前,這就是小舌頭在吃甜食,是孩子的眼睛在閃閃發光!盧齊履行家庭主婦義務的那段短暫時間必須這樣利用,但是這樣做,也就更加有滋有味了。
不管他們挑選何種生活道路,如果沒有路標,他很容易就誤入歧途。我們的社會如今在政治和經濟領域內,都由種種勢力共同決定。要根據各式各樣的舊賬簿來研究這些勢力是不可能的。不錯,這是趕時髦!不錯,這是去貝爾尼納峰。總是衣着時髦,這大概就是每個女人的夢想吧。她們都希望更多地得知有關貝爾尼納峰的情況。如果真是如此,那麼,她們就會把目光對準窗帘。在那裏,在拐角的地方,有一個黑乎乎的腦袋在張望。在外面的大街上,總是那同一輛車在開過來開過去。你們趕快!這一些輕聲的告誡話被人用一種匆匆忙忙的手勢表達出來。
小丑這個初來乍到者乾脆把盧齊翻過來仰着,用張開的手兇殘地揍她,揍得她張着嘴喘氣,使她馬上就失去了一切。他首先把她嘴裏的全部果實和冰塊擠出來,這是一清二楚的。在這個完全是空蕩蕩的房間裏,盧齊太太身穿白色環領套頭衫,坐在一張牙醫用的椅子上,在兩腿之間有一個用花朵圖案裝飾的收集袋,這種袋子用於備受敬佩之人的騎術練習。在小丑短暫的環顧四周之後,可以看得出來,這種感情並沒有失去。他穿過大門通道,走向後院。他從遠處已經可以聽到優美動聽的拳擊聲。那是打盧齊乳房、卵巢時發出的劈啪聲和雙腿被踩的聲音。一個身穿褪色敞胸襯衣的小流氓站在通往盧齊卧室的入口處。一隻手拿着一瓶可樂,另一隻手拿着開瓶器。他一邊在嘴裏嚼着東西,一邊用眼睛瞟着小丑,然後走到一邊去,在小丑從旁走過時,鎮定自若地打着嗝兒。
這種與小丑那番話結伴而行的熱情目光,大概會使所有人想到盧齊的消遣,因為她帶着愉快的眼神在劇院整排的椅子上坐下。小夥子們就像昆蟲似的,已經在四周興緻勃勃地發出了嗡嗡聲。盧齊·努格特沒有叫喊,她在等待。而這卻是可怕的事情。在卡斯皮打開她的鐐銬時,這位姑娘一聲不吭。她默默無言地穿上衣服,走了。她從花園大門口往這兒叫了一聲。我們只顧玩。她在微笑,第一次用這種魔鬼似的冷笑,用這種使嘴唇扭歪變形的方式微笑。醫生說,這是可能的,因為這的的確確只不過是一場遊戲罷了。不過您必須仔細觀察。沒有仁慈,對您沒有,對我也沒有。當然,昨天晚上夜深人靜時,盧齊就成了最吉利的預兆,使它又像以往那麼漂亮了。小丑在揭開蓋在她絞肉機上的東西,展示絞肉機時,滿懷深情地說。盧齊那坦率的臉上掠過一道陰影。你今天中午給我們詳細講一下。現在跑吧,我的孩子。好心的小丑還幫助這個匆匆忙忙的女人擺脫保護人。盧齊再也找不出時間來等待那個安慰人的回答。她已經被捆住了手腳。
德爾特,關上門。沒有注意到您。
三個拳擊場已經建成。在每個拳擊場裏都有幾個拳擊手在跳來跳去地做準備動作。盧齊叉開兩腿,眯着雙眼。小丑坐在那兒,呆若木雞。他以為是開始時沒有正確理解。可是這時,他脖上出現那隻溫情脈脈的手。那兒是滑動着、摸索着的手指。他感覺到在他背後這種輕微的動作,感覺到她在他脖頸兒上的呼吸,感覺到她的嘴唇突然放到了他脖子上。他轉過頭來,看見盧齊的臉,非常近地盯着這雙綠眼睛。在這雙眼睛裏,現在再也沒有恐懼,只有期待、懇求,再也不怕復活節兔子了,卻害怕孤獨。
由此可見,盧齊·努格特是一隻大蛋卷果汁雪糕。每個人都可以去吮她。甚至連羅馬的教皇和曠野的復活節兔子、工廠的工人和地里的農民,以及合眾國的總統,同樣,巴特曼、羅賓和超人,甚至連羅馬教皇都在舔盧齊·努格特!
是啊!這樣一來,如今很可能再也不會用香草來做任何東西了。這聽起來確實令人吃驚,問題嚴重。不過小丑已經放棄這個嬌嫩的小東西,把她高高地拋到了空中。這真讓人破涕為笑。然後他又在離地面五百米的高空把她接着,首先是頭,接着是右手、左手、左腿。右腳濺起水花。盧齊的水母身子飛進覆盆子果汁里。她說:這隻不過是開一個玩笑而已。慢慢地,她的雙頰泛起紅暈,她的額頭閃閃發亮,嘴唇開始顫抖。小丑抓住她的手腕。她撲到他身上。她的嘴緊緊地吮着他的嘴,還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吻過他,吻得這樣發狂,這樣貪婪,這樣亡命。這確實有滋有味!小丑用他那玫瑰色舌頭的舌尖舔光每一點碎屑。盤裏舔得一塵不染。盧齊五色斑斕的陰道是一根長長的管道,在這根管道中只缺一樣東西——引人發笑的部位。也就是說,小丑在這兒找不到樂趣。恰恰相反。他的陰莖就像一隻蘆鵐似的,在內部,在盧齊體內罵人。
後來,有一個蘇打噴泉把蘇打水噴到那個很大、很大的汽車上。叫一群警察來阻止示威遊行。有幾個小夥子和女孩對盧齊的雪糕垂涎三尺。那我們就坦率地講吧。頭皮屑既難看,又令人厭惡。一個人有頭皮屑,顯得不修邊幅。所以說,他們要追究頭皮屑,追究起來非常簡單,非常舒服,非常、非常徹底。盧齊是未來的超級女人。她簡直是使人吃了還想吃。她簡直是使人吃了還想吃,吃了還想吃!伴隨着咚咚的鼓聲和有定音鼓演奏的音樂,盧齊跳着踢蹋舞登上舞台。她幾乎腳不着地、優美自如地飄過舞台。小丑如醉如痴地凝視着她。她先跳了一個狂熱的吉卜賽舞,然後跳了一個包列羅舞,最後跳了一個華爾茲舞。音樂戛然而止時,她那光滑的白皮膚就呆在刺眼的燈光下。燈光熄滅,掌聲雷鳴,恰似洶湧的波濤,持續不斷。場面壯觀。場面確實壯觀。小丑飛快地說。啊!這個女人很有禮貌地表示贊同。他又點燃一支香煙。天花板上的燈光又亮了起來,是紅顏色。
好啦!
盧齊張開她那塗得粉紅的嘴唇,要發出一聲大叫,然而發出來的所有聲音卻都是呼吸困難時發出的一種呼嚕聲。她的目光裝模作樣地四處張望,惶惶不安地閃爍着。盧齊嘴裏的食物以飛快的速度消失殆盡。在盧齊的腦海里,有一個看不見的鬧鐘在發出滴答聲。這個鬧鐘告訴她,什麼是好,什麼是壞。盧齊困惑莫解地接受祝賀。在這之前,她從未見過這些男人當中的任何一個人。盧齊是這樣一種人,財富、影響和權力彷彿就是這種人的天性。那個巨人般的矮胖革命家,帶着他那寬闊的農民臉上露出的一種擔心的神情望着她。小丑則相反,他是一個頹廢沉淪的傢伙,在他看來,一個人的生命一文不值。
在盧齊的眼裏看到了死神。小丑對這一點看得很仔細。
好啦!
小丑果斷地揪住她那深色頭髮當中的一綹頭髮。他用另一隻手抓住她的雙腳,使兩者彎成一個由力量、活力和成為肉體的音樂組成的活套。盧齊在傾聽所有天使唱歌。不過,凡是能夠擺脫這個推着手推車的女人,擺脫這個自鳴得意的師母的東西,都首先屬於孩子、窮人、老人和病人。撲通!盧齊·努格特撅着的嘴失去了聖體內整整一大塊雪糕。羅馬教皇驚恐萬分地注意到這一點。她身上除了公眾的黏液分泌物增加之外,什麼也沒有留下。
當小丑演唱一首他還是從母親弗蘭克·扎帕那兒學來的民歌時,他走出門到陽台上去。這是那首美妙的歌呢,還是盧齊那些使他熱淚盈眶的複雜的有機體?
我結束了自己過去的生活。他說。用棍棒打屁股能夠喚起早期的性愛情感。遭到打屁股懲罰的兒童在後來的生活中,往往都會有性方面的困難。他們當中有不少人甚至變得性變態。隨着嘣的一下使小丑終生難忘的親吻聲,盧齊從自己身上掉了下來,在地毯上來了個軟着陸。束手無策地呆在出售冰制食品之人的魔爪中。我對您那些有關被用化學藥品浸泡過的猴子的圖片感到氣憤。難道您就非帶這些圖片來不可嗎?莉娜·弗羅伊茨海姆(曼海姆)。